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池没有办法回答。
事情是他自己做下的,他一个辩解的字都说不出来。
岑今那么缺乏安全感,而他以前做的事,不过只是让她的恐惧雪上加霜。
“对不起。”他说。
到最后,还是只能说这三个字。
“爸爸。”满满用力抱住霍清池的脖颈。
她虽然小,却还是能感觉到现在的爸爸和刚才不一样。
霍清池用力抱住她。这是他唯一可以留住岑今的了。
“未未,你看看满满。”他低声请求,“你看看她。”
岑今的目光一点点挪到满满脸上。她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满满,妈妈先走了。”她用力挤了个笑,安抚满满眼中的不安,“满满下次再来看你啊。”
抚摸脑袋的动作很舒服,满满高兴地咧开小嘴,傻乎乎地冲着岑今笑。
电梯门缓缓在他们面前打开。
岑今眼中又酸又涩,冲满满笑了笑,一步跨进电梯里,一直到电梯门缓缓阖上,都没有再看过父女俩一眼。
第54章 我踏出了那一步,剩下九……
景云溪刚一打开浴室的门,就听到女人说话的声音。
“我不叫岑未来,我叫存钱罐……”
司仲又在看那段视频了。
景云溪的心里涌起一阵厌恶和怨恨,想发火,想夺了手机,把它狠狠砸到墙上,可是她的脸和腹部同时在隐隐作痛。
上一次,在司仲又又又一次看这段视频时,她终于忍受不住,一把抢过他的手机,颤抖着手,狠狠地点了“删除”。
她握着手机,哆嗦着嘴唇问:“司仲,你之前追我的时候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对不对?你爱的人,一直都是岑今对不对?你是不是一直拿我当替身?”
司仲当时的眼神简直像是要吃了她,甩了她一个耳光好像还不够解气,又狠狠地踹了她一脚。
景云溪被踹得在地上滑了好大一截,五脏六腑都要被踹碎了一般。
司仲揪着她的手发,恶狠狠地拍着她的脸。
“胆子不小了啊。谁给你的勇气动我的手机?凭你这张脸吗?是啊,就是拿你当她的替身,又怎么样?你又不是今天才猜到,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景云溪又痛又怕,忍不住号啕大哭。
“你无耻!你不要脸!”
司仲哈哈笑:“当初霍清池拿岑今当你的替身时,你怎么不骂他无耻?你不是还高兴得不行,得意得不行,他结婚当晚你不是还跟霍清池你侬我侬?现在你知道无耻,知道不要脸了?景云溪,我警告你,这替身你愿意当,就给我安份点儿,不愿意,马上滚蛋。”
景云溪滚了,可是最后,又灰溜溜地回来了。
由俭入奢易,易奢入俭难。她已经习惯了跟着司仲随意买买买的日子,已经没办法再过会以前那种普通的生活。
删掉的视频,被司仲找回来,仍上瘾一般去看,而景云溪却再不敢随便碰他的手机。
这段视频很快放完,靠坐在床头的司仲抬起头。
“换上。”
床尾,摆放了一套衣服。
白色的衬衫,浅蓝色的牛仔裤。
不是第一次换这样的衣服了,景云溪当着司仲的面换好,又随手束了个高马尾。
司仲本来冰冷的目光里,渐渐有了温度。
“过来。”
景云溪走上前,站在他的身边。
司仲和前几次一样,目光逐渐温柔起来。
他伸出手,近乎贪婪地抚摸着她的脸,又在某个瞬间,一把扯住她的衣领。
景云溪顺着力道倒在床上,紧紧闭上眼睛。
这个时候的司仲,是最温柔的。
无论怎么样,有一点她比司仲身边的其他女人强。他大概也找不到比她更像的女人了。
最最癫狂的时候过去了,意乱情迷中,景云溪低声呢喃:“司仲,我们生个孩子吧。”
司仲慢慢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带着笑意的眼里,分明写着“你也配”三个字。
景云溪瞬间清醒,脸如死灰。
“不用你辛苦。”司仲翻身下床,光裸着直接走向浴室,“我已经找到帮我生孩子的人了。”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景云溪平躺在床上,全身冰冷。
司仲终于决定要孩子了?
是谁?
是他正在追求的那个女人吗?
