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前,两人还怕母亲伤心,林开源避开了下人,悄悄掏出一把银票塞了过来:“娘,您先收着。回头我再给你准备。”
语罢,姐弟俩飞快跑了出去。
秦秋婉捏着一把银票哭笑不得。合着这两人不肯搬出来,还打着暗中接济她的主意。
送走了姐弟俩,她也没闲着,去了自己新置办下来的铺子里。
整修铺子之事有条不紊,秦秋婉闲来无事,还去街上闲逛。
不知道林严两家怎么商量的,本来聘娶二房的婚事变成了聘妻。随着婚期越来越近,不少人都在暗中议论。
秦秋婉闲来无事,也会去个茶楼酒楼中听他们闲聊。
张招娣到了府城之后,林府嫌她丢人,不爱带她出门。加上回来的日子尚短,期间又病了一场。所以,城内听说过林富贵一家的人不少,但真认识他们的人却没几个。
于是,就有了秦秋婉自己坐在堂中,听着众人感慨张招娣命苦的事。
铺子即将整修好时,林富贵再次成了亲。
在此之前,他又上门过几次,不过都被秦秋婉给拒之门外。
一转眼到了秋日,秋老虎晒人,如非必要,秦秋婉在中午时都不爱出门。
这一日听说有个木匠在干活时伤着了手,秦秋婉亲自去探望,伤得挺重,流了不少血,好在不会落下病根。秦秋婉把人送去了医馆处,等包扎好了,又亲自把人送回家。
木匠全家都挺感激,不停地庆幸自己遇上了好人。秦秋婉倒是无所谓,还是那句话,银子多到一定程度,那就是个数目而已,能够帮助需要的人,她还是挺乐意的。
从巷子里出来,秦秋婉心情不错,打算靠在马车上假寐,还没靠好,马车忽然停住,她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向前栽倒,眼疾手快扶住了门框才没有被摔出去。
她探出头,想开口问车夫缘由,就看到了路中间躺着一修长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肌肤如白玉一般,莹莹透着光,容貌俊秀,此时双眼紧闭,睫毛长长,像是睡着了一般。
“去看看怎么回事?”车夫跳了下去,走到那男子跟前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他额头。
“好像是睡着了?”
秦秋婉颇有些无语:“把人挪到路边,我们走吧!”
车夫伸手去挪,手却被他抓住:“救我。”
两个字吐出 ,又沉沉睡了过去。
既然说得上是救,那这男人应该摊上了点麻烦事。秦秋婉沉吟了下:“把人送去衙门,就说我们在街上捡到的。”
这还是外城,离衙门有很长一段路。马车里,秦秋婉找了个闲事的姿势靠着,反那男人昏迷着,也看不见她。
马车刚转过一条街道,看到前面有不少像是糊味一般的人手拿棍棒四处搜寻。车夫有些紧张,下意识放缓了速度。
秦秋婉只扫一眼,就看到了互慰簇拥在中间的那个中年妇人,一身香气袭人,衣衫半遮半露,看有知识花楼中的人。
她看了一眼马车中容貌比女子还要精致俊秀的年轻男子,隐约也猜到了真相。
喧哗呼喝声越来越近,地上的男子若有所觉,戒备地睁开了眼,看到秦秋婉后,顿时吐了一口气。
“是你啊!”
秦秋婉本来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听到这熟稔的语气,侧头便对上了他的眼。想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她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你怎么混得这么惨?再晚一点,是不是要被送去接客了?”
江浔:“……”
“我这么惨,你该心疼才对。怎么还幸灾乐祸呢?”
两句话的功夫,外面的人已经到了跟前:“这位小哥,把你的帘子掀开,我们瞧一瞧里面。”
马车夫不肯:“里面是我家主子,是个女子。你们这么多人在,不太合适。要不,我让她跟你们说句话?”
