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心底,姬姮迟早是他的人,带回去给母亲看一眼,也让母亲认个脸熟。
姬姮转过来脸望他,她的眼中含笑,红唇浅勾,是真真切切的温软鲜活,似乎抱进怀里就可以宠溺,半点桀骜也没有。
陆韶瞧着不自觉发痴,抬手在她眉眼间描摹,“臣喜欢看您笑。”
姬姮挥开手,勾起来他的脸,往左往右看一遍,啧一声,“本宫不喜欢看你笑,也不喜欢回你的老家,你的痴心妄想收收,省得本宫不高兴了,就踹你下河。”
陆韶眼中划过一丝暗,转眼扬起唇,“您这样的宝贝,臣想想怎么了?”
姬姮哼一声,按着他的脸倒在后方的窗台上。
外面的舞月还在奏,他笑的舒朗温润,手已经揽到她腰上,笑她,“您这么豪放,小心被人瞧见了又添一笔风流情。”
谁家姑娘这般凶残,强迫起了男人。
姬姮呵呵两声笑,手将他眼睛覆住,唇近他脸侧,似吻未吻,“再吵,本宫扒光了你的衣裳,让这外头都看看,太监生的什么模样。”
陆韶的身体微僵,旋即又放松,娇贵的公主才不屑于碰太监,撕太监衣裳更不可能,她就是逞强吓人,非要他害怕。
陆韶做出怯怕的神色,“殿下饶过臣吧,臣再不敢忤逆殿下了。”
他装的一点也不像,姬姮看着就很厌烦,干脆一口将他的废话堵回去。
陆韶震颤,很快抱她起来坐好,方便她在嘴巴上啃。
他们这样的姿势有些危险,窗台是竹子做成的,陆韶一个大男人仰躺在上面,还得抱着姬姮,两人这般叠着,那底下窗台便不停在颤。
陆韶被她啃笑了,哄着她,“进去吧,这里危险,没准就掉水里了。”
姬姮嫌他话多,手抠他脖子,威胁他不准说话,唇还老老实实啃着,她倒是啃的起劲。
陆韶一脸煎熬,勉力撑着身纵容她玩,微一侧脸,就见隔壁船舱的窗开着,王欢和韩凝月看着这边目瞪口呆。
陆韶警告性的睨他们一眼。
两人慌忙退回船舱。
王欢隔着窗户缝还想朝外看,韩凝月拽着他道,“你别看了,小心殿下知道发火。”
虽然她也很震撼,没想到殿下跟陆总督是这样的关系,这都男女对调了吧,还是太监都好这套。
她不禁瞅了瞅王欢。
王欢一脸红,急忙拿起桌上的冰糖葫芦递一串给她,“这,这是冰糖葫芦,姐姐尝尝……”
韩凝月也脸上火烧,接来冰糖葫芦咬一口,闷闷想,她才不要这样呢,这女人怎么能……
她又偷偷瞅着王欢,臊的没处躲,连嚼了两口冰糖葫芦。
哎呦,酸的眼泪都流出来,哪儿好吃了!
她将冰糖葫芦扔还给王欢,自顾抱着腿坐到旁边竹席上,满脑子都是方才看到的情形。
虽然不雅,但殿下那样漂亮,陆总督也俊气,好像怎么着放一起都养眼。
王欢宝贝似的从兜里摸出来一只碎玉簪子,蹭过去小心翼翼递给她,“我,我晓得姐姐嫌弃我是太监,但我见姐姐第一面就喜欢上了,你就像天上的仙女儿,我想跟姐姐过一辈子。”
韩凝月耳朵泛红,揪紧那只簪子直发抖,半晌准备吐话时。
那头姬姮啃的气性消了,才准备起身,不想窗台底下的木钩子咔嚓一声,她目中一惊,垂头看向陆韶,陆韶哭笑不得道,“完了。”
只这一声,两人就不着力的跌进河水中。
第41章 突变(双更合一)
潮白河相当宽阔, 这会子天黑,再者河岸热闹,也没几人注意到这里, 扑通水声在黑夜中掀不起一点动静。
姬姮不会水,进水里就慌了神, 两手在水里胡乱抓,陆韶托她脑袋出水, “殿下呼气。”
姬姮大口喘着气,好不容易被他托住,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 手在水下也要揪着他, 糊里糊涂中还真让她抓住了个攀附。
“……殿下, ”陆韶脸上现出痛苦又欢愉的挣扎, 艰难扣紧她的肩, “把手拿开。”
姬姮后知后觉感觉到手上的热度,她只怔了一下,旋即满脸厌恶, 迅速松掉手, 转过脸只余一身冷漠。
陆韶艰涩一笑,再傻也不可能傻到捏在手里还不知道是什么,他们这段时日的快乐终于到了尽头。
王欢和韩凝月在船舱里听见落水声, 急忙拿起来绳子往河里扔,“殿下!陆总督, 快拽绳子。”
姬姮攥住绳索往上爬。
陆韶想扶她,被她一脚踢开,她径直上岸进到船舱中,连头都没回。
陆韶浮在水中呆滞。
这夜晚水冷, 浸久了也容易感染风寒,王欢急得叫他,“总督,您想事情也先上来再说,身体遭不住啊!”
