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诃却没有急着满足她，而是坐在她对面，托着腮望着她，看起来邪气又散漫，“阁下迄今为止的人生，都在为这个国家付出吗？”
突然间就转移了话题。不过凌凤青知道，这是在故意吊胃口，如果不顺着他一点，恐怕得不到她想要的。
她没有注意到她的秘书长一下子越发紧张起来的神色。他是真的想不到，新晋鬼王居然会是他！这个数年前总统阁下的秘密情人，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看起来纯良得很的年轻人，死后居然会变成鬼，还成了鬼王，他竟然不是个好人！看来当年把他赶走是正确的，他一定心怀叵测，他们及时赶走他，才让凌凤青没有落入狼的陷阱！
凌凤青温和不失威严：“没错。”
“哦，也就是说，没有私欲吗？”
“这个国家就是我的私欲所在。”
“还真是伟大。说得直白一点吧，你有喜欢过别人吗？男女的那种喜欢。”他看起来像是故意在找茬，带着点儿莫名的恶意。而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指紧张得抽紧起来。
凌凤青面上看不出丝毫被冒犯的不悦：“鬼王，我回答了这个问题，你就会继续往下说吗？”
宿诃点点头。
凌凤青当即便张口要回答，这个答案很好回答，她至今未婚，这辈子也没打算结婚，因为没有哪个男人配得上她，跟男人结婚总觉得被占了便宜，想想都很不爽。情人倒是有过几任，但仅限于床上关系罢了，一旦对方表露出想要更进一步的意思，就会立刻结束关系。所以她是没有触碰过爱情的。
然而当她要回答的时候，脑中却忽然掠过一道影子，浮现一个模糊的人影，心脏微微触动了一下。
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一位情人，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因为她的特殊性，双方没有任何合影，她也没有任何一张他的照片，因此她都有些记不清那个人长什么模样，只记得跟他一起很舒服，压力可以短暂的消失，她很喜欢跟他见面接触的短暂时光。
这……是喜欢吧？毕竟这人消失后，忙碌完她还是会想起他，会问问秘书长找到他没有，空窗了几年才有了新的情人。而这种情况除此之外，没有在其他情人身上发生过。
她的迟疑，让宿诃越发紧张起来，他故作轻松：“看来是有。”
凌凤青并不认为这有什么羞耻的，坦然地看着他：“是有。”
“是谁？”
凌凤青双眸平静而富有力量：“鬼王。”
“你不回答我，我就不说。”
堂堂鬼王，居然像小孩子一样耍赖。凌凤青盯着他的脸，那种好像在哪里见过的熟悉感又出现了，只是脑子里死去的人的身份总是无法和这张脸对上号。
如果用一点儿往事能换取一个真相，那么说说也无妨。
“是谁想必鬼王也不认识，就不用说他的名讳了吧，况且他已经死了。”
“死了？”
“没错，把我甩掉之后就死掉了。”
第148章 148
宿诃愣住, 喉结滚动，声音微颤：“把你甩掉后死掉了？竟然有人能把你甩掉吗？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他在幻想什么呢？当时的自己不过是一个对她没有什么用处的穷学生而已啊，那个被她喜欢上, 还舍得离她而去的男人，一定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吧。
凌凤青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再度盯着他的脸打量起来，很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而秘书长已经坐立难安, 和坐在两侧的几位大臣面面相觑，看到了同样的焦急。他们显然对宿诃印象深刻, 甚至因为那份心虚而时常回想起他的面孔，以至于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当年他们把这个少年赶走后, 也并未对他做出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只不过是彻底杜绝了他再次靠近总统而已, 寄来的信件被拦截了下来，失踪后也没有去寻找他的消息, 等到实在骗不过去了才真的派人去找寻, 然后发现了他的尸体。
但终究他的死亡应该与他们是无关的啊，更与凌凤青没有任何关系, 他现在找上门来, 到底为的是什么, 如果他忽然发难, 他们能不能拦住？
沉默的硝烟缓缓弥漫。
凌凤青：“这有什么？不喜欢我的人不少。”
“那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宿诃还是不甘心地问。
