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宫人已经在外头候着,正有人要抬上担架来,却见定远王直接将那王妃抱着飞了下来。
今日傅景然巧戏辽国王子云乔胜过辽国公主的事早就传了出来,如今瞧着这两人就觉得很配!不白头偕老就很不顺应民意!
云乔的母亲乃是太后身边的养女,本就得宠后来嫁给了云大将军,到头来只剩下云乔一人,太后心疼得打紧,听着了消息就赶紧过来寻云乔。
太后一来,其他人也要跟着来,一时间竟然叫所有宫人命妇女眷们看到了这等香/艳,啊不,甜蜜景象,一时间心神荡漾。
云乔小声说道:“快进屋去。”
傅景然抬步就走,用身子将云乔挡住,问道:“可还疼?”
都已经到此刻,云乔即便觉得不疼了也只好点点头。
众人:好强烈的占有欲!竟然都不愿意给别人看一看吗!讨厌!
傅景然将云乔安置在小塌上后便有宫人太医蜂拥而至。
云乔本就不善角力,方才又是下了狠心,缰绳在手上磨蹭难免红肿。太医看过之后只留下了些膏药便退下。
傅轻澜跟上之后赶紧扑了上去,拉了云乔的腕子就要帮她上药,却听见太后一声轻咳。她一愣,又看到了在一旁站着的傅景然。
嘶。
傅轻澜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弹开。
众宫人皆退后三步,只将云乔和傅景然圈在了一起。
傅景然:?
云乔:?
太后道:“哀家头疼,快扶哀家出去,阿凭,你便留在这儿照顾小六吧,其他人哀家不放心的。”
说罢,竟是所有人争先恐后拥着太后走了,宫里安安静静,片叶不留痕。
傅景然:······
云乔:······
傅景然无奈摇摇头走到了床边,彼时云乔倔着,即便是坐着也不愿意伸手。
“伸手。”
“我不疼。”
“上药。”
“不要你给我上药。”
“不准胡闹。”
傅景然声音又冷了下来。
云乔安慰自己不要和狗贼生气,狗贼有银子。默默把手伸了出来。
若是习武之人大抵也不会觉得这伤有多重,偏偏云乔就是那种十指不能沾阳春水的人。再想到她不知何时便开始畏寒,傅景然觉得心中有些沉。
他淡道:“到底是你在逞英雄还是我在逞英雄?”
云乔脸不红心不跳,大言不惭断言:“你。”
傅景然盯着云乔看了许久,叹气,“好,是我。”
就消这么一句,云乔绞尽脑汁想出来的那些与他拌嘴抬杠的话都只好吞进肚子里去,十分难受,气也不顺畅了。
傅景然道:“还疼?”
云乔没气好气:“可不是?”
傅景然将云乔手放回她自己身上,声音中不觉带了笑意,道:“想你是不疼了,竟还有心思与我斗嘴。”
他这个人好讨厌啊!
云乔偏开脸不去看傅景然,心里正纳闷着为什么还没有宫人进来伺候,于是她唤道:“画眉?”
“哎!”画眉在外应道。
哪曾想道门不是被推开的,是被人撞开的。
先是画眉,再是太后和傅轻澜,再就是太后身边的姑姑婆子......
总之就是很多人。
云乔脸上挂不住,干脆躺倒把脑袋埋在了被子里,太后一看这还得了,万一吵着要和离,那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
太后道:“我看着这阿凭怕是照顾不好你。”
云乔耳朵动了动,从被子里露出一只眼睛,点点头表示皇祖母说得对!
太后继续道:“竟然将你照顾得贴肉贴了不少!看你面色都红润了还多,太坏了,这般好......嗯,坏的阿凭不同他和离难不成要留着过年?赶明儿好好罚他!”
云乔越听越不对劲,脸和耳朵都红了。一听要罚傅景然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道:“暂且不离了,凑合也还能过。”
这该死的霸道王爷的娇软害羞傲娇小王妃!众人脑袋上直冒粉红泡泡。
太后道:“凑合过就好,就好。”
*
今日这一天还未结束,那边给西辽王子和公主的巴掌总要换一颗甜枣过去。傅景然将云乔拜托给了太后,再就同云作生一起回到了皇帝身边。
云乔害羞,没人敢提今日之事,可是投到她身上的目光多了好多。
谁还没看过几章话本呢!他们果然同里头写的那般恩爱不是?
