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坠魔渊之所以叫坠魔渊,竟然并不是因为山谷之中的魔气太过浓郁,而是因为,到达此处的修士,极其容易坠入魔道。
坠魔渊乃是由现任天道柳如弈的负面情绪所构成,因此,坠魔渊底部,暗藏了许多可以勾起人心底深处负面情绪的能力。
贪嗔痴慢疑,每一点,都足以消人锐气、毁人心智。
人的心智,便像是无数道绷紧的琴弦,一旦琴弦崩裂,心智便会彻底崩溃,人便不再能称之为人,而是真正的魔。
坠魔渊中的神秘气场便是通过反复拉扯人的心智,让人时时刻刻都处于一种极怒或极乐之间,一点点扩大心底最丑恶的负面情绪,使得深入其中之人的心智完全崩坏,失去理智。
就像谢临砚的父亲木天鸿那样,会如同毫无理智的野兽,变成真正的魔鬼。
这与魔修的原理并不相同。
魔修虽是修炼魔气的,但却更注重守护心智,正常修士的经脉中流转的是灵气,他们不过是换成了魔气,却并非丢弃了理智。
但魔修比之正常修士,更加容易走火入魔,修魔本便是在走捷径,这世间,无论做什么,想走捷径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楚尧尧放下了玉简,看向了谢临砚。
“看完了?”
楚尧尧点头。
“有什么想法吗?”
楚尧尧沉吟片刻才道:“情绪这种东西是最无法掌控的,坠魔渊中的危险是直接作用在情绪之上,我无法保证能时刻管理好自己的情绪。”
这就好比说,有些人虽然知道熬夜不好,但还是忍不住熬夜。
人是感性的,会有欲.望,会有脾气,想做到绝对的理智几乎是不可能的。
坠魔渊很危险,前所未有的危险。
“为什么这么危险的地方,还能作为各门派的试炼秘境?”楚尧尧问道。
“他们所规定的试炼地点并不会深入内部,外围虽也会对情绪产生影响,但影响不大,我们要去找元神玉,需得深入最核心之处。”谢临砚说这话时,神色很淡,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忧心之色。
“你已经想好如何应对了?”
谢临砚点了点头:“我身上有锁情蛊,会时刻提醒着我,我能控制好情绪,坠魔渊深处危险,却并不足以让我失控。”
原来锁情蛊还有这个作用。
楚尧尧张了张嘴,到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她想问她怎么办,又觉得这话自己没法问。
“所以你不打算让我跟你一起去吗?”
“你想去吗?”
楚尧尧当然想去,那可是她的支线任务,完成之后还能得到随机奖励。
但她对自己也有点儿自知之明,她这个德行,说不定不跟着去才是帮了谢临砚呢。
她正思索着,便听谢临砚道:“我希望你能同我一起去,但是有个条件。”
楚尧尧皱起眉头:“什么条件?”
“你需得同意让我将一缕神识放入你的识海中。”
楚尧尧的脸一下子红了,她嗫嚅着嘴唇,好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将神识放入她的识海,这和双修有什么区别?
谢临砚却神色严肃地看着她,说道:“我需要时刻感知你的情绪。”
楚尧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她想跟着谢临砚一起去,但坠魔渊确实很危险,谢临砚提出的这个方法,她也能够接受。
没什么好矫情的,反正她已经看清楚了谢老魔的本质,不会再被他诓骗了,谢临砚也不可能真的对她怎么样。
不过她还有一点不放心。
“就只是感知情绪对吧,你不会连我心里想什么都能感觉到吧?”
谢临砚见她一脸的担心,不由觉得好笑:“我还没那么大的能耐,连你想什么都知道。”
“那便好,那便好…..”楚尧尧放心地点着头,她看了谢临砚一眼,故作镇定道:“……那现在就来?”
“进屋。”谢临砚很爽快。
楚尧尧则稍显忐忑,她克服着心里的不情愿,跟着他走进了屋子。
还是那间屋子,还是那张石床,楚尧尧被他拉着坐上去的时候,差点儿想转身就跑。
“你怕什么?”谢临砚神色间带了几分异样地看着她。
“我没怕,就是不太喜欢。”
“不喜欢什么?”
“不喜欢跟你这么、这么……”她思索了好半天,也没能找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但谢临砚显然已经领会到了她的意思。
他笑道:“为什么?”
