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印象里有几个城市意志,苏醒之后,大概会是这个性格。
云琛见小破城的反应,也跟着沉默。
城市意志,还真是都性格迥异,啥性格都有啊。
李杜娟恢复清冷声线,平静道:“就是这样,至于把你当成无名……”
“我通过一样东西可以分辨出无名的人类身份,它使用次数有限,它对你起了反应,我没想到另一种可能性……”
后面的声音变轻,云琛听不太清,她问:“您说什么,后半句我没有听到。”
“闲聊到此为止。”李杜娟声音再次响起:“其实我不喜冗余的叙述,长话短说。接下来我说的话,你都要牢牢记住。”
“是关于中州的事。”
中州么,中州果然出事了吗?
她昨天的预感没有出错。
云琛在哨塔门前竖起耳朵,十分认真,唯恐自己错过任何一个字词。
李杜娟言简意赅道:“中州没了,无名下的手。”
云琛:“啊?”
第38章 闯入38
“无名伪装成中州的城眷者, 以挖掘地下能量石提升城市意志的借口,打通地下通道,鬼魅毁坏中州的城市像, 令其陷入沉睡。没有城市意志的保护,中州幸存者遭到鬼魅攻击,中州意志本不至于彻底沉睡,他耗空最后一部分能量, 送走了一部分人类。”
“地底能量石已经成为鬼魅布置的陷阱, 它们本来在更加深处的地底,若有人劝你挖掘能量石,一定要注意对方是否别有用心。”
“无名只有一个, 它的目的就是清除人类,铲除城市意志是它达成目标的途径, 它更想做的应该是摧毁城市意志。”
“这些就是你需要记住的事情。”
李杜娟突然咳嗽了一声,嗓音变得有些沙哑,她继续说:
“我追寻无名的脚步,发现它在中州,等我赶到时中州已经中了它的计谋,中州将我送回这里。我发现那东西起了反应,便以为无名同样回到了这里,它最器重的鬼魅手下也在追赶我, 现在看来不过是它的障眼法,它知道自己还动不了……接下来我要继续去追赶它。”
“无名已经不在这里,你无需担心。你作为城眷者,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发展城市,聚集人类,警惕鬼魅……保护好你自己。”
外面一直静悄悄的, 李杜娟声音微微提高道:“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哨塔外,少女眼神平静,她双手紧握成拳,掌心隐隐沁出血液。
她说:“杜娟姐。”
长久的停顿,“中州的城眷者,孟燃林他什么时候被无名顶替了身份?”
李杜娟轻声说道:“据我推测,应该是2025至2027年的时候,它伪装了很久,挖掘地底通道费时费力,你认识那个城眷者么?”
2025年么?
那正是云琛母亲云中舒去世的年份。
那一年开始,云琛觉得孟燃林变得奇怪。
云琛说:“孟叔叔是我父母的朋友,我父母对他有救命之恩,父亲离开后,他一直很照顾我们母女,但在妈妈去世后不久,我妈妈在2025年去世,他变得奇怪很多,我以为他只是……觉得恩情已经报答够了。”
李杜娟问:“你母亲去世后,孟燃林是否长时间外出过?”
云琛刚想说“没有”,忽然她想起来一件事,她不确定道:“我记得去给妈妈上香的时候,我听见孟叔叔说‘我会去把老夏找回来……’,那之后我很久没有见到孟叔叔,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变得很奇怪。”
她补充道:“我没有看见他出过门。”
李杜娟说:“中州具备的天赋让他外出根本没必要出门,看来是那次出了意外。”
云琛自言自语:“我明明发现了奇怪的地方,却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都要怪我……”
她本以为姑婆是吃了某个特别了解她的人。
结果,中州的人,可能都被鬼魅吃了吗?
如果她能早点把自己觉得孟叔叔奇怪的事,告诉别人,中州会不会不至于沦落到……
“别把其他人的命运扛在自己身上,你能救的只有你自己。”李杜娟语气忽然变得凌厉,她打断云琛的胡思乱想:“他们生活在末世,却失去在末世生存必备的警惕心,与你何干?”
