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提贾珍这边,只说贾代善收到了贾珍的信函,气得那是连饭都吃不下。“真是一群好奴才。”贾代善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旁边的奴才婢女都低耸着脑袋,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贾代善真是恨不得立刻就到了金陵,把这群奴才该杀的杀,该卖得卖。可是自己要上朝,老大也被自己扔到军营里去了,得了个九品实缺,这个时候根本走不开。至于老二,这家伙别说把事情办好了,只怕过去了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派奴才心腹,贾代善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从信上看这些奴才少说横行霸道了有五六年了,他这里年年派人过去,却半点风言风语都不曾听闻,可见这奴才们都连成一气蒙着主子呢。贾代善仔细思索了片刻,提笔写信,他如今只好把这些事情委托给珍大侄子办了。
“你把这封信还有这个盒子务必要立刻送到珍哥儿那里,越快越好,不能耽搁。”贾代善起了清理府中奴才的念头,又怕自己的心腹管家和金陵有了牵扯,因此并不明说,只说这些东西对贾珍很是重要,绝不可马虎。
将自己心腹派出去之后的贾代善便开始调查府里的诸项事宜,他从来不管后院之事,奴才们在他面前又十分听话懂事,他哪里知道府里已经乱成这样子。有些奴才仗着已经服侍了有些年份敢在年轻主子面前拿大,简直是岂有此理。这回子他真火了,打杀了一群奴才之后,夺了贾史氏的理家权,交给了自己的大儿媳妇,至于贾史氏则被盛怒之下的贾代善给关进了佛堂,让她思过。贾史氏手下的奴才折了不少,只剩下后来服侍她的一些人和心腹了。
管家得了贾代善的吩咐,不敢耽搁,日夜兼程地往金陵赶去,连在荣国府祖宅处歇息都不敢休息,便要求见贾珍。贾珍这些日子已经把族学什么的都料理得差不多了,章程也都一一补充完善,族中事务已经都走上正轨了。这些日子贾珍过得挺平静,如果没有除了荣国府那些奴才时不时地来闹事,贾珍表示这样的日子其实不错的,不过那些來闹事的奴才,各个都被他名正言顺地赏了板子,如今只怕现在还床上爬不起来呢。
贾珍很快就看完了手里的信,又打开了盒子,贾代善的印章便放在锦盒中。“李管家,你跟我走一趟吧。咱们得把国公爷交代咱们办的事情给办好了。”贾珍有些懒洋洋地起身,李管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到他看到贾珍点了一队护卫的时候,突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贾珍瞧着李管家有些紧张的神情,翻了翻白眼,他还真不喜欢当清道夫,想着自己家还有一堆事情和奴才没料理完,他就郁闷。算了,洞总要一个个补,补得慢点累点不要紧,总比最后捅了篓子好。说起来,他都指挥护卫抄了多少人的家,或者这一队护卫可以改名叫做抄家小分队。
一回生,二回熟,李管家眼睁睁地看着贾珍这队护卫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地冲进那些他认识的人家里,然后把人绑了,又熟练地从那暗房密室里抄出那些账本钱财。再看看贾珍这副悠哉游哉的模样,李管家忍不住腿肚子有些打颤,他作为贾代善的心腹,能摸得着贾代善的脾气,就是贾代化的脾气他也知道几分,但是这个小主子一直笑眯眯的,却让他摸不着半分想法。“我就是天生的劳碌命,李管家你说对不对啊?”贾珍斜眼瞧了一眼李管家,坐在了白棋摆放好的椅子上。李管家这些年来也没少参合这些人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他可是知道这小主子在临走的时候处置了不少府里的奴才,如今只能盼在贾珍顾念几分贾代善的脸面下手轻些。
