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太后侧头看她,见她神情不似作伪,吓得浑身颤抖起来:“不,不可能!”她扬声喊:“让太医进来。”
皇上已经发了病,太医进来探望过后,都说他是半身不遂,最严重的那种。能不能好转……全看天意。
太后眼前一黑,直接晕倒在地。
皇上恶狠狠瞪着秦秋婉,张口欲言,却只流出来一滩口水。
秦秋婉坐在榻边,温柔地帮他擦拭唇角:“皇上别急,你会好起来的。”
皇上一个字都不信。
这会儿到他满心后悔自己以前没有戳穿皇后,现在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任其宰割。
*
皇上病了。
躺在床上如行将就木的老人,或许还要更严重一点。老人临去时还能嘱咐几句遗言,皇上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太后醒来,忙着给儿子遍寻天下名医。
至于追究,贤妃是儿子的心尖尖,她暂且不好动,就怕再刺激了儿子让他病情加重。
而皇后……太后当时看得真切,儿子对于皇后端来的药丝毫不抵触,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扑上前去喝。在她看来,皇后应该没有说谎。
再仔细一打听,得知皇后近一年的时间里,每隔五日都要给皇上送药,风雨无阻。在问了两个知道内情的宫人和另外几个偶然发现此事的宫人后,太后打消了对皇后的怀疑。
再说,皇上如今病成这样,所有的大夫都说,几乎没有好转的可能。那么,就不得不考虑储君。
皇上唯一的子嗣还是皇后所出,这种时候,皇后不能出事!
被关在长春宫的贤妃整日大吵大闹,一直都在污蔑皇后,太后为江山传承,直接灌了她药,让其整日昏睡。
后宫不安宁,在得知皇上病后,朝堂震动。
很快,几位重臣上表,求立储君。
此举正和太后之意,前后不过两日,还未满周岁的大皇子被立为太子。太后还指认了三位太傅,殷世安是其中一位,又选了已经是襄郡王的四皇子为摄政王,暂代皇上处理朝政。
朝堂暂时安稳,秦秋婉自己上表,言皇上病重,身为皇后有不可推卸之责任,主动请求废后。
太后自然是不愿的。
太子由皇后所出,嫡出正统,如果太子生母不再是皇后,怕是又要生出波折。于是,极力压下此事。
接下来几个月里,摄政王性子绵软,容易被朝臣左右,太后发现后,自己垂帘听政。但她忙着儿子的病情,又想要护着娘家,弄得心力交瘁,三天两头的卧病在床。
在这期间,皇后也出了不少利国利民的主意,渐渐地,皇后走到了人前。
太后对此并不反对,在她看来,皇后没有强有力的娘家。只有一心护着太子才有出路,不止不阻拦,还会帮着说话。
秦秋婉有殷世安支持,在朝堂上话语权越来越大。
几个月后,好多折子都会送到她面前。
在这其中,秦秋婉和殷世安自然付出了许多心力。但好在,结果挺让人满意。
也是因为二人处事不会刻意针对,对待朝臣公正,有功当赏,有罪当罚,愈发得人心。
秦秋婉满心恶趣味,特意将折子般到了朝华殿中。在这期间,时常都能赶到皇上瞪过来的嫉恨目光。
阳春三月,景致正好。
太子已满周岁,正跌跌撞撞学着走路。榻上的皇上消瘦无比,眼窝深陷,一看便知命不久矣。
秦秋婉忙碌中侧头对上了他的视线,忽然笑了,走到榻边坐下。
“皇上,你这国库不太丰裕呀,边关那边的粮饷得先备着,黄河的堤坝还有一截没修……”她拿起另外一份:“好多朝臣上表,让重新修缮你的地宫。”
听到最后一句,皇上睚眦欲裂,张了张口。
秦秋婉仔细辨认口型:“陪葬?”
她就指着自己鼻尖:“你想让我死?”
皇上眼神里满是得意。
秦秋婉沉默了下:“你和杨鄢雨好久没见,她最近老是闹着要来侍奉你,你见不见?”
