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虎抹了一把脸:“我也被他给害惨了。”
楼宇好奇:“到底是谁?”
纠缠了这么半天,秦秋婉有些不耐:“你再不说, 我们就让大人来问你。”
“是……杨成宝。”周虎咬牙:“他欠了不少债, 两个月前我就开始追他还债, 他一开始说让你帮着还。后来大概是被逼急了,直言让你来抵债。”
说起这些事, 他有些烦躁, 当初要是没听杨成宝的鬼话, 他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我一个大男人,平时是挺喜欢美人,但我从来都没有这样的癖好。我虽然开着花楼,但那都是明码标价, 里面的姑娘都是买来的,我从来都不会强迫人。”他说到这里,面色发苦:“可杨成宝告诉了我世子的身份, 又说了他的癖好。”
被皇后侄子看中的诱惑太大,如果一切顺利,周虎这生意肯定能做到京城去。就算去不了,武安侯世子抬抬手,随便给的好处,比他辛辛苦苦折腾一年赚的还要多。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所以,周虎动了心。
楼宇气笑了。
秦秋婉也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杨成宝的事。
“他是你哥哥,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要是闹到公堂上,你也丢脸。”周虎殷殷劝说:“楼秀才,您大人大量放我过我一次,也是放过你哥哥!”
楼宇看着他,半晌不说话。
沉默的气氛里,周虎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咬了咬牙:“日后楼秀才趣我花楼里喝酒解闷,我分文不取。”
秦秋婉轻哼一声:“他一辈子都不会去,你这承诺纯粹是摆设。”
周虎张了张口,想说少有男人能一辈子都不去花楼,尤其楼宇算是后起之秀,日后前途无量。富贵了之后,能忍住不去花楼才怪了。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这二人之间的相处,楼宇明显是让着这位姑娘的,或者说,凡是这姑娘想做的事,楼宇都愿意帮忙。这样的情形下,无论发生何事,他都不能把这位姑娘给得罪了,否则,就是自讨苦吃。
当即他又想到了别处:“那你们以后来这客栈里,无论吃喝多少,我都分文不取。”
楼宇强调:“我更喜欢实际点的。”
周虎:“……”这是被讹诈了吧?
形势比人强,他不敢不给。
两人下楼时,一脸的笑容。身后的周虎苦着一张脸,险些哭出来。
这一次算计没能成功,反而还搭上了自己的大半积蓄,当真是肉痛。
*
两人回到杨家铺子,楼母焦灼地在屋中转圈。
期间杨老爷劝了几次,夫妻俩还吵了起来,杨老爷最近心里也烦,当即就回了后院。
看到二人进门,楼母急忙迎上前:“如何?那个东家有没有为难你们?”
秦秋婉:“……”反过来为难他了算不算?
楼宇扶着她坐下,平淡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在这期间,楼母面色几变。听到是杨成宝算计的一切后,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
“忘恩负义的东西,简直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亏老娘这么多年对他那么好。”楼母越说越生气:“你这些年来帮了他那么多,两条狗都知道摇尾巴。他却来反咬一口。”
这会儿外面天已经黑了,看热闹的人早已散去。门口没有客人,倒也没有人围观,后院里的杨老爷听到铺子里有动静,急忙赶了过来,看到剩下的三人,顿时松一口气。
看了一眼秦秋婉,他不赞同道:“他娘,还有客人在,你生什么气?”
“还不是你那个混账儿子。”这一回的事情,着实气着了楼母。
她并不抵触兄弟三人之间感情深厚,在不耽误自身的情形下,出手帮忙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她绝不会让儿子搭上前程去帮杨成宝!
如今杨成宝竟然反过来算计她孩子,她能妥协才怪!
当即她一拍桌子:“这一回我要跟他好好算账。”
半路夫妻都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尤其他们各自都有孩子,平时嘴上没说,但下意识都会顾着自己的。这么多年来,感情自然是有,但大部分都是搭伙过日子。
杨老爷自认养活了全家人,功劳甚大,平时在家中就爱随心所欲。看到向来乖顺的夫人,突然变得这样暴躁,对他也不客气,当即就有些恼怒:“有话好好说,拍什么桌子?”
