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被她全心全意追随着的人是他,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追随别的男人。
生活果然充斥着黑色幽默,靳斯年只觉得浑身发冷。是的,他并没有很难受,可能从很多年前起就对心痛的感觉麻木了,他现只是觉像是掉进了九天寒窟,整个人感受着漫无边际的冰冷和孤寂。
可惜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易漫如只是觉得很无奈,她招惹的两位大佬都太精明,她在他们面前比白纸还白纸,索性就不演了,沉默片刻后干干脆脆的道歉:“对不起。”
她确实欠他一个真心实意的道歉,虽然道歉并不能弥补曾经的渣女行为。
“所以我回来晚了是吗?”靳斯年并不在意她的道歉,他就是因为对过去耿耿于怀,才会又一次失去她。
他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却还是执着的看着她问:“如果没有盛启霖,我们有没有可能重新开始?”
易漫如想用否定的答案来彻底断绝他的希望,只是对着那双仿佛能传染悲伤情绪的眼眸,她到底说不出口,微微垂着头看向地面,“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我一定要知道答案呢?”
“虽然很残忍,但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易漫如轻声呢喃着,不像是说给男主听,反而是劝自己一般。说完她重新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说,“我从来没有考虑过离婚。”
虽然跟盛启霖结婚的人是原主而不是她,但从那一刻开始,她跟靳斯年就彻底没有了重新开始的可能,因为像她这种只想搞钱、对结婚生孩子没兴趣的社畜,遇上盛启霖这种只负责打钱、不要求尽义务的神仙老公,简直是花光了所有运气,这辈子都不不会想要改变了。
除非盛总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那她就毫不犹豫提出离婚并且狮子大张口要求巨额分手费。
但是据她观察,盛总跟男主一样都是痴情好男人,不但对她情有独钟,这么多年在外面也洁身自好,她自己犯错误的可能都比盛总犯错的可能性大,易漫如自己都感觉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跟盛总离婚了。
作为爱国守法的好公民,她只有离婚了才会跟别的男人发展感情,从来没有考虑过离婚,当然也就意味着会她跟男主彻底没戏了。
她的答案虽委婉却足够坚定,靳斯年眼底最后一丝希冀也彻底熄灭,但他的反应却堪称平静。
换个角度思考,第一次分手他的表现太成熟体面,让他耿耿于怀了很久,就当是为他们的关系重新画一个相对完美的句号吧。
靳斯年冷静的点头:“我知道了,也祝你幸福,下个月我回英国,以后也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了。”
却不想易漫如听了这话竟不是欣慰,而是难以接受的样子:“你以后不回国了吗?!”
“不出意外是的吧。”靳斯年瞥了她一眼,“你这是在挽留我?”
易漫如疯狂摇头。
她反应这么激烈纯粹是因为担心男女主的感情线,小说里写得清清楚楚,他们是在国内相知相识相爱的,男主如果因为她的无情拒绝就要出国疗伤,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足她所在的国度,那他就不是只失去一个初恋,连真命天女都要一起失去了,这损失也太tm惨重了。
易漫如都有点不忍心了,当然更重要的是她不想承担随意破坏剧情的后果,就想在不让男主误会的前提下劝他回心转意了,很快找到了合适的借口,“你要是出国了,国内生意准备怎么办?不要说你看不出来我国经济发展的速度,这可是块潜力无限的大蛋糕,相识一场,我建议你不要意气用事啊。”
虽然易漫如疯狂撇清关系,但是她关心自己的行为,还是让靳斯年心里好受了些,他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国内的生意不会受影响,我离开后,一应事务会派其他人过来接手。”
“也行吧。”易漫如不再坚持要他留在国内了,一来是想着女主按照剧情进了男主的公司,说不定会有机会跟他重逢,只要他没把生意都撤走,那就一切皆有可能。
二来她觉得自己努力过了,也就问心无愧,真心祝福道,“也祝你一帆风顺,早日开始新的生活。”
“谢谢。”靳斯年礼貌道谢的同时,也朝她微微张开手,“可以吗?”
