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姨姥姥哭着求我妈给掏的这笔钱。大姨也保证以后不再打牌了,可是我知道,她之后又来我家几次,我妈谁都没说,可我知道,大姨准是又输钱了。平时她不怎么上门,只有输钱的时候才会找我妈。”
周子青好奇,“我大伯不知道这事?”按照她大伯的性子,总该想办法制止住啊。
“她都是挑着我爸不在家的时候过来。拿了钱就走,我妈不说,我爸不可能知道的。”周子鸣解释道。
周子青秒懂,孙蓉蓉有私房钱。“可你知道,为什么不和大伯说啊?”
“啊~~”周子鸣张着大嘴,一脸惊讶的样子,似乎没反应过来。
“她拿你家当提款机啊。”周子青嗤笑一声,周子鸣身上真是没一点像她大伯的,倒是随孙蓉蓉像了个十足。
“可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啊?”他偶尔好奇问过,他妈说这是大人的事情,小孩不用管。
周子青说着话,不耽误她写作业,抄写作业写完,又从书包里掏出几张试卷,光数学就两张。周子鸣一看到周子青这么就开始做试卷了,也开始急了。
“你有没有想过钱昊他们为什么欺负你吗?”周子青冷不丁的说了句,前头不接后语的话。
周子鸣神情一愣,呆呆地摇了摇头。
“因为你看起来没有牙,没有刺,没有爪子。”周子青在草稿纸上演算过程,在把答案抄写在试卷上,她做的很快,圆珠笔一直刷刷的没有停顿过。似乎每一道题都没难度,非常简单好做。
“老虎可怕是它有獠牙,有爪子,速度快,力气大。所以没有人想要去攻击它,你,全身上下没一点攻击性,所以就成了目标。现在是初中,还有高中,大学,以及将来踏入社会。你要这么被动下去吗?不想试着改变吗?”
周子青嘴角噙着笑,更是抛出具有绝对诱惑性的诱饵,“你不想让大伯对你重新改观一下么?他讨厌的人,在他不在家的时候,一次次上门把人当成提款机。作为儿子,知情却不拦阻。这事大伯若是知道,相信我,他一定对你非常失望。”
周子鸣皱着眉头,手里攥着圆珠笔,眼神挣扎着,犹豫着。
“周子鸣你知道你和我最大区别在哪里么?你自己看看我们两个,年龄,身高,体重?力气?这些都不是。你只是少了一股勇气,你并不是是非不分,你心里很明白什么是对什么错。当你身边人做错事情的时候,你需要勇敢站出来指责,并加以订正。”
周子青看着周子鸣眼神懵懂的样子,决定再多说一点,势必要把周子鸣拉倒她的队伍里。“换个说法,如果钱昊在班级里欺负其他同学,你站出来指责他,可能你打不过他,但是在他眼里你的勇气,就是獠牙,利爪和尖刺,那么他就会有点点忌惮你。”
周子青言尽于此,不打算再多说了。
周子鸣心中却是热水烧开,有些沸腾起来,咕噜咕噜的冒着气泡,不断上涌着。
周子青余光偷偷扫了他一眼,她并不想利用单纯的周子鸣。可孙蓉蓉最在乎的人,一个是大伯,另一个就是他了。
初中部一年级四班和三班,主课老师是一样的,带两个班。很多时候布置的作业都一样。然后两个班级就会出现一个现象,借练习册。
上课要讲练习册的时候,有没做的,上课前,就跑到对方班里借,然后再还回来。三班下节课上数学课,课堂上肯定要将昨天发下去的数学试卷。
总有没做的,这个时候就跑到四班窗户口,后门口。喊认识的同学借试卷。
周子青第一天露出獠牙,把同学吓着了,两三天都没人敢主动和她说话。后来,突破口还在周子青前面的两男生身上。
男生书桌没女生摆的细致,用完书本练习册都是往里面一塞。前面两个男生,回回划拉一下就掉出来。周子青实在看不下去。
就把旁边的课桌清理出来让给他们用,“把多余的课本放这边,你们知道一天你们掉多少回么,我都替你们数着呢。”友谊的小船就这么开始随波逐流。
接着早自习抄作业。
周子青这方便向来不吝啬,前面两个男生发现周子青的作业,不管试卷还是练习册,回回都做的整整齐齐,而且抄过一次发现都对。
一人抄,二人借抄。咦,有人突然发现,周子青这人实际挺好说话的。
借东西问题目,从来不推三阻四。周子青人气,在四班是从男生堆里开始的。
男生不记仇啊,班长张晓萌一众的女生,似乎对她有些抵触,不过周子青无所谓,敢当着她面说她的坏话的,至今还没有。
三班同学来借数学试卷,站在后门口喊人,“昨天数学试卷谁做好了?借我用用,张云龙,张云龙?数学试卷借我。”
张云龙就是周子青前面坐的男生,笑眯眯的把试卷拿过去,“不是胡乱做的,基本没错的,放心看。”他早自习一进来,就找周子青的试卷抄的,不可能错太多。
三班同学哪管这么多,一看写的满满当当挺高兴的,拉着张云龙又问,“你在帮我多借几份,我们班还有没做的呢。”
“等着。”张云龙把同桌的试卷抽出来。
“不够,再借一份。”门口三班同学又喊一嗓子。
