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存稿箱满满当当我居然是这样不习惯
第六十五章
言歌与江景止下了山,同无妄把这事说了,无妄也是沉吟了片刻。
“照这么说,或许泉漓是在求助。”
无妄到底是个出家人,他所思考的方式与言歌不同,总能看出言歌未曾见到的。
就像此时,言歌尚且不懂这‘求救’是所谓何意,无妄已经同江景止讨论了起来。
“泉漓此人,若不是族人的消息绊着他,恐怕早就已经将人皇碎尸万段后屠尽京城了。”
这话江景止自然是同意。
昔日的仇人都已做土,泉漓的一腔恨意无处宣泄,只能将曾养着仇人的那方土地屠杀殆尽。
京城的人自然是无辜,但他的数百族人又何曾做错事。
泉漓的族人竟是吊着他做‘人’的唯一蛛丝,一旦这蛛丝断了,泉漓怕是要化身业火修罗。
无妄叹息一声:“只愿他的族人是真的还在,不然……”
不然灭族之恨,加上欺瞒之罪,人间怕是要化成炼狱。
而到时江景止真能狠下心将其斩杀吗?
怕是江景止本人也说不清。
虽总说泉漓此人愚笨,但实际江景止从未有过害他的心思,相反,为了让他顺利活着,江景止不知花了多少心思。
江景止面容也十分严肃。
他从前从未想过鲛族尚有余辜,若是给他些时间,或许他还能有些头绪,不过此时……
江景止难得迷茫,没有任何思绪。
言歌忙给他按了按头,叫他不要焦急:“若是梁文修那么有把握,那么有一种可能。”
言歌笃定道:“鲛族藏匿之地定然是只有他才能找得到,不然若是被旁人发现了便是麻烦了。”
至于是不是他故意将人藏起来的好不好说。
江景止也同意这猜测,但何处是只有梁文修才知道的地方呢?
几人一时没有头绪,只得作罢。
山中无日月,转眼便到了两日后。
再有一日便是竣工时,芷夭现在还不见踪影,言歌有些担心。
“主人,不会出什么事吧。”
江景止正靠在院中看着夜色出神,闻言对她安抚笑笑:“放心吧,我给她的符咒里夹了张保命的,若有什么闪失自会救她一命。”
言歌也是此时才知道江景止还有这份心思,不由生出些感动来。
旁人不知道江景止,她却是再知道不过的。
这人何曾在外人身上花过什么心思,这符咒怕也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给的。
确认芷夭安全,言歌也就放心了。
至于她能不能在明日赶回来,便看天意了。
次日一早,李婶带着些兴奋又有些担忧地对言歌道:“若是估量不错,今日土地庙便完工了。”
李婶虽知他们又计划,却是不知道具体,这会儿见土地庙要成了,几人还不见有动作,不由旁敲侧击地关心起来。
言歌看了看外头,今天天气正好,无风无雨。
她笑笑:“一切按计划便好。”
李婶这才出门。
李婶出门了,三人也准备好了东西,准备要上山了。
无妄这些天枪不离手,言歌没忍住调侃:“大师今日便叫我长长见识吧。”
无妄笑笑,面上是意气风发。
言歌这才想起先前江景止说的,这人在数百年前可是冠绝京城的人物。
言歌担心的还有江景止,他如今的状况也不知能撑到几时。
今日一战必不可少,若是梁文修那厮出阴招,言歌属实担心江景止会撑不住。
江景止见她这副模样有些无奈,揉了把她的头发:“当你主人是纸糊的不成。”
言歌撇撇嘴不说话了。
芷夭自然是不必顾虑,若是回来自然会知道去山上寻他们,几人收拾好,便绕路去了山上。
先前他们同李婶说过,要在今日午时之前将土地庙建成,这会儿还早,留给他们的还有些时间。
几人到了山顶,果不其然村民们仍尽心尽力建着土地庙。
土地庙已经肉眼可见地成了,村民也不过是在拖时间。
言歌问道:“主人,万一那个梁文修提前出来捣乱怎么办?”
