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桁笑笑,也没有再劝。
喻秋又说:“其实要逃的最好办法就是装病,可是这样很伤身体。”
从未听说过装病的齐桁:“装病?”
-“嗯,就是故意感冒发烧什么的。”
-“可我没法感冒发烧。”
他一个没有阳气的活死人,到底和正常人类不一样。
不过喻秋这也给他提供了思路,齐桁摸着下巴自言自语:“但只要有生病的迹象就可以了吧?”
喻秋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只点了点头。
于是第二天一早,喻秋睁眼时见前一天比他起的要早的齐桁没有醒来,闭着眼躺在床上。
喻秋像是有所感一般,心里一咯噔,就走到齐桁的床底下喊了一声:“齐桁?”
齐桁没有理他,喻秋干脆利落的踩在了楼梯上,伸手摸了摸齐桁的额头。
前所未有的滚烫感让喻秋的语气立马就焦急起来了:“你怎么这么烫?!”
齐桁睁眼,精神头看着没有半点的颓废:“你这小孩怎么这么不禁逗呢。”
他笑:“用符给自己加了个温而已。”
齐桁边说还边上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嘟囔道:“好久都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度了。”
上一次感受到还是源自于祁祁。
说起来……祁祁的体温是不是和正常人的也有点不同?
阳气过盛么?
喻秋却仍旧不放心的看着齐桁:“你别唬我,你身体这么烫,肯定是发了高烧……”
“小朋友。”齐桁叹气,抬手轻轻敲了敲喻秋的脑袋:“真没事儿,我是不会生病的。”
他玩笑道:“搁以前,可有很多人喊我神仙呢。”
见他精神头的确不错,喻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抱怨:“你怎么就不声不响的来这么一下……吓死我了。”
齐桁安慰了他几句,突然有点以前养“女儿”的感觉了,笑意也真实了几分。
喻秋联系了辅导员,齐桁便被送进了医务室。
医生给他量了体温,他昨天特意查过的,所以将自己的温度控制在了39,但饶是如此,还是惊到了辅导员。
今天的军训自然而然的就取消了。
但齐桁没有想到的是——他要打点滴。
齐桁看着那锋利的针头,还有挂在他头顶上的两瓶药水,只觉头皮发麻。
他虽然不怎么怕疼,可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
一点针刺的痛感都被无限放大了,齐桁皱着眉磨了磨牙。
他心道:爷为了那几个面都没见过的小鬼做了这么大的牺牲……老天爷,你这要还让爷受挫,那就是你不厚道了啊。
等人走了后,齐桁便一骨碌的爬了起来,就着点滴盘膝而坐。
他闭上眼睛,灵魂已然分了一点去遥远的京都郊外,给那片还夹在沙发缝上的小纸片。
其实他们真正做出来的小纸片人和小说电视上的是有点出入的。
因为他们还得做五官,没眼睛的话即便他们的灵魂分了点过去,也什么都看不到,同理,耳朵、鼻子、嘴巴也是如此。
齐桁的小纸人不需要说话,所以他只画了眼睛,剪了耳朵。
为了偷懒,他连鼻子都没有点,眼睛也是豆豆眼。
他的小纸人被他唤醒,齐桁率先瞧见的就是——一片黑暗。
还有难捱的挤压感压着他的身体,像是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从身体里挤压出来。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可齐桁就跟没事人一样,只顿了一下,就操纵着小纸人努力的从沙发缝隙里挣扎出来。
董强家里的沙发比他想象的要严实。
齐小纸人勉强伸出一只连手指都没有的薄纸手勾住沙发,用力的将自己的身体往外拔。
他心说他下次再也不把小纸人塞到沙发里了!!!
就他妈痛苦。
齐小纸人花费了好大的体力和时间才勉强从沙发缝里挣扎出来。
他瘫在沙发上看着所有变大了无数倍的家具物品,仿佛自己来到了一个巨人国。
齐桁休息了不到十秒,便又直接跳下了沙发,到底只是一张纸片,他的动作轻盈无比。
正如他昨天算到的那样,董强并没有一份正经的工作,他的收入来源于兼职以及做这个中间人。
齐小纸人将自己的身体从门缝中塞进去,轻而易举的就进了董强的房间。
就见董强正好坐在椅子上摆弄着手机。
好机会!
