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点力气连弓都拉不开,不过是跟着凑个热闹罢了。”叫她杀生,她还真没那胆子。
几人就骑着马不急不缓的走着,左右和后头都跟着一众侍卫随时警醒着,胤禛边教她打猎的技巧,边注意观察着猎物的踪迹,忽见眼前一抹白色的影子窜过,顿时目光一凝。
只听“咻”的一声,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应声倒地。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林墨菡压根儿就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侍卫拎过来的那只肥兔子这才缓过神来,两眼亮晶晶的看着胤禛,明晃晃的崇拜。
胤禛心中暗自得意,面上却不显,轻咳一声压下要破口而出的笑意,道:“这兔子的皮毛倒是不错,没什么杂色,一会儿看看若是能多打几只刚好冬日里给你做鞋子手笼。”又道:“待我攒几张狐狸皮子给你做斗篷。”可惜狐狸这玩意儿比兔子少得多,还比兔子狡猾,不大好打,得多来几回才行,也不知能否赶上今年冬天。
林墨菡嘴角一弯,一双桃花眼笑意满满,“那我就先谢过四爷了。”
旁边的林黛玉默默一叹息,她怎么就想不开要跟着来掺和呢?
说笑间,又是一只兔子肥嘟嘟的兔子蹦蹦跳跳的出现了,林墨菡咬咬牙用力一拉弓……箭落在了眼前不远处……
林黛玉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林墨菡的脸都红透了,恼羞成怒的瞪了眼自家妹妹。
胤禛强忍着笑,安慰道:“姑娘家力气小,你能拉得开弓就已经很不错了,多练练就好了。”
还是觉得好丢脸。
捂脸。
身后的塔娜突然说道:“奴婢倒是会打猎,姑娘若是想学,奴婢可以教的。”
“如此也好。”胤禛点点头,毕竟还未成亲,他也不好跟她太过亲密了,骑马打猎这些东西也只能嘴上指点两句,并不能亲自上手教,着实不大方便。
说话间,一只傻狍子突然蹿了出来,看见这么多人竟也不跑,就站在那儿傻愣愣的瞅着,圆溜溜的眼珠子似是透出了几分好奇来。
塔娜当即握住林墨菡的手,边拉弓瞄准边传授技巧要领,眼看傻狍子似是准备跑路,忙手指一松,箭飞出去稳稳的刺穿了傻狍子的脖颈。
虽是塔娜的功劳,但弓箭也在自己手里握着,算是亲身参与了这一次狩猎,林墨菡还是兴奋的险些尖叫出声。
“塔娜你好厉害!”
塔娜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奴婢是蒙古人,自幼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
“哼。”
旁边微不可闻的一声冷哼,还是叫几人都听见了。
林黛玉就不禁抿嘴偷乐,打趣道:“姐姐怎么能崇拜别人呢?”
一语道破四爷的小心眼儿。
林墨菡侧头望去,就见他耳根子微微泛红,似是有些不大自在。
正在此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顺声望去,来者正是胤禟和胤俄那一行人。
一看四爷身边的奴才手里只拿了一只小兔子,反倒是林墨菡那边还有一只傻狍子,胤禟顿时就不客气的嘲笑起来。
“四哥怎么才这点收获?堂堂爱新觉罗家的子孙打猎竟还输给了一个女子,叫皇阿玛知晓了怕是要揍你了!”
胤禛的脸瞬间就黑透了,只盯着他暗暗磨牙。
胤俄一瞧这情形就暗道不好,九哥怎么愈发犯蠢了?记仇记到四哥身上去了,还让四哥在四嫂面前丢了脸,赶明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为了挽救自家好九哥的小命儿,胤俄眼珠子一转,就笑道:“九哥就不懂了吧,四哥这摆明了是故意让四嫂讨四嫂的欢心呢,人家虽不曾打到什么猎物,可人家心里头甜啊,不过九哥你还没有福晋,不懂这些风花雪月的心思也情有可原。”
前面的那几句倒也罢了,可这最后一句是几个意思?
胤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嗤笑道:“说得好像你有福晋似的,哪儿来的脸嘲笑爷?”
胤俄:“……”他就不该好心!该叫这蠢蛋被四哥收拾了才好!
林墨菡就忍不住笑了,两只单身狗互相伤害吗?何苦来哉。
许是觉得两个人没什么意思,胤禟和胤俄就凑上来一起了,可巧胤禟就策马走在林黛玉的旁边。
谁知他才一靠近,林黛玉就突然间惊声尖叫起来。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胤禟更是一脸懵逼。
爷有那么吓人吗?
林墨菡一看自家妹妹吓得一脸花容失色,再仔细一瞧,顿时也不淡定了。
却见胤禟身边的一个奴才手里竟拎了一条蛇!不算很大,但那是蛇!
