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琉璃不久之前抱过孩子,身上尚存淡淡的奶香味。
陆靖庭凑近她,一把抱在了自己的双膝上。
他的脸凑到魏琉璃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洗过澡了?”
老夫老妻了,魏琉璃还是心悸不已,一手推开男人的头颅,岔开了话题:“娇娇真可爱,我瞧着,长的像弟妹。”
陆靖庭其实更喜欢儿子。
因为儿子容易养大,五岁起就可以扔到校场习武去了,不听话就直接揍他。
但是女孩儿不太好养。养得不好就成了女汉子……
陆靖庭轻笑:“夫人想要女儿?”
魏琉璃脸一红。
她生下头一胎也有小半年了,与陆靖庭之间也是夫妻感情甚是亲密,房事勤快。
她的身子调养的极好,按理说不难怀上孩子。
她点头:“嗯,夫君难道不喜欢女儿么?”
他当然喜欢,只要是他和魏琉璃的孩子,他都喜欢。
但男人内心深处还是想要儿子,若是生了女儿,他只会时刻担心被人抢了。
“想生女儿,你今晚自己来。”
陆靖庭低低一笑,抱着魏琉璃上了榻。
这阵子以来,在陆靖庭的影响之下,魏琉璃也算是“博览群书”。
而且,陆靖庭有一个怪癖,总想着精益求精,这事也是如此,还非要双数才行。每回结束还逼着魏琉璃说出心得与体会。
于是,在两人不断复盘,以及一天天总结经验的基础上,如今很容易达成高度和谐。
魏琉璃的身段恢复了不少,陆靖庭一直在用心良苦的引导她,到了今日,她也能放得开了。
得妻如此,陆靖庭很是受用。
第二回 结束,魏琉璃就怕陆靖庭一个兴起,又重新来一轮。
对他而言,如果没有达成双数,他就是一夜不睡都不会放过她。
故此,魏琉璃很排斥第三次。
“明日要给二婶准备嫁妆,你莫要再胡闹!”
魏琉璃提醒了一句,抬手推开陆靖庭。
陆靖庭前面二十五年,从未觉得床笫之欢能让他如此着迷。
二婶出嫁在即,所嫁之人还是魏启元。
对魏琉璃而言,二婶成了她的继母。她更是对这桩婚事很是上心。
陆靖庭只能暂且作罢,其实,他对尚重远的那对双胞胎,还是嫉妒艳羡的。
*
一月后,是冷茹芳大婚的日子。
十多年前,陆家出事,陆二爷年纪轻轻就惨死,陆家差点覆灭。当初冷家为了自保,没有对陆家施以援手,甚至还落井下石。再后来冷茹芳的母亲也过世了,她便与冷家失去了联系。
现如今,纵使冷家有意继续保持姻亲关系,冷茹芳的态度也甚是冷淡。
老太君收她做了干女儿,她便从陆家嫁出去。
大婚这一日,魏启元命人在长安街挂上了大红灯笼。
两个人虽然都是二婚,但魏启元很是注重这门婚事。
吉时还未到,魏家这边,淮阳王一大清早就给魏启元送上了大礼。
他人傻钱多,又无妻室,钱财都是留给魏琉璃的,手头很是宽裕。
看着魏启元身着大红色新郎官的吉袍,还真是人模狗样:“如此也好,你重新娶妻,等到百年之后,入了阴曹地府,你就不跟我抢月儿了。”
魏启元一噎,竟无言以对:“……”当初是他执念了,他现在意识到自己的自私卑劣。
人啊,只有活到一定岁数,才会想明白很多事情。
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魏启元道:“你也往前看吧,日子还长,若有合适的女子,你未尝不可……”
淮阳王打断了他的话:“你闭嘴!你当我是你么?我与你不同,我心里只有月儿!”
一言至此,他突然就哭了,一把抱住了魏启元,这个中年男子一度哽咽:“老魏啊,这人生太苦,不是人人都如你这般幸运,你能往前走,那是最好不过的,我已经放下了从前种种,你替我养大了女儿,我没什么可抱怨的了。我由衷祝贺你。”
魏启元:“……多谢。”
他突然感动了。
人活到这把岁数,能被感动,已经是一件不寻常的事。
然而,下一刻,魏启元却又愣住。
淮阳王脸色瞬间变了:“我打算过几日去面圣,辞去西南辅政官,今后就住在京城,我舍不下琉璃和大外孙!宅子没有安置好之前,我就住你府上了。”
魏启元:“……”
说了一大堆感人肺腑的话,原来是为了继续蹭吃蹭喝。
小厮疾步走来:“大人,吉时就要到了。”
魏启元突然紧张,他与冷茹芳似乎很熟悉,但其实也没怎么了解。
他这是铁树开了花,自己也寻思不明白,这缘分到底是如何得来的。
魏启元理了理衣裳与发髻,出发之前对淮阳王道:“我今日,看上去如何?”
