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没有,再说一句……”
亓殷主动要求。
虞娇:“……”不好,他对现代的土味情话上头了。
上头到虞娇甚至都还没说出下一句,他就已经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克制不住地低笑了起来。
虞娇:“……”
——
玩闹归玩闹,真的到了要亓殷上战场的时候,虞娇的心还是控制不住地高高提了起来。
可以说,纵观华夏历史,也寻不到一个像亓殷这般爱上战场的皇帝。
古人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能做到皇帝这个位置的,哪个不是惜命到了极点。
偏偏亓殷与众不同,自他登基之后,朝政倒是不怎么管理,后宫更是空空荡荡,一天到晚,不是在战场上领兵厮杀,就是在去战场厮杀的路上。
北秦在他亲征的七年时间内,对外大大小小的战役无数,可以说基本上每一场战役都有亓殷的身影。
此时,看着坐在高头大马上,手持长刀的亓殷,虞娇用力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才没叫“别去”两个字从口中溢出。
“妾等陛下,凯旋。”
见亓殷低头看她,在心中自我调节了好久,虞娇才扬起自己在阳光下白得发光的小脸,笑意盈盈地说道。
闻言,亓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旋即转身。
“驾!”
队伍是清晨出发的,晚上候在营帐里,一整天都没吃好睡好的虞娇,刚在心中设想到亓殷的第一百零一种凄惨死法,便立刻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见状,她哪里还坐得下,第一时间就从营帐之中冲了出来。
远远地看见亓殷了,她甚至连御寒的披风都未披上,便心跳极快地往那边跑去。
刚跑到模样略微有些狼狈的亓殷的马下,虞娇还未开口,就立马被马上之人顺手一捞就捞进了自己怀中。
“抱好。”
男人低哑的声音响起。
虞娇甚至都来不及惊呼,便赶忙伸手用力抱住了对方精瘦的腰身。
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马儿就已经到了两人的营帐之前,亓殷一拉缰绳,单手抱紧了虞娇就从马上一跃而下,迅速进了营帐。
进去之后,便立刻寻到虞娇之前丢在一旁的兔绒披风披到了她的肩上。
“怎么出门也不披件披风?之前的伤寒药有多苦忘了吗?”
闻言,虞娇抬头看他,还未来得及回话。
“哪儿呢?陛下在哪儿呢?听罗将军说您受伤了……”
便是这时,荀央的声音在营帐外头想了起来。
几乎一听见这样的一句话,虞娇原本还有些红润的小脸就骤然白了下来。
一见她这样,亓殷立刻轻皱了皱眉。
他用力握住了虞娇的手,同时转身冷冰冰地看向掀开营帐帐门走进来的荀央一眼,“罗尧大惊小怪,你怎么也跟着哄上了?孤的身体,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刚踏进营帐就兜头迎来一句责备的荀央还未来得及辩解,就看到了虞娇惨白的小脸,早就是过来人的他哪里还不懂皇帝因为什么而开口责备,见状也只能将到了嘴边的狡辩给憋了回去。
“这儿美人晚上还要休息,孤跟你去你的营帐……”
亓殷刚开了口,虞娇就立刻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不要!”
“就在这里,让妾看看,陛下到底伤的如何了?”
面对虞娇泛红的眼眶,亓殷轻抿了抿唇,无声地应许了下来。
两个人之间的小动作被荀央看在眼里,不由得就有些感慨,天不怕地不怕,初次见面就好像地府恶鬼重回人间的亓殷竟然也有了在意之人。
实在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待亓殷褪去了衣裳,虞娇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些,还好伤口不大,不然这没什么抗生素,兵器又都是铁制品的古代,一旦发生感染,破伤风了,可真就麻烦了。
可能是见自己这个硕大的蜡烛太过耀眼,一给亓殷处理完伤口,上好了药,将剩下的包扎工作交给虞娇之后,荀央就迅速离开了。
徒留虞娇一边认真地给亓殷包扎伤口,一边眉头微皱,一副心疼的不得了的样子开了口,“疼不疼?战场上刀剑无眼,陛下为何不稍稍注意些,非得要妾担心你是不是?还有你的身上为何如此多的伤痕,当时受伤时肯定疼的不得了对不对?”
