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老靳这些年一直没结婚………
听对方的语气, 好像这些年原主是有意避免来京市的,易漫如并没有从原主记忆中找到刻意的痕迹,但此时此刻, 她确实发现了一些违和之处, 比如柳主任说原主当年几乎每个月都要来京市,还是初恋攒钱给她买机票来的, 原主记忆里却毫无印象。
十年前那种情况, 能坐飞机可是非常奢侈的事情, 原主就算忘记了前任, 也不该忘记她坐飞机来过京市的事吗?
还有她刚穿来的那天打出租, 脱口而出说了一家她本不该知道的酒店名字, 偏偏司机大哥表示那家酒店几年前确实存在,只是近两年拆了而已。
这些细节, 都说明了柳主任没有说谎,是原主自己遗忘了那些过去。
易漫如以前觉得, 原主把十年多年前的初恋男友忘得一干二净,好像没什么毛病, 感情一般般自然就忘得快了。
再说原主忘记也不只是前男友, 大学很多事情也都模模糊糊的, 说明她并不是针对初恋,而是单纯的记忆不好。
但现在,易漫如对原主记忆不好这个设定产生了些许怀疑。
原主是那种文静内敛的人,再加上十年前那样的社会风气,易漫如很难想象这样的女生,是如何鼓起勇气不远千里去另一个城市看望男朋友,还每个月都去,这不仅仅是有勇气就可以的, 还要克服很多现实困难,放在交通发达的二十一世纪,热恋的小情侣都难以做到这种地步,说实话易漫如简直都有点佩服原主的毅力了。
而原主那位传说中的初恋,能接私活攒钱给女朋友买机票,同样也得是真爱了吧,女生出时间长途跋涉,男生出钱把人安顿得妥妥贴贴,这是多么难得的一对神仙眷侣!他们俩就算爱得不是多么轰轰烈烈,对当事人来至少也刻骨铭心了吧?
对易漫如这种俗人来说,原主初恋那种舍得给女朋友花巨资的行为甚至更加难得,简直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好男人。
那么问题来了,曾经那么深爱的情侣分手也就算了,之后女生竟然把对方忘得一干二净,这是为什么?
易漫如觉得原主再健忘也不可能健忘到这种程度,只能说是自己刻意遗忘了。
不得不说,她现在被原主和前任的故事勾起了兴趣,可是想到她现在吃瓜,在别人眼里就是自己吃自己的瓜,不但奇葩,也有点不合时宜,到底还是收回了蠢蠢欲动的爪子,一本正经的否定道,“什么叫回京市?我又不是这里人。”
柳主任想说如果当年他们不分手,如今早已修成正果,不就顺理成章留在京市了?
但是早已时过境迁,他们当年纵使有再多疑问不解,如今也没有了意义,所以他又收回了想说的话,转而问道:“那你现在是来京市定居吗?”
“也不算吧。”易漫如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拉盛总出来当挡箭牌。
她也不想“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搞得好像只把大老板当莫得感情的工具人。可她保养的这么年轻,不强调一下已婚妇女的身份,就怕柳主任还觉得她单身,蠢蠢欲动想要撮合她跟他的好兄弟再续前缘呢。
易漫如:“我爱人这几年的生意重心放在了京市,我在老家也没什么事,干脆跟着过来看看。”
她刻意提到爱人,柳主任倒是并不惊讶,还好奇的问道:“听起来生意做的不错,是哪位?我说不定还认识。”
柳主任是工商局的领导,做生意的基本都要跟他们单位打交道,易漫如也不觉得他这口气在装逼。
恰恰相反,因为柳主任很可能跟盛总认识,易漫如才会略有迟疑,柳主任是原主前任好哥们的这层关系实在有些尴尬。
但转念一想,他们真要有交集,她现在隐瞒了,也迟早会被撞破。说到底,原主跟初恋分得干干净净后,才开始跟盛总相亲结婚的,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关系,她这样遮遮掩掩反而像是见不得光一样。
易漫如最后还是如实说了盛启霖的名字。
没想到柳主任不但认识盛总,得知他们关系的那一刻甚至是震惊的,“竟然是他?”
“有……有问题吗?”
柳主任面无表情,“你不会不知道盛启霖是我们的校友吧?”
易漫如瞪大眼睛,前任现任竟然都是全国顶尖高校的学霸,这谁想得到?
她不禁对原主肃然起敬,果然是人狠话不多,看着不声不响,实际却是平平无奇的学霸收割机?
