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淼今天也照例打开李乾隔离间的直播间看李乾，他们都很担心他，也很揪心，因为他们感觉李乾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尽管男人一直坚持吃很多饭菜、锻炼身体，以此保持精神和力气来对抗那两只鬼，可每天睡觉被骚扰，时不时被攻击，精神和身体上的损耗，以及人长时间在封闭的空间里生活带来的负面影响，都让他在四年时间里，从肌肉结实强壮到消瘦。
手机信息声一直在响，好像有人很激动地在给她发信息，但是苗淼却一点儿看的心情也没有，她无法把视线从李乾身上挪开，眼泪一直在流，愤怒不已。
像她这样的人很多，直播间内有八百多万的观看人数，弹幕多到模糊成一片看不清，但是想必都是和以前一样的咒骂和鼓励。
李乾抱头蹲在墙角，那两只毒贩鬼在对他拳打脚踢，在那个主宰玩家的故意加持下，活人无法触碰到鬼，鬼却可以根据等级的不同，一定程度上的触碰和伤害活人。
两只鬼一边打一边像以往一样发出阴森邪恶的声音。
“跪下来求我们啊，快点道歉！说你错了，你是傻逼！”
“道歉了我们就原谅你，你就可以从这里出去咯，道歉啊，跪下来求我们啊。”
“求了我们就解脱了哦，快求我们啊。”
“……”
原谅是不可能原谅的，他们就是想要见到可恶的缉毒警察求饶，然后狠狠嘲笑讥讽他，身为毒贩的他们，生前最恨的就是缉毒警，更别说还被他杀了。虽然变成了鬼还能留在人间，可是他们进了惩戒所啊！进来了就出不去了，等李乾死了他们也要消失了。
所以他们还是恨李乾，要不是他，他们还不知道在哪里潇洒呢。
李乾抱着头，捂着耳朵，神情有些恍惚，他绝不可能向毒贩屈服，只是可能也要被逼疯了。
“唔……”他偶尔发出痛苦的声音。
因为鬼也不想死，所以他们不会轻易杀死仇人，四年下来，他们早掌握了攻击哪里可以让李乾很疼，却不至于让他重伤和死掉的技巧。他们每天都要打他几顿才开心。
观众们愤怒极了，一边哭一边咒骂，却没有任何作用。
……
杨美惠不忍看到丈夫这模样，很快关掉了直播间，伏在桌上哭起来。
“咔……”门被打开了。
杨美惠连忙坐起身，飞快擦掉眼泪，转头看过去，“回来啦？”
是一个背着书包的10岁左右的小男孩，他神色阴郁，看了看电脑，又看了看母亲。
“你又看他了。”杨期光说：“是不是快疯了？”
杨美惠脸色一变，“你说的是什么话？！”
“学校的同学说的。”杨期光面无表情地说：“他们都说他是个蠢货，白痴，所有人都知道不能杀坏人，他偏要杀，自找苦吃，还连累——”
“啪！”
杨美惠的手在颤抖，小男孩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小男孩转正面孔，眼睛里没有一点泪，转身出去了。
杨美惠想要喊住他，又不知道说什么，最终还是只能痛苦地哭起来。
杨期光回了自己的房间，把书包从肩上放下来，从里面拿出课本和作业，仿佛刚刚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父亲是个特殊的人，全国人民都知道他，都关注他，有人说他是英雄，也有人说他傻，他一直生活在周围人怜悯的眼光之中。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和杨美惠一起去惩戒所跟他通电话的时候，他问他。周围人，包括亲戚朋友，太多人发出这样的疑问，于是小朋友也跟着问了问。
“当时情况危急，如果不动手，就有两名人质要被杀害了。爸爸是警察，要保护弱小，你知道的，对不对？”
“那你呢？你会死吗？”
“不会的，小光，爸爸很厉害，绝对不会被坏人打败。”
“真的吗？”
“真的。相信爸爸，好吗？”
“嗯！爸爸加油，不要被坏人打败！”
……骗人，你要死了。讨厌死你了！
假装无所谓的小男孩作业本上已经都是眼泪了。说什么会有希望，什么希望，这个世界没有希望！
……
安晓和职场新人来到了厨房，厨房的构造很特殊，是全自动化的，从天花板到脚下，都有很多小格子，还有一些机械手臂在工作。里面还有很多营养剂、蛋白质膏之类的东西。
