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生堂也没掌柜,沈糯连着掌柜一并招的。
她招人也简单,看面相就成。
所以不出十日,就把养生堂的伙计跟掌柜招到了。
沈糯还专门请了位会揉捏疏松筋骨的师傅教他们怎么给客人们揉捏筋骨。
之后就等着养生堂装修好了就能营业了。
沈糯每日都忙着,早出晚归,偶尔还会出门一趟,帮人看看阳宅和阴宅,或者是其他的一些事儿。
她出门时,回春堂就有小玉小峰守着。
两个孩子也都十三快十四了,平日里待在沈家,有生气滋养着他们,他们学起东西也是很快,医术也都有很显著的进步。
沈糯出门帮人看事时,一些简单的病症他们都能帮着治疗。
这些病症诊治时都有什么症状,小玉小峰都会记载下来,他们开了药方给病人,也都有记录,只等沈糯回来看过记录,确保万无一失。
…………
天气渐渐寒冷起来。
沈糯每天的日子忙碌极了,忙碌到她都来不及去想殿下在徽州如何了。
殿下去徽州治理盐商,已经有一个月了。
沈糯只盼着殿下一切都能够平平安安的。
转瞬又过去一月,已经到了十二月中旬,殿下还是未回。
这天沈糯早起,窗棂外白茫茫一片,开始下雪了。
京城的雪和边城的不同。
京城的冬日也不如边城寒冷,下的雪也是细细纷纷的。
沈糯趿拉上绣鞋,过去推开窗棂,看着庭院里白雪只是清浅的一层覆盖在地面,树梢和房屋檐角上。
她穿着月色中衣,却也没不嫌冷,因着屋里早就燃着银骨炭,暖洋洋的。
看着窗棂外的雪景,沈糯心中喟叹一声,回到榻上盘腿修炼。
等着修炼过后,平儿跟秋儿已经把早食都给做好。
沈糯过去吃早食,她就穿了件绣缠枝花的薄袄,她修为增进后,就不怎么怕冷了。
镜玄看她穿这般单薄,还是忍不住念叨两句,“外头开始落雪了,阿糯怎地也不多穿些,一会儿出门可记得把斗篷穿上。”
沈糯笑眯眯的应了句好。
现在家里多了师父跟静娘,比平日热闹不少。
他们吃早饭时,沈小狐跟红狐也安静的趴在旁边吃着它们的猎物。
这两只如今倒是越来越亲密,形影不离。
沈糯还特意请了木匠在后花园给它们盖了座豪华的木屋,专门给它们住的。
不过沈小狐幼崽时期都喜欢跟沈糯睡同个屋里,现在这习惯都还没改过来,总是跟红狐睡着睡着就跑来沈糯的房中,红狐又喜欢粘着沈小狐,每每醒来没发现它,也不慌了,知晓它在沈糯房间,就跟着一起溜达过来。
吃过早饭,沈糯正准备过去回春堂,平儿举着封书信跑来。
“姑娘,姑娘,老爷寄来的家书。”
沈糯闻言,忙从屋里出来,她接过平儿递过来的书信。
上面四个字迹,沈糯亲启,是沈父的笔迹。
沈父已经有些时日没给她寄家书了。
沈糯回到屋里,拆开家书看了起来。
沈父的这封家书有些长,上面絮絮叨叨写着家里的情况,还有水云村的情况。
沈父说,水云村的村民们现在小日子都过的不错,家家户户种着樱桃,今年时候就卖了个好价格,还打算明年春上时候,专门开辟一亩地来种樱桃,加上沈燕的胭脂铺,请的也都是水云村的妇人和姑娘们帮忙做的,所以村里现在都挺不错。
还说沈燕的胭脂铺越做越大,已经有其他各地的商人来水云村跟沈燕预定雪花膏还有沈燕自己研制出来的胭脂水粉。
今年水云村,家家户户保守估计,都赚的有二三十两银子。
按照这个趋势,水云村很快会脱贫致富,明年都能送家中孩子去镇上的私塾读书了。
所以水云村也不怎么需要他继续教孩子们了。
沈父打算等明年七八月份,带着沈母和沈莺来京城了。
到时候就能一家子团聚了。
沈糯看完家书,心中满是柔软。
明年就能跟家人们团聚了。
她把家书装好,放去沈焕的书房,等沈焕晚上从书院回来,也能看到这封家书了。
看完家书,沈糯系了件薄些的斗篷就去了回春堂。
早上还是比较清闲的。
到了巳时,隔壁养生堂开了门,沈糯也过去瞧了瞧,正好有个十八九的姑娘过来询问乔掌柜,“掌柜,我瞧着你们养生堂门口贴的告示,要招个女工,不知道我能否来养生堂上工。”
养生堂偶尔会有伙计离开,就会再招个女工来替补,前两日有个女工离开,所以才会在招个。
见到这姑娘的一瞬间,沈糯微怔。
她记得这姑娘。