淮阳王沉着脸,要不是需要暂时住在魏家,他才不愿意夸魏启元一句:“嗯,甚好,貌胜潘安。”
闻言,魏启元找到一点自信,准备出门迎亲。
炎元帝驾崩已超过半年,加上魏启元与冷茹芳的婚事是新帝赐婚,故此,魏启元办得十分隆重。
冷茹芳的丈夫是死在炎元帝手里,魏启元故意尽快操办婚事,也是为了哄冷茹芳开心。
长安街甚是热闹。
十里红绸,一眼看不见尽头。
陆家这边,老太君亲自送了冷茹芳上花轿:“好孩子,今后得空,就常回家坐坐,陆家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陆家上下都出门相送,陆家的男子都在送嫁的队伍中,由上百护院亲自护送,气势骇人。
老太君这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冷茹芳是她护着的人。
冷茹芳红着眼眶给老太君磕头:“母亲,女儿要走了。”
老太君搀扶着她起身:“好孩子!”
一旁的陆紫嫣怎么也哭不出来。
她作为一个女儿,送自己的母亲出嫁,而且母亲上妆之后竟然瞧着比她还年轻……
她直接怀疑,母亲用不了多久,就会给她生下弟弟妹妹!
不过,这也是好事啊,她为何无法高兴,但也谈不上伤心,总之,心绪万千。
*
冷茹芳上了花轿,魏启元亲自迎亲,再加上陆家的送嫁队伍也甚是浩荡,一时间长安街上看热闹的百姓接踵而至,人头攒动。
谁又能想到,十七岁就守寡的冷家千金,时隔十六年后,又隆重出嫁。
而且给她如此盛大婚礼的人,还是当年害死其夫君的人。
不过,这桩陈年过往已经没什么人记得了。
就好像一夜之间,百姓们都忘记了陆、魏两家有深仇大恨。
魏府,宾客临门。
魏琉璃也在送嫁的队伍之中,父亲娶续弦,她必然是要回来一趟的。
魏海棠在前院招呼宾客,尚重远亲自迎接陆靖庭,见他一脸红光满面,陆靖庭又开始羡慕他的那对双胞胎。
“侯爷,这下咱们又亲上加亲了,日后侯爷若是喜得爱女,说不定咱们还能再攀一门亲事。”尚重远发自内心道。
陆靖庭只是淡淡一笑。
他的女儿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就有人开始打他女儿的主意了!
以后还是生儿子的好!
这厢,魏琉璃与魏海棠姐妹二人去了婚房。
魏启元与冷茹芳已拜过堂,到了掀盖头的环节,众傧相们都等看热闹。
魏启元见两个女儿都在场,还有些难为情,喜婆递上了如意秤,提醒道:“大人,该掀盖头了。”
魏启元接过如意秤,用中年男子的魄力稳住了紧张的心情,他掀开盖头,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冷茹芳上了妆的样子,当场惊艳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几时喜欢上了这个女子。
此时此刻,他怦然心动,没想到他在官场沉浮数年,就连生死都看淡了,不成想,第二春会来得如此凶猛。
冷茹芳见他看呆了,不由得神色赧然。
这个人……怎么能这样?!
在场还有好几个晚辈呢!
冷茹芳低下头,不与魏启元对视。
魏海棠扑哧一笑:“父亲,时辰尚早,您先去前院招待宾客吧,我与妹妹陪伴母亲。”
魏启元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了。
不应该啊!
他这是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了么?