楼母怒吼:“我好不了!”
她满腔怒气,将楼宇刚才说的经历又说了一遍。末了道:“换了你儿子被人算计,你能不发火?”
杨老爷满脸不赞同:“你养他们三兄弟长大,就不该分彼此。”他看向楼宇:“阿宇,咱们不能听信外人的片面之词,他很可能就是故意挑拨你们兄弟之间的关系!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成宝是不懂事,但他绝对做不出残害兄弟的事。”
“找回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楼母毫不客气。
她其实是个挺能忍的人,但她只要想到儿子会被一个男人欺辱,就满心激愤,怒吼道:“你别想和稀泥,这一回我非得弄个水落石出,绝不会像以前那些事一般糊弄过去。”
杨老爷板起脸:“他娘,我这些年来养活三个孩子,长大不容易,现在阿宇成了秀才,阿礼比读书多年,你想凭着这些莫须有的事把我们父子一脚踹开,那是白日做梦。我养他们的小,他们就得养我老。否则,就是不孝!”他看向楼宇,眼神阴沉沉:“你要是不想搞臭自己的名声,就趁早给我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楼母上前,气势汹汹:“留下来会被你儿子祸害,我才不干。”
这对搭伙过日子的夫妻,到了此刻,已然决裂!
“我会冤枉你?”楼母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气得连连冷笑:“杨成宝做的那些混账事,你出去外头一打听就知道。还用得着我冤枉?他以前欠的那些债,哪次不是阿宇帮着还的?杨三毛,做人要讲点道理,别占起便宜来没够惹人厌烦!”
楼母现在是越说越生气:“你刚才说养三个孩子,他们兄弟最多就是在家吃两顿饭。读书所花费的银钱可都是我自己出的!你怎么好意思说这样的话?杨成宝害了他们兄弟,还想让阿宇养老,我呸!”
夫妻俩越吵越凶,以前都没有这么吵过。
杨老爷是接受不了妻子对儿子的态度。楼母则受不了杨成宝拖自己儿子后腿,尤其这一回,实在太过分了,她心里已经生出了去意。
两人越吵越厉害,杨老爷心里明白,如果他们口中的事情属实,那儿子确实挺过分。想到儿子,他是又觉得亏欠又恨铁不成钢,冷声吩咐铺子里的伙计:“去把人给我找回来。”
然后,他又看向秦秋婉,语气生硬:“这位姑娘,我做生意多年眼霜见多识广,一看你便知你出身良好。应该读过书,也懂得非礼勿听的道理。我们一家人吵成这样,你一个外人,是不是该避嫌?”
这话颇不客气。
如果是一般女子,大概会羞愤难当,就此离开。
秦秋婉不是一般人,正想理论几句。
她还没开口呢,边上楼母已经不客气道:“杨三毛,你安的什么心?”质问过后,她亲热地拉着秦秋婉的手:“姑娘,我挺喜欢你。你别听他胡说,他们父子除了拖后腿之外,什么都干不成。”她压低了声音:“我这也是为了阿宇好。”
秦秋婉颔首:“我都明白。”
楼母见她确实没生气,心下大喜,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孩子!”她看了看天色:“你要是着急,就先回去。今日实在太失礼了,回头我会带着阿宇亲自上门赔礼。”
“我不着急。”秦秋婉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说实话,杨老爷还从来没见到过这样的女子。
看她和楼宇相处的模样,应该也没有认识多久。看到楼宇有这样的家人,难道不是能避则避吗?
楼母也挺意外,不过,一个姑娘在发现儿子身上的这些麻烦事之后没有避开。这对儿子来说是好事。
两人又开始吵,楼母碍于未来儿媳在一旁,还颇有顾忌。杨老爷当真是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
杨成宝回来得很快。
楼母看到他,冷笑一声。
杨老爷两步上前,伸手去拍儿子的后脑勺:“臭小子,你跑得倒是挺快。结果让老子给你解决这些麻烦……我上辈子刨了你家祖坟吗?”
杨成宝嘿嘿一笑:“爹 ,那些人不是走了么?”
