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了清楚的意识到梦就是梦,她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不会惩罚他,也不坏。
“玄朱。”
他突然喊了一声。
玄朱周身的灵力稍稍熄了熄,“你说。”
“两次了,”他望着她,认真道:“你生气吗?”
跑了两次,她其实心里门清,在装糊涂而已。
“是野兽追的你,”玄朱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阙玉:“……”
还装上瘾了?
“说实诚话。”他知道玄朱懂,她不笨,只是死板不晓得变通而已。
玄朱沉默了,她低下脑袋,不知在沉思还是如何,半响才道。
“我束缚了你的自由,你理应该跑,不跑才不正常。”
阙玉一愣。
原来她是这么想的,难怪不生气,也没有报复他。
好正直的想法。
他第一次有些庆幸,父亲把她教的善良廉洁,没有私心。
要继续保持啊。
阙玉又与她交流了一阵子,她平淡安然的语气莫名有一种力量,驱散了寒气和冰冷,叫人打心眼里觉得心安。
那些莫名的担忧褪去,阙玉一双眼不自觉地观着船头上的那抹白,盯着盯着意识模糊,不过片刻而已,已然沉沉睡了过去。
玄朱察觉到,神念探过去,瞅见了他的睡颜。
他喜欢把全身都埋进被子里,蜷缩起腿脚,盖两床厚实的棉被,只露出半张白净的脸。
和醒着时不一样,睡着的人更安静,像橱窗里摆着的精致娃娃,等着人挑选买下。
床上鼓起的包太小,小到玄朱又禁不住开始担心他这个姿势能舒服吗?
想起他趴着睡都没事,便又没有管,他已经不是个小孩子,难受了自己会挪动位置换姿势。
玄朱重新调动体内真元,继续打坐。
一夜寂静,第二天一大早,知道他大概何时会醒,掐着点在太阳出来时把饭做好。
极寒之地出太阳的时间很少,晌午开始,下午就没。
狐狸是夜猫子,晚上特别精神,每天都要骚扰到她深夜,最近有了事做,次次上完茅房回来便要洗一次澡,洗完花几个时辰整理自己。
抹凝脂膏,擦九条尾巴,给自己挽发髻,忙活的时间多,也意味着他睡的更晚,第二天至少都要晌午才能起身。
追随着太阳,即便人睡着也能感知到,自个儿翻身、打滚、跑去有太阳的地方躺着。
晒着太阳很容易就能睡着,而且睡得很深,轻易叫不醒。
书上写的和那些修士讲的应该都没错,狐狸确实胆小谨慎,只有在有阳光温暖的地方才能安然入眠。
其它时间都只是假寐,亦或者睡的不深,他晚上很容易惊醒,昨儿就是,不知道是做了噩梦还是如何?
玄朱准备过几日去集市上瞧瞧有没有安神补脑的材料,买一些回来给他炖汤补补身子,今儿就算了,还是下面条。
昨儿和的面还有一些,经过一次实践,加上阙玉似乎很喜欢吃这个,她格外注意,现下熟门熟路束好绑臂,将挂在一侧的围裙取下来,抚平上面的皱角,净了手后开始上次的步骤。
先将盆上半湿的遮布取下挂在一边,面团捞出来,撒些面粉在砧板上揉搓。
过程中有些响动,不用看都晓得,船舱内的阙玉白色的、毛茸茸的耳朵定是动了动。
这是不可避免的,也差不多到他醒的时候,玄朱没有施加结界,就这么继续揉。
搓到面很细很光滑的时候再撒点面粉。可能是经过了一夜,醒的过久,今儿的面不太好拉。
她听到后面阙玉起床洗漱完回来的动静,又等了等才吃上一碗香喷喷的面。
玄朱拿了一侧的毛巾,边拍身上沾的面粉,边朝船舱里看去。
今儿的饭阙玉也很满意,他还不怎么会使筷子,两根一起卷了些往嘴里塞,有点烫他也没管,哈着气吃得很香。
正是晌午饭点的时候,阳光从背后打来,将他整个人照透明了一样,越发像一个精致的狐妖娃娃,浑身透着玉的质感。
雪白的手捧着小碗,里头的热气徐徐升起,氤氲盘旋在头顶,意外让不大的小屋里有了一丝温馨的意思。
船里也少了些冷冰冰,多了不少小巧的东西,以前没有毛毡,现在大的小的好几块。
她给他买了白色的,他嫌丑,换成了带色的,白色在底下打底,床边加了一块小的深蓝,带着长长的毛儿。
他喜欢赤脚踩在上面,直接把桌子拉到床边,蹬着矮椅,坐在榻沿,姿势豪迈吃饭。
门口也有一块小的毛毡,是玉色的,三种色泽合在一起,竟意外的很不错。
床边他用来吃饭的桌子上也新增了一盆花,被他摧残的不成样子,猫啊狗啊狐狸好像对这些都没有抵抗力,一定要造一造心里才甘心。
每次出门都要揪一根叶子,摘里面的花,刚长一朵叫他弄掉一颗,又长又弄,如此反反复复不中断。
那盆花在他手里再也没有开过,其实不仅是花,他还有磨爪子的爱好,床边上、衣柜上、桌子上、到处都是他的抓痕。
闲着没事就用尖利的指甲刮在木质的东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然后阴测测的问她烦不烦?烦就赶紧放了他,她不回答,但只要打坐的动作一停顿,他便露出得逞的笑来,好像报复了她一样。
其实他醒着的时候,她本来就不怎么打坐,没了法力的人再怎么固执的伤敌一千,自损一万,强撑着时不时起来一会儿劝她,一天也最多只能醒两三个时辰而已,不妨事。
玄朱将毛巾挂回原位,脖间的围裙没来得及取,便忽而听到‘咯噔’一声,像是船撞到东西搁浅了的动静。
这里是天上,不可能碰到障碍,除非被人拦了下来。
阙玉也感觉到了,还因为没有防备,身子晃了晃,手里的碗也微微倾斜,汤汁险些洒出去,他护了一把才相安无事。
阙玉一手拿碗,一手拿筷子,站起来问:“怎么了?”