江景止嗤笑一声:“若是他有那个当面对抗的本事,也不至于到了现在还藏头露尾。”
言歌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若是芷夭说的不错,那若是梁文修出现在他们面前,不肖别人出手,她一簪子戳过去这人就一命呜呼了。
三人仔细检查了一遍周遭,确信这会儿没有梁文修布置的陷阱。
只是不知是他自信至此,还是泉漓又阳奉阴违了。
言歌眼睛一转,便有了想法:“我看这地不错,不如布些阵法,就算不是什么天罗地网,,也能叫那个梁文修吃些苦头。”
江景止提前到此处本就有这个意思,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没必要比什么光明正大。
无妄也是十分苟同,但他对道门中事不甚了解,江景止嫌他添乱,把他赶去一旁护法。
言歌瞟了一眼,无妄的背影中充斥着不被理解的寂寥。
江景止现下灵力有限,所布阵法也是杀伤力不大,不过是能绊住些脚步罢了。
日头渐高,江景止眯起眼睛瞧了瞧,心知时辰将到。
就在这时,言歌听到一声鸟鸣,她眼前一亮,惊喜地转头看去,果不其然,一直白绒绒的小雀横冲直撞地向他们扑来,落地便化了人形。
最后关头,芷夭不负众望赶了回来。
江景止见到她也是惊喜,芷夭回来便意味着他们的计划成功了九成。
芷夭来不及多说,忙把怀里揣着的拘灵符递给江景止。
现下只欠时辰了。
先前江景止借着神仙之口嘱咐过,神庙建成后速速离开,这会儿土地庙那边已没了旁人,江景止几人这才踱步进入庙中。
定在午时之前建好也不是没有原因,此时是一天中阳气最浓烈的时候,若是正神归为,这个时辰自然正好,不过对于梁文修而言嘛……
它本身就更接近于‘阴’,若是它选鱼死网破拼一拼,那怕是讨不到什么好果子。
相对的,此时言歌与江景止也是最为虚弱的时候,但若要同梁文修比,江景止还是有十足的把握的。
太阳马上就到正空,江景止手中的符咒也已备好,却在这时,变故突生。
言歌眉头一皱,也跟着望向外头。
方才明明还是大阳天,似乎就在这一瞬突然阴了下来,与此同时阴风四气,风势之大,言歌在屋子里都听到了树木的哀鸣。
庙内一下暗了下去,言歌当机立断提了玉石剑冲了出去,江景止也没闲着,一手掐算着时辰,另一手紧紧握着符咒,时机一到便要行动。
言歌出门后也不由被眼前的景象所惊。
她这时才惊觉,先前可能一直低估了梁文修的实力。
寻常人绝不能在正午时将日头遮了个严严实实。
无妄留在屋内为江景止护法,芷夭担心言歌应付不过来,这会儿也冲了出来,周身飘着白色羽毛严阵以待。
这时言歌听到一声轻笑,那声音似远似近,言歌一时找不清方向。
好在话音刚落,这人变逐渐出现在言歌的视线当中。
见到他的瞬间言歌眉头一皱,芷夭脱口而出:“梁文修!”
实则不待芷夭出声,言歌便认出了此人。
方才她还猜测,能搞出这般动静,或许之前芷夭形容的都是他制造出来的假象,没想到却是真的。
这人当真是半面白骨半面书生,夹杂着些诡异的阴森之气,于浓雾中向这方缓缓行来。
与芷夭描述的不同的便是他的状态,虽说他看起来行走缓慢,实则每一步都踏在实处,不肖片刻,他的全貌便出现在了言歌面前。
只有一点诡异,他看到芷夭时只勾了勾嘴角,并不见太多惊讶。
“你果然没死啊,小雀妖。”
言歌心里一沉。
芷夭是泉漓私下放走的,按理说梁文修不应知道。
此时他说出这话,言下之意究竟为何?
言歌与其对峙,庙里的二位面色也阴沉难看。
无妄的声音都沉了些许:“看出来了吗?”
江景止这时也去了轻松模样,闻言眯了眯眼:“逆转阴阳。”
逆转阴阳,顾名思义,便是将阳气最盛之时与阴气最浓之时对调。
此法逆天而为,纵然是江景止全盛时期也只勉强能用,这梁文修哪里来的这般本领?
江景止有些不放心,难得说了句意气用事的话:“你去保护她们。”
无妄握着枪的手紧了紧,却还是纹丝未动。
事分轻重缓急,他又怎么能不清醒。
见他不动,江景止也不勉强,他一手飞快掐算,另一手已经举起。
就是此刻!
