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性子鲁莽,护送粮草的路上遇见敌袭,他本是占据上风,但后面杀红了眼,追着剩余的敌寇而去,都说穷寇莫追,这话也是不假,便中了敌人将领的计谋,追到一处山谷时被放箭扫射,他和追去的士兵全都中了箭,后虽也带着士兵逃回,但其他中箭的士兵刚回军营就有不少咽了气息,只有裴昊武和这三名士兵还在撑着。
沈糯继续说,“我现在需要朱砂,笔墨和黄纸,另外再让人帮我准备几套金针或者银针都可。”
她的金针只带了十来根,且都浸泡了药汁,是无法用来给眼前的伤患们施针的。
沈糯说完,微微抬头,正好与摄政王那双凤眸撞个正着,她见摄政王自然而然的移开视线,道了声好。
见摄政王大步走去外面,沈糯也跪坐在伤患身边,抬起他的手掌,见他掌心之间的阴煞气息是最浓郁的。
沈糯皱眉叹气,看样子,这世间懂得邪术的不止姚庄清一人。
很快的,裴叙北带着沈糯要的东西进了军营。
他帮着把东西摆放在一旁的桌案上,沈糯回头,轻声道了句谢谢。
裴叙北为了避免外面守着的士兵听见沈糯的声音,已经把人都屏退了。
沈糯取了朱砂跟墨一起,研磨好朱砂墨,又把黄纸切成一刀刀的。
这才开始画符,她落笔毫不犹豫,所画之符,一笔而成。
沈糯一口气画了八张符,最后捏着八张符起身,依次找准方位后,将八张符贴在军帐之中的八个方位上,感知生气聚来,沈糯才又回到伤患身边,抓起桌案上的匕首,割开裴昊武的掌心,以指为笔,在他的手心上画下引气符,符成的那瞬间,裴昊武体内的阴煞便顺着沈糯往后拉的手掌,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自打上次过年救下郑子石和被灵鹤门伤害的百姓们,沈糯也昏睡三日,算是因祸得福,她的奇经八脉更加宽广,可容纳的生气也更加多了,处理几人身上的阴煞还是可以的。
等着把裴昊武体内的阴煞引出后,沈糯又来到另外三名士兵前,用同样的手法把三人体内的阴煞之气都引了出来。
处理完这些,沈糯的面色已经有点白了。
四人体内引出的阴煞之气,会被四周慢慢聚拢来的生气化为乌有。
这也是她为何要在军帐之中布个聚气阵的用处。
不过是用符纸画的,效果坚持不了多久的,却也够化开这些阴煞了。
不若让这些阴煞在营中四处游窜,若被人无意沾染上丁点,会大病一场的。
沈糯又把几人体内的毒血取出些后,放在鼻翼下仔细的嗅着,最后回头对摄政王道:“殿下,我会写张药方,现在就可以让人去抓药开始煎药了,另外还有张药浴的药方,现在也要烧水备着,一会儿我帮他们施针后,就要先去泡药浴了。”
“好。”
裴叙北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动。
沈糯很快写好两张药方递给摄政王。
裴叙北拿着药方出去,让军中的军医们开始备药。
军医们看着两张药方,面面相觑,虽上面每种药材他们都认识,但这些配起来可是绝对的虎狼之药,中毒之人本就身体虚弱,要真用这样的药方,岂不是死的更快?
“殿下……”有军医小心翼翼的劝阻,“这些药都是虎狼药,若真给裴小将军使用的话,只怕会让毒素游窜的更快……”
第52章
裴叙北听闻军医们的话, 倒也未恼怒,只淡声问他们,“你们可有法子救活里面的人?”
军医们面面相觑, 额上冷汗涔涔,结结巴巴说,“没,没有法子,但, 但是用了这虎狼药, 只担心裴小将他们会死的更,更快……”
裴叙北清楚, 军中的军医和宫里面的太医们都差不多,害怕担责, 用药多是温和,便是里面的裴昊武和其他三人, 也是宿凌配药给他们灌的药, 针灸也试了, 还是无用,可这些军医连药都不敢开, 平日里也就是帮着军营里面生病的将士们看看小病。
“既然你们也无法子救人。”裴叙北冷声开口,“便把嘴巴闭上。”
军医们全都不敢在说话了。
等着裴叙北进到军帐中, 几名军医都低低的叹了口气。
有人小声说,“也不知道殿下从哪找来的郎中,看着年纪也不大,才十来岁吧?”