“珍大爷,你打算这么处置这些人?”李管家瞧着这些人都被堵上了嘴,心里松了口气,忙开口问道。“老规矩。”贾珍淡淡地回了一句李管家,可是底下的奴才们各个面目恐怖,努力挣脱身上的束缚,吐出嘴里的布团。“李管家,你来说说我是来干什么的。”贾珍有些不耐烦地说,在他看来证据确凿,没事再听犯人们的噪音是一项极其无益于身心健康的事情。李管家是识字,看了贾珍递给他的信,面如土色,但还是磕磕绊绊地说了出来。“主子,我们已经将这些奴才家里抄出来的财物和账本对上了,祖宅里不少东西都已经被这些奴才贪墨了,这里还有他们平时欺男霸女,抢夺财产以及放利钱的证据。”白棋回禀道。“你们都知道我是怎么处理宁国府里背主且为非作歹的奴才吧。前儿你们这里有一个叫秦寿的奴才还要爷来叫你们大爷和妈妈,可见是没规矩的。今儿爷就趁着最后点时间教你们点规矩。”贾珍冷哼一声,眼睛却瞧着李管家。
“听凭珍大爷吩咐。”李管家觉得自己是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吐出这几个字来的。贾珍示意了一下白棋。白棋便依据贾珍立下的规矩将这些人的惩处方式一一报了出来,在狱中的秦寿也被人带了过来,一并处置。李管家都有些不忍心看了下去,里面很多人都曾经和他有过交情,现在死的死,发卖得发卖,一派凄惨。“李管家不知道吧,今日这些消息传出去,金陵不知道有多少老百姓要拍手称快的。有时候,我还真好奇,若是贪墨主子财产也就罢了,可是拿那些沾满人血的利钱,这晚上真能睡得着吗?”贾珍依旧将这些抄家得来的东西,该入库的入库,该拿去安抚苦主的拿去安抚苦主,只是瞧着李管家容色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便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荣国府留在金陵的奴才仆役被贾珍这么清理,十个人里只剩下了两个,至于那些空缺自有贾代善做主选人补上来就是了,与他并无干系。贾珍这些日子忙碌得很,如今总算可以闲了下来,便写写信给了楚氏,好叫楚氏放心,又命人将自己特意给楚氏寻得那些精巧玩意连同信件一并捎过去。贾珍在心里想着还有两个多月,他的头一个孩子可就要出生了,不由地在信中反复嘱咐楚氏小心身体,可别太过劳累了,并开始琢磨起自己的孩子的名字了,若是男孩,按照规矩应当是草字辈,若是女孩的话,倒是可以相对自由些。其实贾珍真心不希望用草字辈,总觉得这些有些女气,他绝对不会承认他只是对贾蓉,贾蔷这些原著中的不孝子孙有阴影。
贾珍选了半天的字,终于决定了若是儿子就叫贾茂,古话有云——以旌茂功,以慰劬劳,且《诗小雅》有云德音是茂,寓意极好。若是女孩便叫贾华(繁体字是草字头)。随后,贾珍又圈了蔚字,英字留作日后再用。
第16章 贾华
“奶奶,大爷可真是惦记着您呢。”楚氏的嬷嬷笑得一脸灿烂,这些可是大爷亲自给奶奶挑的精巧小玩意,物件虽然并不值得多少钱,可却胜在这份心意上。楚氏的脸微微泛红,感叹说:“只可惜我如今不好动针线,竟是不能回礼叫夫君开怀。”自打怀孕之后,楚氏可是极其小心,大小事就交给了嬷嬷以及心腹打理,贾珍留下来的那些人也是极其得用,叫楚氏轻松不少。“奶奶这是说什么话?奶奶能给大爷添个一儿半女,就是最好的事情了。这些小事大爷又怎么会计较呢?”楚氏的嬷嬷忙笑道。
“我瞧着奶奶倒是打个络子,和信一起让人给爷送去。”楚氏的大丫鬟锦云倒了一杯蜂蜜水给楚氏,一边笑着提议道。“这主意倒是极好,既能表达主子的一番心意,又能不叫主子伤神劳心。”楚氏的嬷嬷点头赞同道。“嗯。”楚氏忙叫锦月将针线箩筐拿了过来,便要动手给贾珍编条攒心梅花络子。
