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一呼百应的感觉也太赞了吧!
她兴致冲冲地将礼盒放好,准备明天上学的时候带给傅庭渊。
谁知道车子开出去几米远,就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背影。
“傅庭渊?”
少年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背上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正慢吞吞地往一条小巷方向走。
宁音赶紧让司机停了车,跳下车后扬声喊他。
“傅庭渊!”
少年果然停下脚步,淡漠地转过脸来。
傅庭渊本准备走到无人小巷后离开,没预料到会被叫住,他停在原地,不动声色地压下了眉宇间的一点烦躁。
宁音一喜,忙一路小跑着跟上他,把那个精致的装着西装的盒子递过去,怕他觉得困扰,所以硬着头皮扯了个谎。
“看见觉得好看就买了,也不知道你会不会需要。”
他仍旧沉默,宁音捏住盒子的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地泛白。
他的个子很高,几乎半遮住身后的夕阳,没有伸手接过去,空气里飘荡着无声的抗拒。
宁音把盒子往前递了递,扬起脸冲他笑:“你要不,试试看呗。”
他单指抵住礼盒往前,声音依旧冷沉:“不用。”
宁音不死心地游说:“买都买了,男款的,我也用不上。”
傅庭渊从来都知道,宁音是个有点执拗的女孩子。
说的直白一点,有点一根筋,认定的事情,哪怕遇到再多挫折,好像也不会计较。
他不止一次地要求她离他远点。
可她从来都当是耳旁风——
主动和他一起吃饭;
误会他中暑,给他送药、扇风、送他回家;
为他和秦傲起争执;
还有给他送梨,送奶茶,以及恳求他给她补课。
再到现在的,送西装。
他每一次对她的态度都称不上太好。
可她每次面对他,都带着满满的元气和热情。
他忽的有点好奇:“为什么送我?”
她说:“我之前对你做过很多很过分的事情,我想要补偿嘛。”
他看着她的双眼,直觉告诉他,她并没有说谎。
之前的那些幼稚小把戏是真的,忏悔也是真的,他甚至从她清澈的瞳眸里看到了几分恐惧的忐忑。
明明害怕,却一直在靠近。
他直截了当地戳破她:“为什么怕我?”
宁音被他说破心思了,尴尬地嘿嘿笑了下。
她知道他并不会接受谎言,倒也坦诚:“之前对你不好,怕你报复。”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傅庭渊预料。
他本在猜测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苗头,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暴露过本性。她的不安和恐惧是正常的,只是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靠近,像个胆战心惊自我献祭的小动物。
“不会。”
他看向她,顿了下,话题本应该在此结束,可他觉得有点好笑,“你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
为什么会这样想?
当然是在书里看到过。
宁音没好意思回答,怕他觉得她是神经病。
她仍旧试图和他道歉,甚至产生了一点儿“强买强卖”的念头:“总之,之前都是我不好,傅同学,你就收下吧!”
她能力有限,也许不能解决掉他的所有烦恼。
但这种力所能及的事,她都愿意帮助他。
宁音本以为傅庭渊会推拒到底,她甚至有点沮丧,觉得他肯定不会收下了,可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答应了,语气听起来好像,也比刚才要放松不少。
“行。”
“欸?”
宁音手里一空,西装盒已经被他接了过去。
她很快反应过来,眼睛里倏的亮起光彩,正兴奋地准备说点什么,只听他顿了下,声音再度冷下来:“以前的事一笔勾销,以后你……”
他每说一个字,就叫她的心往下沉一分。
夕阳暖融,却暖不了他半分。
他吐字清晰地说出最后一句——
“不要再试图靠近我。”
这是这么多天来,他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心里莫名有点空落落的。
他明明给了最强有力的肯定承诺,不会报复,以前的事情都可以一笔勾销,可她却一点也没有如释重负的心情,总觉得,被嫌弃了……
气氛凝重,她思索了一下,抬起脸,认真地问他:“这是你最希望发生的事情吗?”
“嗯。”
傅庭渊别开眼,夕阳西下,天边的云彩被染成一片红。
身边的小姑娘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沮丧:“我的靠近,会给你带来困扰吗?”