好……好刺激的样子。
“盛启霖虽然跟我们不同级,但在我们学校也是个风云人物。”说到这里,柳主任看了看易漫如,“你们怎么认识的?”
易漫如突然被她看得有些心虚,主要是原主跟学霸前任分手,转头又找了个他们同校的学霸当老公,偏偏原主自己离他们的学校差了十万八千里,不知内情的人大概会以为原主是借着前任的机会勾搭拉现任,然后火速把前任甩了的。
为了不让以后还要打交道柳主任也如此误会,易漫如忙详细解释道,“我毕业就被分配到了S市的机关单位,单位有个大姐一听说我单身,就热情的要给我介绍对象,把她老领导的儿子介绍给我,就是盛……盛启霖了。”
因为有点紧张,差点习惯性说出“盛总”两个字。
那就彻底翻车了。
事实上柳主任并没有想这么多,看起来很相信原主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他听完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你们倒是有缘。”
易漫如现在理解了对方的叹息,曾经感情那么好的一对恋人形同陌路,明明看似毫无交集的却修成正果,别说柳主任这个见证了那段感情的旁观者了,就是刚知道这些内情的易漫如都不禁有些唏嘘。
大概是彻底死了让好哥们跟初恋再续前缘的心思,柳主任感慨完,又收拾了情绪正色道,“难怪你能轻轻松松开这么大的店,盛启霖的公司可是市里名列前茅的纳税大户。”
“只是资金方面依仗了他而已。”易漫如半真半假的表示,“这是我自己的事业,你可不要把我们搞混了。”
“口气很大啊,看来以后也要叫你一声易总了?”
“在柳主任面前可不敢当,以后还得靠你罩着。”
柳主任闻言瞥她一眼,“只要你不装作不认识我,我能不罩着你?”
易漫如一听就知道,第一次在他们单位大厅被他当众认出来,原来不是偶然,他或许一开始就注意到她了,说不定还在等着她主动过去打招呼,结果等半天她也没反应,最后只好主动来跟她招呼了。
想像一下当时那个画面,易漫如可以理解他的怨念,可她也同样很委屈啊,她都不认识他,能有什么反应?
不过这种事情也没必要较真,就像柳主任充满怨念却还是主动帮她,她如今也只要乖乖道歉就完事了,这事易漫如很熟练,正要张嘴就来,却见柳主任先一步摆手,“道歉就不必了,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这不就是你的风格?”
易漫如:……
她真的很怀疑自己是把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写在脸上了吗,怎么是个人就能分分钟看透她的心思?
终于把她怼得哑口无言,自觉扳回一局的柳主任满意的笑了笑,“那你们结婚少数也有七八年了吧,孩子多大了?”
易漫如犹豫了两秒要不要无中生子,又想到吹这种迟早有被拆穿的一天,她总不能事后去变个大儿子出来,这才遗憾作罢,摇头说:“我们没孩子。”
“没孩子?”柳主任惊讶的看着她,最后不知道想起什么,摇头遗憾道,“我还在想你要是有女儿,咱们正好做个儿女亲家,小丫头只要有几分像你就不会难看到哪里。可惜了,你现在生肯定来不及,我儿子都准备上小学了……”
这话实在槽点太多,易漫如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吐槽出来,“那我可庆幸没女儿了,不然还要防着你们父子把人拐走。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看你就知道你儿子长什么样。”
“别瞧不起人,不许我儿子长得像他妈?他妈当年好歹也是单位一枝花。”
柳主任能这么自然的跟她叙旧甚至是打趣,说明不仅是看那位传说中初恋的面子,他跟原主本身关系也不错,否则也不会开这种当儿女亲家的玩笑。
而比起之前端正严肃、一身官威的柳主任,易漫如也更习惯这种更轻松的交流模式,哪怕他不能在工作上帮助她,易漫如也有点想跟对方交朋友了,何况人家刚好就是主管单位的领导,那就更值得她用心经营好这段友情了。
易漫如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现实的本性,聊到家庭便顺势说,“什么时候有空,正好带你爱人和孩子来这吃饭啊,你结婚生孩子,我都准备红包。”
柳主任也没跟她客气的意思,“那你得准备个大红包给我儿子。”
“这可不行,红包大不大,得看你儿子长得好不好。”易漫如故作小气,“万一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连红包都不想给。”
柳主任竟对她的习惯毫不意外,只是伸手点了点,“可真有你的。”
对方能接得住她的梗,这也是易漫如觉得可以保持友好关系的原因之一,毕竟成年人的世界,能找个交流非但不费劲、过程还很愉快的朋友已经没那么容易了,身边出现的有趣灵魂都值得珍惜。
刚好也过十一点了,有心维持友谊的易漫如顺势邀请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差不多吃饭的点,不如就在这尝尝我们张师傅的手艺?”