大宴结束,各人也要回去。傅景然送使臣们去他们居住的胜业巷后便返程回园接云乔回府。
甫一听闻傅景然来了,那些平日里迈着小碎步的妇人都赶紧追出来看,更有甚者分明已经坐在了轿上还要探头查看,就算用帘布挡着也十分明显,很此地无银三百两!
云乔觉得极累,一头扎进了自家的轿子里。
傅景然待云乔上去坐定后才跟着上去。
原先是云乔没注意,如今双方皆坐定了之后她才发现傅景然那张“所有人欠他五百两银子”的脸变成了欠三百两。他唇间有丝微弱的弧度。
云乔大怒,就要伸脚去踢傅景然,骂道:“你看我笑话便觉得这般有趣么?”
只是腿略短小,还没踢到人屁股先滑下来一截,若不是傅景然即时来捞住云乔,她就直接坐到了地上去。
傅景然漫不经心道:“你知道这叫什么么?”
云乔明白他话中所指,狠狠道:“锲而不舍。”
“这叫自取其辱。”傅景然又瞥了云乔一眼,说道:“顺道还自欺欺人了一把。”
嗯?
嗯嗯嗯??
狗贼!
不说话可没人当你是哑巴!
呜呜,好气!
......
云乔这一路上的怒火全部拜傅景然所赐,等到利用完傅景然让他把自己扶下轿子之后云乔就把她自己关在了屋里。
晚膳早已经食用过,自然也饿不着。
云乔待在房里看画眉买回来的话本子,上头讲的是从前有个状元郎弃了糟糠之妻迎娶了大户人家的女儿,却未想到原先那农妇竟是皇家失散多年的公主。
云乔正看到那大小姐假意敲门进屋实则要将那位尚蒙尘的公主脸划花的剧情,却没想到如此惊心动魄之时外头真传来了敲门声。
害怕!
云乔摸了摸自己那张脸,叫了几声画眉却无人应答。那先生写得太叫人沉浸进去了,云乔压根不敢动。
良久,门口才响起来了傅景然的声音。
“你可在?”
云乔下意识答了一声不在,紧接着就听到了门外的叹气声。
她松下一口气,挪到了门口把门打开了一条缝,确定只有傅景然一个人之后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上药。”
云乔心有余悸,说道:“那要画眉来上。”
“她去温水了。”
云乔谨慎把住门框,坚持从门缝中看人,“那就等她回来再上。”
“哦,那我有事同你要讲。”说罢,傅景然直接将门拉开,走进房中。
照云乔看来,这厮好像把这儿当成他自己的房了,稳稳当当坐在了正中的小几上,仿佛受伤的人是他,是她求着要给他上药一般。
云乔哼哼唧唧了两声,没走动。
傅景然皱眉,问道:“还不过来?”
云乔终于反应了过来,小小的脑瓜里有大大的疑惑,问道:“上药是上药,说事是说事,你要同我说事且叫下人通传过来就好,做什么非要同我上药呢?”
第24章 我磕的cp,半个字,色……
傅景然没打算回答,只是静静看着云乔。
目光如有实质,重得似乎能发出声音,大抵是“蠢笨”“无理取闹”一类的话。
夜突然变得好冷!
云乔人小胆也怂,骨气更是一点也没有!
她默默蹭到了傅景然的跟前去,嘟囔道:“上药就上药,你这么凶干什么?我不就说了一点玩笑话么,也值得你这般生气?”
“不晓得你哪只眼睛瞧见我生气了。”傅景然替云乔拆下手上的绷带,问道:“可好些了?还疼否?”
傅景然用力轻柔,很舒服。云乔不觉眯了眯眼睛,只当是画眉在这儿替她上药,小声道:“不疼了。”
“皇上说要奖赏你,大抵是封邑之类。”
“我要封邑做什么,每月送来的账目都看的我头疼。还不如给你再封个什么官,这样你每月禄钱更多些。”
“怎么,嫌少了不够花么?”傅景然浅笑。
“人哪会嫌银子少。”云乔趁着傅景然不注意动动手指玩,“那些县现今都是你在管,我简直一窍不通。”若是再多也怕管不好叫那些地方的百姓受苦。
说罢,云乔看了傅景然一眼,俏皮说道:“虽然其他事做不好,但我在花你银子这件事上倒是天赋异禀。”
傅景然觉得云乔难得聪明一回,将他想说的话率先说了出来,淡道:“还有些自知之明。”
“这不叫自知之明,这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云乔有些得意,是故也没发现她说话的时候身子前倾,差些儿、差些儿就碰到傅景然的下巴了,她赶紧往后仰。
傅景然似乎也有察意,微微往后躲了些,说道:“过几日便是秋狩,彼时将前往西郊龙山,皇上的意思是带着那些使臣一同去。”
云乔自然知道这事,甚至还同傅轻澜与顾平安约好玩耍。
傅景然道:“你莫要去。”
“为何?”云乔略略有些激动。
自中秋过后气温每日降低,云乔她自己未发觉,可是她时不时也开始寻衣服叫冷。
傅景然道:“你手上有伤,狩猎也并非儿戏,又是在深山之中,如何叫人放心?”