当初包家那颗成了精的枣树入她梦境时,她见到过这姑娘。
痴傻的包石头前面两世都与这姑娘有缘无分,这姑娘前两世也都被迫嫁了人,最后落得个凄惨下场。
沈糯没想到这一世,她又见到这姑娘了。
不过她与包石头应该也只是有缘无分。
因着包石头并不是真正的包石头,只是枣树而已。
而且这姑娘看模样也是妇人打扮,但额前又留着刘海,这多半也是成过家又和离过了。
沈糯微微叹息一声,这或许就是天意吧。
有情人总是要经过许多磨难,只盼下一世,这姑娘和真正的包石头能做一世夫妻,圆了他们三世的宿命。
沈糯正想着,却见包石头提着一篮子东西走来。
包石头见到沈糯,露出个憨厚笑容,跑过来把手中的篮子递给沈糯,“沈仙师,这是我前两日抓的鱼,这是小河里抓的,河水都上过冻,这些野生的小鲫鱼最是好吃,特意给您送点过来。”
他现在智商都已正常,什么都懂了。
但他并不记得他只是枣树,他以为是沈糯帮他找回幼时丢失的生魂,他才能成为正常人的。
沈糯知道,哪怕他以后继续轮回,他也只是人,再也不记得他是枣树了。
这大概也算得道吧。
沈糯接过沉甸甸的篮子,笑道:“多谢石头,天寒地冻的,你也快回去吧。”
沈糯这会儿正站在养生堂门口,两人的说话声引的养生堂里面的姑娘回头来看。
那姑娘看到石头,却如同陌生人般,但很快的又转过头去,继续跟乔掌柜问话。
沈糯看这位姑娘的表情就知,她对眼前的包石头没有任何感知感情。
原来命定之人,哪怕容貌不变,换了内里的芯子,不是那个人就不是那个人了,怎么都无法相互吸引。
包石头也瞧见养生堂那位姑娘,他同样没太注意,只看了眼就收回目光,跟沈糯说了两句话,转身回去包家了。
沈糯过去回春堂把鱼放好,这才过去隔壁养生堂,同乔掌柜说,“这个姑娘让她留下吧。”
前两日来谋差事的姑娘,她都没看上。
乔掌柜笑着对那姑娘说,“这是我们沈东家,那你明日就来养生堂开始帮忙吧。”
这姑娘自是听闻过沈糯的名声,但从未见过沈糯,听闻乔掌柜这句话,她立刻欢喜的跟沈糯道谢。
沈糯也朝着她笑了笑。
等姑娘离开,乔掌柜才道:“这姑娘我正好也认得,家住北街巷子那边,家里自幼贫困,被哥嫂卖给一个病秧子冲喜,没想到那病秧子还是病死了,后来就被退婚了,她也一直没再嫁,前些日子,她哥嫂又准备把她卖给一个员外做妾氏,她拼死跑出来,去衙门状告哥嫂,跟着哥嫂义绝,现在也没地方住,就寻了个破坏的屋子暂时住着。”
沈糯微微叹息一声,说道:“等明日她来上工,先给她预支二两银子的工钱,让她先把住的房子租好。”
乔掌柜笑道:“东家心肠好,我记下了。”
沈糯又说了两句,这才回到回春堂。
等晚上时候,她拎着包石头送来的小鲫鱼回了沈宅。
这小鲫鱼味道果然鲜美,去了鱼鳞和内脏,抹点盐巴,等入了味放在锅里小火煎着,就这样吃,味道都已很是鲜美,不过小鲫鱼刺多,沈糯就煸的焦香些,连鱼刺都能吃掉。
沈小狐跟红狐也吃了不少。
吃过晚饭,沈糯过去后花园坐了会儿。
入了冬,后花园还有腊梅和一些山茶花开着,且下着小雪,别有一番美景。
后花园还有个专门赏雪景的木屋,里面铺着绒毯,染着炭火,也是暖洋洋的。
沈糯平日也就晚饭后才有些悠闲时间,自是格外珍惜,她靠在小木屋的榻上,沈小狐跟红狐趴在她的脚边。
她望着门外的雪景发着呆,再有大半月就要过年了,不知道殿下能不能在年前回来。
…………
距离年关越来越近,沈宅里已张灯结彩,到处都挂着红灯笼,有师父,静娘还有平儿秋儿在,这个年也不用沈糯操心,她还是早出晚归的,过年的前几日,她出城了一趟,去附近的镇上帮一户人家看阳宅。
原是这户人家频繁做噩梦,沈糯过去看了眼,发现他们在阳宅后院动过土,挖了坑蓄满了水做鱼池。
不管是阳宅还是阴宅,基本都是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个方位,每个神兽的喜好都不相同。
这叫做阳宅四象。
青龙喜水,白虎则忌水。
这户人家在白虎方位挖了个水坑,这就成了白虎煞。
也幸好他们觉得不对劲就寻到沈糯,不然时间长久还会有祸事出现的。
