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搞设计——嬉游
时间:2021-07-18 09:39:45

  向来风云变幻面不改色的杜侍郎,思路清晰,但显然语气却有些湍急。
  沈妙妙虽然凑了过去,但也知道这里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古代,她只站在边上,弯腰看着这深衣的下裾。
  这深衣布料细密厚实,下裾为十二幅正缝,理论上应是十分结实的,也不知这看起来只是个读书人的公子,哪来的这么大力气,竟然会把衣服扯坏。
  好在裂口是斜的,补起来并不难。
  这公子一脸抗拒,显然并不想让她帮忙。
  沈妙妙笑道:“还没请问公子贵姓?”
  杜衍也不知这明明眼睛还通红的娘子怎么就突然来了兴致非要帮忙,这会儿他又不得移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道:“在下杜衍。”
  沈妙妙点头,突然抬手将头上那支缠丝粉晶花簪取了下来。
  花簪被沈妙妙握在手里,缠丝花头新颖别致不说,簪尖的另一端看起来也大有不同,末端比簪针本身还粗大一些,尖端带着一个莫名的弧度,像是半截月牙。
  沈妙妙将簪尖的簪帽拔了下来,在杜衍震惊的目光中,蹲下身来,从自己素袍的裙摆处,勾出一根经线,截断后抽了出来。
  要不说棉麻素袍就是好,清凉透气还方便实用。
  她起身,捋了一下那根细线,对着震惊的杜衍道:“杜公子不必担心,我动作很快的,大约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好,应该比你的随从要快吧,再者,这毕竟是外面,又是佛门重地,公子当众更衣也多有不妥,还是我帮公子把衣服补上吧。”
  她说完,却见杜衍的注意力似乎全在她手中的簪子上,就全当他是默认了。
  总之,这人情还了,日后也算两清了。
  直到沈妙妙蹲下身,杜衍才一惊,下意识地避开她。他双腿移开,那膝上被扯坏的衣料正好滑落,被沈妙妙接住。
  这深衣布料细密非常,虽然她只有一根细线,但修补起来也并不难。
  只要她有手中这多功能的发簪。
  上一支绿松石簪子为了不伤到头发,当时做了卡槽封口。这支则不然,苗师傅善解人意,知道她要做什么后,直接在簪尖处延伸出两个分支,一个仍是带着刃面的回钩,一个则是用极细金丝捶打呈的细菱形引线工具。沈妙妙平时用它们穿珠裁剪,再顺手不过了。不用的时候直接将簪帽盖上,便又是普通的发簪。
  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除了自娱自乐的功能,这发簪今日竟然还能助人为乐。
  沈妙妙不觉得蹲在杜衍脚边替他缝补有什么,乃是因为前世她也是这样在上台前,给模特们贴身修改紧急状况。
  此刻,这里也就只有他们两人,沈妙妙立即动手在杜衍的深衣下裾上穿针引线,一根丝线绕过撕裂处,又将两片布料连接到了一起。
  她一边缝补,一边走神。
  那日波心亭前,这位杜公子在永安公主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人物,想必身份不一般。但他却并不如这京城里他人一般衣锦着裘,上次似是穿了书生袖衫,这次则穿了深衣。
  沈妙妙虽然只来到这大虞国也不过几个月,但不论是所见所闻,还是从锦绣帛庄那里得到的信息,都让她知道这大虞国的人十分乐于享受,吃穿用度也都是极尽能事,像是深衣这种最没有等级之分的衣服,达官显贵一般是不爱穿的。
  这深衣,皇帝能穿得,普通百姓却也能穿得,是大虞国通用的常服款式。
  但这位杜公子不但穿着,甚至是用了最为实用的布料,衣缘处的花纹也是低调的暗纹,如果不细看,却也看不出来和普通百姓的深衣有何区别。
  这样并不在意身份和阶层的古人,沈妙妙倒是第一次遇到。
  杜衍盯着那支在灵巧双手间转动自如的发簪,半晌回过神,问道:“这是什么?”