因为鬼会捣乱，不让人好好吃饭，因此为了让里面的人能够身体健康，营养充足，他们会把食物做成这些东西，可以让人方便、快速的进食。除非一些人特地要求要吃正常餐。
安晓他们很快找到了李乾隔离间的格子。
现在还不到用餐时间，机械系统没到启动时间，职场新人找来了梯子，安晓带着卡牌爬了上去。
送餐的格子很小，蛋白质膏和营养剂都是很小的东西。还有一点是因为怕鬼从里面逃出来，格子很小，且送餐管道四壁都是符咒，鬼一碰到就会受伤，无法挤出来。
好在她要送进去的只是一张薄薄的卡牌和纸条。
安晓将纸条和卡牌贴一起，再绑上一颗玻璃珠，然后抛了进去。听到玻璃珠落在管道上，一路咕噜咕噜滚下去的声音。
李乾，坚持住，希望出现了。
那玻璃珠拖着身后的卡牌一路往下滚，往下滚。
李乾耳朵动了动，恍惚地想到，已经到吃饭时间了吗？他是一定要吃饭的，吃饱了才能有力气，他感觉到自己有些不对劲了，他还要坚持，不能放弃，不能被打败。
他将目光转移到送餐口，却看到从里面掉出来的不是食物，而是一颗玻璃珠，还拖着个东西，白色的……是纸条？
纸条？
他抱着头，忍受着鬼的殴打，挪过去。
纸条贴在牌面上，他很轻易就能看到上面的字。
【这是神赐予的可以杀死鬼的武器，净邪鞭，拿着它，在心里默念它的名字就可以使用，让邪恶消失吧，英雄，我们渴盼的希望出现了。】
他怔了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武器？那颗玻璃珠吗？默念什么？或者……这是恶作剧吗？社会已经被污染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露出苦笑，还是伸手捡起了纸条，才发现纸条硬硬的，是贴在什么东西上面了。纸条上面有字被晕开了，还湿湿的，像是写字的人的眼泪。如果是恶作剧，为什么要哭呢？
想着，他心里下意识默念了一下“净邪鞭”。
于是，奇迹发生了。
手上的纸条，不，应该说是纸条下的东西居然化作了光芒，然后光芒拉长，变成了一柄雪白的硬鞭。
李乾呆住了。什么？我在做梦？
“这是什么东西？”
“感觉好恶心！”
身后的鬼停止了殴打，看到了李乾手上突然多出的东西，发出的声音拉回了李乾的理智。
不是做梦？
他的心跳骤然加速，那纸条看起来毫无可信度的荒谬字句在脑中响起。难道真的有这种事吗？
“喂，快把那东西丢掉！”毒贩鬼踢李乾，他们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又是怎么出现的，但是本能的对净邪鞭感到厌恶，甚至还有点儿恐惧。
“丢掉，要不然弄死——啊！！！”
李乾猛地起身，转身一鞭抽在鬼身上，那鬼瞬间发出了惨叫，被打得飞了出去，砸在了墙上，被击中的部位还冒出了白烟。
第139章 139
苗淼和所有正在看这个直播间的观众一样, 敲打键盘辱骂贩毒鬼的手指蓦地一顿，傻眼了。
啥？？刚刚发生了什么？李乾手上为什么突然多出一根白色的棍子？鬼为什么突然就被打飞了？啊？鬼能被普通人类打飞吗？？
震惊，茫然, 懵逼。
李乾也怔了一下，看着居然摔在地上，冒着烟的鬼，心脏一颤, 原来……原来是真的？
“叮咚！叮咚！”手机信息又响了几下。
苗淼此时才终于拿过了手机, 朋友给她发了一条链接，以及多条激情辱骂的信息。
【你看看, 又有这种傻逼言论出来了，每年都有这种人为了博眼球什么都敢说, 就是这种人的出现，导致社会越来越烂了！】
【说什么有神出现给人抽卡杀鬼, 简直离谱！比之前说梦到神传旨，要灭世让我们忏悔的更扯淡】
【还是挺有新意的】
【但是如果真的是神, 为什么不直接一挥手就把鬼解决掉, 还抽卡，编故事的人脑子没发育完全吧？】
【不会真的有人信这种傻逼故事吧？】
【……】
链接是一个帖子, 可以看得出写帖子的人非常亢奋, 用了巨多的感叹号来表达激动之情, 正是通过安晓直播间看到了江星灼出现的某个观众发的。
但这类谣言贴每年都会出现很多, 有些人口若悬河，说得有理有据，说玄学界的大师们终于研究出了可以量产的杀鬼符咒之类的言论，让人们信以为真，结果发现原来是谣言, 之前有多期待，后面就有多出许多倍的痛苦和绝望。也有一些离谱的，说些神神鬼鬼的。