楚尧尧看着他,憋了半天,才闷声道:“你这个人,满口虚情假意,还总来戏弄我。”
谢临砚伸出手来,轻轻按在她的后脑勺上,额头顺势贴了上来,他鼻尖轻蹭着她,说道:“我满口虚情假意,不也还是处处护着你吗?”
楚尧尧瞪了他一眼:“那还不是因为有同生共死咒在…….”
她话音刚落,就蹙起了眉头。
谢临砚的神识侵入了她的识海。
不过这次跟以往不太一样,以前谢临砚都是直接将她的意识完全拉入识海之中,那种状态有些类似于昏迷。
但这次,她是醒着的,而且很清醒,额头相贴,她能在谢临砚的琥珀色的眼眸中清晰地看到自己微微泛红的脸颊,这让她愈发窘迫起来。
她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按在后脑勺上的手却收紧了,谢临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躲什么?”
楚尧尧刚想反驳他一句,谢临砚就已经放开了她。
“好了?”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好了。”谢临砚点头。
楚尧尧没想到这么快,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谢临砚就这么将神识放入了她的识海?
她下意识展开神识在识海中搜寻,探到角落时,还真碰上了个什么东西。
啊,好奇怪呀……
正想仔细探索的时候,谢临砚却一把捏住了的手腕,瞪视着她,咬牙切齿道:“别乱动!”
楚尧尧被他这样一吼,吓了一跳,末了,脾气也上来了:“不让碰就不让碰,你凶什么凶?”
“我没凶你。”谢临砚慢慢放开了楚尧尧的手腕,往后挪了挪,离她远了不少。
看他这个反应,楚尧尧又没脾气了,她本来还以为谢临砚会像以往一样戏弄她,他这副样子,反倒让她觉得有些尴尬,好像自己多计较似的。
况且,她回来的路上已经告诫过自己要冷静了,首要目标是完成支线任务,获得系统的随机奖励,跟谢老魔吵架是没有意义的,更何况……自己也吵不过他。
嗯,她现在很冷静。
俩人沉默对视半晌,谢临砚才开口道:“我留于你识海中的神识是为了感知你的情绪,所以相对会更敏感些,你随意去触碰,感觉会很明显。”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即勾起了唇角,笑盈盈地看着楚尧尧:“楚姑娘应该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楚尧尧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她当然知道谢临砚所说的那种感觉指的是什么。
“楚姑娘若是喜欢,在下不介意同你再来一次,”他凑近她,随着他说话的动作,楚尧尧几乎能感觉到他轻微的呼吸,他道:“在下会更照顾楚姑娘的感受,定不会再弄哭你了。”
“不必了!”楚尧尧僵着一张脸,往后猛退了一下,退到了床边去,赶紧和谢临砚撇清关系:“双修不过权益之策,我们毕竟不是那种关系,谢公子还是不要总提起的好。”
谢临砚眸光闪烁了一下:“尧尧竟对我这般无情。”
“你不也一样吗?”
谢临砚愣了一下,不待他接话,楚尧尧便道:“你不是还有事要处理吗?快走吧。”
说着,她扭开了头,看也不看他,说道:“明日就入坠魔渊了,我正好也要做些准备。”
作者有话说:
orz,又修改了,我觉得这样才更合理
第49章 阵法(修改过,可重看)
坠魔渊从本质上来看, 就是一处巨大无比的峡谷,又深又长,西面是极域, 也就是魔修的领地,东面是北岳,也就是赤火山庄所在之处。
谢临砚所谓的为赤火山庄处理后事,其实就是将那些死去的弟子埋起来。
一座座土坟平地而起,却并没有墓碑, 这些人谢临砚也认不完。
他久久地站在田埂上, 望着不远处的乱葬岗,不知道在想什么。
北岳边境的山脉中, 风很大,谢临砚没有用灵气将风屏蔽开, 任由风将他的头发和衣摆吹起。
楚尧尧正思量着自己要不要去安慰他几句时,他终于动了。
“走吧。”他回过头来, 神色有几分冷淡。
谢临砚这个人, 虽然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但平日里其实很少会正经说话,不知道他跟别人什么样, 但楚尧尧觉得他跟自己就是那个德行,所以偶尔遇上严肃的他, 反倒心里有些发怵。
他正经起来的样子,总能勾起某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她跟在他身后胡思乱想着,谢临砚却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她, 眸中挂了一抹笑意:“你怕什么?”