“……嗯。”
确确实实称得上是困扰了。
只要和她呆在一起,心头的那股难受热意就不会消散,喉间干渴,渴望甘霖。
宁音深吸了一口气。
“那好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是深切地理解和明白他的感受。
有的人就是这样,封闭了太久,一旦踏足到他的领地里,让他感到了危机,就会提出驱逐请求。
她好像,确实太热情了。
既然如此,就依他所想的吧!
既然不用刷傅庭渊的好感度了,那接下来,她就可以把重心放到学业和生活上去啦!
宁音的心里一瞬间又放了晴。
她笑眯眯地冲他挥手:“那拜拜啦,傅同学,路上小心哦!”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转身离开。
笑眼弯弯,一如之前。
但傅庭渊知道,她已经放弃了。
他神色淡漠地转过身,往前走几步,拐进小巷里。
他回到古堡里,因着能力恢复,那一晚的,画像里的生物再次欢快地走下地来。
雕刻着繁复花样的大门应声打开,佣人们笑盈盈地站定着欢迎他回来,管家殷勤地接过他手里的西装盒,迟疑了一下后问:“您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虽然平日里,这个高冷的少年也都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只是今天看起来,眉宇间更多了几丝烦躁感。
傅庭渊笑了一下。
“怎么会。”
管家是个六十岁的老人,傅庭渊不愿说这个话题,便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傅庭渊拿出书包里的抑制剂。
冰蓝色的液体被装在透明色的容器里,发出荧荧的光。
兔子蹦过来,仰着头,看着他手里的那瓶抑制剂,有点遗憾地说:“你真的不考虑吸血啦?我感觉你吸血后变强了点,你看,大家都变得更年轻和有活力。”
傅庭渊一愣。
古堡里热热闹闹的,穿行着各式的人,他们各司其职的忙碌。
管家虽然有六十岁,头发和胡子全白,这是在画上就注定的年纪。但他的动作利索,一点也不输只有二十岁的主厨。
那边几个女仆们在愉快地打扫房间,再远一点的,园丁在院子里哼着歌,快乐地修剪着花园。
兔子尖酸道:“人类只会恶意排挤你,你对那个人类女孩那么好,也没见她有一点感恩之心。”
傅庭渊睨了一眼摆在桌上的西装盒:“怎么没有。”
兔子跟着看了一眼,有点无语。
这种玩意儿,他的主人要多少有多少。
还不如送点实际的,比如鲜血什么的。
但看傅庭渊的冷漠态度,兔子也知趣地不再说话,默默跳开了。
身边再度安静下来。
傅庭渊垂着眼,将抑制剂打进体内。
带着寒意的冰莲花液体让他灼热的血液有了片刻的缓释,刺骨的深幽疼痛如细针般密密麻麻地扩散开,他的面上却无悲无喜,早已习惯,也早已麻木。
唯一庆幸的是,不会再对宁音产生渴望。
也不会再因她的靠近又隐忍又欢愉地期待。
一切都将回到最开始的节点,他孑然一身在人类社会行走和藏匿,没有人能探知到他非人的秘密。
等到疼痛慢慢减弱,傅庭渊再抬起眼来,古堡的荧灯碎光落在他漆黑的眼瞳里,映出一抹暗橘色的光。
他身体的里血液仍炽热无比。
可向来不会有排异反应的冰莲花,竟然不管用了。
第17章 17
宁音回到家, 吃了大厨做的晚餐后,郁闷的心情彻底一扫而光。
饭后,宁音接到了来自秦傲爷爷的电话。
老人家在电话那头笑的很是和蔼, 但声音里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上位者的坚定:“音音, 明天就是爷爷的生日了,下午放学后, 我让司机接你和小傲回来,今年就不搞那些有的没的了,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秦爷爷是打心眼里的将宁音当成孙媳妇来看待。
宁音的爷爷和秦爷爷虽是生意场上认识的朋友, 虽然认识时皆已上了年纪, 但两人一见如故, 关系特别好,还为孙子辈定下了娃娃亲。
秦爷爷还替孙子对着宁爷爷保证, 一定会一辈子都疼惜宁音,对宁音好。
可事与愿违,原主在成长过程中,一如两位老人的心意,不可自拔地喜欢上秦傲, 对秦傲掏心掏肺的好。
可秦傲从小就叛逆,父母越要他做什么,他就越不做什么,自视一身傲骨, 自然也看不上自己这位被长辈们许下来的“未婚妻”。
他厌恶一切被安排。
自然厌屋及乌地讨厌宁音。
听着电话那头老人家和风细雨的话,宁音还是笑着婉拒了。
和秦傲一起回去, 光是想想那样的场景就够让她头皮发麻了。
“提前祝爷爷生日快乐!明天下午我……”
宁音话还没说完,就被秦爷爷打断了。
他的语气比刚才还要柔上了几分:“怎么,音音, 还在生气呢?那天小傲生日宴的事,是他做的不对,明晚爷爷替你教训他!”
