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后,一路就到了纪夫人院子里,一五一十的将纪长泽说的话告知了纪夫人。
——砰!
纪夫人年轻时也是个从不与人红脸的好性子,嫁给了现在这个不靠谱的丈夫后很是受了一番气,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头才总算是培养出了现在这个性格。
听了这话,她气的直接拍了桌子。
之前还当是九哥儿年纪小,她几天没去看,就心里胡思乱想。
没想到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九哥儿还在病中,如姨娘就过去说三道四惹得这孩子心里着急直接气晕过去,她是个什么居心?
也许对上纪老爷太太还只能说上一两句,但对上如姨娘,她有着天然的优势。
“传我的话,就说如姨娘去探望九哥儿被过了病,让她在院子里好好休养几个月,等着病好了再去伺候老爷。”
对付一个姨娘的办法太多了,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让她禁足。
她不是不顾她的命令非要去看九哥儿吗?
既然那双腿不听话,那暂时就别用了。
纪夫人到底还是手下留情了,想着对方是九哥儿的亲姨母,九哥儿生母的亲妹妹,只是让她待上几个月而已。
但经过此事,再加上之前纪长泽那副生怕她丢下他的反应,还有他对自己调戏民女事后又理所当然觉得直接纳妾就好的想法,纪夫人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猜测。
她问这个丫头:“如姨娘以前也经常找九哥儿吗?”
丫头不敢撒谎,一五一十的说了。
“如姨娘刚进府的时候还好,前段时间开始就频繁找九哥儿说话,每次说的时候都是要我们出去的,因此奴婢也不知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但每次如姨娘说完了,九哥儿心情就要不大好,一般如姨娘一走,就会出去找外面的少爷们玩,玩到天黑才回来。”
她这说的的确都是实话,毕竟原主想要的是成为真正的唯一嫡少爷,而每次如姨娘来对着他巴拉巴拉完了,都是在提醒原主,他只是个庶子。
他的地位根本比不上前面的大哥。
要不是纪夫人,他现在甚至还比不上底下的弟弟妹妹们。
心里可不就郁闷,可不就要出去玩耍一番平复一下心中的怨气不甘吗?
但纪夫人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
主要还是纪长泽之前那副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茫然可怜模样起了作用。
九哥儿根本不知道他做的事是对是错。
他认错也不是因为发现自己错了,而只是单纯的怕她生气。
从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个孩子这样害怕她丢下他呢。
明明小时候还一副调皮的无法无天模样,那个时候读书也听话,瞧着也很明事理。
怎么可能越大越不分是非。
孩子越大越不明白事理是怎么回事?
多半是有人教的。
纪老爷虽然貌似没怎么出场过,但也不影响纪夫人在心里给他记了一笔。
而如今,如姨娘代替纪老爷,成为了纪夫人心目中的最大罪魁祸首。
定然是她!
从前九哥儿就很是乖巧(翅膀还没硬朗不敢浪),也从来没做出过调戏民女这种荒唐事(毛没长齐还不会欣赏美女)。
如姨娘进府后,九哥儿一天天就变得脾气古怪起来,在京城中的名声也慢慢不好。
定然是如姨娘一直在给这个孩子灌输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害的他敏感多思,脆弱放纵自己。
纪夫人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
要不然九哥儿怎么会一副认定了她会不要他的模样。
那孩子平日里张扬,竟都是伪装出来的,心底不知晓有多么脆弱害怕。
只可恨她平时要管理家务,又要处理纪老爷那些莺莺燕燕的麻烦事,竟然忽略了九哥儿。
若是她一路瞧着,九哥儿定然不会如此。
纪夫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上看上去好像只是在喝茶,实际上是在心里盘了一遍所有可能带坏纪长泽的人选。
最后成功把锅甩在了纪老爷和如姨娘的身上。
越发生气。
都怪这两个人,若不是他们,九哥儿也不会如此。
以前还学的不错,现在大了,竟然是越来越不上进了。
定然不是他不想要上进,而是一方面前面有个纪老爷这样的反面例子在等着,另一方面是如姨娘在不停的教唆拖后腿。
对了,还有他外面那些狐朋狗友们。
若不是他们,九哥儿这么乖巧的性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刘妈妈见纪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沉,心里一喜,试探着问了一句:“夫人可是在想九哥儿的事?”
