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麦点头:“那就是了,我手里也许有几百,也许有几块,可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还真轮不到别人来叨叨我,嫂子肚子里有孩子,我不愿意和嫂子起争执,嫂子是个明白人,咱一家人和和睦睦,那我就放心了。”
谢红妮分明不是这个意思,她心里有一百个心眼,但是她发现冬麦这个人说话怎么这样?把她该说的话都给说了,堵住了她的后路,这还让她怎么抱怨?
冯金月从旁看着这一幕,她便想起自己男人说的,说别看冬麦平时性子软,那是她脾气没上来,上来了,谁都得怕她。
她原来不信,现在倒是有点信了。
谢红妮心里憋屈,还是惦记钱,但话都被冬麦说了,少不得咬牙说:“是,冬麦你说得有道理。”
冬麦又说:“大嫂,你懂道理,知分寸,不会去想不该自己的,那就太好了,咱们这么一大家子,就怕那些蠢的,非得人心不足蛇吞象,惦记不属于自己的,回头还不是闹一肚子气,幸好咱们江家没这样的,要不然还不知道怎么闹腾呢!”
说完,径自进屋去了。
倒是留了两个嫂子,冯金月看看谢红妮,是觉得有些好笑,又不好笑,只能憋着,谢红妮脸上燥热,怎么都不自在,最后一跺脚,走了。
第49章 订亲2
冬麦进去院子里的时候,屋里还聊着,冬麦走进去耳房,路过窗户,想着听听,然而只能听到零星,又不好太靠近了,只能作罢,回去耳房自己屋里。
随便收拾着东西,不过耳朵还是支棱着。
之后,好像听到门响,她忙凑窗户跟前要看,这个时候就听到她娘喊她,她应了声出去,这才知道沈烈和王二婶要走了。
她假装随意地扫过沈烈,却看到沈烈正对自己笑。
她脸上一红,心里明白事情应该比较顺利,便忙收回目光,安静地站在胡金凤身边。
王二婶和胡金凤热络地说话,说着接下来的打算,说得特别亲热,简直仿佛成亲戚了一样,沈烈安静沉稳地站在一旁,偶尔答话,说话恭敬礼貌,确实好一副听话女婿的样子。
等终于送出去了,胡金凤满意地道:“要了三百彩礼,不算多,但也可以了。”
冬麦抿唇笑了下,她算着,三百彩礼是沈烈能够承受的,这样也好。
谁知道一抬头,她猛地意识到不对:“我哥呢?”
胡金凤:“刚还在这儿呢,怎么不见了——”
她话说到一半,冬麦就意识到了:“哎呀,他肯定是去找沈烈了!”
说完这个,她也顾不得矜持了,赶紧往外跑。
这是要打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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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烈和王二婶骑着自行车,东郭村西郭村都不少看热闹的,沈烈大大方方,认识不认识的,都和人家打个招呼,倒是弄得大家一愣,又有些不好意思。
两个人骑车出了村前那条道的时候,就见前面煞气腾腾站着一个人,还能是谁,自然是江春耕。
沈烈见了,知道这一出也该来了。
这位大哥如果不来,他反而觉得不对劲了。
他便对王二婶说:“二婶,你先骑车回去吧,我晚一会回。”
王二婶害怕江春耕,一看到就害怕,两腿发抖那种怕,她忙说;“行,行,这是你大舅子,你们好好谈!”
说着这话,她突然想起之前江春耕揍林荣棠,沈烈好像得罪过这个大舅子?只不过那个时候大舅子还是林荣棠的大舅子。
王二婶心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农村人一般谁得罪大舅子,更何况你这媳妇还没进门。
所以你当初得罪人家林荣棠的大舅子,现在大舅子成自己的了,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吧。
她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后,便骑着车子溜溜地跑了。
王二婶走了,沈烈便笑着说:“大哥,你是还有什么要嘱咐的,你说,我听着。”
江春耕却不说话,仰着下巴,站在那里,把沈烈好一番打量。
沈烈站得笔挺,任凭他打量。
江春耕:“你和我妹啥时候开始的?”
沈烈:“她离婚后。”
江春耕不屑地道:“你帮着林荣棠,你还有脸想娶我妹?”
沈烈很无奈:“哥,前些天我不是才揍了林荣棠吗?”
江春耕:“可当时你帮着林荣棠了!”
沈烈便不辩解了,他承认:“是我的错,我当时不该帮着林荣棠,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江春耕:“少来!沈烈我告诉你,我妹之前受了许多委屈,不容易,她嫁给你,你如果让她受半点委屈,我才不管别的,我拿刀宰了你!”
