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大早上起来冷不丁就被吓到。
今天南烟约了那个俄罗斯人谈,她也起得很早。对方下周就回去了,不管结果如何,见面聊一聊也是可以的。
南烟起床打哈欠,见郑南禾这么早要出门,问了句:“你去哪儿。”
“出去溜达溜达呀,我都好几天没出门了,”郑南禾今天心情不错,“午饭我就不吃了,你和小徐吃吧。”
“那你在哪吃。”
“我一会儿去看看你舅舅。”
南烟于是哦了声,“那你到舅舅家给我打个电话,别让我担心你。”
她拉开窗帘,推开阳台的门,取晾晒的衣服。
国庆一过,不知不觉秋季也接近尾声,风也萧索,卷着零零碎碎的落叶空空地打转儿,前几日还妖娆一片红的树丛如今凋敝大半,不那么好看了。
南烟只穿了件背心,迎风打了个喷嚏。
郑南禾赶紧顺手给她扔过来沙发上的外套:“赶紧穿上吧,大早上这么寒,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啊?”
南烟见她口罩墨镜都带好,全副武装的,很介怀自己脸上的疤痕的,也不忍调侃了,摆摆手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去吧。”
南烟忽然又想到什么:“蔺叔叔说要带你去俄罗斯的事儿他给你说了没。”
“说了说了,打电话就说了,”郑南禾絮絮叨叨的,“那我不得先等脸上好了再说吗,现在这么丑的,人家嫌弃我。”
“哪会嫌弃你啊。”南烟苦笑,“我们今天搬家,你最好早点回来,东西还挺多的,别把你什么落下了。”
“知道知道。”郑南禾摆摆手就出门了,南烟还叮咛她路上注意安全。
让人操心。
现在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宋明川被抓了,不用时时担心有什么事会发生。
郑南禾心情好了,南烟的心情也明朗不少。她哼着歌儿取下外面晾衣绳的衣服,叠好了。
然后去浴室冲澡。
昨天和徐宙也最后整理了下这里的东西,大包小包归置在一块儿。徐宙也叫了他几个朋友下午过来帮忙搬家。
他外婆的房子离这里不远,许多东西也没必要带走,就都堆在楼下了。
反正也是要拆的。
五六年前她和徐宙也在个二手市场买的那个懒人沙发实在过于破旧,都开始漏棉絮了,没办法,只得丢在这里。
伴着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和枕头下手机的震动,徐宙也醒来了。
是冷泠。
徐宙也还困倦。
最近他都没跟冷泠联系——事实上自从上次骗南烟去山东,实际上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了一个星期后,他就很少联系冷泠了。
“什么事。”徐宙也开门见山地问,翻了个身。
冷泠有点不满:“好像我找你就有什么事儿似的?徐宙也,我也不是事儿那么多的人吧,最近也没打电话打扰你。”
徐宙也平复着困倦,闷闷“嗯”了声,“我知道。”
“你和南烟和好了?”冷泠问。
“算是吧。”
“那我上次的问题,是不是没有答案了,”冷泠笑着问他,看似在开玩笑,却难免真意流露,“我说我会一直等你,就是会一直等的意思,你懂吧。”
徐宙也清醒一瞬。
没说话。
“我晚上要去南京。”
“去南京干什么?”
“你外婆不也是江苏人?”冷泠理所当然地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想待在北京了,想去南京发展。”
“那你学校的工作呢。”
“不干了。”
这决定实在突然,徐宙也又反应了下,寻求确认:“今晚就走吗?”
“你要来送我吗,或者,”冷泠顿了顿,“要和我一起走吗?”
“跟你一起?”徐宙也笑起来,好像觉得她在说天方夜谭,“我们就是接了个吻又喝了几天酒而已,怎么说的好像你要对我负责一样?”
冷泠不恼反笑,倒是大度:“我也没当回事,我就是单纯地告诉你而已——那既然你和南烟好好的,我就不问了,如果你什么时候改主意想来外地发展了,就联系我吧。”
说着要挂电话。
“——等一下,”徐宙也制止她,嗫嚅了下,还是问,“你去那边,一个人吗?做什么想好了吗?”
