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晨:【不是,我男朋友说我牙齿好看,天天吃糖万一蛀牙了怎么办,他管着我不让我多吃。】
卓萱很少开玩笑,她说:“水果糖混着狗粮吃,够味。”
蒲晨推她一下,自己也跟着笑。
她们到了教室离上课还有十分钟。
蒲晨翻开书看接下来要讲的内容,桌角的手机“嗡嗡”振个不停,是一个陌生号码。
自从秦明艺找过她,现在看到陌生的北京号她心里有了阴影。
蒲晨摁断,短信问:【您好,哪位?】
对方很快回复,是云月文化公司的工作人员。
蒲晨登录了小号,添加对方的联系方式。
这个q号是她当时为了写作重新注册的,很少登录。
云月文化工作人员说,看中了她那本小说的广播剧版权,并给出报价。
这本小说的成绩实在拿不出手,所以价格被压得很低,不过对她这个大一学生来说相当于一笔巨款。
她甚至好想了等拿到稿费,她要给秦与和爸爸还有姑姑买什么礼物,剩下的钱她存下来交学费,以后生活费也不用爸爸再负担。
看着近乎不切实际的消息,她被馅饼给砸晕。
一切进展超乎想象的顺利,周四那天就开始走合同流程。
蒲晨把卖版权的好消息告诉了爸爸和姑姑,想跟秦与说来着,又不好意思,怕他知道那本小说是她写的,毕竟还有些亲密情节,被他看到太羞耻了。
等以后再告诉他。
那天姑姑还给她带来一个好消息,姑姑说她的项目在圣诞节前就能结束,要来北京待几天。
她快一年没看到姑姑,格外盼着姑姑回来的那天。
然而乐极之后往往生悲。
周六那天中午,蒲晨正要去食堂吃饭,还没出门,接到一个声称自己是秦与小姨的女人的电话,说她正好到她们学校来办事,顺道来看看她。
她知道秦与有这么个小姨,也在秦家的全家福上看过她照片。
只是这个节骨眼来找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蒲晨算是有了应对长辈的经验,比起上次接到秦明艺电话时的紧张无措,这回她淡定许多,做好了兵来将挡的心里准备。
她刚踏出宿舍,姑姑的语音消息进来:“晨宝,姑姑要推迟几天才能回去,项目有点小问题,不过很快就能处理好。”
蒲晨:【我没关系的,姑姑你那边的问题严重吗?】
蒲文心正焦头烂额,她故作轻松道:“不严重,一个常见的小问题,下面的人给疏忽了,就是得花点时间调整。”
她转移话题:“你呢,跟秦与最近怎么样呀,我天天忙着加班,都没顾得上问你。”
蒲晨为了让姑姑安心工作,报喜不报忧:【还跟以前一样,他小姨今天来学校看我,我正要出去吃饭呢。】
蒲文心看完这条消息,只觉心脏‘嘭’一声,像有什么东西被瞬间弹出,继而空缺的地方被慌乱填满。
她脱口而出:“是不是秦明晗?”
问出来又觉得是句废话。
秦明艺只有一个堂姐和一个堂妹,既然是小姨,除了秦明晗还能有谁。
蒲晨问:【姑姑,你认识秦与的小姨?】
蒲文心:“嗯。”
情急之下,她交代侄女:“要是秦与妈妈去看你,你可以跟她好好相处,不管怎么样,秦明艺还是个有底线的人,她就是为了秦与也不会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但秦明晗你应付不来,跟她接触时你留点心,她是姑姑的情敌。”
蒲晨:“......”
秦明晗,也就是秦与的小姨也喜欢陆柏声?