“许是殿下从民间寻来的, 民间这些大夫为了给人治病, 下的都是猛药, 喝个一次药,病症都能轻减许多,可对身子不好。”
“这些民间的大夫郎中,哪会管病人以后,都是先用猛药把病症压制住。”
“哎,希望裴小将军不会直接被这剂猛药给灌死了……”
他们再小声说了两句,也不敢再多议论,怕一会儿殿下发脾气责罚,都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
军帐之中,沈糯已经开始为四人施针。
这位小将伤的最重,沈糯先为他施针的。
这施针需全身六十八处穴位都扎针,裴叙北帮着脱去几人身上的盔甲,沈糯开始施针。
半个时辰后,裴昊武身上扎了有六十多根银针。
最后一针施完,裴昊武方才被沈糯割破的手心开始有黑色的浓稠的血迹流淌下来。
沈糯用个小碗放在地面接着,让裴昊武手心流淌下来的黑血滴落在小碗里面,这黑血不仅粘稠,且还伴随着一股子恶臭,连着外面的士兵和军医们都闻见了。
“这什么味道?”
“那位小郎中不会真能解毒吧?”
“我们连裴小将中的什么毒都不清楚,他能知道吗?”
军医们面面相觑,心痒难耐,都想进去瞧瞧看,可没有殿下的令,他们也不敢进去。
军医们正抬着脑袋朝军帐里面望过去时,宿凌也回了,他过去竹林后发现躺在地上被扒了上半身衣衫的魁梧男人,后背赫然烫出来的灵鹤疤痕,显然是灵鹤门的人,宿凌喊人把男人拖去军营的水牢中,至于两个孩子,他也给抱了回来,交给呆站在外面的军医,“你们先把两个孩子救一下,看看她们可有受伤甚的。”
他把孩子交给外面的军医后,进入军帐。
浓郁的恶臭扑鼻而来。
宿凌一个没忍住,差点干呕出来。
他呕了声,被殿下看了眼,硬生生的把剩下的干呕给忍了回去。
沈糯已经开始帮着第二个士兵施针。
她施针都是从严重的开始。
宿凌站在旁边看了会儿,越看他就觉得这小郎中施针的手法眼熟。
慢慢地,宿凌瞪大眼……
这,这不是沈小娘子当初在盘临镇给人施针的手法吗?
金针封穴,他到现在都没忘记掉,实在太震撼。
沈糯这也的确是金针封穴,然后逼出他们体内的毒而已,自然是很耗内力修为的。
宿凌震惊回头,想问殿下是不是沈小娘子。
见殿下眸含警示的看他一眼。
宿凌这话才没问出口来。
不过他也想到些别的事儿。
殿下一见到红狐,就出军营把沈小娘子给寻来了。
所以那红狐就是沈小娘子的吧?
今儿应该也是沈小娘子过来让红狐给殿下送信,正巧就碰上裴昊武中毒回来,也是赶得凑巧了。
既然红狐是沈小娘子的,上次给殿下送信的也是沈小娘子吧?
那找到小皇帝的人应该就是沈小娘子。
他就说小皇帝断了腿毁了容那般严重,怎么都被人医好了,该是怎样的神医。
若是沈小娘子,那真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宿凌现在终于知晓,为何他家殿下待沈小娘子如此不同了。
盘林镇,沈小娘子昏倒那刻,殿下明显就很紧张。
原来是早就相识的。
宿凌盯着沈小娘子看着。
裴叙北察觉出他的视线,侧头看了他一眼。
沈糯很快为第二名士兵施针完成,掌心的伤口开始有黑色浓稠的血迹滴落,同样是恶臭难闻。
沈糯用小碗接住,去看裴昊武,他掌心已经不在滴落浓稠的黑色血迹,滴落的都是鲜红的血迹。
“殿下,麻烦让人把他抬去隔壁泡药浴吧,等他醒来,就能喂另外一副药了。”
沈糯交代完后,又继续为第三人施针。
“好。”
裴叙北应承了声,过去抱起裴昊武。
隔壁军帐里面已经置下四个浴桶,裴叙北把人放入其中个已经泡着草药的浴桶后,交代军医进来看着,待裴昊武醒来便喂他喝下另外一副药。
军医们进来,见裴小将身上凸起的血管已经平复下去。
且血管也差不多恢复青色,脸上的黑色纹路也都消散下来。
军医们有点震撼,“这小郎中真的会解此毒?”