林墨菡瞬间只觉头皮都炸了,这若不是坐在马上,她非得一屁股坐下去出个大丑不可。
上辈子这辈子加起来,她最怕的就是这玩意儿,一看见就要疯的那种怕,她宁可面对凶猛的豺狼虎豹都绝不想面对这玩意儿!
胤禛已经注意到了她惨白惨白的脸色,心里也是一惊,忙呵斥那拎着蛇的奴才,“快将这玩意儿拿下去!”
胤禟这时也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惹的祸了,看见两个姑娘被吓得几乎要疯,不免也觉得有些歉疚,嘴里却嘀嘀咕咕,“怎么这么胆小呢?蛇有什么好怕的……”
“胤禟!”胤禛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林墨菡时脸色又瞬间温柔了下来,一脸的关切,“可要休息休息?叫大夫来开个安神汤?”
胤禟默默翻了个白眼儿,“四哥不去唱川剧都可惜了,就这变脸的本事,保准儿能红遍大江南北。”
“闭嘴吧你。”胤俄忍不住了,“你今天怎么回事?平日里虽说也蠢,却也不至于这般没眼色,今儿竟是蠢得格外清新脱俗。”
“你说谁蠢呢?你才蠢!我可是你哥……”
见姐姐看自己,林黛玉就摇摇头,道:“不过是突然间被惊了一下,看不见了也就没事了,倒也犯不上用安神汤。”当众失态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这个九阿哥莫不是她的克星。
林墨菡这才放下心来,又问四爷,“这里有很多蛇吗?”
胤禛安抚道:“你骑在马上不必害怕。”
也是,她又踩不到,蛇也不可能从天而降,倒不必太过担心。
如此一想,林墨菡脸上的神情就松了几分。
待两位姑娘缓和了情绪,一行人这才继续往里走,一路上倒是看见了不少小动物,不过大多是野兔野鸡这些小玩意儿,众人也没多大兴趣。
胤禟有些无聊了,就又开始贱兮兮的找事儿了,“你是来逛后花园的吗?骑马还要人带着,可真娇弱。”说着还状似认真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身无几两肉,风一吹就该倒了吧。”
林黛玉微微一笑,语气轻柔,“九阿哥,对别人说话时是否应该看着对方才不算失礼?哪有闭着眼跟别人说话的。”
胤俄猛地爆发出一阵丧心病狂的大笑。
胤禛和林墨菡两人也忍俊不禁,默默翘起了嘴角。
胤禟愣了愣,看向狂笑不止的胤俄,“她这是在讽刺爷眼睛小?”
胤俄下意识看向他的眼睛……脸上肉太多,眼睛都被挤成了一条缝儿,不仔细瞅还真瞅不见眼珠子了。
顿时又笑得更大声了。
胤禟恼羞成怒,“臭丫头嘴真毒,过去爷的眼睛可比你的大!”
“九阿哥,既然是过去,那就让它过去罢,何苦沉浸于过去呢?最该注重的难道不是当下?”
“……”
看他涨红了脸,想辩驳又不知该如何辩驳的蠢样儿,胤俄就忍不住叹道:“九哥你这是何苦呢?嘴皮子又没人家利索,脑子也没人家转得快,还非要去撩拨人家,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胤禟偏就不信这个邪,心思也没搁在打猎上了,一路上就找着话去贱嗖嗖的撩拨,每每都被人家小姑娘给怼得哑口无言也不消停,反倒越挫越勇似的。
林墨菡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越看这个九阿哥就越感觉像是那种幼稚的小屁孩儿,喜欢人家小姑娘就可劲儿欺负……这小子该不会看上她家玉儿了吧?
走着走着,远处的树后突然出现了一只梅花鹿,胤禛和胤俄两人同时拉弓,两只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了出去,那只倒霉的梅花鹿压根儿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侍卫忙上前去将那梅花鹿抬了回来,这才看见两只箭都射中了,只是一支射在了脖颈上,另一支却是射在了腹部。
“今儿有口福了,这鹿肉可是大补。”胤俄美滋滋的说道,脑海里已经浮现出鹿肉的一百零八种做法了,若是再配上一壶小酒,那就更美了。
胤禟呲他,“没出息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吃过好东西呢。”
“九哥既然不稀罕那今儿就别吃了,反正这只鹿也没你的功劳。”
胤禛懒得理会两个蠢货拌嘴,吩咐道:“抬下去先处理了,一条腿今儿咱们几个够吃了,剩下的分成两份,一份带回宫。”又对林墨菡说道:“另一份你带回去,鹿肉性温,有补脾益气之效,多吃些有好处。”
林墨菡也不客气,笑盈盈的应了。
旁边胤俄就怪叫起来,“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四哥你这媳妇还没娶进门呢胳膊肘就已经拐出去了,林家才几个人就给分一半,偏心太过了啊,咱们这么多年兄弟都没见你对弟弟我这样好过呢。”
倒也不是心疼肉,纯粹是小屁孩儿看见人家浓情蜜意忍不住瞎起哄瞎闹腾。
胤禛呵呵冷笑,“方才你那一箭射在鹿的腹部,可是只射中了一点皮肉,准头未免太差了些,明日起每日多加练一个时辰。”
胤俄顿时垮了脸。
“该!”胤禟嘲笑。
“还有你。”胤禛瞪他,“你也每日加练一个时辰,跑步减肥!”
