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句还好,就是多余又添了后半句,胤禟一听脸就垮了。刚过完年蒋兴方头一次上门的时候就惹得两人大吵了一回,可那一次是刘氏那么一茬,才算是把这事给茬过去,其实说到底两人谁也没让步。
蒋兴方他爹先是在董鄂府当族学里的先生,之后自己也是考取了功名的,蒋家在京城虽比不得皇子阿哥但也算是有家底的清贵人家。
胤禟再不高兴也不能因为人帮自家送了个信,反而还去找人家的不痛快,所以之后蒋兴方又陆陆续续上门来找过林清两次,人九爷也只能是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忍了吧。
尤其之后蒋兴方跟家也待不住,回家头三天还行,家里爹娘心肝肉一样的捧着孩子,可三天一过怎么看蒋兴方怎么不顺眼,他干脆就又躲了出来。
出来之后没地儿去就这么晃荡着,还上门来给林清请了两回安。林清见他实在闲得慌,干脆主动给他找了个差事,头一回是船队临出发的时候有好些东西和要交代的事,找下边的奴才属人又不放心,蒋兴方到底在外这么多年就把这事托给他了。
第二次就是前些日子,胤禟掐着日子算觉着船队该回来了,都说一事不烦二主,就主动去找了蒋兴方让他带足了人去广州等着,这不才一个月多一点儿就真把人给等回来。
“斐卿斐卿,叫爷的时候都没这么亲近……”有了年初的教训胤禟这会儿也不敢横,只能小声的碎碎念,希望林清能听见。
可惜林清听见了也当没听见,“欸,船都回来了,那回京应该也要不了多久了吧。这皇阿玛的东西怎么办啊,总不能真送我阿玛那儿去?”董鄂家当初愿意当胤禟的幌子,现在事办成了总不能就这么假戏真做吧。
“放心,这事老爷子早就说过,等东西回来咱们清点明白直接送到宫里去就成,这回不用瞒着谁。”
胤禟这一年虽比不得前头的哥哥,但时不常的老爷子也召见他说说话,胤禟如今猜康熙的心思不说一猜一个准,但七八分总是有的。老爷子说不用瞒着谁,那意思就是得大张旗鼓着来,到时候说不得想不出风头都不行。
有了这个话垫底,大家心里也就都有数了,等到商队真回来那一天,确实是好好的出了一回风头。
第一次出海本就没想往太远的地方去,挣多挣少也不强求。开春出发到现在也有大半年了,现在回来休整休整,把该留在南边的留下其余的走水路运回来,正好还能赶上过年。
不过年不年的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还是富永带着人带着货回来的当天,哪怕都是见过世面天子脚下的老百姓,也狠狠的看了回热闹。
胤禟头一回出海就去了三艘商船这个手笔不可谓不大,他又不像只盯着一门买卖做的生意人,这次出去唯一的宗旨就是什么稀罕收什么,种类要多要杂,别可着劲光收木料沉香那些。
那些值钱是值钱,但这回出去胤禟最要紧的是想看看外边到底如何都有些什么,等全弄明白了往后挣钱的机会有的是。
有了这样的嘱咐,富永在外边可就撒开手的买。他也是个世家子,从小别的不会花钱还能不会?半年的时间飘在海上本就无趣,唯一的爱好就是上岸之后买买买。
带回来的东西更是花样百出,除了南洋多产的木料香料珊瑚珍珠彩宝这些,还淘换回来好些西洋的东西。有些钟摆虽比不得本土的精致,但一个大车都装不下的制式和机械带动能自转的机关就够老百姓瞧一天的。
还有些珐琅彩的器皿又大又艳丽,比起专门进贡的广珐琅又更多了几分异域风情,看得人啧啧称奇,再加上最后还坠着好些老大的木箱子,也不知道里边装的是什么就更显眼了。
其实真论起来,每年出海的买卖人不少,但平常人家做生意讲究的是闷声发大财,一条船出去再回来赚了钱也得说没赚还亏了,顶天也只会说白出门一趟就赚了个本儿。
谁像胤禟这样,大队的人马从南到北进城门的时候就差在前边弄个敲锣开道的,原本赚的七分也被他吆喝成了十分。不过一天的功夫全京城就都知道这次九阿哥出海赚了个盆满钵满,是个会经商的奇才。
有些老生意人虽说私底下也不服气,只说一个毛还没长齐的皇阿哥懂什么啊。但半点不妨碍胤禟的声势就四九城结结实实的上了个台阶。
第二天一大早,原本该董鄂府的东西又一箱箱的运进紫禁城去,众人才恍然大悟去年那一出恐怕都是做戏,这位爷感情是替皇上在办差。
这出戏唱到这个裉节上,也就四爷心态好点。毕竟这回胤祺出手帮了老九一把往后肯定事事都少不了胤祺的份。胤禩和直郡王已然是肠子都悔青了,太子也可惜怎么没早点把老九弄到自己麾下来。
可惜后悔也没用,不光没用人康熙还又给儿子们火上浇油了一把,又过了两天宫里就赏下圣旨来,九阿哥胤禟加封贝勒。