有军医开始给裴昊武把脉,发现原本紊乱的脉象已经平复下来。
看样子身体里面的毒是真的已经解掉了。
军医们面面相觑,有点羞愧。
沈糯很快也给另外两人施了针。
给最后个士兵施针完,外面的天色都已经彻底暗了下去。
而沈糯脸色已经白如纸,身子都有些摇摇欲坠了。
宿凌有点担忧,裴叙北让他把最后个士兵抱到隔壁去泡药浴。
隔壁的裴昊武已经醒来,喝过汤药,被送回自己军帐中休息。
沈糯道:“殿下,七日后,我还得继续为他们施针一次,现在殿下能不能让人送我先回饶城。”
军营都是男子,她晚上肯定是不能歇在这里的。
而且她在饶城的客栈还留的有东西,还是得回去看着的,花了几千两银子买来的药材,她有些不放心的。
她说话声音轻飘飘的,这会儿坐在旁边的长凳子上,看着都有些摇摇欲坠。
裴叙北温声道:“好,我先送你回饶城。”
他交代宿凌照顾好裴昊武他们,又让人备好马车,留在竹林的马车,肯定是不能用的,他让宿凌把灵鹤门余孽那辆马车也赶回军营里面了。
沈糯连腿都是软的,一口气布聚气阵,画灵符,还施针,她体内的生气早消耗干净了。
她一站起身子,脚下就发软,又坐会长凳上。
裴叙北迟疑下,微微俯身说,“不如我抱着你出去吧,这里距离马厩不远,马车就停在外面不远的地方。”
沈糯没半分迟疑,抬起手臂朝裴叙北伸了过去。
。
她只是觉得浑身脱力,自己走过去肯定是不成的,让他抱着去也无妨,上次自己昏迷应该就是他抱自己上马车送回水云村的。
玄虚界,她的师姐师兄有不少都是双修的。
还经常调侃她,说,“小师妹,你要不要也寻个厉害又俊俏的修士来双修。”
她都笑着说不用。
所以这会儿对于让摄政王抱她过去马厩,她并无太大感觉,不觉有太大的男女之防甚的。
何况她这会儿还是做男儿身装扮,外人也不知她是女儿身。
裴叙北见她伸手过来,微怔下,这才俯身将人打横抱起。
然后抱着沈糯出了军帐。
宿凌已经把隔壁安排妥当,过来寻殿下,发现殿下抱着沈小娘子离开,他惊了下,最后眼睁睁看到殿下抱着沈小娘子从他面前走过,朝着马厩那边走去。
沈糯这会儿昏沉沉的,内力消耗空的后遗症。
她歪着头,靠在裴叙北的肩膀上。
过了会儿,听见脑袋依靠的位置传来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这心跳声似有些快。
沈糯模模糊糊的,忍不住想,殿下怎地心跳这般快?
她察觉自己快要睡过去,抓住裴叙北的衣袖说,“殿下,记得先去林中找沈小狐,还有官道前面那条分叉路的另外条小路,朝前走二十多公里,有片很荒芜的山林,我的马儿还在里面,殿下记得让人帮我寻回来。”
马儿是租来的,若弄丢了得赔好大一笔银钱的。
裴叙北无奈说,“好,我这便让人去寻,你若困,就先睡下吧。”
沈糯松开他的衣袖,沉沉睡下。
睡下前她还忍不住想,这就是这个世界的不好,没了内力只能昏睡过去,若是仙虚界身上没了灵力,还能吸收灵石补充灵力。
裴叙北抱着沈糯过去马厩。
他喊了两名暗卫过来,一人赶车,一人去寻沈糯的马儿。
军营里面能够坐人的马车并不多,都是用来拉货物或者粮草的,能坐人的马车是黑漆平顶的,里面除了坐人,也没有长榻让人躺着,只有两张可以坐人的矮榻。
裴叙北取了自己的厚氅,把车厢里面两张矮榻并成一张长榻后,再铺上自己的厚氅,才把沈糯抱上去,让她躺在上面睡下。
他自己寻了个小杌子,坐在角落里,人高马大的,挤在角落,看着有些委屈巴巴的。
出了军营后,裴叙北先去竹林寻到沈小狐。
沈小狐闻见沈糯的味道后,自己麻溜的跳上马车,见沈糯沉睡不醒,它看了裴叙北一眼。
裴叙北竟从它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中看出了担忧。
他安慰沈小狐,“别担心,她没事,只是力竭,睡上两日就好。”
沈小狐叫了声,却还是闷闷不乐,跳到榻上依偎在沈糯身边。
一路上,裴叙北吩咐马车路上行的慢些。
所以这一路,马车甚少颠簸,但速度比正常行驶要慢上一倍。
等到饶城时,天色早就暗了下去,连城门都已关闭。
裴叙北取了腰间令牌给前面的赶车的暗卫。
守城的士兵瞧见令牌,立刻开了城门,让马车通行。
裴叙北没让马车过去沈糯的客栈,而是送她过去了自己在饶城的宅子。
他在饶城也有宅子,三进的宅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什么都有,虽他不常住,但每月都会派人来打扫。
宅子里面干干净净的,随时都可住人。
裴叙北把人送到宅子后,抱着沈糯过去自己住的主院里面的厢房。
这件厢房是客房,里面两个大窗棂,房间里面很通透,还摆着张拔步床,只是没人住,所以没铺被褥。
裴叙北先把还在昏睡的沈糯抱到旁边的贵妃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