“男人不合适看,我看总行吧?”一个矫揉的中年女声响起。
“我好端端的走在路上,凭什么要给你们看?”秦秋婉以前毫不客气,带着点颐指气使:“还不赶紧把路给我让开。再要纠缠,我可要去找我陈叔叔了。”
知府大人姓陈,但凡是有心人都知道。
外面的声音沉默下来,没多久,马车重新驶动。
一群打手看着马车转过街角,其中有人忍不住道:“福娘,万一那人就在里头……”
“应该没在。”福娘摆了摆手:“听那语气就不像。”
还有,马车中的女子听着年纪不轻,应该已经嫁过人。有夫之妇就算是救人,应该也不会和陌生男人同处一马车。
最要紧的是,他们没有发现那人在马车中的证据,只为了收藏而得罪知府大人的亲戚,实在是不划算。
做花楼这种生意,本来就是要官府那边睁只眼闭只眼,要是三天两头上门来查,这生意也做不成。
她平时和官府拉近关系还来不及,哪敢得罪?
回家的一路上,江浔又在昏睡之中,大概是觉得自己安全,从头到尾就没醒过。
江浔这一觉睡了一日夜,在这期间就起来喝了几口汤。
“药下得太重。”他摇摇头:“哪怕是我,也险些没跑出来。那花楼中太龌龊,男女客都接。回头想个法子端掉才好。”
秦秋婉不置可否:“你饿不饿?”
江浔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连吃了两碗饭才放下筷子。两人想叙叙旧,顺便说说各自的情形。门房又过来了。
“主子,贵爷又来了。”
秦秋婉想也不想地道:“不见,把人撵走!”
门房顿了一下,又道:“他还带着新进门的夫人。”
简直忒气人了。
秦秋婉本来想让人把他们撵走,余光瞥见边上的江浔,立刻改了主意:“请他们进来。”
林富贵携着娇妻,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今日就是故意的,就想让张招娣明白,他不是非她不可。
谁知一进门,就看到了桌旁言笑晏晏的二人。
张招娣搬出来才一个多月,养得肌肤红润白皙,气质也和以前大不相同。林富贵回来之后,因为肌肤黝黑,平时也不太懂规矩,没少被人明里暗里笑话他土包子,说他穿着富家老爷的衣衫,就像是偷来的一般,浑身都不协调。
以前的张招娣也一样。
可是如今,林富贵看着面前的女子,简直都不敢认:“我才半个月没来,你怎么就……”
秦秋婉等着他的下文。
在林富贵看来,最要紧的不是张招娣的改变,而是她身侧陪着的那个男人。
容貌俊秀,身形修长,捏着瓷碗的手骨节分明,看起来金贵无比,像是那种文武双全的世家公子。
林富贵好奇问:“这位是谁?”
秦秋婉伸手挽住江浔的胳膊:“我朋友。过几天就定亲,到时候就是未婚夫妻。”
林富贵满脸诧异:“你上哪找来的这人?”
“你管不着。”秦秋婉随口答。
林富贵很不甘心:“这样的人,能安心跟你过日子吗?该不会是骗你银子的吧?”
秦秋婉立即道:“就算是被他骗,我也心甘情愿。我高兴,我乐意!”
林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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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1、糟糠原配 十七
林富贵看她不像是玩笑, 忍不住道:“你别犯傻。你看看你自己的模样,你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这人比你年轻那么多, 愿意陪着你, 肯定是有所图谋……”
秦秋婉不耐烦的一挥手:“别说这些废话,我心里有数。”她似笑非笑:“你都可以找年轻貌美的姑娘陪着,我为何不能?”
听着这些话,林富贵下意识去看桌前男人的神情。
江浔察觉到他的眼神, 抬眼冲他一笑:“能够陪着张姑娘, 是我的福气。”
林富贵被噎得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位公子,你年纪轻轻的,应该还没成亲, 为何要自甘堕落?”
江浔一本正经:“缘分这事,压根说不清楚。”
林富贵:“……”屁个缘分。
在他看来, 这个男人会跟着张招娣, 纯粹是看着银子的份上。
有银子就有缘分!
偏偏张招娣不肯听他的劝说, 非要跟这个男人搅和。回头肯定会被骗!
“张招娣,你听我的, 把这个人送走。”
秦秋婉忍不住笑了:“林富贵, 你可真好笑。这是我未婚夫, 是我以后的夫君,你说让我送走我就送走?你算老几?”她再次强调:“你可别忘了,如今我们俩已经再无关系,你都另娶了, 凭什么拦着不让我再嫁?”