那个女人今年才大学毕业,应聘进了司仲的公司,总喜欢穿白衬衣和浅蓝色牛仔裤,束高马尾,一身青春气息,虽然五官不如她相似,气质上却像极了岑今的大学时期。
景云溪偷偷跟踪过他们两次,凭她的直觉,那个女人早已经对司仲动心,之所以一直没上司仲的床,不过是司仲在享受追求和恋爱的乐趣。
就像当初对她那样。
司仲选了她来生孩子?
--
改签了机票,好在深市和北城来往航班很多,岑今顺利买到机票,连夜赶了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出现在公司时,把闻宋吓了一跳。
“不是说要在那边过夜,怎么这么早跑回来。”他轻晃手中的咖啡,“要吗,我还没喝。我可以再去买一份。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岑今昨晚的确没睡好,闻宋那份,是她喜欢的口味。
她欣然接受。
“谢谢师兄。”
闻宋让助手再去帮他买一份,自己留在这里,听岑今大致说了一下昨天的北城之行。
听完,他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司仲,怎么……越来越不可理喻啊。”
以前还只是自负自大,现在简直像条疯狗,逮谁咬谁,无差别攻击,连岑今都不放过。
岑今灌了一大口咖啡,摇头。
“其实一直就是这样。”
只是以前他们更多的,是看到司仲的能力,愿意迁就他而已。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是说,你和霍清池?你是不是还很介意那些事,没办法原谅他?”
岑今握着咖啡沉默良久,摇头。
“老实说,当时这些事伤不到我,因为我并不爱他。无论是以前,他因为爱别人,漠视我,无视我的自尊,还是现在,因为他爱上我,就来求我原谅,都是霍清池自己的选择。我并不需要他低声下气来求我,或者长时间的等我原谅他,接受他。我希望他能重新开始。真的,真心话。不过呢,假如他非要等,我也没办法阻止。成年人了,能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以后不要在哪一天,因为等不到,就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我就感激不尽。”
这么一大段的话,说得岑今口干舌燥,她把杯子里的咖啡一口喝光。
“好了,我开工了!我要努力赚钱,买房,准备给自己以后养老。”
--
很快这一年,又要过去了。
之前闻宋说过,年底那位投资人会来跟大家见面,结果末了还是没见到。
“没办法,太忙了。”闻宋说。
这个人如此神秘,几次三番说见他们又爽约,还真引起岑今的好奇心。
她缠着闻宋,一定要他透露一点点消息。
“师兄,你别这么小气,就透露一点点嘛。比如这个人是男是女,姓什么,或者有多大,还投资过什么之类的,随便选一点说说嘛。”
闻宋把着她的肩,把她往门口方向推。
“无可奉告,你别这么大的好奇心。真这么有精力,赶紧干活去。你不是说明年还要再推一款新产品出来吗?”
“新产品”三个字像一个紧箍咒,一下子就将岑今这个脱缰的“野猴子”抓了回来。
岑今:“好吧,好吧。明年年底前,最好十月份,新产品一定要问世。师兄,我去加油了!”
--
这个新年,岑今是在深市过的。她一个人,不需要走亲访友,除了睡觉,还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岑今将未完成的工作带回家里来做,时不时就看一下楼盘信息作为休息放松。
开年后,岑今选定一套精装修的现房,打算以后在深市定居。为了减少通勤时间,多一点时间来工作,岑今首选就是附近的楼盘。
最后敲定的是个小三房,最大的一间被岑今拿来做书房,次卧留给满满,岑今自己住最小采光最差那一间——她喜欢小一点的房间,比较有安全感,而且卧室就是用来睡觉的,不需要太多的光。
买了一些家具放进去,再放几个月通风,大概九月份就可以搬进去。
岑今偶尔会在空闲时过去,借着开门窗通风的机会,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打量。
这是她自己的房子,一个人的,虽然背了不少贷款,但是以她的收入,加上公积金,供起来十分轻松。
她以后,终于有了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新年后的新学期,满满开始上幼儿园了。是满满强烈要求的,霍清池本来觉得可以等到秋季开学,但是满满坚决不干。