江景止眼中精光一闪,双手成剑,直指土地像,拘灵符于他手中瞬间飞出,直直地铁在了土地像上。
而就在此刻,门外的梁文修也好似感应到什么,他冷笑一声,白骨化的脚掌向地上猛然一踏,整个人似箭一般向言歌飞来。
言歌早有准备,腿做弓步,长剑一立,就要硬接下他这势头。
芷夭反应也不慢,见状不对也竖起了羽毛屏障,这羽毛乍一看蓬松柔软,绕在言歌身边却在瞬间迸出了坚不可摧之势。
梁文修显然未将二人放在心上,势头仍未减,携带铺天盖地的阴气飞掠而来。
言歌做好了硬碰硬的准备,梁文修到了二人面前却诡异化做雾气一般,从二人身上绕了过去。
言歌整个怔住。
倒不是为这诡异的身法,而是就在梁文修靠近的瞬间,言歌似乎听到万千魂灵痛苦的哀鸣。
其中还有梁文修甚为轻蔑的一声冷哼。
言歌面色一变,同芷夭立刻扭身返回庙中。
第六十六章
梁文修略过言歌二人,自然是见到了庙中景象,也看清了江景止动作。
他面色一沉。
虽他早知江景止会做些动作阻挠他的计划,却未曾想这人竟能做到这一步。
眼下拘灵符已打出,似乎是来不及阻挠了。
他干脆现了身,对着江景止极为有礼地作揖了个。
“久仰大名,鬼仙果然名不虚传。”
江景止没理他这寒暄,沉着脸问道:“泉漓呢?”
这也是言歌心里担忧的。
梁文修在此,泉漓却不见了踪影,她的脑中闪过极为不好的猜测。
梁文修却笑笑,若不是看他这副诡异的模样,单听声音,还道是什么世家公子在庙中小憩。
他的声音文雅,说的话却不尽然。
“三皇子殿下身在曹营心在汉,小可实在为难,只能将他打发了去。”
他说着为难,眉头也配合着皱起,仿佛真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一般。
江景止眉头微动:“你早就知道?”
这时梁文修显出些自得来:“自然,小可只是身上有些坏了,却也不是个瞎子聋子,他身上有我打下的符,是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果不其然。
先前的猜测为真,他果然时时刻刻都在监视泉漓。
梁文修说着有些遗憾:“三皇子殿下虽说不将小可放在眼里,但小可所求都能完成,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梁文修这人原是个做粗活的,这会儿占了个书生皮囊,也跟着附庸风雅,但到底是败絮其内,一番话说的不伦不类。
江景止有意拖延时间,只是不知为何梁文修也配合。
江景止问道:“他现在人在何处?”
梁文修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摆着手道:“鬼仙莫不是怕小可伤了三皇子?”
他哈哈一笑:“鬼仙大可放心,小可虽说现下学有所成,但同三皇子拼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实在不划算。”
无妄早在他冲进来的瞬间横枪挡在江景止面前,这会儿垂着眉眼听着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是个无悲无喜的战魂。
梁文修终于吊够了胃口,说出了泉漓去向:“今日之事尤为重要,小可实在怕他误事,这不,我知他心急,赶紧将鲛族余孽的消息告诉了他,这不就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他说着玩味一笑:“你这好友在他眼中,到底是不比他族人的一根汗毛。”
梁文修此刻得意,但在江景止眼中已与死人无异,有些事若此刻不问怕是再没机会,于是江景止问道:“鲛族秘事,你是如何得知?”
江景止有信心,梁文修更是胜券在握,这会儿也愿意叫人做个明白鬼。
说是明白鬼也不对,毕竟鬼仙嘛,死了就是魂飞魄散,哪有什么鬼可做。
他笑笑,带着些怀念:“毕竟我也曾是鲛族一员,知道些事情又有什么大惊小怪。”
这话说的蹊跷,江景止稍加思索却立刻明白。
他的神情立刻更加阴沉,言语间也带了薄怒:“当日出卖鲛族将泉漓引开的叛徒,便是你?”
梁文修多年来不断换着皮囊,江景止倒没想过他会换了鲛族的身份。
当年若不是有叛徒与人皇里应外合,鲛族也不至于落得那样惨烈的结局。
只是后来一直没听说过这叛徒的消息,也没见人皇身边出现什么鲛人,江景止一直以为这人多行不义必自毙,早就在那场大战中化了枯骨,没想到今日却真相大白。
江景止难得动了真气。
想来泉漓尚且不知其中渊源。
不过鲛族幸存者一事还需确认,梁文修看出了他的顾虑,无奈道:“我怎么敢欺骗三皇子呢?毕竟作为鲛族的大恩人,小可日后还要仰仗他呢。”
这话说的大言不惭,是笃定知道真相的几人会死在今日。
言歌也是没见过这样厚颜无耻之人,听了这话险些气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