齐小纸人的豆豆眼亮了亮,立马抱住了凳腿往上爬。
他做这些都是轻车熟路的事了,等他终于爬到了椅背,轻轻的贴在董强的头发上,借着董强的脑袋去看手机时,正好看见董强点开了银行发来的信息。
是他昨晚转的钱到账了!
齐小纸人乐不可支,得亏自己没有画嘴巴,不然肯定会得意到哼笑出声。
看样子他付出了这么多,老天还是看在眼里了,这不就给了他好处吗?
齐小纸人稳住自己的气息,强忍着想要在董强头上打个滚以表兴奋的冲动。
只见下一秒董强就划掉了信息,迫不及待的给背后的人打了电话。
更让齐小纸人满意的是董强没有给对方备注!
齐桁几乎是在瞬间就记住了电话号码,却也没有着急,等着这通电话结束。
-“喂,大师?”
“那小孩打了定金过来了,十万。”
-“不错。”
-“能不能先把五万给我,剩下的九十万等他汇款了我再给您?”
-“你在跟我谈条件?”
董强咬牙,却还是挤出了个笑:“没有没有……我这就把钱汇给您哈。”
他挂了电话后,就打开了网上银行。
齐小纸人看着他一通操作,在董强要输入账户前,率先用自己薄弱的纸片手拍了一下董强的脑袋。
几乎是刹那间,董强就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一样一动也不动。
齐小纸人揪着他的头发一跃而下,跳到了他的手机屏幕上去看网上银行的界面。
他在心里哼了哼,天无绝人之路,爷的口袋这不就要回来了吗?
只是纸片没有办法点击屏幕,齐小纸人只能悲催的抱着董强的手一个个键按下去。
等到所有的一切都完成了,齐小纸人也累到不想再动作。
齐小纸人往旁侧一跳,小纸片人身体瞬间被蓝色的火焰包裹住,不到一秒便自燃成灰飘落在地,而董强也恢复了自己的行动。
他眨了眨眼,有些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看着上头的汇款成功,并没有多想,只收了手机嘟囔:“什么大师,不也是个掉钱眼里的家伙。”
而那头,齐桁睁开眼,揉了揉自己酸痛到快要没有知觉了的手腕,深吸了口气,摸出手机将刚刚背下来的电话号输入到手机里,拨通。
电话那头接的倒是比齐桁想象的要快,男人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和说不上好听的声音传入齐桁的耳朵里:“谁?”
齐桁微微一笑:“我吗?你爷爷啊。”
第十九章 十九只可爱鬼
对面:“?”
不等对面有什么反应,齐桁便拉着自己的语调悠悠道:“你爷爷我呢,逮着了一个小鬼,想要的话,就自己来拿。你不要了的话……”
齐桁咧咧嘴,笑的恶劣:“那我就烧了咯。”
像这种“养小鬼”出来的小鬼,不是寻常的鬼怪。
它和养它出来的人是有一定的联系的,如果被灵火烧灼,养鬼人也必定会遭到反噬。
而以齐桁的本事,隔空将对方烧个半死不是问题。
对面刚养小鬼,还圈养了不少别的鬼怪,肯定不是个弱智。
在听到齐桁这话时,那边的呼吸的确瞬间急促了一下,声音都不由得有些着急:“住手!”
他咬牙:“你到底是谁?”
齐桁瞥了一眼自己手上还扎着的针:“都说了,你爷爷。你这孙子不太孝顺啊,自己爷爷都不认?”
对面骂了声娘:“你他妈到底是谁?!就算要老子来找你老子也得知道你是谁才行吧!!!”
齐桁砸了一下嘴,嘴角虽然是勾着的,但那双漆黑的眼多少带着点冷意,像是深秋的夜捎带着寒霜:“你有本事养小鬼,却没本事算我在哪?看样子,是我高估你了啊。”
对面的人感觉到了齐桁的嘲讽,顿时气的不行,但嘴上也没饶人,反冷笑了一声:“说的你好像很厉害一样,你不是抓到了我养的小鬼吗?怎么没能算出我在哪?”
齐桁的确可以用现在躲在自己佛牌里的小鬼推算出背后人究竟在哪。
可他不能这么做。
因为这样做损耗的会是小鬼的灵魂,这孩子本来转世投胎的机会就是渺茫的,灵魂被消耗掉……那就只能化作这世间游荡的、无家可归的鬼怪了。
故而齐桁大大方方的点头:“是啊我不行,你加油啊。”
激将法对他来说,从来就不管用。
齐桁是个不知道脸为何物的人。
对面一噎:“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齐桁收了逗人的心,懒懒道:“见一面呗,我们聊聊。”
不等对面拒绝,齐桁又道:“不见的话那我就直接烧了这小鬼咯。”
-“见!你说在哪见?”