夏至之日,楚氏便发动了,给贾珍生下了嫡长女,贾珍虽然已经取定了大名叫做贾华,不过为了孩子好养活,与妻子一起给贾华取了小名,唤作静姝。生产之日,长公主亲自坐镇将军府,虽然有些遗憾自己的女儿没有一举得男,可是瞧着外孙女红通通的小脸蛋,长公主只觉得满心欢喜,自己女儿和女婿感情处得不错,贾珍又是一个知礼规矩的,自然不必忧愁,不过是先开花后结果罢了。
“公主尽管放心,姑爷对咱们姑娘那是极其上心,还时常挑些精巧的小玩意叫人送过来,还在信上说不论男女,他都一样欢喜,一般地疼。”楚氏的嬷嬷极有眼力,忙奉承说。“嗯,不过你倒是仔细些那些服侍郡主的婢女奴才们。”长公主对贾珍这个女婿也是极其满意,听了嬷嬷的话更是满意了几分,只是她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难免会忧心发愁。在女儿身边服侍的绣菊,绣竹倒是好的,不过难保别的丫鬟没有上进心,倒不如趁机料理一批,免得日后麻烦。
“公主尽管放心,有奴婢看着,定然不叫郡主烦心。”楚氏的嬷嬷急忙应道。“如此我就放心了。”长公主点了点头,因将军府此时并无做主之人,长公主又心疼女儿,索性就住了下来,照顾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直到自己的女儿出了月子,这才打道回府。
贾珍这几月便专心念书,等做完了周年祭才快马加鞭地往府里赶,饶是如此,等到他风尘仆仆地赶回家,他的女儿也已经有半岁大了。贾珍瞧着穿着小红衣的女儿,只觉得心都要化了,伸手便要抱自己的女儿,也许是骨肉天性,贾华虽是第一回 见到自己的父亲,但是却极其亲近。“辛苦你了。”贾珍转头对一旁的妻子安慰道,他刚一开始的抱姿还十分不熟练,且贾华如今是软软地一团,更叫他十二分的小心,生怕弄疼了自己的女儿,现下却已经是自然多了。“有爷这句话便够了。”楚氏觉得心里欢喜,瞧夫君这股疼爱劲,便知道夫君是真的喜欢这个女儿,让楚氏的心彻底地放下了。
贾珍逗弄了一番自己的女儿,瞧见小丫头有些困倦,这才把孩子交到奶娘手里。奶娘也是个伶俐的人,便抱着大姐儿下去,屋里只留下这对小夫妻说些贴己话。“爷瞧着瘦多了,可是因为金陵的事情?”楚氏也已经听闻了金陵的那些事情,来龙去脉弄得是一清二楚,只担心地问道。“放心,我已经处置妥当了。倒是你这里,可有不识趣的奴才闹你?咱们家这些奴才个个联络有亲,当初虽留了几房在那里看院子,可带来的奴才里可有和那些奴才有亲的,且耳目灵通得很。”贾珍给楚氏倒了杯茶,询问说。“爷还真说准了,这段时日是有些奴才闹事,不过外面的都被白书,白砚挡了回去,里面的也有绣菊和绣竹帮衬,我倒是没费多少功夫,不过瞧着闹得狠了,打发两家人出府,便太平下来了。”楚氏忙回答说,她还没见过这么胆大的奴才,虽说夫君将府中上下都交给她打理了,可她也不好做得太引人注目,便留下一些事情等着夫君回来处理。
“我知道了,你已经做得极好了。”贾珍点了点头,楚氏进门才一年有余,脸皮薄些是自然的,说。转而他就不再提这些扫兴的话题,好不容易回到家,看了自己的老婆和女儿,贾珍便去书房看书歇息。进士他是不到火候,等出了孝,不妨先做官,等自己的功夫到家了,再参加科举就是了。好在他如今的身份,要想得到一个不错的实缺并不是什么难事。这是贾珍早就定好的决定,推敲了一番,觉得极其妥当。
贾华的抓周宴是在孝期,故而不曾大办,只请了相熟的几家聚上一聚。贾华在抓周宴上抓了把芹菜,取了勤奋之意,贤妻良母的好兆头。贾代善听了指着贾珍笑道:“真正是父女俩个,当初珍哥儿抓了一把葱,如今他女儿倒是抓了把芹菜。”贾珍听了贾代善善意的调侃,忍不住满头黑线,他难道说他当初只是好奇为啥葱会放在桌上因而去抓的吗?贾赦连连点头,这事他也是极有印象的,想到瑚哥儿抓的是砚台,琏哥儿抓的是酒筹,只盼望一个日后能够金榜题名,另一个也争气,广交好友,兄弟二人相互扶持。酒筹取的是人情通达,广交好友之意,倒是极其符合贾赦的心思。贾赦自己吃过被弟弟压制的苦头,因而不愿意让贾瑚也这般,因此倒是极下心思,两个儿子谁都不偏心,只心里更加看重大哥儿,希望日后兄弟俩兄友弟恭。