张云龙一转脸看到周子青,还没说话呢,周子青抽出试卷递给他。张云龙立马夸赞一句,“我青姐,就是讲究。”
周子青多了一个外号,青姐。
实际上周子青年龄比他们大多数人要小一点,可张云龙喊起来极其自然,不光他喊,旁边坐着男生也跟着喊。
张云龙把试卷拿给三班同学,上课铃就响了。
三班同学拿着试卷往班里跑。
一进班级,余量眼尖的一把把人拽住了,“给我,给我,我没做呢。”那人抽了一份给他。
余量替江洲要的,他自己做的大半,江洲可是一点没做,不仅不做,他还不稀罕抄。
余量把借来的试卷一展开,看到试卷正中间,几个英姿飒爽,力透纸背的字,猛地倒抽一口气。赶紧用手戳戳一旁的江洲。
“快,快,看看我借来谁的墨宝?”余量激动坏了。
都不怎么敢相信手里这份试卷竟然是周子青的,这要不是上课,他真想跑过去问问那谁,你到底是怎么借来的?
江洲看着余量神情兴奋的指着试卷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周子青。
伸手一把拽过试卷看了看,两张,上下一翻,全都写了。
余量凑过去看了看,疑惑的说,“不会瞎写的吧?”
江洲有点诧异,转头想想,“也有可能她抄周子鸣的。”这么一想,似乎就通了。周子青给人感觉真不像是学习成绩好的。
周名博外省出差三天不在家。孙蓉蓉正在想着怎么骗周子青去医院做检查。
没病没灾的似乎也找不到什么合理的借口,有些发愁。
李丽云似乎把孙蓉蓉的话当成圣旨了,等周子青和周子鸣回家,李丽云身上穿了一身周子青的衣服。
周子青冷笑着看她一眼,话都没多说一句。倒是周子鸣认得,皱着眉看了一眼,问:“表姐,你怎么穿着子青的衣服?”
“我们是女生,互相借借衣服穿很正常啊,而且你看看,我穿着也合适啊。”李丽云还在周子鸣跟前转转,以展示她穿的合身。
周子青冷着脸,绕过李丽云上楼去。
周子鸣看着周子青的背影,皱皱眉,走进孙蓉蓉的卧室。
孙蓉蓉坐在梳妆台前想事情,看到周子鸣关上门走进来,还诧异了下,“怎么了,鸣鸣?”
“妈,丽云表姐要在我们家住几天啊?”周子鸣蹙着眉头,表姐在他家住着,子青都不太爱说话了。
“你大姨家房子小,人也多。你大姨觉得你表姐正在上初三,是关键的时刻,想让她有个能安静学习的地方。才拜托我住在我们家的。”孙蓉蓉温柔的摸摸周子鸣的头。眼里心里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她儿子更好的孩子了。
“可表姐才刚上初三,这要住多久啊?”周子鸣以为只是住几天呢,没想到会这么久。
孙蓉蓉点点他脑门,“这是亲表姐,可不能往外推。”
周子鸣抿着嘴角,“妈,你把表姐送回大姨家吧,她今天穿了子青的衣服,都没和子青说一声。”
孙蓉蓉的脸一下子沉下来,转而拉着周子鸣的手问他,“这是她不高兴给你说的,还是你自己不高兴?”
“妈,子青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看出来的。而且……”周子鸣蹙着眉,小心的看了一眼拉着脸的孙蓉蓉,还是张嘴辩解了一句,“而且,丽云表姐也不是我亲表姐,她姓李,我姓周,我和子青才是亲兄妹。”周子鸣心里,他分得清谁远谁近。
孙蓉蓉彻底黑脸了,双手拉着周子鸣的胳膊,“鸣鸣,你……你这些话是周子说给你听得么?”孙蓉蓉不太置信,刚刚那番话是从周子鸣嘴里说出来的。
“妈,你想什么呢,你把子青想成什么人了。这是我自己想的。表姐本来就和咱家没关系,住几天就算了。住这么久连衣服也不带,还要穿子青的衣服,妈你说说她吧,要不就让大姨把她衣服带过来几件,不能总穿子青的,子青自己也没几件衣服。”
孙蓉蓉震惊又陌生的看着自己儿子。
周子鸣却挣开孙蓉蓉的手,“妈,你记得说她啊,我要上去写作业了。”
等上楼,李丽云也带着作业本在学习室里写。书桌两个人正好,三个人就显得拥挤了。
偏偏李丽云叽里呱啦的自己作业不做,非要指导他们功课。
“做数学题啊,有什么不会不懂的题目么,我可以帮你看看。”李丽云觉得自己都初三了,教导两个初一的完全绰绰有余。
周子青不搭理她,刚写完一题,数学试卷就被抽了过去,顿时脸色一沉。
“这道题目,你写这么多步骤干么,用这个公式直接带进去,就能出结果。”李丽云拿着笔把周子青的笔迹划掉,又重新在旁边写上自己简洁的解题过程。
周子青皱着眉看着自己试卷上被涂改的地方,冷着眼盯着李丽云,厉声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比我大几岁,多学两年,就能在这臭显摆?谁让你动我试卷的?能不能闭上你的臭嘴,一边安静呆着去,还有,你要在这住几天?什么时候离开?你有点惹人讨厌你知道么?”
