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主考官听了几句,好奇道:“你说的那位,可是姓谢的那位?”
知府点头。
主考官脸上露出惊讶恍然之色:“听闻他老人家在外游历,没想到竟然在德宁府当山长。”
主考官看锦绣的眼神,比之前更加和蔼了,还对锦绣道:“你写的那篇文章,本官印象深刻,本就觉得风格十分熟悉,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番境遇,还望你日后勿要辜负老人家的一番悉心教导,来年金榜题名!”
锦绣感谢了主考官的鼓励,才在两人满含欣慰的眼神下,不紧不慢的回到自己位置。
心里却在不停思索,谢山长到底是何身份。
不知何时,楚舟凑到锦绣跟前,小声道:“两位大人和你说了什么?”
“闲话家常。”锦绣道。
“你瞧瞧下面人的眼神,你问问他们信吗?”楚舟道。
锦绣一瞧众人羡慕嫉妒的神色,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知府和主考官从未主动和谁说过话,上前敬酒的,也只是例行公事客套了几句,唯有锦绣,是知府主动喊过去的。
不仅知府对锦绣态度亲切,就是主考官也对锦绣十分和蔼,三人在上面断断续续,气氛友好的交流了好一会儿,可不就让人眼红了嘛!
楚舟道:“等会宴散了,咱们直接离开。”不要继续和这些人接触,免得遇到红眼病,搞的大家都不开心。
锦绣点头算是承认了。
有人不甘心,主动上前对上首的知府道:“草民为今日作诗一首,想请诸位品鉴一番。”
虽说是诸位,但目光直接对上锦绣。
众人以为有好戏看了,目光纷纷投向锦绣二人。
锦绣也不怵,既然有人打上门来了,他也不是好性子,直接道:“这位仁兄,你还是请别人品鉴吧,和锦绣相熟的人都知道,锦绣不擅此道!”
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实在太不按套路出牌了,主动攻击的人像是一招打在棉花上,搞的自己不上不下的。
人家都主动承认自己不擅长了,总不能还追着硬要人帮忙品鉴吧!至于后面比拼的话,也就无从说起了。
知府在上面看的乐呵,对旁边的主考官道:“本以为还是个孩子,没想到这性子,竟然和那位老爷子当年一模一样!”
“听说老爷子教导了这孩子五年,要不是老爷子看重,怕是不会有这份耐心的,毕竟老爷子对京中的几位殿下也没多少耐心可言。”主考官摸着胡子道。
觉得这一趟不虚此行,竟然听到了这般有趣的事。
那人见针对不了锦绣,转而针对锦绣身边的人。
但楚舟冷着脸不接话,时丹阳仰着鼻孔用下巴看人,何烈一副傻憨憨样子,说什么都像是在欺负人,唯有周文除了长得好看些,很像个正常人。
那人刚将目标对准周文,开口发难,谁料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周文身边已经有六七人愿意为了他挺身而出。
一听说要和周文比试,当即撸袖子表示:两个人比有什么意思?还是大家一起参与进来才热闹!
硬是将这人的小算盘给击了个粉碎。
这人咬牙切齿,算是将锦绣给记恨在心里了。
锦绣:嗯?大兄弟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好吗?
鹿鸣宴结束,锦绣几人留在这届举人心中的印象,就两个字:奇葩。
一行五人,实力挺强,年龄挺小,性格迥异,但说实话,看起来没一个正常人。
就是非常奇葩。
几人自然不知道他们给人留下了这么个印象,回家的路上,何烈还很高兴道:“我爹说的对,遇到搞不定的事,就瞧锦绣怎么做的,照着做就行,实在来不及就装傻。
我娘说,我只要一笑,但凡还有点儿良心的人,都不忍心继续坑我。”
锦绣点头:“何伯母真知灼见!一针见血!”
