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姜夫人回过神来,又想起了自己上门的目的。威逼不成,只能利诱了,她认命一般,从袖中掏出了五百两银子:“这是我能拿出来的所有,还请二位高抬贵手,忘了之前发生的那些事。”
“不够!”秦秋婉坦然。
姜夫人这两次给的银子虽多,但于姜府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李幽兰可丢了一条命。所以,拿这些银子,秦秋婉丝毫都不亏心,再有,她也不是自己花,而是给了需要的人。
姜夫人怒瞪着她:“你要多少?”
秦秋婉随口道:“我要十万两,你给吗?”
姜夫人:“……当真是敢开口,你知不知道十万两银子有多少?”
秦秋婉一脸无所谓:“所以我说让你给嘛,给到我满意就成。”
银子是好东西,谁会嫌多?
姜夫人掏空了身上的所有,才得了两人的承诺。走出小院,她浑身脱力,好半晌都缓不过来。
*
杨老爷猜得没错,楼家母子三人一走,周虎没两天就上了门。
与其说是讨债,不如说是泄愤。周虎知道自己得罪了了不得的人,还有姜府这个地头蛇上门威胁,真的是叫苦不迭,满腔憋屈无处发。于是,全都撒到了杨家父子身上。
上门讨债时,一言不合就揍人。
杨家父子承受不起,杨老爷确实想保住自家铺子,但也怕有银子没命花,被逼无奈之下,还是咬牙将铺子交了出去换清静日子。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秦秋婉日子过得挺平静。
楼家退了租的小院,寻了一处合适的两进宅子,重新布置新房。
她自己除了筹备嫁妆之外,平时深居简出,很少出门。
一转眼,婚期临近。定下的喜冠终于做好,恰逢楼宇要将做好的家具拉回,两人便没有结伴。
秦秋婉独自去了银楼,一切都挺顺利,喜冠是由百年银楼的老师傅做的,无论是做工还是样式都挺精致,秦秋婉拿在手中把玩,越看越满意。
因为就在柜台边上,有姑娘好奇地凑过来,满眼惊叹。问及价钱时,又纷纷咋舌。
好东西都不便宜。
敢到这银楼来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家,却也舍不得在一顶喜冠上花费这么多的银子。
管事正解释呢,门口又来了人。秦秋婉余光撇见,本来没多在意,可在看清那姑娘的容貌时,手中动作微顿。
进来的人说起来都是熟人,正是上辈子姜兴盛的妻子姚雅意。或许是真有缘分,兜兜转转,如今还是变成了姜兴盛的未婚妻。听说两人的婚期就在半个月后。
当然了,如今的李幽兰和姚雅意是不认识的。
秦秋婉不想这个时候跟人争执,平白坏了自己的好心情。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和面前的几位姑娘闲聊。
她不想惹事,姚雅意却凑了过来:“传的神乎其神,到底是什么喜冠?”
姚雅意衣着打扮富贵,身边又前呼后拥,围观的几位姑娘,下意识就给她让开了一条路,露出了摆在桌上的喜冠。她一见之下,顿时欢喜:“这个多少银子?”
管事有些尴尬,急忙上前解释:“这是客人订的。”
姚雅意斜他一眼:“付了尾款了?”
管事:“……那倒没有。不过,客人已经来取,稍后就会付。”
“既然还没付,那就是你们铺子里的东西,我要买,你们还能不卖?”姚雅意似笑非笑:“我这些年来,可就只认你家的首饰。之前我娘帮我置办嫁妆,还从你这里拿了好几套。”她眼神一扫,自然就看出来了这喜冠的主人,挑剔地打量秦秋婉周身:“别人可没有我这样大方。大不了,我给你加价就是。”
有银子不赚王八蛋。
但是,也得看赚什么银子。管事一脸为难:“本来呢,姑娘的说法是对的。只要东西没出铺子,那我们铺子就可以随意处置。可这喜冠不同,是客人自己给的样式……姑娘还是看一下别的吧。”
管事面上为难,心里却不打算迁就姚雅意。
一来是做生意讲究诚信,东西不能随意易主。二来,这边可是秀才的未婚妻,那就是以后的秀才娘子,得罪不得。
姚雅意没想到竟然会被管事拒绝,当即瞪大眼:“你该不会忘了我是谁吧?”
管事正色:“没有。前天姚夫人还来过,让老师傅帮着修了一支步摇。”
姚雅意:“……”认出来了还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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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1、最后一个原配 十八
在场围了好几个姑娘, 姚雅意总觉得她们都在笑话自己,顿时恼羞成怒:“你怕我买不起?”
天地良心,管事真没有这个想法。他尴尬道:“姑娘误会了, 实在是这不是我们铺子单独所有, 客人自己给的样式,只能卖给她。姑娘若是喜欢这样的,我离开让人帮您做,保证在婚期之前送到您手上, 成么?”