  那根细线被发簪勾着左右穿梭,沈妙妙抽空抬头望了杜衍一眼,然后晃了下手里的发簪,道:“你说这个,是我的发簪。”
  她将其余的下裾部分对齐后,又道:“当然,我做了点改动,这样才能美观和实用兼顾。”
  杜衍的目光终于从发簪移到了眼前娘子的身上,她的眼眶还泛着樱桃红色,说话时仍带着鼻音,就连睫毛好像都还被眼泪粘住聚在一起,更显浓黑卷翘。
  她头上唯一的发簪此刻被她握在手里,素发素袍,全身上下再没有任何修饰物,却好像又散发着某种光彩,让人想要注视。
  杜衍移开眼,重新盯着眼前的莲花看。
  刚才还觉得洁白典雅的层层芙蕖,好似也没有那么好看了。
  他又将视线望向远处游廊尽头,此刻也说不清心里到底是想要那里出现明修的身影,还是不要有人出现才好。
  他原本以为难熬的时间,顷刻便过去了。
  沈妙妙起身,将发簪又插回到发间,大功告成地拍了拍手,道:“好了,这下可以了,杜公子从这里走出去起码是没问题的。”
  杜衍抬头看她,沈妙妙一笑:“不过,还需小心些,这次走得别那么大力了。”
  半晌,杜衍才开口,道:“多谢,有劳娘子了。敢问……”
  他问字刚出口,却听到从前殿的方向有人呼喊“妙妙”。
  沈妙妙一拍脑袋,听声音似乎是二姐:“糟糕,我出来太久了。”
  她说着,匆匆朝着杜衍行了个礼,道:“这算是我给杜公子那日出手相救的谢礼吧。”
  杜衍见她转身要走,急忙起身:“娘子,你……”
  他话还未说完,沈妙妙已经跑远了,很快这殿后池边又剩下了他一人。
  许久后,杜衍似是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自己被缝好的下裾,靛蓝的衣料上,有一排细细的素色锯齿,锯齿延伸到脚边甚至开出了一朵指甲盖大小的小花。
  有点可爱。
  刚才情急之下,他脱口想要询问,现在回过神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说什么?
  娘子,你丢失的发簪在我那里?
  亦或是,娘子,你叫什么名字?
  杜衍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看到明思满头大汗地跑来,才逸出唇间的那声轻叹。
  “是叫妙妙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有存稿吗?
  没有……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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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安福寺5
  不日, 承思殿前。
  早朝完毕,诸位朝臣稀稀落落散去。
  亓晏几步追上前头的杜衍,和他行到人少的地方时, 才忍不住幸灾乐祸道:“你看见崔尚书那张仿佛老了十岁的脸了吗?陛下寻了个由头,将他调任翰林官,虽然品阶未动, 但没有降职,却失了权利,就是罚贬,这惩戒不可谓不严厉呀。”
  “再看朝上没有一个官员敢为崔尚书说话,除了他人缘确实不好, 不就是因为谁也不想卷入安郡王府这档子事里吗?”
  他越说越来劲, 一脸八卦和懊悔:“早知道,当时我们跟着公主殿下一起去看看那争锋相对的场面好了, 听说十分精彩呢。”
  一边是精神设计的诬陷,一边是毫不留情的揭穿, 听说那沈三娘子将御史台都搬了出来呢。
  也是好气魄呀。
  杜衍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那天春日宴……”
  他顿了一下, 正犹豫着如何询问亓晏知不知道,那娘子是谁家女儿, 叫什么名字这些事情才不会显得突兀, 快言快语的亓晏就抢着说道:“对,那日春日宴上,崔家娘子也是真够坑她爹的了, 所以才说自作孽不可活,我看陛下如此当机立断,说不定安郡王府真的和尚书府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见他越说越离谱,杜衍皱了下眉,打消了心中对从他那儿会得来可信消息的信任和念头。
  亓晏回首望了一眼承思殿的方向,不知是感叹还是期待:“听说,沈成远将军今日递的亲自汇报军情的折子到了,他要亲身返京的话……这沈家也不知道会不会就此罢休。”
  见杜衍一直沉思不语,亓晏知道自己一番话只怕又让这位年轻的朋友开始忧心家国之事了,遂有失体统地靠近,拍着他的肩膀道:“嗨,世昌兄,你放心,即便沈将军回来,将那安郡王府掀了,也不会影响到你的人生大事的。”
  杜衍的人生大事还有什么呢,无非就是天下和百姓。
  他的这些话,根本没入杜衍的耳,侍郎大人皱眉思忖,满心后悔。
  当时应该追上去的,如此下去,那簪子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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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国寺内,郑元英带着沈妙妙规矩严肃地跪在蒲团上,向着宝殿上的菩萨参拜,觉慧大师静静立在一旁。
  沈妙妙面上虽严肃,但心里却忍不住开始飘向客院。
  二哥可是一会儿要来,还不知他会带来什么好东西,要是能有苗师傅的小礼物当然就更好了。
  叩拜,上香,起身。
  母女二人退出殿外,沈妙妙朝着觉慧大师行了礼,便和郑元英打了招呼先回去了。
  这是每日必备的步骤,她也就没有在意,几乎可以说是用着欢快的步子,在银珠的陪同下,返回了客院。
  见她身影消失在方门外,郑元英才道:“大师觉得如何?”