林富贵沉默了下:“我从来没想过和你分开。张帝,你要是愿意回头,我会回去说服母亲和祖母。”
“好马不吃回头草, 江公子哪里都比你好,我得多傻,才会回去找你?”秦秋婉挥了挥手:“我们还有事,就不送你了。”
走出小院时,林富贵一脸恍惚,还险些被门槛给绊着了。被身边的随从扶稳后,他缓缓上了马车:“去杨柳巷。”
杨柳巷位于外城,里面鱼龙混杂,唯一点优点就是租金便宜。张家夫妻就是住在那处。
两人早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再回村里。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等到磨得女儿心软,他们的好日子就到了。
但想要在这府城里安顿并不容易,两人的吃喝拉撒每日得花费不少。最近这段日子,天气冷热变化快,张父夜里和人喝酒时忘记盖被,就那么躺了一晚,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热。
病情凶险,好容易才退了热。张母一直认为女儿不可能真的不管他们,兴许已经派了人暗中跟着他们夫妻。
但是有人来找自己,张母很是欢喜,她总觉得是女儿看不得他们受的苦楚后派人登门接人。
她一溜烟跑到了院子里,然后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林富贵。
女儿没来,她有点失望。不过,女婿愿意尽孝心,也是一件好事。她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富贵,你怎么来了?”
林富贵看着这脏乱的院子,都快赶上曾经他们村里的那处破小院了,他在门口踌躇了半晌,总觉得无处下脚。
“娘,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林富贵身份水涨船高后,也不太看得起岳父岳母,他虽然没表露,但语气里难免带上了一丝对岳父岳母的蔑视。
张母没有发现女婿语气里的不对,好奇问:“何事?”
话问出口,她心里和眼神里都满是期待。
林富贵对上那样的眼神,总觉得面前的岳母像是饿狼一般,随时准备扑上来咬自己一口。
“是关于招娣的,今日我上门去找她,她倒是请了我进门。但我进门之后发现他身边伴着一个年轻男子,至少要比她小五六岁,长得挺俊俏的。”林富贵语气不太好:“也不知道两人认识了多久,招娣说会和他定亲,我劝了半晌都没用。你看看去吧!”
听到这些,张母顿时就急了。
在她看来,女儿没有多少银子,还是得哄好富贵的女婿。
可如今的女儿像是疯了似的,非要舍了林府,要是闹脾气也罢了,如今还把男人带去了家里,明显要成亲……就算是她最后把男人赶走,被林家知道了这里面的事,也绝对不会再迎她入府。
女儿回不了府,他们夫妻俩也别想再住进去。
想着这些,张母哪里还坐得住?
“我现在就去瞧瞧。”说着转身进门,换上了另一件衣衫。
林富贵跑这一趟的目的也是在此,眼看张母忙不迭跑去劝,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早在送走林富贵之后,秦秋婉就拆到张家夫妻,可能会再次上门。那夫妻俩像狗皮膏药似的,每一次找上门都会在门口赖上许久。
她干脆带着江浔出了门。
张母扑了个空,门房说主子不在,她总觉得是推脱之语,女儿肯定在府中,只是不想见自己而已。
她心一横,干脆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打算死等到底,今儿非得把人见到再说。
要知道,这男人住在府中每多一刻钟,就多了一分,被人发现的风险。
一直等到夕阳西下,望眼欲穿的张母才等来了女儿的马车。
“招娣,你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秦秋婉听着这不客气的语气,就知道是张母,她掀开帘子:“娘想说什么?”
这一掀帘子,张母立刻就发现了里面的年轻男子。那模样确实长得俊,她说不出夸赞的话,只觉得像是那画中人一般。
“你给我下来。”
她脸皮再厚,也做不出当面说人坏话的事来,真心想拉了女儿到一旁好好跟她掰扯一下。
秦秋婉靠在软榻上:“我忙了一日,挺累的,不想下来,有话就在这里说吧!”她想到什么伸手一拉边上的江浔:“刚好你在,特意跟你说一声,这位是我未婚夫。婚期定在两个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