皇上闭上了眼。
身为男人,他不想让自己这副憔悴又无能为力只能任人宰割的模样出现在心上人面前。
秦秋婉明白不了他复杂的想法,只是随口一问,便又将心思放到了别处。
从那天起,皇上不肯再吃东西。
他身子本就虚弱,三日后,就已经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气。
朝中不少重臣和后宫的嫔妃全都赶到了此处。
皇上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想要嘱咐几句都不能。只是深深看着一众嫔妃里哭得伤心不已的杨鄢雨。
秦秋婉上前:“皇上舍不得贤妃吗?”
皇上久久看着她,又看了一眼被太后抱在怀中的太子,渐渐地没了呼吸。
皇上驾崩,朝华殿中气氛悲戚不已。
当然了,有多少是真的伤心,也只有哭的人自己知道。
给皇上办丧事时,宫人悄悄将那个让皇后陪葬的旨意拿了出来。
当然,宫人也不蠢,此时的皇后已垂帘听政,并不能随意殉葬。他悄悄找到了太后。
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悲痛之下,晕厥了好几次。也愈发察觉自己精力不济,看到那圣旨,她颇有些不解。
不过,如今的皇后不能殉葬!
太子年幼,没有亲娘看着,她不放心。想了想,道:“皇上爱杨氏至深,既然下旨要与她死同穴。那便依了他吧。”
一锤定音。
甚至都没有把圣旨的事告诉皇后,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定下了。
皇上这么年轻就没了,是杨鄢雨做梦也没想到的,她别说做皇后了,甚至没能为自己生下个孩子傍身。悲痛之余,也在为自己想退路。
退路还没想好,圣旨就已到了。
当得知自己要被殉葬时,杨鄢雨只觉得天旋地转,对着太后派来让她喝毒酒的宫人,她极力挣扎,一个不留神还真的被她跑出了长春宫外。
她头也不会,只往宫门外奔。
可惜,还是敌不过身后的大群宫人。
喝下毒酒后,杨鄢雨顾不得体面,腹中疼痛传来,她大声咒骂着已经死去的皇帝。
死者为大,无论皇上生前如何,他也是皇帝。死了也不允许有人谩骂,立刻就有宫人上去捂住了她的嘴。
皇上出殡,身边跟着一副小一些的棺椁,一起葬入皇陵。
*
秦秋婉这人是很好说话的。
出了孝期,康媛媛主动求去。
秦秋婉没有拦着,不过,皇上的妃嫔想要再嫁也没人敢娶。没多久,宫中的淑妃病逝。
与此同时,宫外的康大人府上多了一位远房表小姐,后来嫁到了外地,一辈子都再未回来过。
茹妃一直留在宫中,秦秋婉并不约束她。茹妃三天两头的种个花,下个厨,兴致来了还跑出去钓鱼,挺会自己找乐子,日子过得还算有趣。
至于胡妃,她一直在慈宁宫陪着生病的太后。
在三年后,太皇太后也到了临去之时。
临死前,她将秦秋婉叫到跟前,嘱咐道:“太子和江山哀家就交给你了。”
秦秋婉颔首:“太后放心。”
太后很是虚弱,沉默了下,道:“蝉衣是个好姑娘,哀家走后,你也让她和淑妃一般病逝吧。”
秦秋婉再次点头:“听您的。”
太后看着她眉眼,忽然低声问:“皇上真的是生了怪病吗?”
秦秋婉扬眉:“要不然呢?”
婆媳二人对视,太皇太后眼中一片茫然。秦秋婉伸手拉开明黄色的袖子,露出白皙的胳膊。
此时那胳膊上密密麻麻都是老旧的鞭伤,伤疤一层叠着一层,秦秋婉笑着问:“我身上更多,太后要瞧瞧吗?”