这个贝勒是胤禟自己挣来的,比分家出宫时给的那种值钱,一时之间京城里流言四起,都说这次九贝勒出海得了大宝贝,献给皇上才得封贝勒,传着传着不知怎么就得了个外号:金银贝勒。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碎碎念:谁让胤禟嫌弃自己女儿小名普通的,现在倒要看看是孔雀的外号好听,还是小珍珠更好听~
然后明天约了去打针,我这个人一贯反应比较大,所以提前给明天请一个假,后天恢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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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金银贝勒???”这个绰号能传到林清耳朵里, 还是蒋兴方进府里来请安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说出来的。
“啊,您不知道啊,外边都传遍了。都说九爷之前就是财神爷, 现在又有了金银贝勒这名号,正是相配。”蒋兴方原本说起这个东西是无意, 但是说出来之后看着林清的脸色就知道她并不喜欢这个外号, 他反而来劲了。
其实他也不喜欢, 蒋兴方再是在外边闯荡,但大部分时候还是个文人的性子, 就算天南海北的走也多是去江南水乡看美人或是塞上大漠看落日,从没想说找一金铺看金子银子的。
这样的人别人说他穷酸他不怕, 可要说他攀金附贵就送觉得有些不好听。自己自打回了京城之后没干别的,只替人九爷府又跑了两回广州。虽说还没个正儿八经的说头,但外边和自己家里都觉着自己现在是在给人九爷当差。
他如今就是有心解释也舍不得, 毕竟有了这个说辞自己上九爷府来没人说闲话,要是真主动撇得干干净净, 往后说不得就不好上门了。
“哪儿配了?”林清原本还挺高兴这回船队带回来不少东西,自己盘算的香料店前三年的原料怕是都够了,正准备让徐娘进府来商量明年开铺子的事, 被蒋兴方这么一打岔一下子就没了兴致。
“福晋放宽心, 外边那些老百姓总是爱热闹的, 九贝勒如今正是万岁爷跟前的红人自然被谈论得多, 过阵子就好了。”
自从第一次被林清驳了不让叫小名儿, 蒋兴方就再也没叫过她穗穗,但是这人嗓子天生就是那种低沉沉自带共鸣的声音,就算他规规矩矩叫林清一声福晋,唇齿之间也总带着一丝缱绻。
外人也许品不出来, 但林清捂着耳朵也知道他嘴上说的是福晋二字,背后其实是:我想跟你勾搭勾搭。又更何况叫自己的时候是福晋,到了胤禟那儿就是生分到不能再生分的九贝勒,这里边差了多少自是不言而喻。
饶是她听得懂蒋兴方话里有话,林清还是觉得自己看不清楚这人的底细。要说好,蒋兴方模样才情都好,每次上门还总会买些东西带来,说是孝敬自己但其实都是些姑娘家喜欢的小玩意儿,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但要说花心思再往深好像也就没有了,这人干什么都莫名的十分有底气,好像每一步都是他思量过谋算过,导致他每一个举动都得体妥当,哪怕是往前试探也是有数的。
若是不成,恐怕这人立马回头也不会伤自己分毫。比起他这般自持,林清觉着反而是胤禟那种有些瞻前不顾后,但时不时还保留着一股不管不顾的劲让她处着安心。
而且蒋兴方是个知道该怎么不动声色给人上眼药的主儿,他以为林清不大中意胤禟如今干的差事沾了黄白之物俗气,就偏还要继续往世俗功利上边夸,只可惜了一把好嗓子尽说些这样的话,叫人没法高兴起来。
“嗐,要是能一辈子做红人那就好了,哪有那样的好福气啊。”可惜林清真不是在意这个差事俗气不俗气,只是金银贝勒这诨号多少有些忒直白了些,再说他要是金银贝勒自己不就成了金银福晋了吗。
林清脑补了一下自己满头金簪银钗富贵万千的出去,沿途谁见了自己都要叫一声金银福晋的场景,实在没忍住自己都把自己吓了一哆嗦,就更没心思和蒋兴方扯淡,“行了,今儿时候也不早我就不留你了,丹灵送你蒋二爷出去吧。
林清这般不客气的送客蒋兴方不觉得多意外,只又额外从兜里掏出一盒胭脂来,说是昨天跟人出门吃酒路过一小店,里面的东西格外别致就买了一盒,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福晋要看得上就拿着玩,看不上就罢了。
蒋兴方手里的小小一盒胭脂林清是再熟悉不过,这是今年春天的时候徐娘来府里跟自己一起调出来的香,不是眼下市面上时兴的那种暖调,反而显得有些冷清。但架不住两人都喜欢,除了林清自留的,徐娘还做了一些放到柜上卖。
“这个我有,你自己留着吧。”一个男的,无缘无故送一盒胭脂给一个成了亲的女的,这意味着什么呢?