不愧是言情小说男主,分别还要拥抱,太浪漫了,易漫如意动的同时下意识看向身后不远处,想起男主说她目光在追随盛总,不服气的她又强行收回呢目光,点头主动上前,蜻蜓点水般的拥抱了一下。
退出后,她便挥手道别:“那我先回去了,再见。”
“再见。”靳斯年一动不动,只是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离开,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别的男人。
易漫如直到上了车才忍不住回头,隔着玻璃看到靳斯年还一个人站在原地,她心情复杂的收回视线,而这时,已经把车发动了的盛启霖也终于漫不经心般的问:“靳总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他过不久要回英国了,不出意外的话可能以后就不回来了。”易漫如言简意赅总结着,清楚看到随着她的话落音,他的嘴角控制不住上扬了起来。
并且嘴角扬起的弧度转瞬即逝,下一秒就恢复了一本正经看着方向的表情。
如果不是早勘破了盛总的闷骚和对她的感情,易漫如都要怀疑是不是她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看到他努力维持淡定的样子,易漫如突然觉得这就是八卦的好时机,她也懒得拐弯抹角了,就直接问:“说起来你一点都不意外靳斯年今天突然约我出来,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过去的事了?”
“是。”盛启霖同样言简意赅,因为知道她刚才的话代表什么意思。
这一次她终于彻底拒绝了靳斯年,哪怕不一定是因为他,但只要她愿意在他身边,他相信总有一天会走进内心。
靳斯年的离开,可以说让盛启霖内心最后一丝不自信和担忧都放下了,他也就没必要在意过去那些事了,只要她想知道 ,他都会毫无保留的告诉她。
易漫如不知道盛总仿佛卸下了沉重包袱的心情,只是对他突如其来的爽快感到意外,遂抱着错过这个村可能就没有这个店的心情继续问下去,“那你还保留我那个时候的照片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真的暗恋我?”易漫如大大方方说出自己的猜测,反而是决定要坦诚相待的盛启霖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含蓄点头:“嗯。”
易漫如不在意他的含蓄,虽然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但是真听他承认了,她整个人都开始飘了,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忍不住前倾身体、几乎要趴到他肩上迫切的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盛启霖一低头就能看到她闪闪发光的眼神,第一次吐露心声的羞窘荡然无存,有些好笑的开口:“大三坐火车回学校的时候吧……”
第四十九章 易漫如:现在买机票离开地……
那个时候双休制还没在国内实施, 身为学生的他们自然享受不到什么周末待遇,除了寒暑假是全国统一外,其他假期都是各个学校自己制定, 有些学校每个月会放2-4天月假让师生都有放松休息的时间, 有些学校则是每上七天课就休半天或者一天。
S大和清大都是放的月假,不过清大不愧是全国名校, 放假都放得那么大气, 每个月都能有四天假期, 而易漫如只有区区两天, 所以当易漫如兵荒马乱、风尘仆仆从京市回到S市的时候, 盛启霖往往才不紧不慢出发准备回学校。
那时的火车站也不正规, 哪怕S市作为经济发展在全国排得上名号的城市,火车站依然很有些简陋且狭小, 整个车站就只有一间大厅,既是候车室, 也是到站下车旅客的必经出口,所以坐在候车室等待列车的盛启霖, 才能看到刚从火车上下来的易漫如。
S市站是人流量很大的车站了, 从首都开过来的也算热门路线, 站下车的旅客几乎是鱼贯而出。
而易漫如跟大部分风尘仆仆的旅客并无不同,经过一二十个小时的长途列车,她脸上也满是疲惫倦怠,加上没刷牙没洗脸、也没地方把躺得有些乱的衣服换下来,形象很有些不修边幅,但明媚精致的五官在狼狈时刻仍然能发光,所以她还是人群中最靓的崽,也就吸引了盛启霖的注意。
早在她还在通道口排队等待放行的时候, 盛启霖的目光就不由自主落在她身上了。那是他第一次打量观察某个异性。
人群中的女孩与其说漂亮,不如说是特别。
漂亮的女孩盛启霖已经见过很多,身边也不乏家境优越、长相气质出挑的异性对他示好,但他从来不感兴趣,觉得周围很多事情,比如学习、打球、参加各种比赛甚至找机会出校实践,都比跟异性接触更有意思。
直到遇见到了易漫如。
盛启霖第一眼看到她,并不觉得这个女孩的长相有多让人惊艳,毕竟她当时连干净整洁的面貌都没有,洁癖的他实在很难去欣赏一个不修边幅女孩的美貌。
但他却没办法不去看她。
可能是因为她的眼神表情太过灵动有趣,跟周围的一切迥然不同吧。
当时一群人堵在通道口急着要出来,她又不小心被人群裹挟着到了中间,身旁拥挤挤又嘈杂,仿佛随时挑逗着人的忍耐极限,可是身体却连发作的力气都没有,于是她的表情就在呆滞无神和暴跳如雷之间来回切换,像极了即将炸毛却又无精打采的小猫咪,脸上写满了“弱小可怜又无助”。