他早已打听到,楼宇在那个客栈里呆了不少的时间,算算时辰,应该是成了事儿的。
这个时候,他欠的那些债应该已一笔勾销,并且,还让周虎欠了自己一个大人情。他越想越兴奋,脸上也难免带了出来:“爹,您放心,儿子虽然混账,但心里都有数!”
楼母满脸讥讽,怒斥:“你所谓的有数,就是把帮了你不少忙的阿宇送到别的男人床上吗?”
556、最后一个原配 十三
看到继母这样生气, 杨成宝也能理解。
身为人母,得知儿子陪了男人,能高兴才怪。
他只是有些意外于楼宇回来连这种事情都说, 难道不是吃了哑巴亏暗自神伤么?
这也忒不要脸面了。
他压下心里的想法, 一脸疑惑:“母亲,哥哥陪了男人?”又一脸莫名其妙:“跟我有何关系?”
楼母忍无可忍,抓起手边的茶壶,茶杯直接丢了过去。
杨成宝躲得颇为狼狈, 饶是极力避让, 身上也还是被泼了不少茶水,他有些恼,抹了一把脸上的茶叶:“母亲, 哥哥出了事,你心里难受我能理解。但是, 你这火气也不能往我身上撒啊!我招谁惹谁了?”
到了此刻, 他还在辩解。楼母冷笑连连:“杨成宝, 养条狗都知道顾家,我这些年来从未亏待过你, 对待你们三兄弟都一视同仁, 结果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杨成宝垂下眼眸:“我不明白你说的话。”
楼母胸口起伏, 楼宇帮她倒了一杯茶水:“娘,喝口茶败败火。咱们别跟畜牲一般见识,不通人性毫无感情的玩意,犯不着跟他们生气。”
听到儿子的劝说, 楼母颇觉得欣慰,吵了这么半天,刚好也有些渴, 她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这边母子之间温馨,杨老爷怒瞪着楼宇:“你骂谁?”
楼宇眉眼不抬,接过母亲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我又没指名道姓,我骂的是谁,混账自己心里有数。”
眼看楼宇怨气颇深,杨成宝急忙上前劝:“二弟,这里面有误会,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是我算计的。肯定是有人想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你可别上外人的当。”
楼宇终于正眼看他:“看你人模狗样,也不像是那不通人性的畜牲。果然人不可貌相。”
杨成宝看到向来老实的读书人骂得这样凶,心里有些不安,那周虎明明答应过他不把这些事往外说……可看到楼宇这笃定的语气和厌恶的神情,肯定是得知了真相的。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楼宇已经搭上了武安侯世子。这份兄弟之情,可不能就此断了。想到此,杨成宝一脸疑惑:“二弟,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老实跟我说说,我都不知道何时得罪了你。是,我确实有点混账,做了不少错事,可我那都是想让一家人过得更好……你这么一次次骂我畜生,我实在承受不起。”
楼宇嘲讽道:“你是不是觉得事情已经成了?”
听到这一句,杨成宝一颗心提了起来。
难道没成吗?
楼宇似笑非笑:“我寒窗苦读多年,还考中了秀才。你以为我会那么蠢?”
“早在周虎给我送上那碗迷汤时,我就猜到事情有诈,所以我压根就没喝,刚好把那位世子抓了个正着。”楼宇看到杨成宝吓得煞白的脸,却还觉得不够,继续道:“当时我要报官,世子要息事宁人。再三强调不会强迫男子,周虎也说,是你给他出的主意。”
楼宇一步步逼近:“杨成宝,你说,我要怎么讨回这笔债?”
杨成宝只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如果事情真的没成,周虎肯定要记他一笔,那个武安侯世子也不会放过他。
想到这些,他就觉得腿软,扶住了桌子才勉强站稳。他眼神惊恐,下意识看向父亲。
杨老爷听着兄弟二人吵闹,再对上儿子这样的神情,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伙同周虎算计楼宇的,儿子确实算是一个。
照楼宇的话说,儿子还是主犯!
到了这一刻,杨老爷彻底慌了。
另一边的楼母只是心里也难受无比,到底是自己一手养的孩子,她也不希望兄弟之间反目成仇。就算做不到互帮互助,至少也能当一门亲戚走动,出了事能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