林清看着眼前这个眉目俊美的男人都特别想跟他摊开了说,要是他能背着点人慢慢来,天长日久的说不定自己还真的会动心。但他现在这样,只会让林清越发的觉着这人有所图,只是到底图她什么还不知道,还得再抻着他看看。
“福晋,这个蒋二爷奴才怎么瞧着怎么觉得不对,他到底想干嘛啊。”说话的是素碧,她年纪最小,当年到林清身边的时候林清已经没在族学里读书,她也就没见过蒋兴方,不像琼芳她们几个对他还有一份面子情,只觉得这人怪得很。
“你说说哪儿不对啊。”自打那天小吉祥往正院来报信,林清就爱让那小子时不常的到正院来玩,哪怕就是跟几个丫鬟玩笑玩笑也好。
以前刚来的时候林清总觉得短了什么,那天小吉祥过来才明白过来,她是好久没见过小吉祥这样有什么说什么、不藏着掖着的人,也好久没听过不用在肚子里打是个滚才敢说出口的话。
福晋看得上他,小吉祥也愿意经常往正院来。尤其素碧虽说比他大几岁但也是个天真的性子,两人在一起玩闹时间长了,连素碧也比以前更多了几分娇憨,以前敢说八分的话现在敢说十分。
“呃……”林清这么一问素碧还真就认真琢磨起来,想了好半天才张嘴,“福晋,这会儿没别人奴才敢跟您说这话,我总觉着蒋二爷在卯着劲的对您好,可是这好吧,瞧着不真。”
素碧还没开窍,平时琼芳丹灵几个又当小妹妹一样的养着她,她觉着人好还是不好就是全凭本能。
“小吉祥平时从书房带个小笺,或是花园里的一枝梅给咱们那是好。蒋二爷不是,他连送什么东西应该在什么时候都算好了。您看这胭脂,来了这么久都不说非要走的时候拿出来,万一您不要他也正好不怕尴尬,反正都要走的。”
“素碧,又胡说什么呢,你这张嘴啊非得哪天闯个大祸才知道老实。”素碧说得起劲根本没注意别的,连琼芳回来了都没发现。琼芳送走蒋兴方回来一路上本就在心里头琢磨他的事,现在一听素碧这么说心里就更烦,说话都带着火星儿。
“行了你别吓唬她,她还小呢。”有时候护短这件事真的毫无道理可讲,林清在别处从来不惯着倚老卖老倚小卖小这一套,可换了素碧在跟前那就只要她不瞎胡闹就成,连胤禟背地里都跟她开玩笑说,素碧再这么下去可真成家里的二小姐了。
“奴婢就知道您要这么说。”但是到底是孩子嘛,有唱红脸的就得有唱白脸的,好人被林清当了琼芳自然就是那个管教着素碧的。这会儿素碧也机灵,见琼芳不高兴就不跟她硬刚,给林清施了一礼只说去看四格格那头有没有什么要忙的就跑了。
“你看,平时最护着她的是你,骂她骂得最凶的也是你,何必呢。”看着素碧跑出去林清也觉得好笑,“咱们几个过得够累了,就留她开心点儿吧,再说她说得又没错,这府里就是得多听听她这样的话才好。”
屋里没了外人林清歪在暖榻上也不让琼芳再忙前忙后的伺候,就让她搬了个绣墩倚坐在榻边歇着。琼芳手里拿着绣绷子手里头有一针没一针的戳着,听着林清说的想来想去又还是抬头正儿八经的看向林清。
“福晋,奴才刚刚虽嘴上埋怨素碧,其实也觉得素碧说得没错,蒋二爷那头您怎么不干脆推了他呢,这么有来有往的万一以后出事怎么办。”当初林清去族学跟在身边的就是琼芳,在她的记忆里头蒋兴方就是一个性子挺好的旧友,怎么几年不见就转了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