三人知道自己的水平,因此不敢大意,锦绣有空给三人讲解考试要点,几人心里还挺感激。
就连在读书上有自己独特的方法,坚持独立思考的楚舟,也经常被锦绣讲解的要点和小技巧吸引,几人经常私下里交流。
刚开始几天还不觉得,又过了几天,府试开始报名,书院将所有应考的学生名单统一收集起来上报,几人终于感觉到紧张。
冯舒年焦躁不安的在院子里转圈:“府试一年才录取五十人,我刚看了下,光咱们书院的学兄们,今年应考的就有三十几人!这可如何是好?”
程远青和周文实力不济,听了冯舒年的话,顿时愁上心头。
周文苦着脸道:“我该不会像那张三伟似的,五六十岁,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还要孙子搀着进考场吧?”
张三伟,就是榜单最后一名,当场激动的晕过去的老爷子。
想想那个场景,几人瞬间其涮涮打个冷战。
锦绣一针见血:“你们现在努力了,不一定会上榜,但不努力,肯定不会上榜!”
被锦绣的毒鸡汤奶到的几人发奋苦读,用功程度让每天巡查院子的胖管事惊讶,胖管事一度看着几人的院子灯火经常一夜未灭,几个孩子除了锦绣,都顶着黑眼圈儿游魂似的在书院晃荡。
胖管事有时候忍不住劝几人:“读书累了停下来休息休息吧,小小年纪身体熬坏了不值得!”
但锦绣心里有数,肯定的告诉胖管事:“我心里有数,不会坏的。”
几个顶着黑眼圈儿在院子里飘的也告诉胖管事:“我们可精神了!内心世界全所未有的满足!感觉人生到达了巅峰!”
胖管事:“……”
成吧,你们开心就好。
就这样过了几天,到了结保的时间。
府试结保,比县试要求多一名廪生,也就是要有四名村人,两名秀才保举,实行连坐制,如果其中一人犯了重大过错,其余人也会连坐。
因此找的保人也要双方互相信得过才行。
因着府试距离较远的原因,只要提前将结保人的相关文书整理齐全,考试时带上即可。
到了这时,路途遥远的就可提前出发前往府城,县城的车马行生意也会因此变得好上不少。
这院子住的几人在府城都有各自的住处,锦绣也就不操这份闲心,只有楚舟,锦绣私底下问了。
楚舟回答,他们同村有位族兄在府城读书,他提前与人家商议好了,暂时在他家借住一段时间。
于是几人商议好一起出发的时间,热热闹闹好几辆马车前往府城。
元老爷想跟着一起,但被锦绣和周文言辞拒绝了,锦绣甚至用上了“爹您自己照镜子看看自个儿现在是什么情况再来说这话行吗?到时候到了府城是我和阿文哥照顾您还是您老人家照顾我们?”这种话。
元老爷表现的很颓丧,但颓丧不过一刻钟,又风风火火张罗着给锦绣准备要带的物品,还有写的厚厚一沓书信。
林林总总,有给锦绣应急用的,有给五姐夏绣的,五花八门,不怕锦绣遇到困难找不到人帮忙。
元夏绣,元家第五女,钱姨娘的大女儿,今年二十六岁,前段时间感染风寒一直没好的那位。
锦绣这次去,就是住在姐姐姐夫家。
车上拉拉杂杂带了不少钱姨娘给闺女准备的东西,包括前段时间做的各种红彤彤的衣服鞋袜香囊手帕腰带抹额等等。
满满的都是钱姨娘对女儿的爱。
按照锦绣的想打,还是自个儿住着舒服,但元家全家都不放心他和周文两个孩子单独住在外面,说什么都不同意他的观点,锦绣只要露出想反抗的意思,一大家子人就能给他表演一个当场哭泣。
锦绣只能当个好孩子,乖乖听大家的话。
从城关镇到德宁府,马车快的话一天的路程,锦绣他们这种速度,需要在外面过夜。
因此这次的车队里不仅有下人小厮,还有元老爷特意请来的楚师父以及楚师父的朋友们给众人保驾护航。
队伍的安全性大大增加,在野外过夜就显得十分淡定。
几人还很有闲情雅致的在傍晚时分,找了处背风地方,进行了一场读书人间斯文的野炊。
值得说道的是,队伍在傍晚安营扎寨时,遇到了另一波同样前往府城应考的考生队伍,其中就有何家银楼的少东家何烈。
何烈见到锦绣,脸色巨变,当即转身就要离开此地,一只脚都已经踩到自己马车上了,硬生生被锦绣一只手给拽回去。
何烈十分崩溃道:“元兄,你这又是何必呢?”
锦绣眨巴着懵懂的大眼睛,仿若真的听不懂何烈在说什么:“何兄,我还没问你呢,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为何一见到我转身就走?
咱们难道不是拥有共同秘密的好朋友吗?”
何烈心想:来了,又来了!赤果果的威胁啊!这是在提醒我,我还有把柄握在他手心,要我乖乖听话的意思吧?
