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它们没有想到的，挺说话算话。
就，要是他们一直保持这样，能活久点好像也不错。
树叶簌簌抖动。
树冠里蹲着的小猴子吱吱地叫，大多数感官灵敏的动物，齐刷刷看向它们此刻的后方。
在那里，密林的深处，有动静。
粗壮的绿色藤蔓从空中略过，一只有力的手握在枝条下方，跟着枝条，晃到最高的一颗树木顶部。
少女双脚稳稳站在树干之上，双手展开一张地图，藤蔓拿起她胸前的望远镜，放在她眼前。
在高处，城市概况一览无遗。
这是一座被绿色侵蚀的钢铁巨兽残骸，残骸被一条宽阔的江河一分为二，两边的凄惨情况不相上下。
绿色之中，兴起一条细细的灰线。
线条在江河边上停下，连接大桥。
云琛对照地图和现有修成的道路，她拿出一支笔，在地图上通往江面处，划出一道笔直的红线。
她在这座满是废墟的城市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修出了一道贯穿半个城市的笔直道路！
云琛唇角勾起一点笑容，忽然她四肢绷紧，猛地转身，看向身后。
绿叶颤动，“吱吱吱”钻出一只猴子。
那是只小猴，个头不大，眼睛黑又圆，怀里捧有一堆红绿的水果，是草莓和枣子。
它把水果放在地上，慢慢后退，扒着树干，眼睛水汪汪地盯着云琛。
“送给我的吗？”云琛放松肌肉，笑眯眯地蹲下询问小猴子。
小猴子见她友善，前肢着地，缓缓爬出来，伸出一个爪子，把水果往她的方向扒拉。
见少女收下水果，它又吱吱叫了两声，飞快地爬下树去。
云琛：“它好可爱。”
华亭一听，当即举起主藤蔓，娇俏地倚在树木旁边。
云琛一见他的动作，立马蹲下抱住身下的树枝。
果不其然！
“砰——”
这颗无比高大粗壮的树枝在原地拼命摇晃，其发出的声响如同尖叫，附近所有的动物统统跑走。
华亭：“……”
他自闭了。
云琛瞥一眼他又粗壮许多主藤蔓，再这么长下去，她都怀疑有朝一日地底潜伏的藤蔓，能把整座城市的地基给托起来。
她重新站起，扶着树干，慢条斯理地折叠地图放回腰包内。
“你下次可以换成其他藤蔓，别用主干这根。”
华亭伸出一根细细的枝条意思意思甩了两下，他才不要。
主藤蔓能够传递感觉，其他的都做不到。
云琛看了眼身下的道路，拥有城市意志的帮助，修路变成一件想当容易的事。
她在中州时，听过大人谈论修路的麻烦。
修路时不仅要注意路线的平纵横，坡度和转弯曲线，还要考虑到填埋方式，要压土，要养护，要撒石灰，做完之后还要继续养护，隔一段时间铺成的路才能正式使用。
后续还要增加路边的瞭望塔，能够简单阻挡鬼魅行动的路障等。
修路极其耗费人力物力，但是是一件非常有必要的事。
中州为了修建通往不同城市像副本覆盖区域的路，牺牲了不少大人。
云琛眼中划过疑惑。
这半个月来，她一直在使用城市意志的能量，愈发觉得以前的生活怪异。
怪异点在于——
中州明明有着城市意志，也有城眷者，以及数量庞大的人类，为什么建设速度还是那么慢……
她不认为那些大人没有相应的知识储备，他们懂的应该比她更多才对，尤其是末世前就活着的人，他们上过学，很多有着专业知识。
孟叔叔作为城眷者，只要向他们了解相应的知识方面，在恢复城市上，消耗的城市能量应该也不多才对。
她见过那个巨大的卷轴城市像，大概率是中州意志的本体。
她记得，那个卷轴足有两米多高。
小破城和她说过，城市像是城市意志的具现化，相对来说，城市像越大代表其越厉害……
为什么中州仍旧发展缓慢？
和中州白天躲在建筑里睡觉的鬼魅有关系吗，又或者是和中州数量较多的城市像副本有关系？
云琛记得小破城说过，城市像副本需要能量维持运行，人类数量多的时候，相对来说使用的能量更少，反之则会很多。
再者，有了城市意志的帮助，应该也能恢复不少的工厂和城市原有的基础设施才对……
太奇怪了。
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原因在内吗？