“晨宝,姑姑马上要开会,没时间跟你多说,记住刚刚姑姑跟你说的话,有什么事随时打我电话,宝贝再见。”
蒲文心这条语音里夹杂着高跟鞋的急促声。
蒲晨:【放心吧姑姑,我知道该怎么做。】
她握了握手机,调整好呼吸去赴秦明晗的约。
秦明晗正在宿舍楼下等她,两手插在大衣口袋,在路边来回踱着,这么冷的天,她穿一条冬款长裙,外面罩一件墨色大衣。
那样跳脱又难以驾驭的墨色,被她穿出了高级奢华感,她跟照片上不一样,本人的气场更显锋芒,连头发丝都透着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秦明晗大约也认出了她,冲她莞尔。
蒲晨回以微笑,往那边走去。
秦明晗打量的眼神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秦与说的没错,还真是个小仙女。”特意停顿了两秒,“跟你姑姑一样好看。”
蒲晨不卑不亢道:【谢谢。您认识我姑姑?】
秦明晗似乎考虑了一下,“算是。”
她下巴往食堂的方向努了努,“走吧,好些年没吃你们食堂的菜,今天我们就去食堂吃。”
蒲晨跟上她的脚步,突然有点摸不准秦明晗的路数。
食堂这会儿正是学生过来吃饭的高峰期,人声熙攘里,秦明晗这个装扮显得格格不入。
秦明晗跟她闲聊着,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家常话。
直到她们打好饭,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秦明晗才切入正题:“听说我姐最近因为你跟秦与的事,好像挺不开心。”
蒲晨默默吃饭,没什么好说的。
“按理说,我这个外人不该多嘴,可一个是对我不错的堂姐,一个是我看着长大的外甥,我实在不忍心看她们母子俩闹的跟个仇人似的,最后没法收场。”
蒲晨心里警惕着,不知道接下来她会拿什么威胁她跟秦与分手。
秦明晗脱下大衣搭在旁边的椅背上,“人在气头上是没有分寸的,明知道什么不该为,但还是会报复性的做些不计后果的事。”
蒲晨每个字都听得懂,但云里雾里,不知道秦明晗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能直说吗?我听不懂。】
秦明晗问:“你姑姑在国外的那个项目,你知道吧?”
蒲晨心里“咯噔”一下,点点头。
秦明晗:“你姑姑本来打算圣诞节之前能结束项目回国,但项目出了大问题,她现在回不来。”
蒲晨放下筷子,【什么意思?】
她的恐慌全都写在了眼睛里。
秦明晗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不紧不慢道:“意思就是你姑姑利用她的职务之便,窃取商业机密转手卖给甲方的竞争对手,现在甲方正在追责。还有,你姑姑负责的那个项目在最后关头也出了问题。如果甲方那边拿到确凿证据,你知道你姑姑要面临什么吗?”
蒲晨到底没经历过风浪,脸上已毫无血色。
她迫使自己冷静:【我姑姑不会做那样的事。】
秦明晗笑了,“你没听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一说?”
这是赤.裸.裸的在威胁她。
蒲晨在短暂的心慌耳鸣后,告诫自己不能乱了阵脚。
秦明晗不再说话,低头优雅地进餐。
蒲晨:【你们就为了逼我跟秦与分开,不惜栽赃陷害我姑姑?】
秦明晗抬头看她,不在意蒲晨的措辞,依旧声音平和:“话不能这么说,那是你姑姑危机应变能力有限,撑不起这么大的项目。”
蒲晨见识到了倒打一耙的本事,她目前无法判断姑姑的项目到底是小问题,还是真出了大事情。
不能自己吓自己,她再次给自己心理暗示。
【我姑姑那边一切正常,还打算来北京看我。】
秦明晗无声一笑,“你还不了解你姑姑什么样的人吗?她怎么可能让你知道她被麻烦缠身?再说你一个学生,告诉你你能帮上什么忙?”
蒲晨并不怕秦明晗的威胁,但她担心姑姑那边真的遇到麻烦。
秦明晗:“你可以不信我说的,等过几天你再看看你姑姑是不是能回的来。应该说,你只要一天跟秦与还恋爱,你姑姑就一天回不来。”
她接下来的一段话,刀刀见血:“当然,你可以告诉秦与,说你姑姑遇到了什么麻烦,让他找何家的人欠天大的人情去帮忙解决。可就算这一次你姑姑侥幸脱身,她以后呢?只要她还继续工作,那麻烦就不可能少。”
蒲晨现在彻底明白为什么姑姑让她跟秦明晗相处时多留一个心眼,跟秦明晗一对比,那天秦明艺在咖啡馆跟她说的一番话真是温柔又客气。
“今天是我告诉你,你才知道你姑姑遇到了什么事,以后你姑姑在工作上吃了亏,她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如果你无所谓你姑姑受不受你牵连,那当我没说。”
蒲文心是蒲晨的七寸,一打一个准儿。秦明晗断定蒲晨不会不顾及她姑姑,所以才棋走险招来找蒲晨。
见蒲晨始终不表态,秦明晗再下猛药:“那个项目的投资额超乎你想象,不是她想撂挑子就能撂的,别说甲方不乐意,就是她所在的公司也不可能不追责,违约金和赔偿是天文数字。”
见好就收,秦明晗及时打住话头,她起身又去拿了一双筷子,不时给蒲晨夹菜。
一顿饭下来,蒲晨被照顾得细致周到。
蒲晨没吃几口,这是食堂她不能撂筷子走人,不然还不知道要被看到的同学传成什么样。
从食堂出来,秦明晗坚持送她回宿舍楼。
今天午后的阳光不错,懒洋洋洒满了整个校园,她跟秦明晗暗地里波涛汹涌,明面上岁月静好。
秦明晗还是来时的闲适动作,双手插兜,步履悠哉,很享受校园生活。
“其实就算我现在不告诉你蒲文心遇到了什么困难,你迟早也会知道。”
蒲晨目视前方,没有任何回应。
秦明晗接着刚才的话:“因为最迟到春节,你姑姑的事肯定瞒不住,就你们家那个家庭情况,倾家荡产也赔不起甲方的损失,赔不起时要怎么办呢?”