  觉慧大师道了句阿弥陀佛,半晌才道:“沈夫人一直求着沈三娘子健康喜乐,如今这般我道是夫人终于可以安下心来了。”
  郑元英似有愁容和疑惑,犹豫着道:“原本我是只求她能健康的,但几个月前那一场大病,我日夜祈盼她能康复,可她挺了过来身子转好后,我却好似觉得我儿她变了一个人。”
  她皱眉道:“知女莫若母,虽样貌无差,但无论是性情和行事风格,她和以前完全不同了,我最初只当她是有了情殇,一时变了心境,可没成想……现在看来,却像是另外一个人一样。”
  其实她没说,不光是性情,就是能力和品行似乎也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她虽知道女儿手巧,却从来没人教过她如何制簪,如何雕刻,她有时候看着女儿甚至产生了一种陌生感。
  觉慧大师面色平和,收回目光望向郑元英,淡然道:“夫人许多年前曾找我给令嫒看过命格,我虽拒绝了多次,但夫人几年如一日为沈三娘子祈福,我深为动容便破了例。”
  “我当时道,沈三娘子乃是大富大贵之命,只是命格尊贵与身体羸弱却也是劫数,这劫数如何渡过,端看个人意志与选择。”
  “到了今日,夫人觉得这劫数是过了,还是没过?”
  郑元英被他问的一愣,似有犹豫道:“这……应是过了吧。”
  无论是玉昭的身体,还是沈家的这次非难,都应该算是过去了吧。
  沈家虽遭了这一番波折,但好在一开始这主动权可就握在他们手中。
  而且,妙妙几番艺压群芳,一鸣惊人后,更是扫清了众人对她对沈家的非议,可谓是一场漂亮的胜仗。
  觉慧笑了一下:“既然夫人觉得已经渡过了难关,那不是皆大欢喜吗?”
  他那双睿智明亮的眼,仿佛看透了什么:“天道轮回,过往种种因果自有定数,沈三娘子破茧重生,之后便是另一番人生,夫人不如拭目以待吧。”
  郑元英见觉慧大师的态度并未有何不妥,相反,仿佛给妙妙定义了更为远大的前程,不是鬼魅邪祟,郑元英心下倒是一松,便双手合十朝着觉慧行礼:“多谢大师吉言教诲,弟子谨记。”
  同沈妙妙一起往回走的银珠看着沈妙妙高兴的眉飞色舞,忍不住道:“娘子,你见到二少爷这么开心吗?”
  沈妙妙点头:“当然了,二哥现在可是我的鸿雁使者。”
  被当做传输工具的沈充毫不知情地坐在客院的厢房里,见到满脸笑意的沈妙妙,沈充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果然安福寺福厚泽深,我家妹妹住上几日气色好了不少。”
  自那日见过了赵伯希,痛哭一场后,沈妙妙自己也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仿佛一直压在心头沉疴被大力剜除,虽然鲜血淋漓,但之后却也意外地舒坦。
  她坐在沈充对面,点头道:“是挺好的,唯有一点,就是出入不太方便。”
  沈充明白她的意思,立即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她。
  见是一封信,沈妙妙还有些奇怪,她接过来,沈充便解释起来:“琳琅记的徐掌柜说什么不肯收下你做的那些簪钗,说不能白拿,要么给我一摞银票,要么打开府库放我随便挑选石料。沈府怎能随便收取商户的东西,我自是不同意。”
  “可我当时确实是说了要送给徐掌柜一些簪饰的话,言出必行,这也没什么的。”沈妙妙垂眸看了一眼信的封面,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几个字:沈玉昭敬启。
  满头雾水地看向沈充,沈充示意她打开信,继续解释道:“徐掌柜无法,最后说只能请示他的少东家,我这才知道,原来京师富商徐家竟然是琳琅记身后的东家。”
  沈妙妙从信封里取出信笺,打开那两张纸,先是翻到了最后一页,看了一眼落款。
  仍旧是行云流水恣意狂放的两个字:徐敬。
  “徐敬?”
  见沈妙妙歪头看着自己,沈充替她解惑道:“是徐家的少爷,经商一把好手,这京城里有许多商铺都是徐家的产业,不光是京城,据说全国各地都有他家的铺子,生意做得不小。”
  沈妙妙大略扫了一眼信的内容,除了开头的恭维,字里行间都很是客气,大意就是感谢沈玉昭对琳琅记的信任和馈赠,簪钗琳琅记感恩收下,但绝不会上架销售。信的最后,这位徐公子还试探着来了一句。
  他日佳期,盼能一见。
  沈充虽没看到信上的内容,但却也猜得到,他不赞同道:“前几日,那余娘子还找到了府上,想要见你。这边徐家公子想必也有此意,他们虽也并无恶意,但你和他们交往过甚,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他有些不解地看着沈妙妙,道:“妙妙,你告诉二哥,你让我联系这琳琅记到底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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