何烈嘿嘿一下,更加像个傻憨憨了。
对了,前面说的回家,是指回城关镇的家,几位长辈总算等到了回家的这天,光宗耀祖,指日可待,心里的激动是小辈们完全理解不了的。
除了时丹阳留在府城陪着快要生产的妻子外,其余几人都被长辈带回去了。
现在,几人已经不是属于自己的个体了,而是长辈们炫耀的工具人,只需要配合长辈的行动,什么都别说就行。
元老爷回到家,热热闹闹的办了一回宴,规模是上次元老爷五十大寿的好几倍,给有交情的人家都送了帖子,来的人比预想中还要多。
因为上门祝贺的人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拖家带口,拖儿带女来的。
尤其是家中有适龄的女儿,侄女,外甥女的夫人们,热情劲儿就别提了,元家几位主人家差点儿都招架不住。
上次锦绣和周文中了秀才,两人就成了抢手货,差点儿被夫人们热切的眼神看的同手同脚。
现在,两人正值婚龄,长得一表人才,芝兰玉树,身边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年纪轻轻就是举人老爷,就算往后几十年,毫无寸进,使点力,候补个小官,就比一般人家过得好了许多。
尤其是两人十分有上进心,不贪花好色这一点上,诸位夫人们十分满意。
大家私底下说,两人在女色这点上,像极了元老爷。
有些夫人就说:“别看元家后院还有四个姨娘,但咱们城关镇就没人不知道这四位姨娘是因为什么而纳进来的。
况且,元家自从有了儿子,元老爷后院再也没进过新人,年纪最小的冯姨娘,今年也四十有九了。
这和那些年纪一大把,六七十岁了还不知羞,房里的丫鬟尽是一些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的人家一比,元老爷简直是洁身自好的典范。”
许多夫人点头认同:“元家两个孩子都是极好的,现在看来极为上进,要是在元老爷的言传身教下,能如元老爷一般,保持后宅清净,我家侄女说什么都要争一争的,这年头好女婿可遇不可求,要是错过了这次,不知道要后悔多久。”
元夫人行走在众夫人小姐间,接受众人的恭喜,不时听到几句讨论她家两个孩子的话,脸都要笑僵住了,真是甜蜜的烦恼。
元夫人心里也在打鼓,虽然小女儿的婚事已经定下来,马上就能与楚舟那孩子完婚,但锦绣和阿文两人,老爷一直说还早。
元夫人心里都急的不行。
尤其是周文,今年都十九了,她隐隐约约听了不少人传闲话,说他们元家表面上说对侄子视如己出,实际上拖着侄子的婚事迟迟不决,说不得是打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主意呢。
天可怜见的,她和元老爷看着周家就剩周文这么一根独苗苗,想让周围随心意找个自己中意的,谁料周文竟然到现在都不开窍,对大姑娘没甚兴趣。
这叫元夫人上哪儿说理去。
第65章 喜宴 嫁妆
元老爷家一口气出了两个举人老爷, 自个儿的准女婿也是这届的举人,在宾客中大大的出了回风头。
作为元家的准亲家,这两年没少被元老爷提携的楚家, 也来了不少人上门祝贺。
楚家人会做人, 也不拿自个儿当客人,来了就分外热情道:“元老哥您跟我们甭客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们家其他没有,就人多!”
这里人家说的人多,是小子多,后辈多,而元家,哎, 不提也罢。
但就人多这一点,让元老爷眼热不已。
两家人互相有心, 自然将事情办得和和美美。
楚家大小伙子在宴上,以亲家的身份, 帮着锦绣周文招待客人, 一张嘴说的客人们未语三分笑, 乐的合不拢嘴, 直夸现在的年轻人们实在太会说话了,还是元老爷会找亲家。
东街绸缎铺子的王掌柜和成衣铺子的刘掌柜凑在一起, 瞧着一院子的热闹,两人心情复杂。
“啧啧, 瞧人家元老弟,上次家里孩子考中秀才,整个城关镇都引起了轰动, 宴席大办过才几年哪?仿若昨日呢!这就又办上举人宴了。”王掌柜不无酸意道。
“呵,这都是命呢!人家元老弟一辈子不信命,终究是叫他给盼着了,要是我家孩子能又在和出息,我也宁可一辈子就生一个儿子!”刘掌柜说完更酸了。
“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两人心里同时想到。
这两人铺子就在东街,元家在城关镇东街有几十间铺子,尤其是最出名的米粮铺子和至今为止,依然每隔半月就给附近穷苦人家施粥的摊子就在东街。
这两人对元老爷的羡慕嫉妒不屑又不得不佩服的心情,自锦绣没生下来就有,一直保持了十多年。
看来还是继续保持下去。
得益于锦绣灵敏的听力,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五一十,完完整整。
失笑的摇头走开了,这种人实在太多,计较不过来,锦绣也不屑于和对方计较。
令锦绣意外的是,竟然在宴会上,见到了刘兆东。
刘兆东,元二叔家的准女婿,玉绣姐姐的未婚夫。
锦绣没想到刘兆东还敢来元家,一挑眉,刘兆东远远地见到锦绣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转身欲走,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硬着头皮,脸色僵硬的走到锦绣跟前。
“我,我听玉绣说,今儿是你的好日子,特意上门庆贺来的,没别的意思,你可别误会啊!”看得出来刘兆东对锦绣还是有心理阴影。
锦绣挑眉,上半身前倾,凑近李兆东。
刘兆东吓了一跳,强行按压下想要跑开的冲动,色厉内荏道:“你想干什么?我真的没别的想法!”
锦绣笑眯眯道:“别怕呀,我就是好奇,我听说有高僧让你去日行一善,你坚持做上一年,就能安然无恙,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为何还要继续在府城街头做好事?”