云乔沉默半晌。
傅景然道:“你也不必难受,大抵你看中了什么,我替你打上一张来便好,白狐、雪貂,抑是想要虎皮?”
“我宁愿你不回来的好。”
傅景然闻言一愣。
云乔继续道:“管我管的这样多,可我觉得我并不似你想的那般草包无用。就不能......你替我打来一张,我也跟着去么?我已同小五和顾小姐约好。再者来说,你有事顾及不到我,那也还有大哥二哥三哥在一旁,再不济也还有那些侍卫。”
云乔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颇认真,傅景然脸色也有些沉下,问道:“当真想去?”
“当真想去。”
傅景然叹了口气,交代,“那你莫要乱跑,紧跟着我,叫我能看见你便好。”
云乔才不管什么跟不跟着,现今傅景然松口了她心情颇好,不觉哼起了小调。
“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傅景然替云乔上完药后便离开,哪曾想道只是朝着桌子瞥了一眼,那包着论语书皮的三俗话本便落在了傅景然眼里,上头写着一句:你今日为了救她要将我心肺挖走,裴郎,你好狠的心肠!从此以后,你我一别两宽,再也不要相见了!
傅景然:......
云乔正纳闷着傅景然怎么突然没了动静,一抬头就看见了傅景然对着那话本看,想想他那一目十行的本领,当即心中一咯噔,赶紧把话本子抢到了怀里,怒斥:“你、你这人怎么胡乱看别人的东西,好生讨厌!”
傅景然看云乔满脸通红的样子,淡道:“我只是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闲情雅致,品味大抵也有些独特。”
他还特地加重了“闲情雅致”这四个字的咬字。
云乔争辩道:“你不懂便不要乱说,如今可兴看这些。”里头都是同你一般的狗贼,叫人看起来身心都愉悦。
云乔死死抱住了话本子,看傅景然的眼神嫉恶如仇,总觉得他要像以前的夫子一般把自己的书抢了。
傅景然看云乔这警惕杨,轻道:“早些睡。”
说罢,他就走了。
虚惊一场!
云乔呼出一口浊气,上床后挑灯夜读,比当年考试还要认真。
然后就在大半夜又收到了傅景然的问候。
是画眉将话传给云乔的,说的是若再不睡那日狩猎便不许她去。
她此生最讨厌被威胁,但是随着口信送来的还有一副珍珠耳环。
看起来便晓得价格不菲,也是用了些心思的。
云乔总感觉自己被银子羞辱了。
但是不嫌少······
哼,算他懂事。
云乔要画眉将耳环收进了梳妆盒,再便沉沉入睡。
*
来朝日后几天里还有各项大典活动商贸朝事需要人去操办主持,这同外族交易的事叫皇子来做总是敏感,是故这担子又压在了傅景然肩上,既要处理这些又要去坊间寻能工巧匠,实在忙碌。
每日云乔起也见不到他,睡前也见不到他。白日里约着傅轻澜和顾平安去坊市中逛逛,品茶吟诗,再吃上一口应季的点心,晚间去瞧瞧戏,看看话本,小日子过得十分舒畅。
秋狩前日,云乔本想早睡,却一不小心被那话本勾去了魂魄,午夜时分才看看入眠,果不其然,第二天便睡过了头。
这哪了得!
云乔赶紧从床上跳下来,这才发现府中小厮皆已经在门口捧着洗漱用具以及衣物。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加快了速度梳洗了一番。
一出府便瞧见了坐在马上的傅景然。
今日他与平日穿着不一致,一身黑色的金线纹绣立领狩服劲装,将他整个人显得俊秀挺拔,又默然给他那张不近人情的脸添了些肃杀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