“我没怕。”楚尧尧下意识反驳他, 反驳完之后, 她才反应过来,抬眸皱眉看着谢临砚。
谢临砚笑了一声,不等她问,便率先道:“楚尧尧,太好懂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谢临砚不太走心地安慰了她一句:“等你到我这个年龄,应该就不会这么傻了。”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我似你这般年纪时,还没你机灵呢。”
楚尧尧没想到谢临砚会这么说,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谢临砚像她这个年龄时在干嘛?他那时还是圣道宫的弟子,他师父没死,他也没被人冤枉,天真地想要用手中的剑去守护天下苍生。
“你……”楚尧尧想说些什么,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到底该说点儿什么,神色间闪过一丝茫然。
谁会将这种事情当玩笑般地说出来?
“你这么在意做什么?”谢临砚很是不在乎:“我早说过,几百年过去了,我已经不在意了。”
楚尧尧没吭声,她心说,要真不在意,他会兜兜转转几百年,拼死也要逆天道?要是真不在意,他会一听到正道之光这个称号就炸毛?
她心中这般想着,却并未拆穿他。
谢临砚目光定定地望着她,突然道:“所以你,不必心疼我。”
经他一提醒,楚尧尧又想起了自己把他胳膊哭湿了的那一幕,她心中略有几分窘迫。
她真是脑子进水了,他谢临砚谢老魔有什么好心疼的?真给她闲的。
楚尧尧“哼”了一声:“别自作多情了,我眼睛进沙了而已,才没心疼你。”
“好,是在下误会楚姑娘了。”谢临砚冲她弯眉轻笑:“走吧,我们去坠魔渊。”
楚尧尧:“……”
总觉得谢临砚在嘲笑她,应该不是她的错觉吧……
……
楚尧尧本来以为谢临砚会乘坐传送阵,先离开赤火山庄再去坠魔渊,但他却否定了这条路线,理由是,不想跟那群来试炼的弟子同用一个出口。
赤火山庄所在地本便是一大片山脉,距离坠魔渊非常近。
楚尧尧跟着谢临砚一步步往前走着。
“我们跟他们走的不是一条路,”谢临砚一脸地不屑:“他们心智根本不坚定,入了坠魔渊很容易便会被坠魔渊底的磁场影响,甚至对同门大打出手。”
楚尧尧明白了谢临砚的意思,同门大打出手造成伤亡,如果他恰好经过,就又成背锅侠了。
他是谢老魔,极域魔尊,按照正常人的思路来看,肯定会认定了是他干的。
但是……
“反正赤火山庄的惨案也落在了你头上,我看你也没有很在意。”
“楚尧尧,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谢临砚反问了她一句。
楚尧尧摇了摇头。
“在下确实杀过不少人,也不甚在意他人的目光,但也不至于愿意平白冤枉让人冤枉。”
“更何况,”他唇角略微上扬:“你该知道的,我很讨厌别人冤枉我。”
楚尧尧愣了一下,突然便想起自己在他记忆中看到的那一幕,他跪于冰冷的戒律堂,满身是血,明明不是他做的,却百口莫辩,硬生生被玄铁锁穿过琵琶骨,又被钉入十二颗碎灵钉。
经历过那样的事,谢临砚确实该讨厌冤枉他的人。
楚尧尧没接话,人家的悲伤回忆,她也不好去评价什么,谢老魔又时常阴晴不定的,多说多错,她还是少说话比较安全。
谢临砚嗤笑了一声,也没再说话,继续向前走去。
走了一段,他突然又停了下来,转而问她:“若让你临时布阵,你有几套阵法能用?布下一套阵法需要多长时间?这些阵法都有什么作用?”
一连三问。
楚尧尧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坠魔渊本就凶险,她跟谢临砚说一下,也好让他认识到她的实力,提前做好计划。
于是她没有犹豫,直接对他道:“阵法一共三套,都是自制的,一套防御,两套攻击,防御阵的话,布阵速度和阵法范围有关,如果只是我们俩现在站立的位置,瞬间就能布置好,阵法范围越大,需要的时间越长,至于攻击阵法……”
楚尧尧停顿了一下,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才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一套可以瞬发,还有一套需要把攻击对象引入阵内……有些麻烦。”
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在制作那两套攻击阵法时,融入了一些现代知识,和比较超前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