“我不是告诉你了么,开美术馆,那边有朋友接我,”冷泠笑起来,“怎么,关心我?”
“作为朋友,也应该关心一下吧。”徐宙也如此定论。
浴室方向传来动静,徐宙也便也不多说了:“——那个,先不聊了,有空联系吧。祝你一路顺风。”
好一个“有空联系”。
冷泠回味着他的话,无奈地笑笑,却又有些苦涩了。她终究没再缠着他说太多,只轻声应了句“好”。
挂掉了电话。
.
事不宜迟,下午还要搬家。
南烟与Albert约在上午十一点,在咖啡厅聊。
她心想谈一两个小时怎么都结束了,也许就是走个过场,可没想到这个阿拉伯裔的俄罗斯佬是真的对她颇为赏识。
Albert还是圣彼得堡大学艺术系知名教授的得意助手,诚心诚意询问南烟有没有兴趣前去深造,他的老师也很赏识她。
喝了两杯咖啡后,Albert带她去了一个艺术孵化中心。
中外几家艺术类高校联合筹建,来往的都是与南烟差不多大年纪的艺术从业者。
南烟曾读在美术大学读到大二就辍学了。
没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那时宋明川借了高利贷,她被逼得四处奔逃,根本没法静下心来读书。
她始终不肯放弃画画,又师从徐宙也的外公学习,好景不长,又被逼得离开了北京。
漂泊至今。
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了。
Albert和南烟在这个艺术园中闲逛,Albert常来往于中国和俄罗斯,也会一些日常交流的简单中文。
南烟正好也是个俄语半吊子,两人聊起天来并不费劲儿。
她今天还以为怀礼可能会来。
可他没有。
这段时间他们也没有联系了。
算一算,他的婚期也越来越近了。
南烟正想着,Albert好似有目的地带她到了一幢临湖的玻璃画室前。
画室不大,胜在外形通透漂亮,比起原来徐宙也一直想买下来的那间旧画廊小太多了,然而四周几乎都环绕玻璃,湖面倒映如玻璃宫殿。
南烟正望着这栋画室的外观吃惊,Albert推开门带她进去。
又是另一番景象。
画室是双层,中间一道旋转楼梯蜿蜒上去,像个天然的露台,如同凭空擎出。
外侧四周的景色美不胜收,玻璃辉映着湖光粼粼,草木成荫,红色的枫叶洋洋洒洒地铺满四周,两个大型造景花架坐落。
非常适合写生的好地方。
关键是这里离艺术园中心很远,很安静,坐落在湖畔,还以为只是一处用来参观的画廊。
Albert见她很感兴趣,笑道:“Nan,有兴趣吗?”
南烟四下打量,心中连连称叹,还坐在窗边儿露台的画架旁,观察四周景色从哪个方向看更好看。
“这是做什么用的?”南烟笑着问,很惊喜。
显然很喜欢这里。
“如果你愿意去圣彼得堡大学师从我的老师,我们可以将这个作为礼物送给你,”Albert说,“作为你的个人工作室。”
“个人工作室?”
“也可以叫个人画室,”Albert说,“这里是和中国北京的艺术大学合作的艺术孵化园区,我们可以负责你的作品的出售、拍卖,还可以派助手给你。”
南烟听明白了。
换句话说,就相当于她的经纪工作室了。有人为她运作。
“有兴趣吗?”Albert再次问她。
南烟沉默了。
这时她的电话响了。
一个归属地是北京的号码。
她心下顿了顿。
知道了是谁。
怀礼站在二层的角落,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楼下的她与Albert。
他见她看到屏幕还犹豫了一下才接起,也不打算下去见她,而是不禁很轻地笑:“画室还喜欢吗。”
南烟的确很喜欢。
他之前都没说过有去圣彼得堡大学读书的事情,也没谈及Albert要给她开个人画室。
她也笑:“喜欢啊,就是养不起。”
怀礼听她笑,目光落在不远处她的身上,心情也骤然随着她开朗许多,唇角忍不住上扬,嗓音都轻快:“怎么养不起了,你的画儿不是卖了吗。”
“那也远远不够吧,”南烟还一五一十地跟他算了起来,“我暂时可以负担得起没错,但是后续呢,我的画如果卖不掉呢。”
怀礼轻轻“哦?”了声,又笑:“对自己这么没自信?”