看来这些事情,秦爷爷都知道。
可他却轻描淡写地略过了她大闹了秦傲的生日宴和今早暴揍了秦傲一顿的事。
可见秦爷爷对原主有多好,也正是秦爷爷给的这份笃定,才成为原主心中的筹码,哪怕被秦傲百般忽视,也依旧一往无前——毕竟是“一家人”嘛。
宁音咬了下唇,解释道:“没有,爷爷,我没有生气……”
依旧和刚才一样的情况,她后面的“但是”二字尚未说出口,秦爷爷就果断抢白道:“既然没生气,明天就和小傲一起过来!”
宁音:“……”
这老人家怎么不让人把话说完呢?
电话被利索地挂断了。
宁音犹豫了一会儿,给爸爸的助理打电话。
依旧是那个礼貌且永不会出错的柔和声音:“大小姐,怎么了?”
宁音把电话里的事情描述了一遍,并且深刻表达了自己已经不想和秦傲订婚的想法。
本以为也会得到肯定的回答,可那边却沉默了一会儿,道:“抱歉,大小姐,秦老爷子的七十大寿您还是要去一下,代表宁家亲自送上寿礼。”
宁音:“……”
她算是反应过来了,秦傲不重要,秦傲的事情可以轻松解决,但秦爷爷的事情不行。
宁爷爷在去年离开了,宁家父母现在也在海外,宁家大儿子宁唯洲则是知名钢琴演奏家,常年在外巡演。
宁家能亲自登门献礼的,就只有她了。
为了两家长久以来的友谊和融洽的关系,她再不情愿,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行吧,既然逃不过这事儿,就去吧!
那她就勉为其难,去当一下背景板炮灰女配好啦!
宁音挂了电话后就准备去洗澡,进浴室前,她摘下了手上的那枚粉色创可贴。
早上的那个小伤口已经愈合了,留下了一条粉色的浅浅划痕,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疼痛感也几乎没有了。
可早上被傅庭渊捏着手指的温热触感却仿佛还在,耳根无端发烫了一下。
宁音没再多想下去,她打开花洒,很快白色的雾气就氤氲满了整间浴室,水温有点凉,她伸手把水温调热了些。
第二天一早,宁音莫名觉得有点冷,她起来换好校服后,感觉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腿都凉飕飕的。
屋外是三十七度的盛夏,她伸手探了探额头,没有任何发烫的感觉,除了感觉有一点儿冷,没有任何异样感。
想到那天家庭医生的话,宁音便也没太放在心上,只道自己是体虚,决心要加强锻炼才是。
车子开到学校,下车时,正好看见不远处傅庭渊的背影。
他永远是人群里最独特的那一个,身姿挺拔,气质清隽,哪怕穿一样的校服走在人堆里,也是最吸引眼球的那一个。
“傅……”
条件反射一般,这几天喊的太习惯,她见着他,就忍不住想喊他。
但想到昨天傅庭渊对她说的那些话,那后半截称呼又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想跑上去与他并行的脚步也顿在原地。
傅庭渊说,要她离他远一点的。
她昨天也应的好好的,再跑上去找他说话,会让他感到困扰的吧。
虽然她的那一声很轻,但还是让傅庭渊感觉到了。
他异于常人的听觉,飞快地捕捉到了她的声音。而且鼻息间,也嗅闻到风中吹来的她身上的那股淡淡的纯血香气,带着独特的宿命感,让他有些乏力的身体顿时又焕发出极度的渴望。
傅庭渊的脚步放缓了几分。
冰莲花对他来说没有用了,他一个晚上都无法入眠,长久地看着古堡里明黄的水晶灯,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那一晚他拥住她,吸取她鲜血的画面。
热血沸腾,欲.望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时间仿佛静止,他被无尽地热折磨,汗水浸湿了衣衫,顺着脸颊滑下,手背上青筋尽显,胸膛起伏,舌尖干燥,内心深处生出更深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