凌凤青眉头微蹙，被冒犯的不悦感有些控制不住了，但是为了大局，她还是得忍耐：“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而已，你要问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好意思，那是我上任之前的事了，我已经差不多忘了，连那个人的脸都想不起来了。”
鬼王怔住，呆怔怔地看着凌凤青，大学生、上任总统之位前……猩红的双眼中先是不敢相信，随后是如被巨石压住的泉眼中缓缓涌漫出来的喜悦。
但他仍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种，美梦般的事，真的不是他在做梦吗？所以他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人，是叫宿诃吗？”
凌凤青已经不耐烦到极点了，她以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一场失恋，在被反复提起的时候才明白，也没有那么大不了，至少她感觉到了深深被冒犯和不悦，就像那其实是一个伤口，虽然没有很痛，可是反复触碰还是会感觉到不舒服。
因此在他突然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她难得有些失控，脱口而出：“你怎么知——”
她又及时收口，除了理智的迅速回归，还有脑中骤然闪过的光芒。她看着面前鬼王的面孔，眼睛微微睁大。
……
天光才微微亮起，便有很多人满头大汗地惊醒过来，随即咬牙切齿地打开了电脑。
褚婷和崔烟袅的直播间，今天也仍然热闹非凡，甚至已经荣升为惩戒所最火的直播间。
只是这种火与之前不同，之前基本都是粉黑大战烧起的战火，如今却变成了清一色的讨伐崔烟袅的声音。
早在风向转变的第二天的时候，就有人扒出骂崔烟袅的都是她曾经的那些粉丝，其中一些大粉非常有名，要么是可以为了崔烟袅一掷千金的富二代，要么是疯狗般乱咬人的恶心到出名的疯批等，而如今这些人，居然接二连三的脱粉转黑并回踩，诅咒崔烟袅诅咒得比黑粉都厉害，叫网友们纷纷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现在辱骂崔烟袅的人除了这些粉转黑的人已经没几个了，大多都在紧张地关注着褚婷和《净邪经》，他们都在期待褚婷解决掉崔烟袅，然后《净邪经》就可以公开给全世界了。
而随着褚婷心中对江星灼的越发虔诚，她能看懂的《净邪经》上的字越来越多，每念出的经文都越发显得神圣，每一个音节都更有力量。
崔烟袅和褚婷之间的拉锯战褚婷早已占据上风，这一天褚婷醒来，吃过早饭后照例开始念经，她盘坐在床铺上，膝盖上放着经书，沉稳的闭上双眸，开始念经。
崔烟袅抱着头痛叫起来，她的脸上出现了一种灰色的纹路，狰狞恐怖，随着褚婷所念的经文一点点地长出来，最终长满了她的整张脸，在她的一声惨叫中，崔烟袅灰飞烟灭了。
弹幕静了一瞬，随即满屏尖叫。
褚婷并没有感觉到丝毫意外，随着她对江星灼的越发虔诚，心中的信仰让她获得了平静和勇气，崔烟袅会灰飞烟灭是必然的，因为邪不胜正。
隔离间门打开了，褚婷起身，不疾不徐地走了出去。
褚杰早已经在门口等待，看到姐姐的身影，眼睛红了起来，一瞬间他像个孩子，委屈可怜极了，“姐。”
褚婷伸手，和家人拥抱。
“感谢主。”
“感谢主。”
他们虔诚地说。
《净邪经》关乎全国人民未来的命运，惩戒所内早就有人在等褚婷。
苗淼高兴得再次给金珍珍打电话，金珍珍得知《净邪经》真的让一只厉鬼灰飞烟灭，而且经书内容很快就会公布这件事，高兴极了。
“你杀了我……你杀了我……你杀了我……”金叶叶阴森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金珍珍头皮一阵发麻，却不再像以前那么害怕了。
实际上她之前害怕的，也不是金叶叶，而是永远也无法从这个隔离间里离开，只能在这里和金叶叶一只鬼孤独终老。
她看向金叶叶，金叶叶惨白的面孔还看得出精致的五官，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她并没有多大的厌恶感，只是觉得她很烦，不太想见到她，可是她就跟他们生活在一起，提醒着母亲她是个小三，提醒她是私生女。
没错，在金父跟金叶叶的母亲离婚之前，金珍珍就已经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了。
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矛盾，就是日常生活中的摩擦，那次也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摩擦，金叶叶带回来的流浪猫咬坏了她的鞋子，她气得踢开小猫，金叶叶难得大声跟她吵起来，她的情绪一下子上头，手上的高尔夫球杆砸在了金叶叶后脑勺上。这是一次冲动杀人。
事后她也害怕极了，好在虽然是父亲的婚生女，但是他们毫不犹豫选择帮她掩盖罪行，只是都还没来得及搬动尸体，金叶叶居然变成鬼出现了。
