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林开源被揍得太惨,周身都是鞭伤,有些地方红肿得破了皮,看起来触目惊心。
母女俩到的时候,林开源还在床上惨叫。
秦秋婉一步踏进门:“吼什么?还在院子外就听到像杀猪似的,不嫌丢人吗?”
林开源眼圈红红:“娘,太疼!”
秦秋婉轻哼一声,走到床边坐下:“你要是再敢去,我下手会更重。”
林开源噎住。
见他不说自己以后再不去之类的话,秦秋婉沉声道:“要是教不回来,我就把你的腿打断,我看你还这么去。”
林开源:“……”太狠了!
林开琴都吓了一跳。看到母亲这么凶,她恍然又回到了当初在村里时偷懒被母亲训斥的情形。
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疼,林开源这还伤着,压根不敢想象自己腿被打断会有多疼,害怕之余,急忙道:“娘,我不敢了!”
刚好有丫鬟端着一碗汤药进来,秦秋婉伸手接过,问:“ 这什么药?”
丫鬟低着头:“公子太疼了,奴婢去找了大夫。大夫说喝了这个药,公子会觉得困乏,只要睡着了,就感觉不到疼。”
秦秋婉又问:“这种药配了多少?”
“就两副。”丫鬟不敢隐瞒:“大夫说,就今明两日会很疼,之后会好转许多。到时候兴许就用不上这药了。”
像这种让人昏睡的安神药用多了并不好,只两副算正常。秦秋婉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那位大夫给张招娣诊治的时候可没这么上心,配的药也不对症。所以张招娣才会病得越来越重。
对着林开源却尽心,由此也可以看出,林家人对他还算上心。
“别喝。”秦秋婉面色淡淡,在床上林开源惊恐都目光中,继续道:“本来就是想让你长记性,喝药算怎么回事?痛着吧,好好把这疼痛记住,以后就不敢再犯了。”
林开源:“……娘,我知道错了。那天绑夫子的事,其实我不太乐意,是周华弄的……”
“但你没有阻止!”秦秋婉冷声道:“夫子教你认字读书,你心中要尊重,要有敬畏之心。不止是你不能动手,看到别人欺负夫子,你也该出手帮忙,而不是跟坏人同流合污,之后又推说不是你的本意……在我看来,你欺师在前,逛花楼在后,更是想推脱罪名,实在让我失望。开源,人活着不是只为了吃喝,你得想想以后要做什么,而不是浑浑噩噩整日跟女人厮混!”
她将手头的托盘递给丫鬟:“端下去还给大夫,连那副没熬的药一起。”
丫鬟欲言又止,却又不敢反驳。
林开琴噤若寒蝉,一个字不敢多说。她总觉得今日的母亲和往日不同,说的话好有道理的样子。
“娘,好痛。”林开源浑身疼痛,痛得他想要翻滚,可周身都是伤,要是滚起来会更痛。
“这是你该受的!”秦秋婉坐到了窗前,让人送来了绣线,“学”绣花。
半个时辰后,林老夫人急匆匆赶来,怒斥:“张招娣,我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你这么狠的母亲。对孩子下狠手就罢了,还不让人喝药,你真是他亲娘吗?”
她一边呵斥,一边从丫鬟手中端过药碗,亲自送到了床上的林开源口边。
林开源痛得难受,很想喝药减轻痛苦。但是,母亲还在一旁……他总觉得母亲变了,要使自己喝了药,她又生气怎么办?生气也罢了,万一气得太狠,又揍他怎么办?
毕竟,林家长辈也不能时时护着。林开源年纪不大,许多事情半懂不懂,但他隐约觉着,自己不能太麻烦林家人。
他咬牙道:“曾祖母,我已经不痛了。”
林老夫人讶然:“真的?”
林开源努力收敛住脸上痛苦的神情,还扯出了一抹笑:“真的 ,都是皮外伤。大夫上药后,就已经不太疼了。”
林老夫人看向站在一旁的丫鬟:“你这是故意挑拨我和开源他娘的关系?”