“总有万一吧。”南烟说的很理所当然。
他就只是笑。
南烟顿了顿,又问他:“你现在在哪里,最近在做什么。”
怀礼沉默了下,看着她单薄纤柔的背影,淡淡地说:“我在机场。”
“你去哪。”
“上海。”
“现在就要飞了吗。”
“嗯,现在就要。”
南烟默了须臾。
怀礼也跟着沉默小半秒,很低声地问她。
“你会想我吗。”
他知道自己也许不该问。
但还是忍不住问了。
“会吗,南烟。”
作者有话说:
人人都孤独,哈哈
_(:з」∠)_
大家觉得我们礼礼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烟的呢?
我觉得这份喜欢,也许从故事的最开始,下着雪的俄罗斯就在了。
只不过后来因为那个60万的骗局一压再压,每个人都惶恐,每个人迷茫,结果到现在,大家又陷入了另一种迷茫了。
每个人都在感情中如此的迷茫。
旧的迷茫离开,又陷入新的迷茫。
我很喜欢这本书,喜欢每个角色,我甚至控制不住他们的选择了。
只能任其发展了。
有时候觉得不是我创造了他们。
是我有幸遇到了他们。
呜呜呜呜舍不得
---------------------------------------
感谢在2021-07-11 16:42:25~2021-07-11 22:35: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浮生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黄袜咘咘兔 3个;45937120、小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zhi 3瓶;45658672 2瓶;MOMOMIM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难抑
105.难抑
临湖对岸, 晴空日头,新婚的恋人依偎彼此拍摄婚纱照,笑语亲昵。
下午五点整。
不远飘来一阵儿中央广场报时的音乐钟声, 悠悠扬扬的。
“不会啊,”南烟笑了笑,指尖碾转画布的纹路,若有所思的,“你都要结婚了, 谁心里总揣着你也不太好吧。”
“这就是你不联系我的理由?”
怀礼低声一笑, 却并无愠恼。
他顿了顿,视线落回下方不远处的她。她一袭红裙, 绑带系在肩胛骨位置,一处肤色白皙, 隐隐绰绰,欲语还休的。
他又带着点儿轻佻问她, “真不想我吗。”
好像那天在他家门前。
不住地用吻逼问她喜不喜欢他。
南烟想起来就心狂跳。
“不——”
她又一口咬定。
怀礼便又笑起来, 嗓音舒朗, 好似放过了她。
小半秒。
他再次开口,淡淡地道:“那我走了?”
“你不用试探我的, 祝你一路顺风,”南烟顺口一句, 在他挂电话前,她又补,“——那个,谢谢你帮我卖掉了画儿。”
“想和我多说两句的话, 你可以说点别的。”
他轻笑, 有点自得。
“没有了。”
她确实没什么话了。
默了小半晌, 怀礼也没再说什么。
就在这样的沉默中。
南烟依稀听到广场飘来那阵儿音乐钟声,好似也在他那方回荡。她思绪晃了晃,不知是什么驱使她。
回头。
四下张望。
忽然抬头,看向楼上。
身形修长的男人伏在二层栏杆,他清俊面容上满是笑意。他一袭西装笔挺,朝她挥手作别。
他视线始终在她身上,看起来已在这里许久了。
“……”
南烟心下一顿。
“真没话了?”他最后问她一遍,微笑地看着她。
南烟一时哑然。
他见她的确没什么可说的了,于是作罢,徐徐低朗的嗓音在手机另一侧,“再见,我会想你。”
“……”
然后他最后笑着看她一眼,转身,从另一侧下去了。
南烟注视他。
直到他彻底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