何烈嘴上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哪有?我这是见到元兄,一时激动,想起马车内还有些家母亲手准备的吃食,想亲自拿给你,请你帮忙品鉴一二。”
锦绣满意了,不管这人为何见了这么斯文和善的自己要跑,只要对方亲口承认没有逃避自己的意思,其他的锦绣是不愿意多加追究的。
太费神。
他的脑子还要用来读书呢!
第46章 府城姐姐 夏绣林家
锦绣都没想到生活处处有惊喜, 何烈这样的人,有些事上意外的有原则。
这天晚饭后,周文几人凑在一起接受锦绣的再教育, 楚舟也搬了个小板凳旁听。
用楚舟的话说:“我辈读书人, 谁还没有个当状元做大官的梦想了?既然你能是案首,我自认为也不差,为何不能取长补短,期待下次考试超越你呢!”
楚舟说完,其余几人用看勇士的眼神崇拜的看他。
倒不是说几人觉得楚舟不自量力,在几人心里,楚舟读书上非常有一套。
几人是觉得,这么直接说出来,万一锦绣恼羞成怒, 一拳头下去,楚舟不得当场去掉半条命?
但楚舟没在怕的。
不仅楚舟没在怕的, 就连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敢言的何烈也一脸认同:“没错,楚兄一下子就说到我的心坎儿里去了!”
锦绣觉得, 楚舟能这么想一点儿不奇怪, 关键是这个遇事就哭唧唧, 偏本身还有一定实力的何烈, 实在让人刮目相看。
锦绣意味声长的看了何烈一眼,何烈刚伸出试探的小脚立即缩回去, 躲在楚舟身后不敢出来。
看楚舟的小眼神,简直像看一个强抢良家妇男的街头恶霸, 还是下巴上粘着两颗巨大黑痣的那种。
锦绣见状觉得这人更有趣了。
一路平安到了府城,几方人马在城门口分道扬镳,剩下锦绣和楚师父的镖师朋友们。
楚师父十分讲原则, 既然答应了元老爷一路护送锦绣,说什么都要将锦绣几人送到家门口才放心。
无法,锦绣和周文两人,带着浩浩荡荡十几个镖师招摇过市,引来不少人围观。
马车到了林家大门口,锦绣使人送上元家拜帖,林家大门很快被人从内里打开,一身着暗红色褙子,身条如弱柳扶风的女子被人搀扶着从门内走出。
锦绣这些年偶尔随元老爷来府城办事,见过几次这位姐姐,双方算得上熟悉,因而一见面,两人都表现的十分热络。
锦绣和周文上前给姐姐夏绣行礼,夏绣急忙让人扶起两人,自己忍不住咳嗽几声,锦绣上前自然的接替旁边丫鬟的工作,给夏绣拍背。
嘴里不住抱怨:“之前家里来人说姐姐您偶感风寒,一直未痊愈,没成想今日一见,竟然消瘦至此,姨娘若是知晓,定要伤心的!”
夏绣温凉的手握住锦绣的小手,轻轻摇头:“无碍。”说罢轻拍锦绣小手。
转而大方对周文身旁的楚师父等人道:“楚先生,这一趟劳烦您了,还请您进家宅让我略备薄酒聊表敬意。”
楚师父看一眼锦绣摇头道:“今日就不打扰了,我许久没回家中,今日好不容易来一趟,合该先回家看看。”
楚师父家就在府城,还是府城大户人家,家中子嗣皆有出息,唯独出了楚师父这么个不按常理走的,据说楚师父家中父母也十分忧愁。
双方告辞后,夏绣带着锦绣进了林家大宅。
林家是商人之家,夏绣的夫婿林平凡是林家嫡长子,今年二十有六,与兄弟分家别过,父母跟嫡长子过日子。
林姐夫和夏绣膝下共育有两儿一女,长子林知春今年七岁,性格沉稳,次子林之夏今年六岁,性格较之活泼许多,三女林知秋今年四岁,长得玉雪可爱,性格安静,像极了母亲夏绣。
锦绣去年冬天见过几个孩子一次,至今记忆深刻。夏绣姐姐将孩子教的极好。
一路走来,夏绣忍不住咳嗽,锦绣连让人给夏绣披上披风。
周文眼里充满了担忧:“夏绣姐姐,你身子一直不好,大夫如何说?钱姨娘在家里担心的不行,去庙里给你求了好几个平安符,我这次都带过来了,等下就给你。”
几人说着到了夏绣的屋子,夏绣脱下厚厚的披风,咳嗽几声,丫鬟忙端上一盏清肺止咳的枇杷汁,夏绣喝了,缓了好一会儿,气色才稍好。
看锦绣和周文眼里全是担心,夏绣声音气弱道:“姐姐没事,这是刚才吹了冷风才看起来严重些,平时不这样。
你们住的院子姐姐一早让人收拾出来,连枕头都是你们二人最喜爱的软枕,先让人带你们去休息,看缺了什么打发人来和姐姐说一声就是。
你们姐夫被生意上的伙伴临时喊出去,应该晚上才回来,至于几个孩子,知春和知夏两人在学堂跟着先生读书,至于知秋,我身子不好,拜托了手帕交帮忙照顾一二,等晚上你们就能见着了。”
等两人到了自己院子,将四周的下人都打发了,周文才苦恼的挠头,不太确定的对锦绣道:“宝儿,我觉得不对劲儿。”
锦绣挑眉:“哪里不对劲儿?”