纪夫人点头,依旧是面沉如水。
刘妈妈心中更喜。
果然是又在生气了,九哥儿都被养在太太膝下了,还去亲近自己母亲的妹妹,也怨不得纪夫人会生气。
这是个好机会啊。
她抓紧机会,赶忙道:“太太也莫要生气了,这事也不是九哥儿的错……”
“这当然不是九哥儿的错,都是那些黑心肝的人,若不是他们,九哥儿也不会如此。”
刘妈妈:“……”
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但刘妈妈依旧坚强的试图提一下老太太。
“太太说的是,不过想想老太太那边许是有什么法子……”
怎么也要让老太太在这件事上露面,占一占便宜才对。
纪夫人面上带出若有所思来。
见她听进去了,刘妈妈一喜,以为自己的旁敲侧击奏效了。
然后就见纪夫人脸上微微显出怒意来:“你是说,带坏九哥儿的事,老太太也有份?”
刘妈妈:“……”
她没说,不是她。
“太太,老奴不是这个意……”
纪夫人一拍桌子,恍然大悟:“对啊!九哥儿也没少去找老太太请安,仿佛他性子慢慢骄纵,也是从和老太太走近了开始的!”
刘妈妈:“太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纪夫人仔细想了一圈纪长泽的生活圈,怎么想都觉得那个最喜欢找她事的老太太可疑:“果然是这样,怨不得,呵,呵呵。”
刘妈妈:“……”
她觉得,她还是闭嘴吧。
第304章 侯府庶子(4)
纪长泽在屋内休养, 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好在他还有个忠心的小厮添墨。
这小子年纪小,嘴巴甜, 又是养在太太身边九哥儿的贴身小厮,在整个侯府里, 不管是干什么的下人都愿意给他几分薄面。
添墨也怕纪长泽一个人闷在屋里无聊,每天都要四处打听八卦来跟他家主子分享。
第二天上午, 他就把太太跟老爷大吵一架的事给说了。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吵起来的, 老爷可生气了,昨天去的胡姨娘屋里,听说还训斥了大哥儿,还说大哥儿体弱就是喝药喝出来的, 要给大哥儿停药呢。”
添墨脸上满是庆幸:“还好夫人赶过去的快, 又搬出来了侯爷, 侯爷派人来将老爷拉走了,不然大哥儿这身子受了惊吓,又不让喝药, 还不定要怎么样呢。”
纪长泽安静听着, 若有所思。
在原主的记忆里, 纪老爷每次出现在他面前都是严厉训斥的形象, 但一向记仇的原主居然也没有记这个父亲的仇,反而越发敬重向往对方。
毕竟在原主的脑回路里,父亲若不是重视他, 怎么会来管他的学习。
没看这么多哥哥弟弟中,除了大哥只有他会被父亲训斥吗?
可仔细想想,每次纪老爷突然蹦出来训斥儿子的时候,都是在他和纪夫人闹完矛盾的时候。
他说不过纪夫人, 也不能再像是刚成婚的时候那样通过宠爱姬妾的方式让纪夫人伤心难过,毕竟纪夫人现在对他无感,他就是纳一百来个姬妾回来她也只会告诉对方随便。
于是,纪老爷就来训斥她的两个宝贝儿子了。
通过打击纪长泽和那个病弱大哥的方式来让纪夫人心疼,但又说不出什么,毕竟他是两个孩子的父亲,父教子那是天经地义的,她要是在旁边拦着,那不光没用,还会落下一个慈母多败儿的名声。
纪老爷今年四十出头,为官也有二十年了,儿女成群,女儿十三个,儿子二十二个,无论是出门还是在家,那都是风风光光的。
他是靠着自己吗?
不是的,他出门靠的是侯爷父亲,在家靠的是纪夫人帮他处理家事照看孩子。
不然就凭着他这么只看美色不顾家世就要纳妾,生了孩子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的性子,后院早就乱起来了。
而他不光以此为耻,反而还将自己的孩子当做了打压纪夫人的工具。
简直一言难尽。
果然不出纪长泽所料,添墨正巴拉巴拉说哪个哪个少爷又和哪个哪个少爷打起来了,哪个哪个小姐亲手给纪夫人绣了一个枕面被纪夫人夸了的时候,因为他正在养病而关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打开。
纪老爷走了进来。
诚实的来说,纪老爷五官是不错的,只是长期纵欲导致他老的比同龄人快很多,再加上两个大大的眼泪以及黑眼圈,脸上的皱纹和长长胡子,明明四十来岁,硬是比同龄人老了不少。
而当他冷着脸时,就更加显老一些了。
他先扫视一圈屋内的下人,冷声道:“都给我出去!”