陆韶便借着绳子爬上船,他浑身湿透,有夜色遮挡倒不怕外人瞧见。
王欢将手里的披风递给他披上,看他神色僵冷,便想逗他笑道,“您别不是在水里泡傻了吧,赶紧进舱室换身衣裳,省得着凉了,陆老爹又念叨。”
陆韶扯了扯唇,下船头走到姬姮的舱室门前。
那扇门已经关紧,他几乎可以想象她在里面已经暴怒成什么样子。
陆韶还是举起手往门上敲了敲。
果不其然里头传来一声瓷器落地的碎响。
他就站在门外,轻声说,“您不打算再见臣的话,臣现在就走。”
室内顿时静默,过了好一会儿,京墨打开门,怯怯走出来,缩着肩膀小声跟他说,“陆总督,殿下在气头上,您自己当心。”
陆韶低嗯声,进到舱室反手关门。
碎了一地花瓶,他脚踩在上面,慢步走近,直走到桌边停住。
她侧坐在竹席上,换了一身二色金梅纹湘裙,墨发半湿披在背上,脚上没穿绣鞋,纤白秀气,看着就没什么威慑力,但谁也不敢小瞧她。
她偏半边脸,侧颜秾艳绝丽,蕴着寒厉,让人想上前触碰,却又生怕惹她发怒。
她就那么斜睨着他,不言不语。
陆韶静立不动,等着她发泄。
姬姮看了他半天,吐一个字,“脱。”
陆韶拉开披风,解了衣扣,先脱上衣,随即褪去下裳,站在原地任她看。
姬姮的目光自上而下,最终定格住,她的神情很阴冷,一直盯着没出声。
他到底是男人,被心尖上的人这般看着,脑子里羞愧之余又生出兴奋,即使一遍遍逼着自己不去在意,但也控制不住本能。
姬姮只瞧他非但不畏怯,反倒厚颜无耻的冲她示威,霎时大怒,转过头恶声道,“贱种!”
陆韶咧了咧嘴,穿回去衣裳,破罐子破摔般道,“臣这么贱,不也是被您逼的?”
姬姮抓起茶杯冲他身前砸,“本宫逼你什么!”
那杯茶水溅了他一脸,他抽出来湿掉的帕子还如先前般,有模有样的擦着脸,他笑,“如果臣没有遇到殿下,臣会在御马监的马厩中安安稳稳度过,过不了一年,干爹出宫时就能将臣一起带出去,臣可以娶妻生子,不用在宫里挣扎。”
他本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是姬姮逼着他杀人,逼着他往上爬,他做尽了恶事,到头来只换她一句贱种。
他是贱,换一个有血性的男人又岂会一再容忍她这般羞辱,甚至还觍着脸送上去被她打,他贱的没点骨气,只盼着她能正眼看自己。
她是公主,她怎么会正眼看他人,她记不起他为她做过的事,她只记得他骗了她。
姬姮微仰着脸做呼吸,她闭起眼,冷笑道,“本宫是你的主子,本宫让你做事,你就得遵从命令,你怪本宫逼你,你这个假太监欺骗了主子,按照律法,你跟你干爹早该死在宫里!”
陆韶紧攥手,帕子被他揪出了裂痕,他耸着肩膀露出怪异笑容,“律法,照着律法,臣是被人卖进宫的,你们这些执法的主子有替臣讨回公道吗?照着律法,您私自出京,将黎国余孽带回府中,通敌叛国,您要怎么死?”
姬姮立时张眼,眸光凶戾,“你在威胁本宫?”
只要她想,她现在就能入宫去父皇跟前揭发他,他出入宫闱这么长时间,后宫妃嫔多少见过,她父皇一旦知晓他没被净身,绝对不会容他苟活,这样她也不用再跟他纠缠,她继续做她的公主,往后下嫁驸马,一生平安富贵。
但他知道的秘密太多,除非能一击毙命,否则他很容易见到父皇。
陆韶微笑,“您想杀臣,可得考虑清楚,没了臣,京军九营等于没了主,这么好的职务,相信朝中武将必定挤破头想进。”
姬姮紧咬住唇。
陆韶侧头朝外唤一声,“王欢!”
王欢屁颠屁颠的进屋,跪地上给两人行礼,“奴才拜见九殿下,总督大人。”
陆韶笑问他,“咱家让你办的事儿,你办成了吗?”
王欢挠头贼笑,“奴才等在官道上,陆老爹的马车刚到地方,那帮缇骑就冲来抢人,奴才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打包抓了起来,早关到营地里,只等您去盘问了。”
他说话夸张,缇骑哪有那么好抓,无非当时带的人多,把官道围的水泄不通,才将那十几个缇骑逮住。
陆韶翘半边唇,冲他挥手。
王欢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下去了。
屋门重新关上,陆韶望着姬姮笑,“怎么办呢,臣死了,刘乾就能活,您能对付得了刘乾?”