魏启元尴尬极了,放下如意秤,最后看了一眼冷茹芳,道:“夫人,那我就先去前院了,让海棠和琉璃陪着你。”
冷茹芳也尴尬的点了点头。
她对魏启元的感觉也是说不清道不明。之前明明那么想杀了他,后来得知他并不是自己的杀夫仇人,一切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如今,她成了魏夫人了。
她心中并不排斥。
好在,魏海棠与魏琉璃,都很是敬重她,魏家长房后宅还算简单平和。
魏启元一离开,屋内众女眷都笑出声来。
其中不乏有人艳羡冷茹芳。
一个寡妇如此高嫁,也是罕见了。
魏琉璃知道她脸皮薄,上前宽慰:“二婶……不对,眼下要喊母亲了,咱们都是自己人,你莫要拘束。”
自己人……
好像的确如此。
魏海棠也笑道:“是啊,母亲,紫嫣以后也是我的妹妹了。”
魏海棠是个知书达理,格局很大的女子,并不排斥这位继母。父亲还年轻,总不能一直单着,与其娶旁人,不如娶一个知根知底的好女子。
终于,冷茹芳慌乱的心平定了不少。
然而,她的安定并没有维持多久。天色逐渐黑下来之后,婚房内的女眷们纷纷自觉离开了屋子,魏海棠与魏琉璃姐妹两人也是笑嘻嘻地与她道别。
冷茹芳:“……”她都一把年纪了,当真脸皮子薄啊。
魏启元过来时,她身子紧绷,端坐在喜榻上,目光不知该往哪里看。
屋内还有四名陪嫁丫鬟,魏启元并不想显得太急色,他毕竟不是毛头小伙了啊,这个时候一定要庄重一些。
魏启元:“咳咳……夫人,我来了。”
冷茹芳:“……那,那旁人先退下吧。”
第128章
“……那, 旁人先退下吧。”
冷茹芳话音刚落,魏启元立刻开始脑补。
她比自己还急?
她这样腼腆的女子,肯答应这桩婚事, 必然是真心心悦自己。
让下人都退下,是要……早些歇下的意思么?
这些年,魏启元身边也就只有一个柳氏,他早就看清柳氏秉性,已好些年头不曾进过柳氏的院子, 而今柳氏被他遣送去了农庄子里, 他更是身边干干净净。
但已至中年,但身子骨依旧健康。
身为一个男子, 最基本的需求还是有的。
自从这桩婚事定下来之后,他就时常夜不能寐, 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多年的修身养性也不管用了。
尤其是此刻, 美人近在咫尺, 屋内再无旁人, 两人四目相对,魏启元内心火烧火燎, 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候,积压已久的情欲突然就冒了上来。
魏启元刮了胡子, 俊朗的面容干干净净,看上去不过才三十出头的光景。他与冷茹芳都显得年轻,容貌皆是上佳。
冷茹芳此刻惊呆了。
她竟然……主动让婢女们皆退下!
魏启元该不会以为,她已经迫不及待了吧?!
没错, 她是一个守寡多年的女子, 但她方才完全只是一时口误!
冷茹芳咬着唇:“我、我没有其他意思, 只是觉得你该沐浴了,让她们留下也是不便。”
陆家男子从来不让婢女伺候沐浴。
冷茹芳也沿袭了这个习惯。
然而,下一刻,她突然又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这不是在催着魏启元洗澡么……?!
魏启元一僵,立刻心领神会:“夫人说的是,我这就去净房。”
他动作麻利,直接绕去了屏风后面。
冷茹芳紧闭着眼,真想拍自己几巴掌。
可有些事无法解释,否则只会越抹越黑。
魏启元对自己的“能力”已经不太自信了,毕竟他已许久不曾碰过女子,今晚头一次,他很是谨慎,事先就命人找了一味丹药过来。
匆匆洗了个澡,魏启元悄悄吞下了丹药。
这丹药超乎了他的预料,吞下没多久就开始发作,他正从净房出来,打算与冷茹芳喝下合卺酒,然而,此刻再看着美人,只觉得她身上仿佛笼上了一层薄薄光晕。
魏启元难以自控,自己仰面先灌了一杯下去。
冷茹芳惊呆了:“……你、你这是……”
魏启元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合卺酒岂能自己独喝呢?
“夫人甚美,是我失态了,那你我再重新喝一杯。”
说着,他又倒了两杯合卺酒,递了一杯给冷茹芳,两人都有些紧张,以至于喝酒时,倾洒了一些出来。
喝完合卺酒,魏启元体内的药力已彻底发作,他双手握住了冷茹芳纤细的肩头,由衷道:“夫人,你有所不知,我这前半生一直在寻寻觅觅,我曾以为自己找到了那个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可后来才发现我找错了人,或许……我之所以一直在寻寻觅觅,是因为之前都不曾找对缘分。而今,我娶了你,那种寻寻觅觅的错觉就消失了。”
这算是冷茹芳听过的最动人的告白。
她不知说什么,也如实道:“我、我曾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可从去年开始,我才意识到,一辈子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