丫鬟吓了一跳。
她是真心想讨好小主子,所以才悄悄去禀告老夫人的。哪里想得到小主子突然就改了口?
丫鬟没有多想,急忙跪下求饶。
秦秋婉摇摇头:“祖母,丫鬟如此,本就是没将我看在眼中,我不允许开源身边有这样心思深沉之人,让管事发卖了吧。”
林老夫人自觉冤枉了孙媳,心里正不自在,闻言扬声吩咐:“拖下去!”
她殷殷嘱咐半晌,才带着人离开。
秦秋婉坐在屋中,把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都找了进来,道:“我是乡下妇人,你们大概没几个人看得上我。但是,如今我是主子,想要收拾你们,自认还是做得到的。往后给我嘴紧一点,再敢胡乱告状。她就是下场!”
底下人连称不敢。
秦秋婉站起身,走到了站在最前面的两个丫鬟面前。
那俩丫鬟急忙福身。身形窈窕有致,福身的动作柔美,腰肢纤细,秦秋婉冷笑一声:“你们俩,去表少爷院子里伺候,就说是我说的。”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福身应是。
事实上,林开源受伤这事儿一出,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对这位乡下来的夫人刮目相看。
年轻儿子都敢揍,对着他们这些下人,大概更不会手软!
下人命贱,哪怕林家的主子不喜这位夫人,却也不会为了他们这些下人为难于她。也就是说,如果真挨了打,那也是白挨,别想讨公道。
把章家人和冬儿送走后,秦秋婉过了几天清静日子。
她懒得留在院子里和林富贵大眼瞪小眼,干脆去了林开源的院子守着。
林富贵伤势好转后,又出了门。不过,最近几天夜里天天回来。
秦秋婉对此并不在意,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根本就不可能改好。
这一日她用过早膳,正盯着林开源趴床上读书,三月小碎步进门:“夫人,有您的帖子。”
一张粉色绣百合花的帖子送到跟前,只看那花,就知帖子主人是个雅致的人。
这人秦秋婉还没见过,事实上,如今的张招娣也不认识,只是,她后来对这女子刻骨铭心。
恨得刻骨铭心!
帖子上约她去城内的香云楼喝茶,秦秋婉欣然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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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2、糟糠原配 八
有些人有些事, 躲是躲不开的。再说,某些人秦秋婉也不能躲。
香云楼位于城内最繁华的街上,是城内为数不多的三层楼, 她一下马车, 立刻就有伙计上前来迎:“是林夫人么?”
秦秋婉侧头看他:“你认识我?”
伙计有些尴尬:“林家发生的那些事好多人都听说过,小的在这酒楼里迎来送往,自然也听说过。”
事实上并不是这样,而是楼上的那位姑娘让他看到林夫人就直接请上楼。伙计并不认识林家那位乡下来的夫人, 怕办不好此事, 特意找了人打听。
乡下人嘛 ,肌肤较城内的夫人要黑一些,手指粗糙, 伙计打听过后,还怕自己认不出来。当真正看到人, 他就知道自己多虑。
这乡下来的夫人一看就挺粗糙, 哪怕穿了贵重的绸衫, 戴上了首饰,和城内的夫人还是截然不同。当然了, 气质上也没那么差。大概真的是人靠衣装, 这位林夫人也就是肌肤差点, 神情气质一点都不小家子气。
秦秋婉也没追问,跟着他进了门:“严姑娘到了吗?”
“到了。”伙计笑吟吟:“还特意吩咐小的,等您来了再上菜。”
林富贵后来娶的二房是城内富商严府的大姑娘,还是原配嫡女。
严老爷的原配早早没了,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这话果然不假。否则,这严青青也不至于嫁给林富贵一个从乡下回来的泥腿子。
严青青今年十八, 当初她该议亲时,家中没人顾得上她,后来她祖母去世,她要守孝,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看到秦秋婉进门,严青青含笑起身,伸手一引:“坐。”
门重新关上,严青青看向了三月:“你也下去吃饭吧,我给你主子有些事情要商量。”
三月没有动弹,而是看向了秦秋婉。
秦秋婉摆了摆手:“去吧!”