周文努力回想,最后道:“哪里都不对劲儿。”
锦绣莞尔,心说还挺敏锐。
锦绣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周文:“夏绣姐姐为人大方爽朗,爹爹早写信将我们的行程告知与她,既然知道我们今天到府城,一定会提前做好准备,而不是像今日这样,慌慌张张的迎出来。
还有几个孩子,平日我和爹爹来家里,姐姐都要将将几个孩子叫出来见见人,既显得亲近,也不失了礼数,可今日姐姐如何说的?”
周文想了下,说起另一件事:“我也不是没见过感染风寒的人,若是身子骨差,加上家里条件不允许,拖拖拉拉几个月不好说的过去,可我记得夏绣姐姐身体一直保养的很好,前年我还教过她打五禽戏呢!”
锦绣也觉得夏绣的风寒比大家想的都严重,元家人收到信,来人只说夏绣病了,是风寒,大家虽然担心的不行,但绝对想不到会看起来这般严重。
周文敏锐的小雷达再次发挥它的作用:“还有啊,我总觉得姐夫家里的气氛怪怪的,路上的丫鬟小厮都不敢说话似的,和咱们家比差太多了。”
锦绣提醒他:“正常来说,咱们应该先去拜见林家老爷和老夫人的,但姐姐今日却道不急,说是晚饭时候一起见了,免得麻烦。”
听起来很不像话。
甚至说的上无礼。
周文的头发都要被他挠秃了,烦躁的叹气:“到底是怎么了吗?”
怎么了,锦绣也想知道。
到了晚饭时间,夏绣打发人请锦绣和周文去前厅吃饭,路上遇见从夏绣房间出来的三个孩子。
三个孩子可可爱爱的冲锦绣叫舅舅,有模有样的给锦绣行礼,乐的锦绣从腰间摸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一一给三人分发。
礼物三个孩子很喜欢,拉着锦绣袖子一连声道谢,三人围着锦绣叽叽喳喳讲话,就连最沉稳的知春也笑眯眯的仰着脸好奇的看锦绣。
最可爱的知秋奶声奶气道:“舅舅,这个知了真可爱!”
锦绣摸摸小姑娘可爱的包包头,笑眯眯道:“这不是知了,是秋蝉,咱们家知秋的秋,是舅舅亲自画了图,特意请人打磨的哦。”
知秋闻言笑的牙齿都露出来了,抱着锦绣的手不放。
至于给知春和知夏的,则是两个精致的玉铃铛,匠人心思灵巧的用玉珠替换了里面铁珠,铃铛碰撞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
放到耳边细心听,才能听到铃铛声。
锦绣同样摸摸两个外甥的脑袋,一脸淡然道:“年前不是些心思说想要个铃铛,但你爹爹嫌吵闹不给买嘛!舅舅请人给你们打磨一个,不吵,还好看!”
两个小少年开心极了,抱着舅舅的胳膊不撒手。三个孩子围在小舅舅身边打转,看的周文眼热。
忙到:“哎哎,这可不是你们小舅舅一个人的功劳啊!这找匠人啊,给匠人付工钱啊,都有阿文舅舅一份儿!你们怎么就不知道感谢小舅舅呢?”
知秋抿嘴一笑,主动拉住周文的手道:“也谢谢阿文舅舅,知秋最喜欢小舅舅,第二喜欢阿文舅舅。”
周文故作勉强道:“也行吧,谁让这话是阿文舅舅最喜欢的知秋说的呢!”
夏绣看着几个孩子打闹了一会儿,才缓缓走出。几人见夏绣出来,连忙换上一副正经神色站好,假装刚才无事发生。
夏绣当没看见,对几人道:“走吧,别让长辈久等了。”
当即在前面领路,锦绣走在后面,从夏绣的背影中看出一股冷凝之气。
饭桌上,锦绣终于见到了林家的其他长辈,分别给长辈见过礼,林家姐夫热情又不失礼貌的和锦绣寒暄几句,就开始了食不言寝不语的吃饭环节。
锦绣心大,心想试探一下林家到底发生了何事,于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该吃吃该喝喝,一点儿没耽搁自己的嘴。
周文心思敏锐,用眼角余光扫了一圈儿,发现几个孩子埋头吃饭,一言不发,本想说些什么,转念一想,宝儿那么聪明的人都没说什么,自己先别打草惊蛇了才好,于是也埋头扒饭。
元家几个大人的眼刀子已经在空中来回厮杀了好几个来回,几个孩子的表现愣是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