自打中了血蛊之后,已经很多年都不晓得疼是什么滋味的亓殷,明明一点也不疼。
却在看到虞娇眼中的疼惜之时,竟然在时隔多年的今日,莫名的,又再一次感受到了疼的滋味。
“嗯,很疼……”
他垂眸轻声道。
“所以啊……”
虞娇头都没抬,嘴上就开始絮叨起来,“下次陛下真该注意些才是,你难道不知道妾看到这些伤势会忧心会难过,妾不是不让陛下上战场,只是为了妾,你也应该小心……”
后面的话虞娇还未说完,整个人忽然被亓殷伸手一把抱进了怀中。
“陛下,妾还没包……”
“孤知道,但孤想抱抱你,别动,就抱一会儿。”
“嗯……嗯。”
虞娇乖巧地应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亓殷:这是一种有人心疼才会觉得疼的选择性疼痛,单身狗是不会懂的。[骄傲脸
第19章 亡国暴君(十九)
东辽败了。
候在营帐里, 虞娇在听到这样的消息时整个人都傻了。她的确知道历史上的亓殷是行军打仗的一把好手,史书上好几个著名的以少胜多战役,亓殷一个人就占了一大半。
其中最著名的还属他领兵三万打赢人家西夏三十万大军的牧河之战, 那可是历史书上需要熟练背诵并默写的重点。
也因此被后世不少皇帝评价他乃是天生的将才,而非皇帝。说他如果只是做个将军必定会名垂千古, 而非像现在这样拥有暴君之名。据说后来的好几个朝代, 那些璀璨如明珠一般的将星的冉冉升起, 与亓殷的这些战役也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可即便如此,她也仍然没有想到来势汹汹, 同样是一代名将的长平侯慕容郇,竟然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败了。不仅如此, 甚至连他这个人都被亓殷活捉了回来。
别说虞娇没想到,被慕容月折磨了好一通,各种伏小做低才让对方点头将他放出来的闻人无忌也没预料到。
慕容郇, 那可是与虞娇的父亲虞不虏齐名的东辽第一名将。
为何……
得知此消息的闻人无忌眼神明明灭灭。
直到此时,他才忽然明白了自己的母妃对于亓殷此人的满心忌惮来。
是的, 母妃。
在闻人无忌的印象之中,他的母妃一直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美丽神秘的女子,过去神秘, 来历神秘, 家世神秘。就连他这个做儿子的也仅仅知道, 她是他的父皇从遥远的西方带过来的。
可能不仅他以为母妃神秘, 就连他的父皇, 早已薨逝的南楚皇帝也同样这般认为,并为此深深着迷而无法自拔。
于是,在闻人无忌幼年时,因为南楚皇帝的偏心与宠爱, 导致他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一直认为整个皇宫里头就只有他们幸福的一家三口,根本不存在其他的妃嫔、皇子皇女。
他们就像是天底下最普通的一户人家,有娘亲有爹爹,还有他。
那段时间也是闻人无忌记忆中母亲最开心,脸上笑容最多的一段时光。
只可惜幸福永远都是短暂的。世间男儿多薄幸,帝皇又属于其中的佼佼者。
不过几年,他的父皇就出现得越来越少了,母妃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直到后来日日不苟言笑。
闻人无忌因为心中不忿,有一日竟然趁母妃与看顾他的宦官不注意,逃了出去,想要去寻找他的父皇,更想要问问他是不是已经将他与母妃都忘记了。
好容易寻到了,闻人无忌便看到了他此生最难忘的一副场景,偌大的宫殿里,在他心中好似天一般高阔宽广的父亲,抱着一个模样鲜嫩的妃子,像头猪一样拱来拱去……
那一日过后,闻人无忌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甚至连回了他与母妃的宫殿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样的异样自然是被他的母妃看在了眼中,细细查过之后,向来温和仁慈的母妃竟然将看顾他的宦官们全都杖毙了,这还是后来闻人无忌见自己身边伺候的人全都换了才发现到的。
从那以后,母妃就开始变了,变得越来越严肃,越来越冰冷,甚至在他七岁那年开始,姣好的容貌一日衰老过一日,不过两年,竟然就已经老得快要离开人世了。
而直到她临死之前,闻人无忌才知道他的母妃在背地里到底为了他做了多少的事情。
她说,她算出南楚皇室气数已尽,现在不过只是在苟延残喘罢了,叫他记住四个字,不破不立。
她说,让他忌惮那个名叫亓殷的北秦质子。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要尽量蛰伏。她已经给他做好了最充足的准备。亓殷再厉害,也不过是她早就为他备好的一柄开疆辟土的刀罢了,她的孩子闻人无忌才该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她说,她没有什么留给他的,只有一匣子书。让他切记一定要熟读,最可惜的是她已经来不及教导他了。但那些东西懂得没那么多,可能也是另一种幸福。
她说,她已经给他那许诺爱她一生一世却负了她的父亲下了世间最毒的蛊,只要她一死,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蛊虫啃噬的只剩下一张皮子,让闻人无忌就算知晓了消息也不要恐慌害怕……
仅留下这些断断续续的话语,闻人无忌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妃,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在他的眼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冀州城内,在得知慕容郇败了,第一时间便毫不犹豫逃离了冀州府衙的闻人无忌,不由自主地回想着。
此时的他正穿着毫不起眼的灰布衣裳,头上戴着的斗笠压得低低的,站在一条逼仄的小巷口,目不转睛地不远处大开的城门口,缓步行来的北秦士兵们。
下一瞬,男子眼神一暗,因为他看见了——
骑在一匹赤鬃马马背上的亓殷,和他怀中抱着的,戴了层面纱的虞娇。
对比于亓殷的得意顺遂,和如今狼狈犹如丧家之犬的自己,一时间他甚至都开始有些怀疑起母亲留给他的那些遗言来。他真的能像母亲所说的那样,成为这天底下最尊贵无比的人吗?