盛启霖津津有味的看了两分钟,回过神后他自己都不可思议,既觉得对方说不定什么表情都没有,对他自己过度解读了,也为自己直勾勾顶着一个女孩看的不礼貌行为感到羞愧。
然后反省着反省着,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落在了她身上。
他们的队伍终于动了,越来越多的人从开放的通道口涌出来,她身边终于空旷很多,而她也肉眼可见的恢复了精神,一边跟着人流往外走一边观察四周,眼眸转动间才让人发现她竟有一双水晶葡萄般漂亮的眸子。
她很快发现了盛启霖所在的候车区,不知道是不是平时很少见到这种场景,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盛满了好奇,然后刚好在和他目光交汇之际,她突然弯了弯眼睛,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明明还是那不修边幅的形象,可是笑起来的样子却如同换了个人,仿佛带着感染人心的魔力。
盛启霖始终都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在对他笑,但那一刻他确定自己的心跳乱了一瞬。
所以第二次又在首都的车站和她不期而遇,他觉得或许那就是缘分,正想上前认识一番,脚迈出一步才看到她身旁已经有了个俊熙非凡的男生。
原来他们在人群中也紧紧牵着彼此的手,原来她在喜欢的面前笑起来只会更加的光彩照人、顾盼生辉。
……
易漫如听得津津有味,她以为盛总会交代那张照片的时间地点和背景,没想到他竟然详细说起了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情形,他说的内容也让她十分惊讶,听完忍不住追问细节:“是上学期还是下学期啊?你大三的时候我才大一吧?”
盛启霖点点头,“上学期吧,应该是秋天。”
“岂不是刚开学没多久?”易漫如挑了挑眉,一脸的骄傲,“我才出来上大学就被你瞧中了,眼光很好嘛。”
盛启霖:“……”
他很想问问她为什么没有身为被恋慕者该有的反应,正常女性这时怎么都会表面谦虚害羞一下的吧,她倒好,迫不及待就帮他下了结论。
不过想想他第一次见她就是如此的与众不同,盛启霖便释然了,只是开口更正了一下,“说早了,那个时候还只是对你有些好奇。”
真正的动心,是在之后一次次有意或无意的不期而遇中,在他明知道她已经有了很喜欢的人、目光却还是忍不住追随她身影中,开始的。
“我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暗恋我的,你自己说大三的火车站啊。”易漫如不是很服气的样子,她已经在为盛总对自己一见钟情,从此念念不忘的设定开始沾沾自喜了,结果他又站出来否认,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那只是交代一下前情提要,在产生感情以前,我总要见过你、并且知道你是谁吧。”
“你说谎话我不信。”易漫如自信而倔强的表示,“喜欢一个人要是什么前情提要?承认吧,你就是对我一见钟情了。”
盛启霖:……
大概是被她的迷之自信打动了,盛总终于放弃纠正她的想法,无奈点头:“如果能让你跟高兴的话,那就当它是事实吧。”
易漫如就当他终于放弃抵抗承认现实了,她只觉得神清气爽,既为他果然对她一见钟情的事实感到欣慰,同时也很高兴自己终于用三寸不烂之舌战胜了盛总,她果然越来越能干了。
沾沾自喜的易漫如下意识抬头,才发现在她固执己见的时候,盛总已经不知不觉把车开到她父母楼下了,于是拿起包包准备等他停稳就下车的,然而她还没解开安全带,手已经被轻轻按住,盛启霖先一步解开安全带转过身,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稍等,我也有个问题。”
易漫如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气焰瞬间弱了下来,小声建议道:“要不先进屋再说?”
“我觉得车上安静,跟适合说正事。”盛总拒绝了她的提议,却又很绅士的帮她把安全带解开了,只是另一只手还不轻不重的按在她手上。
也不能说按,他整只手已经覆在她手背上了,易漫如抽了一下发现没抽出来,加上他的掌心干燥又温暖,在寒冷的季节被他握着还挺舒服,也就没有强行抽离,只是用眼神示意盛总要说赶紧说,爸妈肯定在等她回家吃饭了。
“我对你一见钟情的答案,为什么会让你高兴至此?”
易漫如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盛总要问的东西肯定不好回答,但是他这么一针见血开门见山,还是让她顿时哑口无言。
这要怎么回答,难道要承认她这个人就是恶趣味,对老板的八卦充满了兴趣?真这么说的话,盛总不知道还能不能保持如今的绅士风度。
“或者换一个方式。”大概是看出她的左右为难,盛启霖善解人意的开口,“之前看到我保留你大学时期的照片,你好像并不是很在意,为什么今天却对过去充满了好奇?”
易漫如:……
盛总这哪里是好心,分明是给她换了个送命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