玄朱解开腰后的衣妗,将围裙拿下来,“没什么大事,你吃你的,我去看看。”
阙玉点头,其实心里不以为然,还掺合了些看好戏的想法。
怎么可能没事,肯定是碰上了对手。
第16章 太狠了啊
阙玉捧着碗,等玄朱带着剑离开,立马到甲板上观战。
没了船舱庇护,阴寒肆意往衣袖里钻,到底没遭住,又噔噔几步回去,抽空将她没来得及带走的披风盖在身上,还拿了颗三昧真火别在腰间,确定已经感觉不到冷才重新到船沿边等着看大场面。
船上有禁制和结界,他现在没有修为,凡人一个,打不开,也逃不掉,但是不妨碍他透过薄薄一层屏障看外面的情况。
玄朱那一身的白衣鼓起,被风吹的飘飘起舞,越发显得仙气十足。
背上一如既往带着那把剑,她那剑是道器,展开能有一座山那么高,重的厉害,有一次搁在一边,他好奇想提来着,差点没把他手给砸断。
得亏玄朱及时发现扶了一把,再差一点点他手就没了。
阙玉一边吸面条,一边看玄朱的对手,叫什么墨桑的,原来是魔界的化神期,在魔界混不下去,刚来极寒之地没两年。
那小子嚣张的很,一来就要分地盘,抢他的中心城,被他教训过一回。
化神期并非完全和世俗没有关联,还是有的,要不然平时修炼用的灵石,和炼丹炼器的材料哪来的?
底下上供而来,他的领地便是中心城,他是太清宗太上长老和妖界尊者的儿子,天赋极高,极寒之地的主人为了拉拢他,给了他最中间的一块。
中心城中心城,可想而知它的重要之处,结果也才走马上任了几百年而已,被他的父亲一击打烂小半个城。
事后不知道要花多少灵石维护,他这个中心城的背后靠山也被抓了,没有顶梁柱,怕是没人敢继续在那里做生意,都担心被抢。
化神期并非只是拿好处的,还是要出力的,比如有别的人想抢地盘,他要阻拦。亦或者在他的中心城有人闹事,做生意手脚不干净,他都要插手,就相当于隐形的城主。
阙玉又吸了一口面条,望着天上对峙的俩人,内心逐渐开始纠结起来。
那个魔界的小子已经有了化神初期的修为,手里拿着一方厉害的天渊镜,能看穿所有剑法和攻击,还能复制模仿,使出一样的神通。
他自己就够难缠的,再加上天渊镜,玄朱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但凡是个鸡贼的,打不过跑就是了,她那么死板的性子,搞不好宁死也不干那种丢人的事,是个会为了不必要的骨气丢了小命的人。
她要是再笨一点,自己死就死了,说不得还拘着他,连累他也遭殃。
阙玉盯着天上的白影,心中越发郁结,饭吃着都不香了。
玄朱会吃亏,他也跑不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便见俩人动起手来,空边亮起璀璨的光芒,是天渊镜在发威。
它的镜面展开,足有百米大小,将玄朱的所有动作和姿态捕捉,镜子里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施展着一模一样的剑招。
傻丫头果然对天渊镜不了解,不晓得被它照过之后自己的绝学就不是自己的了,成了人家的,那狡诈的人用这招不知道弄去了多少人的神通,待会儿她就会领教到。
玄朱的剑术很强,他是见过的,那日两个元婴巅峰,和她同级,被她轻轻松松击伤,还没有使出全力。
尽管她隐藏了许多实力,又能越级挑战,但对付化神期显然还是有些不够看。
阙玉眼瞧着她那把道器在她的催动下威能全开,一道耀眼的金光猛地射出,朝对面击去,下一刻天渊镜□□出一道同样的金光,将她的尽数抵消。
她的攻击没了,但那个魔族小子的还在,他一道神通攻来,玄朱仓促抵挡,必然有些不敌,被那一式逼的倒退了两步。
得了便宜的小子嚣张极了,不要脸的背负双手,居高临下道:“明昊尊者的宝贝徒弟,我还当很厉害呢,原来也是个绣花枕头,区区元婴期就敢拦本尊,好大的胆子!”