“该!”胤俄也还了他一嘴。
又转了一个多时辰,大猎物没撞见,小东西倒是收获了不少,也算是收获颇丰,唯一可惜的就是今儿没遇见狐狸,狐皮斗篷愈发遥遥无期了。
回去的路上,姐妹两个坐在马车里却不经意听见了一阵喧闹声,隐约仿佛听见了“贾宝玉”三个字,林墨菡心生好奇,就悄悄撩开帘子一角向外望去。
果真是贾宝玉。
只是今日的他却与过去天差地别,身上的绫罗绸缎变成了粗布,且做工粗糙,往常总是金啊玉的装扮在身,如今也再不见了一件饰品,连荷包都变成了最简单的款式。
往常的他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丫头小厮,再是风光不过,而现在,他竟狼狈的摔倒在大街上,身旁的地上散落着几盒胭脂,一名衣着华贵贼眉鼠眼的男子带着一群小厮围着他,肆意取笑羞辱。
“这不是荣府的宝贝凤凰蛋吗?怎么如今混得这样惨,竟是要靠卖胭脂维持生计了?不如你跟了大爷我,只要你将大爷伺候舒坦了,爷就赏你几个银子使。”
马车内的姐妹二人都皱起了眉头。
贾宝玉却神情平静,仿佛一点儿也不生气,只是看着身旁散落的胭脂不禁露出了些许心疼来。
那男子见贾宝玉如此无视自己显得很是生气,言语愈发难听起来,极尽羞辱之词。
林墨菡正欲叫停马车,就见几名侍卫朝着那边去了,心下顿时就松了口气。
这时,胤禛也骑着马来到了窗户边,轻声安抚道:“不必担心,不会叫他出事的。”
林墨菡微微一笑,“有劳四爷了。”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说罢,便又骑着马上前了。
林黛玉不禁咬牙恼恨道:“宝玉那性子,说他过去得罪了什么人也不可能,那人何苦如此欺辱于他?”
“这世上多得是那落井下石之人。”林墨菡摇头轻叹,“况且过去宝玉备受家中宠爱,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也难免就有那狭隘之辈羡慕嫉妒,如今眼看贵公子跌落尘埃,可不就要踩一踩才痛快。”
“他们家不是还有不少银钱,宝玉怎会出来卖胭脂维持生计?”
林墨菡对此也有些疑惑,这才多少时候,总不会银子就全败完了吧?
待后来叫人去仔细一打听……却叫人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原来那探春听了姐妹们的劝,索性就撒开手搬去了王熙凤家里住,留下家中那几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手忙脚乱,而一朝揽了家中大权的赵姨娘就更如同那穷人乍富一般轻狂,吃的穿的用的尽拣着过去正房太太的标准来,还大手笔买了十来个丫头婆子回来伺候,一家人倒也因此而过了一段快活日子。
只是照着他们这样的造法儿,那点儿银子又哪里能够支撑多久呢?短短三两个月的功夫就见了底,别说给丫头婆子发月钱了,家里的口粮都成了问题。
正常人这个时候至少也该醒悟将丫头婆子给卖了罢,好歹能回点银钱还能减少大笔开支,可那赵姨娘却也是个奇葩,不想放弃自个儿“太太”的好日子,就去找探春要钱。
探春都被气哭了,只道:“我一个小姑娘家,搬出来时手里一个铜板都不曾拿家里的,厚着脸皮到这边来吃喝穿用都是凤姐姐给的,她跟我要钱?我上哪儿给她变出钱来?她哪儿来的脸跟我这样一个小姑娘要钱呢?”
“探春说没钱她竟还跟我要,打量着我养着几个妹妹就是心软的活菩萨了?当时我就喷了她一脸,许久不发威还真忘了我凤辣子的名头了。”
林黛玉听着也是颇感无语,问道:“那后来呢?她没纠缠?”
“她敢?”王熙凤嗤笑一声,惯是会欺软怕硬的东西罢了,还敢在她面前威风?
探春抹了抹眼泪,道:“后来实在没法子,她就将那些丫头婆子卖了,卖完了丫头婆子又卖置办的那些金银首饰,不过那点银子也没支撑几日,几乎到了断粮的地步……原以为都这样了,家里的男人也该立起来了,却谁想老爷竟还是闭门不出,宁可日日清粥野菜也不肯出去谋个生计,环儿更是整日在乡野里打滚,倒是宝玉……好似突然就清醒了,来借了点银子开始折腾胭脂,拿去卖了好歹也算是将几张嘴糊弄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