周子青一脸冷酷的把试卷抽出来,当着李丽云的面,把她写过地方用胶带纸糊上。
李丽云瞪着一双眼睛,不敢置信的转脸看向周子鸣。一副想让周子鸣替她说句话表情。
可周子鸣也皱着眉头,一言难尽的看着她,“表姐,我爸出差快回来了……”周名博很不喜欢方怡一家,连带着孩子同样不喜欢,小时候李丽云吵着要住在这。也就住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周名博就让人送回去。
“是小姨答应我妈让我住下来的。”李丽云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说完一句话,抱着书本冲出去找孙蓉蓉告状去。
李丽云一跑出去,周子鸣立马站起来跑去把门反锁上。
周子青笑眯眯冲他竖起大拇指,“干得不错。”
周子鸣咧开嘴笑,露出一排白牙。
没等李丽云回家,方怡却一脸慌慌张张的登门了。一进门鞋子都没换,呜呜咽咽的哭上了。嘴里抽泣的喊着,“我活不下去了,我要死了,我怎么办啊~”
方怡哭的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嘴里就一直嚷嚷着自己活不了了。这幅模样,把孙蓉蓉吓了不轻。
一直问她,出什么事了。
“蓉蓉,你救救我啊,要不然我这次真的没办法活了。”方怡哭的凄惨无比,抽抽噎噎的开始说。上次孙蓉蓉借给她的钱,没拿去还账补窟窿,又拿去当赌本上牌桌了。这次输得精光,还欠了不少,加上之前欠的。对方已经要找上门去了。
“蓉蓉你帮帮我,你再帮帮一次,我以后真的改啊。你看在你三个外甥女的份上,你在帮我最后一次啊。”方怡双手拉着孙蓉蓉的手不放。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攥的很紧,手指甲都有些刺到了。孙蓉蓉皱着眉硬是把方怡扯开,也是气的要命。“你算算你给我说过多少回最后一次了?每次你都这样说,可回回你都不改。方怡,我看在你是我表姐的份上,才一直没催你还钱的,可没说你欠我的钱不还。可你回回都明知故犯。我这次也不会帮你了!”
孙蓉蓉真是气到了,这才刚从她这拿钱走,这才过多久。
“方怡,你回去吧,我现在手里也没这多钱借给你。你自己想办法吧。”孙蓉蓉觉得方怡是恶习难改,根本没救了。口口声声多少次最后一次,她改。可那次都不是最后一次。
孙蓉蓉态度很强硬,方怡哭着不愿意走。最后只能当着方怡的面,假装给周名博打电话,“方怡,周名博今天出差回来,几点回家我不知道,他要是知道我之前借钱给你,你信不信他能立马让你还钱。”
方怡不想走,可也真怕周名博,这人要是想让她还钱,能到法院起诉她。
方怡没借到钱,哭哭啼啼走了。
她也不敢回家,跑到李丽云的学校门口守着,等学校放学,人群里瞅到李丽云,把人拉到一边说话。
距离外国语附中校内月考,还有一个星期。月考不光年级排名,班级内部也会排名。尤其班主任郑国芳还是只看成绩说话的人。
越是临近,气氛越是紧迫。
第三十三章
周三的搏击课, 周子鸣和周子青正常去。怎么说呢,周子鸣一看就不是这方面的材料。张教官也不难为他,一直让他练习基础姿势。倒是周子青,玩的很起劲。
她把训练当放松身体, 基础姿势记熟, 她觉得一个人比划太枯燥无聊了, 主动找教练陪练。张教官可不敢再把江洲扔过去, 上次事件他可没忘。
自己试着放水和小姑娘比划两下, 一开始张教官都是积极防御状态,对面的小姑娘倒是气势很凶。
周子青因为对面是教官, 完全是放开打,随心所欲的打。
你一个教官总不能是个花架子吧!
周子青脸色潮红, 徐徐喘着气,低垂着头,跃跃欲试的准备挥拳,亮晶晶的一双眼, 紧紧盯着教官不放, 似乎在寻找机会和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