江春耕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横。
沈烈相信,相信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做事冲动蛮横,为了亲人可以不讲道理不计后果。
不过江春耕说这话,其实已经默许了冬麦嫁给他了。
他便点头,郑重地道:“哥你放心,我尽我所能对她好,不让她受委屈。”
江春耕呵呵冷笑了一声:“你过来。”
沈烈往前迈了一步。
江春耕招手:“再进点。”
沈烈又迈前一步。
江春耕陡然伸出拳来,狠狠地揍在沈烈胸口。
“这算是提醒你,对我妹妹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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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麦急匆匆地追过去,跑得气喘吁吁,老远看到自己哥哥和沈烈站在那里,她也不敢近前,怕反而惹得哥哥对沈烈更恼,就从旁看着,后来看到哥哥给了沈烈一拳,但也只是一拳,当下才算放心了。
悄无声息地回去家里,和自己娘说了,胡金凤也松了口气:“接下来,咱就看着怎么把这桩婚事赶紧办了。沈烈那里,家庭情况怎么样,他也说了,之前被那个孙红霞折腾的,估计也没多少积蓄,现在手里能有多钱?我和你爹这里还存着一点,我拿出来三百给他,算是借给他的,他以后再还也行。”
冬麦:“娘,你可别说这话,他既然同意给三百彩礼,那心里应该有数,实在不行,让他去想办法,怎么也没有拿你这里钱的道理,再说了,实在不行,婚事办得精简点,我这是二嫁,也不一定非要怎么大张旗鼓啊!”
胡金凤:“二嫁怎么了,二嫁也不能太委屈,反正怎么也得给你一个像样的婚礼。”
冬麦:“娘,这事回头和他慢慢商量吧。”
接下来,沈烈动作倒是很快,按照乡下的规矩,又过来未来丈母娘家几次,过来送了三百彩礼钱,还送了六瓶酒、六条鱼和六斤枣等,算是正式地把这门亲事订下来了,之后又让人看了日子,说是下个月初六是好日子,到时候就把冬麦娶进门。这个时间有点紧,也就那么十天的时间了,沈烈那里一下子忙起来,收拾家里,置办结婚用品,忙得不行,还得抽空带着冬麦去买衣裳。
婚事定下来后,家里的氛围就不一样了,胡金凤每天高兴得合不拢嘴,说起来就乐,觉得自己闺女找了一个好女婿。
家里其他人也都挺高兴,唯独谢红妮,想说又不好说的,憋得难受,胡金凤冷眼看着,根本没搭理她。
这个时候村里人都知道沈烈和冬麦定亲了,自然说各种闲话的都有,最常听的闲话自然是沈烈原来娶过孙红霞,结果孙红霞这里没进洞房就闹着离婚。
孙红霞她娘陈老丫说,沈烈就是个穷折腾,穷得要命,大家难免猜测,说冬麦嫁给沈烈岂不是要受穷,可看看人家送来的那礼,酒都是一水儿的西凤酒,提来的肋条,那么一整排,看着挺有钱的啊?
陈老丫就说话了:“所以那就是穷折腾啊,打肿脸充胖子,为了娶媳妇要面子,估计老底都要败光了,你说就这种折腾法,以后能过啥好日子!再说了,冬麦不能生,好好一男的干嘛娶她?”
陈老丫这话意味深长,很快闲话便传开来,说啥的都有,甚至有人开始猜,孙红霞洞房前突然要离婚,难道是那个沈烈根本不行?就因为他不行,所以想娶不能生的冬麦,这样谁也别嫌弃谁?
这些话传到了胡金凤耳朵里,自然气得不行:“一群人瞎嚼舌根子,我女婿哪里穷了,哪里不行了,好好的一个人,我看是那个孙红霞配不上,就她那样,还被人家公社里罚款过,她也配?再说了,我看她就是看上了我之前的那个女婿,硬要嫁给人家,要不然好好的干嘛离婚?你说一个女人家,怎么就不知道要点脸,知道人家男人身上不好,眼巴巴地去照顾人家,上次那个王二婶过来,我都问清楚了,人家单身男人一个,她跑去给人家做饭,谁知道是不是给人家暖被窝了!”
这种事,所谓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胡金凤也不是那好惹的,她觉得自己看中的女婿这么好,结果被他们平白这么瞎说,心里能舒服吗?
干脆把孙红霞也拉下水,呵呵,看谁着急!
第50章 买新衣
村里人一想也是,孙红霞是一个没进洞房的,黄花大闺女,竟然跑去人家男人家里给人家做饭,这也忒上杆子了!
不过这么一搅和,大家说得更热闹了,东郭村一个女儿,西郭村一个女儿,都嫁同一村,还是邻居,结果现在都离婚了,两个女人换了换男人,看上去都要各自成了,说起来也是好玩,谁家见过这样的。
事情也是巧了,就在这闲言碎语中,林荣棠的爹娘回来了,王秀菊一听说自己儿子竟然真得和孙红霞好上了,气得大骂孙红霞狐狸精。
她对孙红霞,是看得上又看不上,看得上是因为觉得孙红霞还是个黄花闺女,没被沈烈破了身子,觉得自己儿子占便宜了,看不上则是因为孙红霞家家境一般,而且还和沈烈闹过那么一出,如果自己儿子真和孙红霞成了,那叫什么事呢!