什么让亓殷成为他的刀,可为什么他只要遇到亓殷,他就有一种干什么事情都不顺利的憋屈感呢?他真的可以做到吗?
这般想着想着,他忽然就瞥见了不远处的虞娇似是被什么逗笑了,双眸跟着微微眯起。日光之下,一时甚至有些刺疼了他的眼。
对虞娇的感觉也空前的复杂起来。
明明以前,在他还是南楚九皇子,她还是将军之女。她天天追着他跑,更是为了他与燕清各种争风吃醋时,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有时甚至还会觉得有些可笑。并打心底里认为,这样的女子着实难登大雅之堂,以后他成了皇帝,给她在后宫留一席位,偶尔拿来逗逗趣儿还行,其他再多就没有了。
可现在,看着跟亓殷这般亲密亲近的虞娇,莫名的,闻人无忌的心头竟突然涌出一股蓬勃的怒火而来,甚至还心头还产生了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来。
他紧紧地盯着虞娇的脸,怎么以前他就没发现,向来病恹恹,矫揉造作的虞娇也能美的如此耀若春华呢?
而就在闻人无忌盯着虞娇不放的时候,似是有所察觉的亓殷第一时间便立即转头,精准无比地朝他看去。
见状,巷口的灰衣男子第一时间便捏紧了拳头,迅速低下了头。
同时心中的那根弦再次崩得紧紧的,不知道什么缘由,他的直觉告诉他,现在立刻必须马上离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半刻钟后几名得了指令的士兵立刻脱离了队伍,去往了闻人无忌方才站立的小巷。
彼时逼仄的小巷早已一空。
几乎同时,冀州城中,打扮得灰扑扑的闻人无忌,整个人就像只过街老鼠一般,慌不择路地逃着。就像上回一样,他甚至都不知晓自己到底是如何败露行迹的,就迎来那样一番不问缘由的追杀。
好容易寻到个地方歇了口气的闻人无忌,此时心中对亓殷的怨恨,乃至恐惧,一时间到达了最顶点,他的心中无比迫切地想要要了亓殷的性命。
但他仍在牢记母亲的遗言,不可正面对上亓殷。
思前想后,满心烦躁之际,竟然还真叫他想到了一个最适合的人选出来。
虞不虏。
虞娇与他,两人这般要好是吗?那他就要看看,一边是疼爱入骨的父亲,一边是冷血残忍的暴君,虞娇到底要怎么选了?
打定了主意,闻人无忌便立刻离开了躲藏的地方,往西边的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虞不虏佣兵的幽州。
大刀阔斧坐在高位上的中年男子目光如电地望向下方的士兵,声音微沉,“如何,娘子寻到了吗?”
“回禀将军,我们的人去晚了一步……娘子被南楚士族里的那些怕死之徒,搜寻出来,献于了……北秦皇帝亓殷。”
几乎一听到这样的禀报,男子便砰地一声,一巴掌拍裂了身侧的扶手。
“南楚那帮老匹夫,连老子的女儿也敢作践,哪日待我打回帝都,定要将他们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将……将军……那些人现今早已不在了……”
闻言,虞不虏轻挑了下眉,“怎么说?”
“在得了娘子这些美人之后,北秦皇帝就已经命人将他们全都杀了,现在连坟头可能都已经长出草了……”
听到这里,虞不虏低嗤了声,“算他们死得快!那娘子现今如何了,过得可舒心?”
“呃……”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娘子她,现今已成了北秦帝亓殷的……宠妃。据打探来的消息,北秦帝不论去哪儿都会带着她。不论娘子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尽量满足她,甚至前不久才送了她整整几屋子的金银玉石,就为博得娘子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