他目光幽幽,绕过玄朱,看向这边的一寸方船,瞧见他的时候,嘴角勾起一抹猖狂的笑,“将他交出来,本尊饶你不死,否则就算你师父是明昊尊者,本尊也照杀你不误。”
呸,装的倒是挺像。
玄朱的师父是他爹,他爹化神巅峰,墨桑才到哪,不过化神初期而已,要不是他爹去拦其他化神期,他敢造次?
就是打着干完一票躲起来不让他爹找到的心思,讲实话,要不是能得的好处太多,值得他冒险,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招惹化神巅峰的徒弟。
玄朱就立在他不远处,闻言抬眸看了他一下,“你要他有什么用?”
她边说边朝船上瞅,一个钟秀的少年端着碗趴在沿边上,高高竖起两只尖尖的狐耳,仔细捕捉他俩的对话。
墨桑哈哈大笑,“有什么用?”
用处可多了。
他上下打量船上的人,“那狐狸别的不说,这身皮囊倒是不错,本尊忍一忍,将他当成女人,抓来砍了手脚,做成人彘,用来双修不好吗?”
很早之前就有人将那狐狸评为极寒之地第一美,扬言睡他一觉死也值了。
他对男子不感兴趣,但第一美的滋味还是有必要尝尝的。
“他的那一身修为可助本尊不断突破,等哪日没用了,便将他的内丹取了。”
那狐狸不仅长得惊艳,实力也是一等一的,比他还高两个等级,最少能助他上到同样的境界,化神后期啊,他太心动了。
“那一身的血肉也不可浪费,听说他天赋极高,抽了他的筋骨炼丹,说不得也能提升提升我的天赋。”
天赋好坏于修炼者来说十分重要,他就是因为天赋差,局限了修为,要没有什么机遇,这辈子怕也就这样了。
那狐狸就是他的机缘。
“还有那一身皮毛,扒了做个狐毛大氅,九条尾巴若是还活着的时候取,搞不好能留下种族天赋,让我也有九条命。”
“哦,差点忘了,他的那双眼睛也要物尽其用,正好我的天渊镜有些不足,将他的眼睛挖了镶在上面,补足缺陷,我天渊镜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他故意说的大声,叫船上的狐狸听着。
阙玉只觉手脚阵阵发疼,好像已经被砍下来一样。
他知道自己的用处,浑身上下哪哪对别人来说都是宝贝,也没想到还能这么来。
砍了他的手脚做人彘当鼎炉,挖他内丹剥他的皮,还要在他活着的时候取他的尾巴,抠他的眼珠。
真狠。
第17章 残忍方式
阙玉张嘴,刚想骂他两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来得及,便听到玄朱说话。
“你知道他是明昊尊者的儿子吗?”
语气还是那么平静,又含了些不一样的东西,指头握在剑柄上,掐的发白。
“你这么对他,明昊尊者上天入地也不会放过你。”
师父一出关什么都没做,连门内宗主都没见,直接带着她来极寒之地找阙玉,说明阙玉在他心里的地位,绝对不低。
至少没有阙玉想的那么少,分别那么多年,阙玉又做了伪装,混在人群里,师父还是一眼将他认了出来。
动了阙玉,师父便是将天打下来,也会给他报仇。
墨桑笑的越发放肆,“那又如何?明昊尊者被极寒之地三位尊者追杀,自身都难保了,又怎么顾得了这里?”
他摊开手,“本尊杀了你,再将他带走,该用用,该剥皮剥皮,等明昊尊者找来,黄花菜都凉了。”
他望着对面的人,忽而眼前一亮,“你长得好像也不错,还是太清宗的弟子,明昊尊者的徒弟,本尊还没玩过正道呢。”
玄朱握剑的手越发紧了,一双眼蓦地抬起,瞳子里一片赤红。
“哎呀哎呀,生气了?”
墨桑板下脸,也有点为她的不知好歹而动怒,“生气又如何?你能做得了什么?”
玄朱深吸一口气,勉强平息下.体内躁动的真元,闭上眼,牵引着灵力蓦地从丹田冲出,沿着经脉一路破了无数看不见、摸不着的枷锁,每一条链子断掉,周身气息便阵阵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