下人们面带担忧的看向纪长泽,尤其是添墨,就差把担心俩字写在脸上了。
纪长泽面上也配合的露出瑟缩来,仿佛是十分害怕一般拉着添墨的手不让他走。
实际上是趁着两人离得近了,对着添墨快速小声道:“快去叫人请祖父来救命。”
添墨赶忙点点头,老侯爷住的院子里九哥儿的最近,若是要请长辈救命,自然是老侯爷更快。
其他下人们也不放心,但到底纪老爷才是他们正儿八经的主子,他们再怎么不想留下纪长泽一个人,到底还是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
纪长泽本来还在想要怎么对待纪老爷,现在看到他自己把人清出去,顿时乐了。
他刚才还在思虑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不好回复呢。
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纪老爷没注意到这个儿子脸上的表情,等着把人清走了,他就开始开炮了:
“我翻看了你的功课,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做成了这种鬼样子?!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这恐怕是纪老爷唯一聪明的地方了,每次来迁怒儿子们的时候,都会找个借口。
父亲生气儿子功课做得不好,不是很正常吗?
以前原主也都觉得很正常,甚至会想如果不是父亲在乎自己,他怎么会这么关心自己的功课,严厉那是希望他能成才。
现在嘛……
床上的小少年仿佛想要下床行礼,但微微一起身,又好像没了力气,只能靠在床头,低声解释:
“儿子之前染了风寒,头昏脑涨,写出来的难免不比从前,先生也是知晓的,还准许儿子回家养病。”
纪老爷没得到儿子诚惶诚恐的道歉,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愣了一秒。
怎么回事。
以前这个儿子不都是直接道歉,然后满脸愧疚陷入自责吗?
他怎么还老老实实解释起来了?
反应过来后,纪老爷更气了。
尤其是看着纪长泽那满脸的“这不是我的错啊你为什么要怪我”的表情。
他专门过来就是为了让这个儿子被训斥的蔫下去好让纪夫人知道跟他作对的下场,可不是为了听解释的。
“一点小小风寒就不去学堂了,半分苦都吃不得,日后如何科考,若是放在贫寒人家,你早就饿死了!”
“真是随了你亲娘的低贱,我堂堂侯府,怎么有你这样不知上进的子嗣!”
这话随便跟哪个十三岁的少年说,都绝对会让对方羞愧又自卑,恨不得在地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纪长泽不是。
他仿佛十分气愤一般的抬眼,不光没有如父亲所愿低头忏悔,反而又回了一句:
“若是父亲觉得儿子生母低贱,又为何要纳她为妾?儿子生母低贱配不上父亲的话,儿子又是怎么生出来的?”
见纪老爷一愣,纪长泽持续输出:“父亲说儿子不知上进,可父亲您当年不照样是考过几次榜上无名吗?儿子这般是随了您,您如何还要生气?”
纪老爷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敢和自己犟嘴的儿子,脸气的铁青。
“你!你敢妄议为父?!”
纪长泽:“儿子不敢。”
“儿子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
敢不敢的,反正门关着别人听不见,他就是怼了又怎么样。
“你!你!”
别看纪老爷每天都是一副春风得意春光无限的模样,但那也只是对着他那些狐朋狗友和在家里了。
在朝堂上他就是一个屁,这也是纪老爷自己的心事。
如今被自己十三岁的儿子戳破,他如何不能恼羞成怒。
纪老爷气的手都在颤抖,指着纪长泽你你你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武力解决问题,视线在屋里转了几圈没找到称手的工具,怒而转身推门。
外面的下人正安安静静站着,突然见纪老爷满脸怒意的在院子里看了几圈就抄起了用来捅树上落叶的木棍,接着便又冲进了屋内。
然后屋内几乎是立刻就传来了纪长泽惊慌的声音:“快来人!!来人啊!父亲要打死我!!”
添墨第一个反应过来,赶忙冲了进去,挡在纪长泽床前:“老爷!老爷不能打啊!九哥儿还发着热,身上伤还没好全呢!”
纪长泽在添墨身后露出一个头,面露哀伤:“大夫说了儿子要好好休养,否则病情必定加重,父亲您就算是有天大的气,等着儿子病好了,儿子任凭您处置。”
说着,他好像被纪老爷的行为刺激到,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咳,父亲,还请父亲疼爱疼爱儿子,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