云琛无意识地咬住下唇思考，越咬越重，手背传来微凉的触感，她回过神，下唇上已经留有牙印。
她见藤蔓一副担忧模样，“我在想一点事情。”
华亭指指天空，提醒她现在的时间。
云琛把小猴送给她的草莓和枣子往衣服上擦了两下，直接往嘴里一塞，囫囵吞下。
她抓着藤蔓，往手上缠绕一圈，说：“走吧。”
她没找到合适的交通工具，本来打着森林里那些豹子和黑熊的主意，毕竟他们害怕小破城，她借着小破城的威名，弄一个骑两步也没什么事。
后来她发现，没有什么动物，能比借助遍布在森林里的小破城藤蔓移动来得更快。
尤其是小破城藤蔓覆盖范围越来越大，江这半天，他只要想，都可以随时调动地底栖息的藤蔓。
这样一来，她每天前往江边的速度极快。
她站在岸上，脱下外套，只留下里面紧身的内衣，一头扎进江里。
横跨江面的大桥，想要修复必须鼓足气一次性完全修复。
这里离城市气息范围很远，本就消耗能量速度极快，小破城目前的能量，根本无法将其一口气修复。
江里的沉船和游轮，云琛对其构造一窍不通，她没见过这种类型的大船，不能想象出其完整的模样，无法使用城市能量去进行修复。
她想到了另一个过江的主意。
河水湍急，少女在青灰色的河水中起起伏伏。
这种水域，水面上看不出，但到水中时，就知道它的流速多么可怕。
奔腾汹涌的河水比普通的训练更加消耗体力，这已经不是训练，而是完全的冒险。
幸好江里没有什么危险的水生生物。
云琛从翻滚的河水里探出半个脑袋，头发全部沾湿向后，藤蔓在上方紧张地看着她。
小破城的藤蔓可以延升至这条江面的一半。
江面剩下的一半，她打算直接游过去。
她本来水性就不错，但想要横渡这条江，必须需要针对性地磨炼一段时间。
否则不等游过去，她就能直接享年十六岁。
云琛游了半个小时，从水里起身。
华亭立马把毛毯盖在她身上，递上水杯。
云琛坐在围栏上喝水，盯着江另一边的废墟。
她的直觉告诉她——
她会在另外半座城里，找到一些新鲜的事物。
第34章 闯入34
又是几天过去。
云琛准备充分, 开始渡江。
期间她想过是否要做个简单的船只，学习如何让船在河上前进后退转弯等需要一段新的时间，不熟练的架船安全性不见得比她熟练的游泳更高。
云琛衣着轻便, 背上一个防水双肩包, 里面装有衣服和工具。
该双肩包体量极小, 轻便又紧贴身体, 并不会在水下带来太多的阻力。
少女在岸上热身, 她头发长得很快, 最近又没去剪它，发尾已经及肩。
她每做一个动作, 发丝都会打到脸上和眼眶。
云琛：“……”
她从包里掏出直刀，准备把头发削掉。
不等刀刃碰到头发，藤蔓压住她的手腕, 不让她这么做。
华亭分出数根富有韧性的枝条, 缠绕在身前人的发丝上, 又将它们束在一起, 每一根发丝都听话地待在头皮附近，绝不去脖子和脸边阻碍其主人。
云琛抬手一摸, 头顶有两个小揪，被枝条扎得很紧，干净又利落。
不会被水一冲就掉了吧？
她狐疑地打量小破城，他从哪里学到的扎头发技巧？
华亭为学习各方面的知识，他每隔一段时间, 都会去重温一次末日当天的城市记忆。
记忆虽只有一天，但他曾是一座人口繁多的大都市，一天的记忆也有数不清的知识量。
每次察看记忆的时候，都会很痛苦。
没有办法, 他想和云琛一起长大。
即便使用这样的方式，他想要想起以前的城市文化也非常困难，与文化相关的人类行为，总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晰。
华亭见某人满脸不信任，他生气地叉腰，主藤蔓两边的枝条往地上跺脚，表示他此刻的不满。
你居然不相信我的能力！
云琛：“好啦好啦，我肯定相信你，你是最厉害的城市意志，以后一定是城市意志里顶呱呱的领导者！”
她本以为小破城会害羞，没想到他支在原地，用枝条在地上，沾水写字。
华亭写道：“神京才是。”
云琛讶然，城市意志里，还真有领导和被领导的关系吗？