“我瞧着老太爷精神有些短了,你可以注意些,常去问安。”贾珍提醒道,他已经一年多没有瞧见贾代善,如今乍一看,便觉贾代善老了许多,就是反应也有些迟缓,瞧着有点不太好的样子。“你不提醒,我倒没察觉出来,自打府里换了一批奴才,连母亲都到佛堂祈福了之后,父亲的精神头似乎就短了好些。你知道的,我如今除了沐休,日日都要到军营报到,便有些疏忽了。只是咱们老爷是个拧性子,不愿瞧太医。”贾赦看了几眼贾代善,低头说。“我说你真是笨,不会打着别的名义把太医给请来了,再顺便瞧瞧老太爷。”贾珍点拨了贾赦,贾赦总是在关键时候容易掉链子,好在贾政也不是什么细心人。
“多谢大侄子了。”贾赦这回子反应过来了,忙道谢。贾珍便转过去与别人聊上几句,并打量了一番贾瑚与贾珠,贾琏因为年纪小已经被乳娘带了下去。贾瑚和贾珠的样貌都是不差的,应该说整个贾家的男人样貌都是好的,算得上是帅哥了。贾瑚瞧着就机灵,眉眼间透着一股书卷气,贾珠和贾瑚比起来,倒是有些拘谨,也不够伶俐。贾珍忍不住在心里摇了摇头,贾政教孩子的法子他也是听说过的,就是一个好苗子被他这么教导,那也是要不成的。贾珍虽不待见贾政,对着孩子也是不偏不倚的,把贾瑚与贾珠都叫来问了几句,才放俩人离开。
外间热闹得很,就是里间也十分地热闹。抓周宴的主角早就被乳娘抱到后面去了,在座的人分作几团,各自说话。袁氏出身言情书网,与楚氏十分说得来,且她又有意亲近,俩人更显得亲密些。王氏可就十分不自在了,在场的大部分的女眷她都不认识,且她们聊得那些琴棋书画也不是她能够插得上嘴的,她倒是有心想要和楚氏亲近,可无奈却没有什么可聊的,故而只能沉闷地坐在那里,十分窘迫局促。
“我瞧着静姝戴的那块玉倒是极好的,样式也独特。”袁氏笑眯眯地说。“那是姑太太前儿送来的贺仪里的一件东西,庆贺静姝的周岁生辰。我瞧着极好,便让静姝戴上的。”楚氏笑着说道。贾珍是没有亲姑姑的,因而楚氏嘴里所说的姑太太便是指嫁给林探花的贾敏。“真正是好东西,赶明儿我也去和她讨两件给瑚儿和琏儿。”袁氏笑着打趣道,她和贾敏这个小姑子相处得极好,这话说起来极其自然。“哪有做嫂子的伸手向小姑子要东西的,人家不知道的还当你是泼皮破落户呢!”楚氏露出笑意,接着说。“可不是,郡主说得很有道理。”王氏总算能够插上嘴了,连忙开口。
袁氏脸上略有些不好看,可很快就被带过去了,只故意拣诗词上的东西来说话,把王氏挤兑在了一边。楚氏也笑着顺着袁氏的意思,岔开了话题。王氏见如此情状,心里便更是对袁氏恼火,只是不能在面上露出丝毫来。只是楚氏是何等人物,便将这情况记在了心里,没想到荣国府二房竟是真的如此不安份,本来以为夫君说的只怕是夸大了些。毕竟贾赦与贾政二人是亲兄弟,且两房相比较,还是大房比较有出息,二房再怎么着也该抱着大房这棵树,然而二房却是认不清自己的本分,只想处处压大房一头,可见是个没规矩的。
第17章 动手
王氏在两年前已经生下一女,因是大年初一的生辰,乳名便唤作了元春。王氏读书不多,只觉得这名字很是有福气,极配孩子的命格,哪里像隔壁府的那小丫头叫什么静姝,拗口得很,王氏知道元春的身份是比不上那个叫静姝的小丫头,不过想来自己的女儿日后必然会有大造化,说不定还能压了众人一头,到了那时候,凭什么公主,郡主的,也得向自己的元春跪拜,如今只好先叫他们那些人嚣张,以后就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得意人儿,因此这么一想,王氏倒也不那么气愤。只是叫王氏不快的还有一个缘故,自己那个小姑子贾敏给隔壁府那个小丫头的贺礼比给自己的女儿的还好,那块暖玉王氏是见过的,乃是贾敏当初的陪嫁之一,据说还是高僧开光,戴了它不仅可以调理身体,还能够平安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