她又说:“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容易心思敏感,多愁善感,少想些有的没的。”
云琛受宠若惊道:“您在安慰我吗?”
李杜娟:“……没别的问题了吗?”
云琛:“您说的中州天赋是什么?”
李杜娟:“问你的城市意志。”
云琛:“他并不知道。”
李杜娟:“等他升级再问他,换其他问题。”
云琛又问:“为什么这个哨塔可以抵挡鬼魅的攻击?”
里面静默片刻,李杜娟声音再次响起:“暂时不能告诉你,在我离开后,你也要减少来这里的频次,换。”
能量石,应该就是红石头,为了确认,云琛还是询问了一遍李杜娟,得到肯定答案后,她问出另一个问题:“您为什么要继续追击无名?即便是您,这也是很危险的事情吧,为了人类,您真伟大。”
“你不想问问夏丰年的事情吗?”李杜娟没有回答云琛的问题,而是这样反问道。
云琛正要问,李杜娟紧接着说:“我不会告诉你,我根本不了解他,我只见过他一次,但他救过我的命。”
“看来他是个很善良的人。”
“不,我没见过比他还自私的存在。”
李杜娟又咳嗽起来,咳了很久才停下,云琛有些担心,她却说那是老毛病,不用在意。
“你认为我这么做,是因为我伟大吗?不,只是我想做的事情是冒险,是和鬼魅周旋,刚好和‘拯救人类’这一说法搭边而已。”
哨塔里只有天窗透进一点亮光,李杜娟倚在门上,她轻柔地擦拭怀里的枪支。
她啊……
只是想杀了无名。
就像夏丰年做的一切,只是想带妻女去游乐园。
“我原来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现在想做的就是和小破城一起长大,把这里变成有很多人居住的大城市。”
哨塔外传来少女活力满满的声音,李杜娟轻笑,她感觉自己似乎跟着变年轻了不少。
“你修路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我认为无名想要摧毁城市文化,从根源上断绝城市意志的存在,所以我想要找来更多的华亭人,让他们告诉小破城原来华亭的事,我也想要告诉其他城市意志这件事。您说修路会让鬼魅也好走,是真的吗?”
“修路没什么问题,鬼魅走的本就不是地面上的通道,没有影响。原来你也发现了……你现在也正做着‘伟大’的事。”
“才没有,这和杜娟姐做的事情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我看见了你的信,你看过我的日记,我杀过很多人,我并不是什么好人。”
“您杀人那肯定是因为那些人有问题。”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
“因为您是非常厉害的人,在看见您的日记前,我只是一个活着的人,我爱哭,我胆小,我不懂得如何利用自身的力量……”
少女在外絮絮叨叨地念着。
一墙之隔,披着红斗篷的女人单手托腮听着这番话,眼中划过笑意。
“就到这里,回去吧。”
她起身,对墙外说:“我该走了,有缘再见。”
云琛笑容减弱,她摸了摸哨塔的墙面,说:“杜娟姐,再见。”
洞口内传来李杜娟轻飘飘的一句:“去井下看看。”
哨塔突然开始剧烈摇晃,只听见轰隆一声,整座哨塔轰然倒塌!
正午的阳光射的人眼晕。
云琛和小破城茫然又无措地看着前方的废墟。
和李杜娟的交谈,宛如一场梦境。
*
*
“去井下看看。”
墓园的枯树逢春,抽出芽儿,绿意点缀枯木,在黄昏的夕阳下分外亮丽。
青灰色砖石叠出的井里,爬出一个短发少女,她背包装得满满当当,一拍旁边等待的藤蔓。
“杜娟姐给我留了好厚的信,我们回去看。”
“她还送了我一根棒棒糖,说不怕拉肚子拉死就可以吃吃看。”
回到家,念安和老王八在门口等待。
老王八可没有狗等主人的习惯,它是被叼出来的。
云琛点亮煤油灯,极有仪式感地取出背包里的东西。
一沓塑封袋装着的纸张。
另有一个长条形的包裹。
云琛没有先拆包裹,她迫不及待地先去看杜娟姐给她写了什么话。
小破城趴在她肩膀上,他努力伸长脖子去看纸上的内容。
会写了什么呢?