“蒲晨,你想过吗?”
蒲晨还是没搭腔,她在试图理清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
“我今天过来大概率要将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本来我不用提前告诉你,但我还是来了。无所谓了,我没指望你感谢我,只是不愿看到你们家最后举债度日,也不希望蒲文心在她那个行业里混不下去。”
蒲晨偏头去看秦明晗,很巧,她也转脸。
两人对视片刻。
蒲晨拿手机打字,冷风像刀子一样割着手面。
打字时她手指被冻得微微发抖,【你何必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威胁我之后还想把自己摘干净,说的好像自己是个好人一样。】
秦明晗怒气反笑,“我至少是真心不愿意看你姑姑走到面临巨额赔偿甚至付出更大代价的那一步。如果到了那步,你跟秦与还能走得下去吗?”
蒲晨将手连带手机缩进羽绒服的衣袖。
秦明晗替自己辩解:“既然早分晚分都要分,你何必让你姑姑白白受那么多委屈呢?还是百口莫辩的委屈。如果你现在不分,你姑姑的麻烦解决不了,等到一切不可控时,你再决定跟秦与分手,你姑姑照样要赔甲方的损失。到时赔了夫人又折兵,你算算这个账到底划不划算。”
快到宿舍区,秦明晗止步。
蒲晨没有再跟她多言半个字。
秦明晗并不介意蒲晨冷漠的态度,要是蒲晨对她和颜悦色,那才不正常。
“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我的话,到底是一段不知结局的爱情来得重要,还是你最在意的亲人重要,等你静下来你心里自然有答案。”
说完,她略微颔首,转身朝反方向走。
秦明晗给司机打电话来接她,她走到路头,司机也到了。
她不管做什么事都会给自己留条退路,她不是二十岁的年纪,还没天真到觉得自己能做的天衣无缝。
所以一坐上车,她就给秦明艺打电话,坦诚才能万无一失。
秦明艺正在办公室,这会儿忙着看案卷,办公室里没其他人,她开了外放,把手机搁一边,“什么事?”
秦明晗直言不讳:“我今天去找蒲晨了。”
接下来的话她一口气说完:“我刚刚从她学校出来,我威胁她说,她要是不尽快跟秦与分手,她姑姑那个项目不可能顺利,而且那个项目现在已经出现问题,之后还会不会问题层出不穷,一切看她的态度。”
“明晗你发什么疯?”秦明艺抓起手机,取消外放,将手机放在耳朵边:“谁让你去找蒲晨了?”
秦明晗有充足的理由:“我不想看你那么憋屈,明明不喜欢蒲晨,为了顾及秦与你就什么都忍着,不是我不盼你好,你这样迟早忍出毛病。这个恶人我来做,要是秦与知道了,把什么事都推我身上,秦与怪不了你。”
哑巴吃黄连,这就是秦明艺现在的心情。
她憋屈那是她自己的事,需不着别人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将她推到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口。
“你对蒲文心做了什么?”
秦明晗没打算隐瞒,合盘告诉了秦明艺,她联合项目的甲方还有蒲文心团队里的一个人,给蒲文心挖了一个坑,蒲文心防不胜防跳了进去。
她又给秦明艺吃颗定心丸:“放心,甲方公司的注册地是开曼群岛,股东的信息外人查不到。”
秦明艺不清楚甲方是什么公司,很好奇:“你跟甲方的什么人熟悉?”
秦明晗:“最大的老板,不多说了,你心里有数就行。”她不愿多提。
不知为何,秦明艺没来由地心里一阵慌乱。
事情远比她想得还要复杂,能让甲方的老板不惜自己公司的声誉和利益来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那一定是有更大的利益诱惑。
可秦明晗到底能给对方什么利益,才能让对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秦明艺质问:“明晗,你到底跟甲方的老板做了什么交易,人家才愿意这么没底线来帮你?”
“没什么利益牵扯,我能有多少利益给人家?再说人家也瞧不上。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算是欠我个人情,他靠谱的很。”秦明晗含糊其辞带过去。
她适时转移话题,“这回谁都帮不了蒲文心,只有蒲晨能救她。你就等着蒲晨跟秦与分手的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