三月一走,屋中只剩下了两人。严青青笑着倒了一杯酒,放在秦秋婉面前:“我总觉得你挺面善,好像我们认识了许久似的,以后我就唤你姐姐吧。”
这不是商量,而是告知。
秦秋婉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不屑,也不去端酒,只问:“严姑娘,我们俩好像不认识,你说找我有要事相商,还是关于我夫君的,到底是什么事啊?”她试探着问:“我孩子他爹爱拈花惹草,还说什么男人三妻四妾正常,我也管不了他,是不是他在外头又勾搭了哪个女人……我知道他的毛病,你不必顾忌,只管告诉我实情就行。”
严青青想好的话,还没开口就听她说了这么一长串,当听到林富贵那些毛病时,她脸上的笑容僵住,到后来,已经彻底笑不出来了。
秦秋婉一直暗中注意着她的神情,见状故作惊讶:“难道他闯了大祸,碰了不该碰的人?寡妇还是别人的外室?”
她说出的话愈发离谱,严青青忍无可忍:“不是。”
秦秋婉一脸庆幸,伸手拍着胸口:“那就好。”
严青青怕她又说些有的没的,率先道:“我相信你也听说过林家要给他聘二房的事。可能你还不知道,林伯母和我母亲私底下见过几次,已经下了小定。”
秦秋婉一脸惊诧:“娶你?”
严青青面色不太好,却也没反驳。
秦秋婉上下打量她:“姑娘,恕我直言,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否则,为何要想不开嫁给一个泥腿子做二房?”
严青青黑了脸:“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一个姑娘家做不了主。”
“那就是你爹有病。”秦秋婉坦坦荡荡,反正她是乡下人嘛,乡下人不懂得迂回,说话直白。
“你一个姑娘家,家中富裕,又长得这样好,除了官家,什么样的人家嫁不得?你爹这是跟你有仇吗?”
听着这些话,严青青心里特别难受。
她也觉得自己嫁给林富贵太委屈,但是,多方权衡后,她觉得这门亲事也不错。
林家的那些事并不是秘密,稍微一打听就知道。比如,林夫人所出的公子年后就要参加乡试,若是得中,那就是举人,举人已经可以捐官入仕,凭着林家人的家底,当官只是早晚的事。
为官者不可与民争利,这林家最后肯定是落入林富贵的手中,谁要是嫁给了他,那就是林家的当家主母。
严青青身世不错,但因为拖了这几年,年纪已经有点大,放眼望去,这城内一时间竟然找不出太好的人选。要么嫁给家中次子,要么就是给人做继室。
年纪稍微大点的男人不好拿捏,左思右想,她还是认为从乡下来的林富贵较好。他从乡下来,没读过书没见过世面,什么事都不懂,家里家外的事都得倚仗她。再有,林家人不多,相处起来不会太复杂。又有一个即将当官的小叔子,这门婚事是越看越好。
至于好色……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要是死早点,她还能更舒心。
想着这些,严青青难看的面色缓和下来:“婚事已定,说再多也无用。”
秦秋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不在乎,我在乎啊!你要是进了门,林富贵这眼里心里还能有我的位置?”
严青青心下一动,喝了一口水,才道:“姐姐,其实我今日来,想跟你商量的就是这事。”
秦秋婉好奇:“你不嫁了?”
严青青:“……”
她突然发现,和乡下人相处起来很累。
“不是。”严青青一本正经:“事实上,从小到大我都未想过要给人做二房,可惜天意弄人,由不得我选择。我只能尽力让自己好过一点。”说到这里,顿了顿:“姐姐,你觉得我这想法有错吗?”
秦秋婉摆了摆手:“没错,谁不想让自己好过?”
“姐姐,我听说你是从乡下来的,在家里还要辛苦做农活,住的院子也不好,一年到头吃不上几回肉。”严青青摇了摇头:“这样的日子,我只听听就觉得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