第一页为白纸,第二页上写着简短的一句话。
“致云琛:如果一个人有足够的信念,他就能创造奇迹。”
“你好,云琛。
我不是一个喜欢当面说肉麻话的人,那会让我觉得很恶心。
你将你所做的一切,功劳归功于我,我想说,不是的。
我对鬼魅类型归类的日记也好,留下的训练心得也好,这只是一份外力。
你训练得到成果,是你付出的汗水;你杀死食人痴鬼,是你自身所拥有的智谋;你能在地洞帮助到城市意志,是你的勇气和决心;在井下你发现我的踪迹,树林你发现我布下的陷阱,你拥有足够的警惕和观察力。
这都是你本身所具备的优秀品质。
能够与鬼魅周旋,直面危机,若只是言语,很多人都能说出来,但这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
你做到了,你不一般。
勿妄自菲薄。”
华亭瞥了眼少女,酸里酸气道:“你嘴巴都快咧到耳朵那里了。”
云琛朝他哼哼:“这以后就是我的传家宝,我要把它裱起来!”
华亭沮丧道:“杜娟姐都没有夸我。”
云琛往下看,看见“城市意志”几个字,她连拍藤蔓:“说你了,你快看。”
“华亭,这个我从小到大居住的城市,我对他有着深厚的眷恋之情。”
“我从未想过华亭的城市意志,像条狗。”
“也挺好的。”
云琛:“……嗯,杜娟姐夸你呢。”
华亭:“……我没那么好骗了。”
从之前,他就察觉到李杜娟似乎没有那么喜欢城市意志,他只是有些沮丧,他继续往下看。
咦?
藤蔓点动少女肩膀:“你快看。”
云琛还在回味上面杜娟姐对她的夸奖,她看向最后几行字。
“小姑娘,如果未来有一天,有人对你说——”
“为了九州,为了全人类,你要牺牲自己。”
云琛一脸懵逼,谁会没事对她说这种话。
“你对他说”
后面一行是杜娟姐放大了字体的答复。
“放你娘的屁,先把自己牺牲了,从阴间回来再说这句话。劝他人大度册那的全是贱人!”
虽然不明白杜娟姐为什么这么说,但看见她的回复,云琛感到很高兴。
她继续往下看。
“抱歉,不该教小孩说粗话。”
“我这么说的原因,写在了后面。”
“如果你认为自己能够接受真相,颠覆以往的认知,就继续往下看。”
第39章 闯入39
云琛立马放下纸张。
短短几行字, 却像是海平面。
看着风平浪静,底下波涛汹涌。
她认为杜娟姐不会开这种玩笑,在这页纸后的内容, 究竟写了什么?
颠覆以往的认知,是什么样的真相需要让杜娟姐用这样的话语来警示……
华亭感受到少女身上传来的紧张,他枝条圈在她的手腕上,轻声说:“如果你实在害怕, 把它放起来, 以后再看。”
云琛双手摆在纸边,有段距离,她正在考虑, 究竟要不要向下看。
了解真相的机会,什么样的真相, 她是否有承担真相的勇气?
听见小破城的话,她刚要摇头,雷光的白色从窗前闪而过,顷刻狂风大作,吹得窗户一个劲尖叫。
窗边的藤蔓立马将窗关上,可风已经吹进屋里。
它路先前畅通无阻,掀起路上能触碰的所有轻量物品,包括桌上的信纸。
云琛手只来得及接住被吹起的纸张。
老天已经替她做了决定。
煤油灯灯芯突然熄灭, 道春雷在夜空撕裂,照出边缘泛黄白纸上的第一句话。
“云琛,你不是一个完全的人类。”
华亭讶然无比。
“啪”地一声,云琛将手中纸张盖在上面,又拿起背包,于黑暗中将它们统统装起。
“这么晚是不是该睡觉了?”
她这么说着, 身下椅子发出和地面剧烈摩擦的声响,紧接着是鞋底擦过地面的声音,又停下。
华亭直跟在她身后,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
藤蔓直跟在少女身边,紧贴她的手臂,传递微弱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