柳主任也看了下手表,摇头道:“下次吧,单位还有点事,我得回去了。”
易漫如也不是喜欢假客套的人,他说下次她也就应了,只是看柳主任说完要走,却还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她突然灵光一闪,把手里的本子翻过一页递过去,“上次让小王同志给你名片,也没接到过电话,那就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总不能有事都跑你们单位去找你。”
柳主任从善如流接过笔,在空白页面写下一串数字,介绍道:“这是我家的电话。”
易漫如点头,见他写完号码就要收笔的架势,忙玩笑般的说:“不写名字啊,那我备注柳主任?”
他不客气白了她一眼,才在前头又加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一边道:“是不服气我刚才说你字写得难看吧?那就让你看看我写的字。”
易漫如这回没跟他掰头了,心满意足看着柳主任的名字跃然于纸上——柳政明。
看到这三个字她就不由自主联想起一句话,“这孩子打小聪明”。
政明,政治清明,柳主任这是一出生就要从政的节奏啊。
搁下笔,柳政明终于起身要离开,易漫如当然也客气的送到门口,还贴心的问:“要不让司机送你吧?车子就停在对面停车场。”
已经知道她丈夫是有名的企业家兼校友,柳政明对于她说叫司机送他也不觉得奇怪,但他也没接受,“不用,我坐公交车也很方便。”
易漫如依然没客气,点头道:“那行,你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就站在路边准备目送他去附近的公交站台,走出一步的柳政明却突然转回身,面露迟疑的对她说:“靳斯年过两天回国,你……要一起去接他吗?”
易漫如:……
看她沉默不语,柳政明叹了口气,“你可能不知道,老靳这些年一直没结婚,虽然他说不是因为你……算了,不去就不去,我只是跟你说一声,他这两年也陆续把事业转移回了国内,日后你们都在京市,总有遇上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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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政明说完憋在心里很久的话,像是放下了什么包袱一样,整个人变得轻松起来,挥一挥衣袖,便脚步轻快的走了。
易漫如却站在风中凌乱。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震撼什么,原主初恋结婚没结婚,本来就跟她或者原主没有半毛钱关系,但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总觉得靳斯年这个名字好像哪里听过。
不是因为原主的记忆,而是她自己对他有印象。
这让易漫如忍不住脑洞大开,柳政明说靳斯年这两年把生意都转移回了国内,听起来也是位霸总,难道是她上辈子听说过的某位大佬?
但靳斯年这个名字很有辨识度的,还跟历史课本上的名人同名,如果她真在现实中通过,那应该会记得比较清楚啊。
易漫如努力回忆了半天也没有头绪,倒是有店员见她站在门口半天一动不动,忍不住过来提醒道:“易总,外面这么冷,你又没穿大衣,要不先回店里吧?”
易漫如一脸茫然的转头,对上一张清秀雅致的脸,只觉得突然灵光一闪,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手:“沈亦欢?”
沈亦欢被她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怎、怎么了?”
易漫如喃喃自语:“沈亦欢,靳斯年……”
这不就是她看过的某本小说男女主角吗!
破案了破案了。
易漫如这几个字说的声音很小,虽然还处在巨大的震惊中,她潜意识也知道不能暴露穿书的事实,所以哪怕就站在她跟前,沈亦欢也没听清她在呢喃什么,只依稀听见易总似乎又说了遍她的名字,这让她更加茫然了,忍不住问道:“易总您说什么?”
“没什么。”易漫如回过神来,深深的看了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小说女主角一眼,下意识抽回手,随即觉得自己这动作太突兀,忙又拉过她的手拍一拍,不知道是安抚沈亦欢还是安抚自己,“我没事,去忙你的吧。”
沈亦欢:“……好的。”
话虽如此,沈亦欢却没立刻回自己的岗位,不放心的目送着易总脚步漂浮、像是抽干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之前的位置坐下,手肘撑着桌面望向玻璃魂游天外。
易总状态仍然很不对劲,但是在自家店里总不会出什么意外,沈亦欢这才收回了视线,去忙自己的事了。只是工作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看一眼依然魂不守舍中的易总,偷偷在心里好奇一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易总露出这种表情?
毕竟大家都觉得易总活得像极了人生赢家,不能想象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她烦恼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