可孙红霞也有孙红霞的手段,她听到这些,那是正中下怀。
其实她老早前就筹谋这件事,那次她过去林荣棠家里照顾林荣棠,林荣棠当时喝了几口酒,好像把她当成冬麦,要抱着她,她也就随他了。
谁知道两个人滚到床上后,林荣棠就没什么动静,之后便睡着了。
她有些不死心,试图推醒他,可到底是没推醒。
可即使如此,孙红霞依然躺在炕上,钻进了被窝里,到了后来,林荣棠醒了,沉沉地盯着她看。
她便羞答答地低头,一溜烟儿钻进厨房里去了,之后林荣棠吞吞吐吐要问,她装傻,只害羞。
这就是以前街头唱大戏人说的进可攻退可守,想嫁林荣棠,就说我和你成事了,不想嫁,就说你醉了,我清清白白的身子你别污我。
如今孙红霞自然是想走前一条路。
陈老丫也贪图林家的条件,觉得不能放过这条大鱼,于是陈老丫干脆似是而非地放出风去,意思是自己闺女已经被林荣棠占了便宜,做过了。
“我家红霞这个人就是傻,你说能有什么办法呢,便宜都让人家占了!”
这似是而非的消息传出去后,孙红霞便等着,等着看林荣棠那边的动静。
结果等了几天,林荣棠根本没动静,她只好去找林荣棠,试探着问他意思,看看他到底怎么想的。
林荣棠上次鼻子歪了后,在家养了几天,之后过去公社,被人家大夫咔嚓咔嚓一顿捅,鼻子倒是正过来了。
这些天在家里养伤,孙红霞过来照料他,他没拒绝,看得出,孙红霞对他有好感,但他也不放话,就这么先吊着。
他当然不喜欢孙红霞,怎么会喜欢呢,有冬麦在,在他心里,谁都越不过冬麦去。
至于那天的事,刚醒来,他是惶恐到了极致,生怕孙红霞发现了,后来看她羞红着脸,才想着她没发现,或者说,和冬麦一样,根本不懂男女的事。
这些天,他没怎么出门,不过也知道外面的动静,知道冬麦竟然和沈烈在一起了,这让他满心暴躁和难受,他甚至开始悔恨,悔恨当初为什么要给沈烈下药,他觉得,也许就是那个时候,沈烈对冬麦动了心思。
男人对女人一旦动了那个心思,便一直惦记着。
他开始觉得冬麦对不起他,沈烈也对不起他,两个人都背叛了他,难受得要死。
这几天,他照着镜子,伤养好了。
他皮肤本就白,现在看镜子里,面色苍白削瘦的青年,眉宇间带着忧郁,他觉得自己像是那些乡间文学作品中的知识青年,装载着时代的悲哀。
他苦笑了声,之后收敛了笑,回头看向坐在那里有些忐忑的孙红霞。
“外面那些传闻,我娘也听说了,她挺生气的。”林荣棠这么说。
“你竟然这么说……”孙红霞观察着他的神情,低头一脸羞涩:“那天的事,你不记得了嘛……我,我可是把身子给了你,你不记得,那我也没办法。”
说着,她眨眨眼,眼泪便落下来了。
林荣棠笑得轻淡忧郁。
孙红霞含着泪,更不知道怎么办了。
林荣棠是信自己还是不信自己?
要说林荣棠,其实长得真不错,温柔体贴,家境也好,可她就是摸不着林荣棠的心思,每每以为这条鱼上钩了,结果再回头一看,还是在钩子外头游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荣棠转过身,望着孙红霞:“红霞,你条件挺不错的,我一直都很欣赏你。”
孙红霞有些忐忑,更摸不清林荣棠这话里的意思。
林荣棠:“可我娘不会答应的,毕竟你之前和沈烈有那么一出。”
孙红霞心便一沉。
林荣棠:“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看,我喝醉了酒,竟然把你给糟蹋了,这是我的不对。我娘这个人其实很传统,她如果知道我做了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肯定得让我负责任。”
说完这个,林荣棠便拿来一本书,封面叫做《世界文学》,这是一本前几年就开始出的杂志了,这一期上面恰好有一篇故事叫《红毛》,是他前些天去陵城他哥家,偶尔间看到的,翻了翻,觉得喜欢,便带过来了。
他将这本杂志递给孙红霞:“你可以看看,这里面提到了爱情,我挺喜欢的。特别是里面关于爱情的,你看,外国人说话,总是和咱们不一样,他们比我们更直接,更懂得追求。”
说着,他叹了口气:“我就不行。”
这番话,只说得孙红霞云里雾里,不过她看着林荣棠,这个苍白到有些虚弱的年轻人,如果说之前她对这个人的喜欢更多的是向往当他妻子的那种幸福,那么现在,她竟然多了几分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