许是看出她的疑惑，枝条继续在地上写。
“不是ling导，神京对人类的意义不同，是你们的精神支柱——对末世幸存的人类。”
“我们看法依托于人类。”
对了！
云琛恍然大悟，她记得妈妈说过，末世来临前，神京是九州的首都。
对于她这种末世后出生的孩子，九州概念都不太清楚，更别说首都之类的城市。
她记得更清楚的是，神京是第一个觉醒的城市意志。
云琛又了解到新的城市意志知识，她瞥了眼地上“领导”的“领”的拼音，说：“我每天给你布置的认字作业，你是不是偷懒了！你难道要当一个没有文化的城吗？”
好好一个城市意志，竟然连领导都要用拼音，太寒碜了。
华亭：“……”
他只是最近吸收的知识太多没法掌握，一下子想不起来字怎么写。
他才不是没有文化！
嬉笑过后，云琛正色。
“送我过去吧。”
藤蔓举起少女，动作沉稳，将其送至河中央。
他轻柔地把她放入水中，看着她如同鱼儿快速游去对岸。
岸的那边，会是什么呢？
云琛游得速度很快，她可以感受到腿边偶尔有鱼群擦过皮肤时的粘滑感。
她边游，边在想一件事。
鬼魅能过河吗？
它们会被建筑物阻挡，说不定河能挡住部分类型？
羽击这种肯定能过河……鬼魅里似乎有能穿墙的类型，她记得杜娟姐日记里提及过“并非每个类型都会穿墙”，说明有能穿墙的存在。
想到杜娟姐，云琛脸色微暗，她希望杜娟姐活着，可那天看到的日记内容……
她换气后，再次一头扎进水里。
一鼓作气，游到对岸。
她没有急着上岸，而是在岸边观察岸上的环境。
废墟和从林，没有任何人类生活的迹象，就这么看着似乎和对岸环境差不多。
云琛上岸，面前是与对岸同款护栏，她将身子擦得半干，换上衣服鞋子，戴好腰带开始行动。
她简单地对照地图，确定方位。
她的目的地图书馆，离当前位置大约一小时路程，算上清楚路上阻碍的时间。
道路被绿植和灌木覆盖，青苔悄悄地爬满地面，布满绿植之间，似乎这样就能够暗算到不小心踩到它的人。
附近建筑要么倒塌，要么被绿植入侵，或者两者都有，每隔几步就会出现鬼魅液体，阳光正在把它们晒至蒸发。
比起先前看到这样景象只觉得恐怖和荒凉，云琛现在思考的更多。
华亭原来所在的这片区域，绿植蔓延速度远超中州，森林一片又一片，整座城市废墟就像是森林里的遗迹……
不知道绿植的这种变化，和小破城的藤蔓之间是否有关联。
另一件事则是城市建筑，她印象里，总记得听大人说过——
城市建筑没有维护，钢筋会遭到腐蚀，会出现裂缝，会慢慢磨损，但不至于塌陷得这么快。
由于是小时候听到的事，于她而言只是随便一听，她记得并不清晰。
路上很安静，风吹着草叶，虫鸣鸟叫。
云琛裤腿撞下草叶上栖息的小虫，它跌落在泥土上，一下就钻进了泥土里。
前方，就是云琛此行的目的地。
明明是一直期待着前来的地方，她却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里本该是一座占地面积非常之大的图书馆，它理应外观宏伟，气势澎湃，即便是废墟，也该如此。
而不是此刻的，只剩下一个焦黑的骨架。
图书馆显然遭遇过火灾，高楼坍塌，钢筋融化，火势显然蔓延过，它旁边的建筑模样都惨不忍睹。
云琛来图书馆目的是找书。
想要了解一座城市的历史和文化，或是学习更方面的知识，找相关书籍是她能想到最快速的方式。
在这座被烧毁的图书馆里，她不指望能找到什么残留的“幸运书籍”，但还是要看一看……
少女在屋内绕了一圈，能走的路全部火灾导致塌陷的建筑废墟挡住，无法深入图书馆。
她可以用城市能量移走阻碍，可那消耗的能量太多，她不能为了不确定的收获去消耗小破城的能量。
云琛在屋内搜寻许久，没有找到能够让她通行的道路。
她暂且放弃屋内探索，转向屋外。
她绕着这栋建筑，或是抬头，或是低头，寻找能够攀爬的点。
假如能够攀爬，她下次带上护具再过来。
突然，她脚步停下，在两栋建筑的缝隙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