因此人们特别憎恶编织这类谣言的人，把全世界人的苦难当成玩笑在开，这种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正是这些坏人和坏人死后变成的恶鬼把这个世界变成这样的。
再加上之前安晓直播间内的人数不多，发酵时间尚短，这些言论并没有引起多少水花，因为太扯了，都没有营销号愿意去确认一下真相。
然而……
苗淼缓缓抬头，看向直播间内，李乾手上凭空出现的雪白的硬鞭，看起来好像正是文章里提到过的净邪鞭，连被打中后鬼身上冒出来的白烟这种细节也对上了……
“你做了什么？”另一个毒贩鬼看着被打出去的兄弟，惊怒：“那是什么东西？”
李乾握着净邪鞭，胸膛起伏，之前在崩溃边缘摇摇欲坠的眼神变了，“你自己来感受一下，败类。”
四年来他们都踩在李乾头上，也产生了他们要杀李乾轻而易举的感觉，如果不是因为李乾死了他们也要死，早就把他干掉了。现在他又露出这种正气凛然绝不屈服的眼神，实在是让人火大。
那个毒贩鬼当下就顾不上别的，只想给李乾好看，于是指甲骤长，扑向了李乾。
恶鬼的指甲是他们的武器，随便抓一把就可以抓破人身上的血肉，如果是故意要用它们来杀人，那就更加危险了。
李乾握着净邪鞭朝扑过来的恶鬼砸了过去，就像棒球棍击中了棒球，隐约仿佛还有一声“砰”响。这只毒贩鬼就和他的伙伴一样惨叫一声，重重砸在了墙上，和净邪鞭触碰到的位置正在冒烟。
这种痛是来自灵魂的痛，比肉体痛更恐怖，没有任何缓冲也没有任何保护，像是灵魂被灼烧了一般剧痛且持久，令人很难忍受。两只鬼又惊又怕，飞快远离了李乾，却嘴上还不忘放狠话要他等着。
等着？呵。
以往只能忍气吞声的李乾，握着那把硬鞭朝他们走了过来。
“你干什么？找死吗？滚开！”毒贩鬼忌惮地看了一眼净邪鞭，色厉内荏地吼。
李乾抬手挥鞭。
“啊！！”
惨叫声再次响起。
“李乾！你在找死！我——啊！！”
“李乾，我记得你有老婆孩——啊啊啊！”
“李乾，你再不住手，我们一定杀掉你老婆孩子，别忘了鬼——啊！！”
“李乾！”
不宽敞的隔离间内，两只猖狂了四年的毒贩鬼被李乾追着抽打，他们从阴森着可怕的鬼脸放出恶狠狠的杀意沸腾的狠话，到被抽打得大声求饶，血泪横流，不过是几鞭子后的事。
任由他们的指甲锋利如刀，身影如烟飘荡，一碰到净邪鞭，再长的指甲也要变成烟消失，摸不到的身体都会变成实体，被结结实实打中并且焚烧。
这场景是多么不可思议啊，以至于让人心里都升起一种是不是在做梦的荒诞感。观众们傻愣愣地看着，手指的键盘上久久忘了动弹。
向来只有鬼追着人杀害，哪有人追着鬼殴打的？这么的凶猛，这么直接，这么的……接地气，就像他在打的不是鬼，而是人一样，就好像……就好像他们也可以做到一样。
李乾并没有放过他们，他高高举起鞭子，狠狠抽下去，让那丑陋可憎的恶鬼再一次被焚烧，刺鼻的白烟发出嘶嘶的声音，令他心情前所未有的开朗。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去死，去死，去死！早该死了！
一只毒贩鬼尖叫着灰飞烟灭了。
另一只同样奄奄一息，他恐惧得魂体都在颤抖：“李乾，你是警察，你不能动私刑啊！全国人民都看着呢，你不可以……”
“我是警察，我要对人民负责。”李乾面无表情：“但你是人吗？”
他毫不留情地抬起手，在鬼尖利刺耳的尖叫下狠狠抽了下去。
灰飞烟灭。
世界重归于静。
“滴。”隔离间的门发出声音，打开了。这声音也惊醒了屏幕前的观众。
居然是真的？居然真的有这种事？！！
人们沸腾了。
虽然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结果大家看到了，鬼被杀掉了，隔离门开了，李乾没有被逼疯逼死，他成功活下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满屏弹幕尖叫飘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现实中，苗淼也从椅子上跳起来兴奋地尖叫，热泪盈眶。
“赢了……赢了……终于……”
李乾站在房间内，看着时隔4年终于打开的门，恍惚了一下，缓缓的走了过去。真的，可以出去了吗？这一切，都结束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