-“我待会发你一个地址,一小时后不见不散。”
齐桁挂了电话后,又看了眼自己手背上扎着的针,有些犯难。
这东西要怎么处理?直接拔了吗?
而佛牌里的小鬼也幽幽道:“你要小心。”
他的语气里带着担忧:“他很厉害,哥哥姐姐受他的操控,会攻击你。”
齐桁收好手机用指尖摩挲了一下佛牌:“没事,别怕。”
他压住手背上的针,咬牙将其拔出,药水和血一起溅出,齐桁吃痛倒吸一口冷气,抽着额角凭着本能摁住自己的手背,声音明明因为疼痛带了点颤音,却仍旧笑的肆意:“这世上能伤到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他本就是装病进的医务室逃军训,这会儿也不好再找夏老打招呼离校了。
齐桁想了想,心说时隔多年,他又要爬墙了么?
他倒是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形象,也不担心事后被抓,总不至于开除他,就是……齐桁对于这具身体能不能爬墙深表怀疑。
质疑归质疑,总是是要出去的。
齐桁见自己的手没在冒血了,也没有撕掉手上的医用胶带,径直出门。
只是离开京大,比齐桁想象的要简单多了。
他走到校门口,保安问了句干什么的,齐桁说自己是来帮忙的大二生,但因为家里有点事要回去,保安就直接放他走了。
毕竟军训,也没有哪个新生能在校园里大摇大摆的走,更别说齐桁穿的还是自己的私服。
离开的简直不要太顺利。
齐桁发给背后那人的地址,是他在齐家时听吴妈提过两次的地方。
离京大有些距离,一个小时肯定到不了,那边因为在拆迁,没有什么人,最方便他们“斗法”。
齐桁并不打算按时到,但他希望对方能准时到。
而在齐桁准备好去斗法时,九点档的卫视新闻也准时播放。
.
齐家。
大电视屏幕上的青年笑的散漫,语气也没有半分的沉重忧伤,轻松的就像是一个很普通却又很优秀的京大学子。
可看到那张脸出现的时候,窝在沙发上要死不活打游戏的齐凯却炸了:“靠!”
他大骂出口,惹得餐厅那边的女人不满的看过去:“齐凯!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要学会淡定、知礼,少打点游戏,多看点书填填你的肚子。等你毕业后可是要继承你爸的公司的!”
“不是,妈。”齐凯瞪着电视机上的人:“是齐桁那小子!你快来看!他上电视了!”
女人:“?”
听到这话,女人顿时也不淡定了,她丢下手里的刀叉跑到电视机前,正好听见齐桁那句“我生母早逝,没爹长大”。
女人冷嗤一声:“可以啊,现在还学会打感情牌了?”
尤其齐桁下一句话还是“不然你觉得为什么是我房东送我来学校”,这让女人的冷笑更甚。
齐凯有些嫉恨的瞪了电视屏幕里的齐桁一眼,不理会游戏里队友发的信号,直接挂机收了手机到女人身边:“妈,怎么办?”
女人剜了他一眼:“什么怎么办?”
齐凯见女人还没有理解到他的意思,顿时有些着急:“就是齐桁这小子啊!他这么说……”
“你急什么。”女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她抱胸用下巴点了点电视机:“他之前都说什么了?”
齐凯一五一十的答了:“他说记者认错人了……”
“那不就完了?”女人勾唇:“既然是他自己先要离开齐家,又说自己不是齐家的人,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否定了自己的身份……这齐家,以后就只会有你一个少爷!文木投资也只会有你一个继承人!你慌什么慌?!”
齐凯一顿,一颗焦躁的心顿时落了地:“是。”
他也笑了:“妈你说得对,齐家以后只会有我一个少爷。这小杂种既然自己说了自己不是齐家的孩子,那以后也别想分一分钱过去!”
见齐凯不再暴躁了,女人便满意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就算是京大的高材生又如何?没有背景、没有助力……等我回头再跟你爸说一声,分分钟钟就能碾死他。”
女人挑着唇,看着屏幕的目光却是冷的:“当年姚洛禾将我踩在脚底下,让你变为了私生子,如今我就要让她的儿子成为街上的乞儿,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