姬姮脸色气青,她能干什么!她被父皇困住,朝里大臣个个都想她死,她只能窝在公主府,像个废物!
陆韶又笑,“殿下晌午说要二十个女兵,下晚臣就给您找来了,试问还有谁像臣这般,忠心为您?您跟陛下告了臣,您这日子好像只会更难过。”
姬姮胸腔积怒怨,她什么也没法做,只要父皇一日不松口,她就别想踏入朝堂,死一个陆韶不算什么,但是她得培养出比陆韶更有杀伤力的武器,否则,陆韶一死,朝臣不受桎梏,她父皇没有可用之人,往后更艰难。
她低低笑,“你以为你有多能耐?”
陆韶语气谦卑,“臣没什么能耐,就是一条狗而已。”
姬姮掂脚下地,慢慢转过屏风,和他隔开,她的身影在屏风的遮挡下愈加纤瘦玲珑,陆韶瞧着那扇屏风,她的影子横卧,腰肢细的能一只手丈量,他量过,当真握在手中都舍不得用力,从前她有多爱坐到他身上,如今她就有多厌恶被他碰过。
只怕往后她都不会再给他机会近身。
“把那二十人送过来。”
她的嗓音很低,低的听不出情绪。
陆韶知道她在克制怒气,他回道,“才挑选出来的人,还没正式训练,跟一般姑娘没有不同,殿下要来有什么用?”
姬姮手拿着团扇摇,火气稍微消下去,她淡淡道,“本宫自己来练。”
她有胡娇和胡灵,还能请武馆师傅,训个把人不在话下。
陆韶沉默。
姬姮摇不下去扇子,火气也跟着窜上头,她阴恻恻道,“怎么,本宫的人,本宫不能掌在手里?”
陆韶注视着屏风上的剪影,“能,怎么不能?只要殿下消气,您想要天上的星星,臣也摘下来捧到您跟前。”
他妥协了,他想着自己妥协了这么多次,不差这次,只要她不生气,她还能像先前那样在他怀里娇纵,他不介意被她训斥打骂。
“要本宫消气?”姬姮问道。
陆韶回她,“是。”
姬姮转着手上的扇子,转而将扇子扔出窗外,它飘在河面上,慢慢沉入河底。
“把它阉了,本宫就既往不咎。”
陆韶听着这可笑的话,不自禁笑出声,“臣阉了自己,殿下就还会如往常般亲近臣?”
怎么可能呢?她这样绝情的人,巴不得他死,他一早就该懂,她的心里不会有他,她只想利用他。
晚风吹在人脸上无比惬意,姬姮眯着眸感受微风拂面,片晌弯起嘴唇,“只要你好好替本宫做事,本宫照样待你不薄。”
“殿下要的是能帮您做事的人,男人或太监有什么不同?”陆韶问的很认真,这些天,他跟姬姮做的每一件私密事,拿出来都能让人戳断脊梁骨。
纵使她的身子依然在,但那些欢欣也不是假的。
姬姮沉目冥想,当然有区别,她可以随意差使奴才,太监能翻出什么花样?但男人不同,总归难控制。
可陆韶是男人,这个把柄握在手里,她更轻松,不碰他还能逼着他干活,等回头她再寻到合适的太监,还能轻松取代。
她撇唇笑,“既然你有这样的觉悟,本宫也不忍心看你受刑,你的秘密本宫替你瞒着,你再替本宫寻些天资聪颖的女童,最好是孤儿。”
“好。”
陆韶心内绵软,不管她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但她松口了。
或许她对他还是有那么半点情分。
他骗了她,她也在骗他,互相扯平,他装傻一次,还如先时般待她。
——
皇帝让方玉林游说众臣,方玉林接连多日没有说服成功一人,皇帝等的不耐烦,直骂他绣花枕头不中用,转头就撤了他的职,将他重新丢回翰林院。
姬焕的先生也只剩鲁昭一位,姬焕的日子过得越发煎熬,时常跟姬姮抱怨先生,但该学的一样也没落下。
没两日到了百花宴,这天清闲,皇帝都提早下朝,御花园中设了宴席,他入座就见百花齐放,后宫妃嫔配着这些娇艳的花,倒是绝佳风光。
皇帝小饮两口酒,微醺,狭长眸子往座中转一圈,不觉起了诗性,跟候在一旁的陆韶道,“给他们都备上纸墨笔砚,今儿花开的这般好,就以花为题,来做诗助兴,朕瞧瞧谁文采斐然。”
陆韶招呼底下小太监给各宫娘娘都送上纸笔。
他踱到姬焕跟前,姬焕两只小手扒拉着白纸,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一边瞅着花,一边抓耳挠腮。
陆韶抬眉瞥过姬姮,她也有意无意往这边看,显然担忧姬焕提不出来诗。
皇帝突然让作诗,表面上看是一时好玩,其实多半也是为了检查姬焕的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