太皇太后也是后来才发现,自己儿媳性情杀伐果断不输男儿,渐渐的起了疑心。
此时看到儿媳给自己看这些伤疤……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直以来的怀疑成真,太后忽然激动起来。当然了,她本就只剩下一口气,这一激动,直接就去了。
秦秋婉叹息一声,帮她盖好被子:“你但凡多管教一下儿子,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燕国史上,有一段康平盛世。
而开启这段盛世的,不是哪位帝王,而是一位太后。
后世称康平太后。
康平太后垂帘听政时,儿子才刚满周岁。后世记载,她在位期间,国库丰裕,轻徭薄赋,百姓家家有余粮。各处设有书院和收留老弱病残的慈善堂。彼时,正是许多寒门子弟崭露头角之时,也是贪官污吏最少的时期,为后来燕国几百年盛世奠定了稳固的基石。
但凡是能干的女人,身边免不了都有一些风花雪月的传言。这位太后也一样,野史都说,朝堂上的殷太傅与她关系匪浅。
殷太傅一生未娶,只听她的命令。且在太后去了的当日,也死在了自己府中,如此,更添不少猜测。
后世为此,还延伸出了不少二人互相爱慕却碍于身份不能相守的话本,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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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9、极品亲戚 一
一身素衣浑身是伤的甘绵绵对着秦秋婉福身一礼。
看着她柔柔弱弱的模样, 秦秋婉有些恍惚,已经不太记得起来自己刚去时甘绵绵的模样。
“我爹娘多亏了你,才得以安享晚年。”甘绵绵满脸感激。
她没有多提之前那些恩怨, 很快便消散了。
桌上的瓷瓶又多了一点。
*
秦秋婉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小院的门口。
院子陈旧,周围也不大,除了角落中一盆盛开的杜鹃花外,再找不出鲜亮的颜色。此时原身手中拿着一个锅铲, 正满腔怒气。
秦秋婉没有记忆, 看这架势,应该是想阻拦院子里那个想要出门的少年。
少年十五六岁,满脸桀骜不驯, 见她看过去,一脸凶神恶煞:“你看什么?我没拿你家的东西, 你凭什么不让我走?”
帮了这么多人, 秦秋婉也发现了, 但凡是需要她申冤的,品行都是上佳。
原身既然拦着这个少年, 如果没有误会的话, 那他十有八九真的是贼。
秦秋婉拦着不动:“你真没拿吗?”
“没有!”少年语气笃定。
秦秋婉寸步不让:“那你让我搜!”
少年满脸不屑:“你凭什么?”
“就凭你偷拿了我的东西。”秦秋婉把门堵得更严实:“你不出去便罢, 你要是想走,我就得搜过一遍。”
少年看她态度强硬,冷哼一声,转身回了边上的厢房。
秦秋婉有注意到, 院子里虽然只有她和少年,但周边各个屋中都有人。她关上了门,把锅铲放进厨房, 开始接收记忆。
原身张苗娘,出生在酉国辖下的一个府城,双亲都是帮各个铺子干活的伙计,她上头还有一个哥哥和姐姐,都已各自成亲。
张苗娘长到十二岁,就去酒楼中做了切菜丫头,因为做事勤快麻利,人也不偷懒,两年后被大厨收做徒弟。这一下身份水涨船高,随着她手艺越来越好,工钱也愈高。
但涨工钱都是成亲后的事,她刚拜师不久,就在家中亲戚的热心撮合下与如今的夫君赵长春定亲,几个月后成亲。
夫妻两人都在铺子里帮忙,成亲后天天上工,偶尔歇息一日,日子平淡而安宁。一年半后,张苗娘生下了长女赵宝意,次年又生下了儿子赵宝书。
本来张苗娘以为,自己的一生就看着孩子长大成亲生子,再送走各自双亲,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就在孩子十四岁那年,家中婆婆接纳了一门前来投奔的亲戚。
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秦秋婉回过神,门口站着的正是孩子他爹赵长春。
他鬼鬼祟祟看了一眼院子里,又把厨房的门关上,走到了秦秋婉面前,这才压低声音道:“你方才有点欺负人,回头去给表妹道个歉。”
秦秋婉皱眉:“我的银子真的丢了,那可是三个月工钱。这家中又没有外人来,不是他是谁?”
“但咱们没有证据。”赵长春眉眼满是焦灼:“你小点声,让人听见了不好。”
“哪里不好?”秦秋婉声音不止没有顺他的意压低,反而加大了些:“他要是心里没鬼,为何不让我搜身?”
赵长春的手急忙往下压:“你还愈发来劲!咱们一个屋檐下住着,都不是外人,你非要计较,闹得生分了多不好……待会儿娘知道了,又该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