满满一向很有自己的主意,而且很固执,一般人很难说服她。
当然,这也是霍清池自己培养出来的。
他希望满满像妈妈一样,有主见,清楚自己要什么,并为之坚持和努力。
满满上学后,很开心地在视频里展示她的校服裙,还在视频那边,笨拙地转了几个圈圈。岑今在这边手托着腮,看得一脸老母亲的笑。
霍清池没有在满满身边,他按照岑今的要求回避了。
满满非常聪明,差不多可以单独和妈妈交流,不需要他时时刻刻陪着。
这一年的上半年,陈洪波和冯健相继完成了终身大事。岑今只随礼,人没有到场。
司仲肯定在,她实在不想见到他。
不过岑今有抽空去过一次北城,把满满接出来,陪着她玩了一天。
满满长得很快,即使没有爸爸陪伴,她也不会随意哭鼻子。
暑假时,霍清池带着满满过来找她。
当时岑今正在上班,接到电话,因为不想见霍清池,特地请闻宋帮她下楼接满满。
下了楼,两个男人在大厦的大堂碰了面。霍清池见到闻宋,眼中的光明显黯淡下去。
当着人小鬼大的满满的面,闻宋不好多说,只是说了一句“再多给她一点时间吧”。
霍清池点头,把满满递到闻宋怀里。
满满是个十分大胆的小姑娘,完全不怕闻宋这个陌生人。上了楼,见到很多叔叔阿姨,满满也丝毫不怵。她坐在妈妈的办公桌后面,小小的身体把椅子衬得特别宽大,却派头十足,俨然一个小霸总,把大家逗得哈哈笑。
岑今蹲在她身边,握着她的小手,怎么看都觉得看不够,恨不得把眼睛粘在满满身上。
一直到所有围观的人都散了,房间里只剩下母女俩。
满满把椅子还给岑今,乖巧地倚在岑今的怀里。
“妈妈晚上带给去吃饭,好不好?”
满满特别开心,声音又软又嫩:“好啊。还有爸爸。”她小小的手指往下一点,“他在下面。”
岑今犹豫了一下。
满满真是个小人精,问:“妈妈,带爸爸好吗?我有钱的。”
她从她的小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猪造型的存钱罐,胖胖的猪肚子那里是活动的,可以打开,那里面放了好几张一百块。
“一百块,要放在存钱罐里,爸爸说的。”她将里面的钱全掏出来,塞到岑今手中,笑眯眯的,“我们带爸爸一起吧。”
记忆里的某一点,被软软的触动了一下。
岑今将那几张一百块一张一张放回存钱罐中。
“不用满满的,妈妈也有。妈妈答应满满,带上爸爸,可以了吗?”
满满仰着小脸,一双眼里如有星星在闪,超大声的:“可以哒!”
傍晚时分,岑今带着满满下楼。
满满可会心疼妈妈,说自己是小猪猪,很重,坚决不肯让岑今抱。可是出了电梯,进了大堂,远远看到霍清池,她立即撒着欢儿奔过去,一把扑进他怀里。
“爸爸,抱抱!”
霍清池一把将她抱起来,高高举过头顶。
满满开心的不行,靠在霍清池的怀里笑得缩成一小团。
岑今走到父女俩面前,轻声打招呼。
“好久没见了。”
霍清池嘴角还带着笑意,揉了揉满满的小脑袋:“一直还好吧?”
“还好。”
“还是忙?”
“有一点。计划年底的新产品,我想提前到十月里推出,时间有点紧。”
“不好意思,打扰你做事了。”
“没事。”
岑今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感觉怎么摆放都不对劲。最后干脆塞在裤兜里。
她今天穿了件雾霾蓝的丝质衬衣,黑色铅笔裤,难得穿了次高跟鞋,愈发显得身材高挑,精英气质十足。
无形的尴尬在两人当中蔓延,然后被满满催促声打破。
“我们吃饭吧,我都饿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你看,都瘪了。”
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鼓鼓的,哪里瘪了?
岑今没好气地瞪了胡说八道的某个小朋友一眼,满满立即往爸爸怀里一缩,咯咯直笑。
霍清池也笑,低声道:“走吧。”
“嗯。”岑今点头,和他肩并肩地往外走。
满满并没有多饿,因为今天下午在妈妈那里,吃了不少叔叔阿姨给的小零食。
满满吃得不多,心情却极是愉悦,她坐在餐椅上,从小裙子中伸出来的小腿白嫩得像胖乎乎的莲藕,穿着白色袜子和红色小皮鞋的小脚一下下晃悠着,一直都没有停过。
吃完饭,岑今带父女俩去自己的租房。
深市的房价很高,租金也高。当初挑来挑去,综合比较,选了性价比最高的一处,就是她现在住的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