金叶叶会变成鬼，他们都没有想到，因为他们都清楚金叶叶是个什么样的女孩，软弱胆小烂好心，每个月的那点零花钱都用来捐赠或者给流浪猫狗买猫粮，绝对是个好人。
可是事实就是，金叶叶真的变成鬼了！
这很恐怖，但也并非全然没有好处，至少警方到来的时候，父亲说金珍珍是为了自保才杀的金叶叶时，警方很轻易就相信了。恶人才会变成鬼，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她原本也以为金叶叶会不会只是藏得深，就像崔烟袅那样，但是金叶叶变成鬼后，虽然一直吓她，但是确实没有过实质的伤害。她与其他的恶鬼不同。
但，死都死了，就别缠着她了。
金珍珍躲到床上，心想等《净邪经》到手，她就可以彻底摆脱金叶叶了。
……
国宫在清晨紧急召开一场会议。
“各位，这场会议关乎着全人类的未来，我们迷茫的追寻已久的答案，已经有了。”凌凤青站在台上，看着众位大臣，神色严肃地说。她看起来状态一如既往的好，令人安心，谁也看不出她其实一夜未眠。
他们都知道宵禁后，鬼王出现了，但是最后总统和鬼王谈了什么，只有少数几人知道，没多久后，里面就有人出来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了。
听到她的话后，所有人都不由得虎躯一震，目光炯炯地望着凌凤青。
宿诃成为新鬼王那天，一个陌生的男人出现了。
但这个男人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走到宿诃面前的时候，脸色一变，“卧槽”了一声，立刻消失了。
宿诃没来得及和他说上话。
江星灼都怔了怔，才伸手将试图逃跑的人抓住。
来人是这个世界的主宰玩家的使者，很显然他的这种玩法，是必然要在鬼王更新换代的时候派人过来叮嘱一番的，否则这个世界早就已经恶鬼横行，进入末日状态，活着的人类只剩下一小部分，无法为他提供多少能量了。
因此每次前一个鬼王死亡，新一个出现，使者就会出现，威逼利诱鬼王一番，让他们按照他们的吩咐行事，否则就直接干掉对方，扶持一个新的上来。正是因此，全世界各地的鬼王们才会和人类定下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的约定，一切都只是为了给这个世界制造阴影，压榨出能量罢了。
“你跑什么？”江星灼问。
那位使者看着这个美丽无害的女人，瑟瑟发抖，扑通一下跪了下来：“神啊，请饶我一命，我是听命行事，身不由己的啊！”
江星灼：“你叫我什么？”
“神明……主？”他小心翼翼地问。他忍不住抬眼多看了江星灼一眼，又慌忙怕冒犯了一般低下头。
没错，这一定就是真正的神明，与拥有主宰成为半神的主人不同，这种圣洁的、威严的、温和又冷酷，包容又不容许丝毫冒犯，令人害怕又神往的感觉，一定是真正的神才会有的魅力。
天啊，他见到真正的神明了！！
唔……是因为她的主要能量来源是信仰，所以他才产生了这种错觉吗？居然没发现她也是主宰玩家，而是以为她是神。
半神并不是神，只是接近神的人类，说到底还是人类，一般来说，是不会被感知力强一点的生灵认错的。
也不知道这又是一个吝啬得不愿意给自己的下属多点能力的主宰，还是她信仰之力的影响。不过这不是重点。
这个人类看起来很好策反。
“去完成你的工作吧。”江星灼对他说：“不过，要说得详细一点儿。”
于是这个一见到江星灼就把原主人丢到后脑勺去的使者，战战兢兢又自豪满满地回到了那个世界，跟宿诃说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他要牵制住众鬼留在鬼城，不要让他们一股脑跑出去把这个世界直接毁掉的原因。
不过这位使者还是忍不住多嘴嘟哝了一句：“你们倒是好运……”
众位大臣听了这恶意满满的计划和目的，无不怒火中烧。
“太过分了，居然是人为的！”
“只是为了得到我们的负面情绪！”
“难怪了，难怪了！我就说我们什么也没干，不应该受到这种惩罚！”
“难怪那些鬼王各个都会遵守约定，原来是不遵守会被杀掉。”
“幸好我们运气好，真神降临了！”
愤怒之中诞生出发自内心的庆幸和喜悦，虽然那个使者只是嘟哝了一句，但是鬼王耳朵很好，听到了。算他们好运？哪里好运？这很容易想到江星灼，因为她的出现确实给他们带来了希望。
真神会出现在内心有着强烈愿望的人，给他们抽卡，让他们获得改变命运的卡牌，甚至于是改变世界的卡牌，就像那本《净邪经》！
这时，惩戒所传来了褚婷成功杀死厉鬼的消息，会议室内一片振奋的叫好声。
……
因为鬼王是总统阁下的前男友，并且如今依然对总统情根深种，他一定会镇压鬼城内的众鬼，给这个国家足够的时间来获得杀灭恶鬼的力量。
目前境内的消息已经被全面封锁，不让他国知晓他们这个国家获得的垂怜，因为其他国家的恶鬼们听闻消息肯定会骚动，为了不让杀他们的武器被众人拥有，肯定会对他们群起而攻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