刘兆东撇撇嘴:“你以为我傻呀?当时我被你吓住了,才会信以为真,想明白就知道你和那高僧都是在糊弄我而已!”
锦绣挑眉,还真是小看了这人的智慧。
“那你为何还听那高僧的话?”锦绣好奇道。
“当然是因为小爷我乐意!”刘兆东颇为嚣张的说完这句话,就跳着离开了锦绣的动手范围。
锦绣直起身,第一次对玉绣姐姐的智慧表示了认同。
刘兆东这人也是有可取之处的,看着纨绔了些,但从未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是喜欢在街上仗势欺人,沾点儿小便宜。
何况经过刚才这一遭,锦绣也能看出刘兆东的改变,不难想象,其中玉绣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想起当初玉绣的豪言壮语,说刘兆东要是听话,能改正,就尽力帮助他走上正途,要是不听话,就让刘兆东当一个她生孩子的工具,等孩子生下来,玉绣在刘家的地位稳固了,刘兆东就该没用了。
心里默默为刘兆东的未来生活掬一把同情泪,转身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不一会儿,寿管家带着二十几号人,手里忙忙当当的,从外间拎进来大大小小的菜篮子,里面的蔬菜洗的干干净净,一看就不是刚买回来的。
还有活蹦乱跳的鸡鸭鱼,针脚细密的衣服鞋袜,山上刚采摘的新鲜山货,东西杂乱,但能看出准备的人十分用心。
更为重要的是,这些东西若是从外间采买回来的,一般都是直接从后门抬进去,何必大张旗鼓的从正门经过?
锦绣的疑惑还未出口,寿管家笑呵呵的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解释道:“少爷,这都是外面人送来的,东西放下在咱们家门口磕个头就走了,老奴想请人进来吃杯酒,愣是没逮到人!您说这事儿闹得!”
嘴上是抱怨的语气,话里慢慢的自豪无法掩饰。
众人也都弄明白了,这又是被元家救助过的人送来的,想起几年前那些人在元家大门口磕头的一幕,瞧瞧二十几号人还搬不完的东西,众人心里滋味难名。
锦绣倒是没想那么多,弄清楚了缘由,吩咐寿管家道:“让厨房给大门口送去几筐点心,不拘是糖果还是馒头,让来的人都沾沾喜气,算是我元家感谢他们今日特意前来道贺。”
刘兆东不知何时钻到锦绣身后,小声嘀咕:“假好心。”
锦绣转头,对上刘兆东的视线,将刘兆东吓了一跳:“你,你都听见了?”
锦绣挑眉:“嗯。”
“我不是说你,我说我自己!”刘兆东生怕锦绣打他,急忙掩饰。
锦绣严肃的点头:“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说完还一脸认真的拍了拍刘兆东的肩膀,离开前还好心问了一句:“你今日和谁一起来的?”
“和几位舅兄。”刘兆东不假思索道。
“几位?”锦绣追问。
“四位。”
锦绣挑眉,也就是说,元启光那个讨厌鬼也来了?
说来,从小到大,对锦绣敌意最大的就是元启光了,从锦绣在元二叔家私塾时,元启光就看锦绣不顺眼,成天找麻烦。
后来锦绣去了乌兰书院,双方交集变少,听说元二叔将元启光拘在家里读书磨性子,见面的机会自然就少了。
但每年少有的几次见面,元启光都是一副锦绣欠了他万贯家财的样子,锦绣也很不爽,不愿意惯着这三观歪了的小孩儿,没少给对方脸色瞧。
没想到元启光今日会来。
看来,他和阿文哥两人中举的消息,对外人来说,比他想的还要重要。
刘兆东趁锦绣走神的功夫,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了,周文远远地看见刘兆东鬼鬼祟祟的样子,嘴角直抽。
心说,这就是玉绣妹妹亲自挑选的夫婿,到底靠不靠得住啊?
万万想不到,玉绣打的主意,是刘兆东靠不住的话,就让刘兆东变成她掌控刘家,给她生孩子的工具人。
一无所知,还很快乐的周文走到锦绣跟前小声道:“二叔家今日来了不少人,二婶和元启光都来了,我有些担心姑姑她们在后面和二婶发生冲突。”
二婶可是个混不吝,拎不清的性子,要是今天不讲道理的闹起来,别人看的还是元家的笑话,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元字。
元老爷和元二叔是嫡亲的兄弟。
外人可不管这两家私下已经很少往来的事实。
正担心呢,后院就有丫鬟匆匆忙忙赶过来,低声对锦绣道:“二老爷夫人多喝了两杯,在后院撒酒疯,出绣小姐让两位力大的嬷嬷直接将人嘴堵上带下去了,夫人让您过去处理后续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