沈糯把这些忌讳告诉这户人家,然后同他们说怎么补救。
鱼池还得填了,可以挖在青龙方位。
至于白虎方位,则修了条小道出来。
之后这户人家果真不在做噩梦。
沈糯回去京城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
她回到京城差不多晌午,直接过去了回春堂。
小玉小峰见她回来,把这两日积攒下面的病例单子给她看过,并无过错。
这会儿回春堂的病人不多,沈糯把剩余两位病人把了脉开了药方后,她就捧着个茶盏暖暖手,一抹高大的身影遮挡在了她的面前。
沈糯抬头,看见了披着厚氅的殿下。
裴叙北一身的风尘仆仆,他处理完盐商之事,立刻就启程回了京城。
他让杨大杨二先进宫,他自己则来了回春堂。
这个时辰,阿糯一定是在回春堂的。
见到阿糯这一刻,裴叙北满身风雪却感受不到一丝丝寒冷。
沈糯见到殿下,双眸也亮了起来,“殿下……”
这会儿还有别的病人在,裴叙北笑道:“听闻沈郎中医术了得,我身上有些不适,想要劳烦沈郎中帮着瞧瞧。”
沈糯忍不住笑的眼眸弯弯,她道:“劳烦殿下过来坐着吧。”
裴叙北脱去厚氅搁在旁边的架子上,过去沈糯面前的长凳上坐下。
他坐姿端正,脊背挺直,一双长腿分开。
沈糯笑盈盈的望着他,他清瘦了些,下颚线分明,正低着头温柔的望着她。
沈糯笑道:“殿下伸手吧。”
裴叙北听话的伸出手臂,她纤细修长的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感受着他的心跳和经脉的跳动。
沈糯给殿下把脉时也极认真,殿下脉象强健,并不大碍。
沈糯随便说了个轻微些的症状,然后给殿下开了个药方。
趁着阿糯写药方时,裴叙北低声说,“我先进宫回复皇命,晚上时候我们过去百年酒楼吃饭,阿糯可愿意。”
沈糯抬眸,朝他眨眨眼,同样小声说,“那我晚上等殿下过来。”
回春堂平日关门都比较晚的。
拿到药房后,裴叙北才又披上厚氅,进宫复命。
…………
很快,裴叙北进了宫,在御书房见到小皇帝。
这会儿没有外人,小皇帝见到舅舅回,立刻扑了过去,趴在裴叙北身上不愿起来。
裴叙北把小家伙抱过去榻上,这才同他讲述徽州之行,盐商与官员贪污之案。
徽州之行时间虽长,但彻底根除了徽州的盐霸,也把背地里同盐霸勾结的官员们一网打尽。
光是抄那些盐商跟贪官的家里,就抵得上现在两个国库的财务。
国库充盈,边城将士们的待遇也都能好起来了。
而且之前的盐税因着高价,但宫里反倒没受到多少盐税。
其实都是那边的百姓在承担着这些高价盐巴,现在盐霸铲除,徽州那边的老百姓日子也能好上不少,之前那边的百姓被高昂的盐价逼迫的都快吃不起盐巴了,现在盐价正常,以后上交给国库的盐税也会比往年多上很多。
安安听闻摄政王这番言语,心中甚是激动,“舅舅此行,又为大凉百姓谋下一件福事。”
裴叙北揉了揉安安的脑袋,说道:“盐商之事,似同梁王也有些关联,但没寻到证据,我已经派暗卫盯着他了。”
梁王是太皇太后的亲生儿子,这些年虽一直都在封地上,但小动作也是不断,只是都没切确的证据。
徽州盐商这些年贪污不少,其实从那些盐商还有官员家中抄出来的数目还是对不上,少了一大半,至于这一大半的去向,那些官员跟盐商也都说不清楚,可见背后还是有其他人。
裴叙北怀疑同梁王有关,只是中间肯定有其他人经手,毕竟他严刑逼供都没问出,他也派人去暗中调查梁王了。
安安听闻这话,小眉头紧锁着。
要真是梁王所为,太皇太后恐怕也不会无辜的。
安安又跟舅舅说了会儿贴己话。
裴叙北就告诉外甥,“此案待臣回去会写明,明日一早早朝时会上折子给皇上,一会儿臣就先回府了。”
安安忍不住说,“舅舅陪我用过晚膳再回吧。”
裴叙北轻笑了声,“已经同阿糯约定好,晚上陪她去百年酒楼吃完饭,等明日我在进宫陪安安可好?”
一听舅舅跟阿糯姐姐有约,小家伙也就不再纠结,还道:“那晚上舅舅帮我跟阿糯姐姐问声好。”
他喊阿糯喊姐姐习惯了,总是改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