管事的这个态度, 姚雅意还是很满意的。
但是,成亲这种事,一辈子就一次。她那顶喜冠也是在这间银楼中挑的, 当时也花了重金,没觉得有哪里不妥, 可如今有了独一无二的, 之前那个心仪的喜冠似乎就差了点意思。
她看向秦秋婉:“这位姑娘, 我观你这打扮,家中应该不甚宽裕, 这样吧, 我用我的那个跟你换。”又补充道:“我那一顶之前算是这铺子里的镇店之宝, 绝对是你占了便宜。”
其实,姚雅意这话有些夸大。
那顶喜冠确实贵重,也确实比秦秋婉的这顶还要值钱,但远不到镇店之宝的地步。
“我不想占这个便宜。”秦秋婉自己想出来的样式, 无论是谁想要,她都不可能相让。更何况面前这位还有仇,她就更不可能给了:“姑娘, 你可以让管事再帮你做一顶。”
秦秋婉给出样式的时候,管事在价钱上给她便宜了不少,条件就是之后银楼可以做这样的喜冠来卖给别人。
管事也出声附和。
姚雅意偏不,她强调道:“我是姜府未来的二少夫人。我那顶喜冠值近百两,你绝对不亏!”
秦秋婉像是才知道她的身份一般,上下打量她,道:“我自己曾经用的东西,绝对不会与人交换。知道了你的身份,我就更不可能答应了。”
姚雅意一头雾水:“我身份怎么了?”
姜府在这城中也算有头有脸,除了官家之女,这城里就没有姑娘不愿意嫁!
秦秋婉笑了笑,吩咐管事将喜冠收起,然后起身出门。
姚雅意不服气,沉声道:“你把话说清楚再走。”
听到这话时,秦秋婉已经走到了门口,闻言回头:“也没什么好瞒着你的。之前姜府大公子濒死,姜家为其挑了一个姑娘冲喜。我就是那个倒霉的姑娘。”
姚雅意面色几变,眼神怀疑地上下打量她:“就是你?”她冷笑一声:“我当时什么天仙美人,原来也不过如此。”
最后这句话,带着点酸意。
她应该是得知了姜兴盛对李幽兰的心思,所以才是这样的语气。
秦秋婉扬眉:“难道冲喜要天仙美人?”
姚雅意别开眼:“我身份尊贵,和你计较那是跌份。你的东西我也不稀罕,赶紧滚吧!”
“这不是你家,你没资格叫我滚。”秦秋婉本来已经走到门口,又回到了铺子里,就在她旁边坐下。
这行为颇幼稚,但姚雅意却气得够呛:“你是故意给我添堵?”
秦秋婉反问:“我好端端的来铺子里取喜冠,结果你冒出来跟我抢,到底是谁给谁添堵?”
姚雅意怒瞪着她,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只觉丢脸。她是真心认为,和李幽兰计较有失自己身份。余光瞥见有人指指点点,她一怒之下,东西也不买了,起身就出了门。
谁都看得出来,姚雅意这是生了气。
等人一走,秦秋婉也跟着起身,拿着喜冠回了家。
经过这个小插曲,之后就到了婚期,一切都还挺顺利。秦秋婉让她自己租的院子,嫁去了楼家新置办的宅子。
听说就在大婚的当日,杨家父子试图上门贺喜,被楼母给撵了出去。
用她的话说,要断就断个干净,否则,又会被那父子俩人粘上。
楼家人不多,大概是楼宇对她足够好,楼母挺喜欢她,楼礼对她也挺尊重。都不是难相处的人。
两人成了亲,楼宇一心扑在了读书上,准备参加来年的乡试,秦秋婉则准备做生意。
她寻摸了几日,准备找合适的铺子。这一日,她正和楼母一起在外头闲逛,就听到周围有人议论姜姚两家的亲事。
据说,婚期就在明日。
秦秋婉是听过就忘,压根没入心。楼母听了,瞄了她一眼,似乎有话要说,又碍于这是在外头,人多嘴杂,到底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回家的路上,楼母与她独处时低声问:“曾经你也是姜家熄,这一回姜府有喜,咱们要不要上门相贺?”
“不用。”秦秋婉随口道:“当初我离开时闹得很不愉快。姜夫人本来是想把我拘在府中一辈子的,我使了些手段才逃了出来。她如今恨我入骨,没必要白白给她送银子。”
这些事情,是楼母之前从未听说过的,此时她满脸诧异:“姜府这么不讲道理吗?”
冲喜之事挺常见,九成九的都冲不活。姑娘进去之后就变成了寡妇,这种时候,如果夫家厚道,兴许还会将姑娘收为义女,重新帮其挑选合适的男子将其嫁出去。就算不厚道的,也不会拦着不让改嫁。
“他们就是不讲道理。”秦秋婉摇了摇头:“总之,里头乱得不行,我也是被逼无奈才离开的。”
楼母好奇不已:“你一个姑娘,进门就守寡,他们怎么逼你了?”
秦秋婉没想隐瞒,直言道:“姜兴盛那个混账想肩挑两房,我拒绝了。妻不妻,妾不妾,像什么样子?家风乱成这样,姜府根本就不是久留之地。”
楼母满脸诧异:“真有此事?”
“是啊,我要是不离开,如今早已成了二公子的房里人。”秦秋婉摆了摆手:“我只想想就觉得恶心。”
楼母也觉得姜府忒不讲究,道:“咱们别提了,恶心的人提多了会影响胃口,我看你最近挺忙的,记得多吃一些,保重身子要紧。”
就听这么一点,楼母不知道姜府不是什么好去处。以前她有听说过,越是富贵的人家越是龌龊。就算是她第一回直面大户人家的算计。
另一边,姚雅意入府后,新婚时夫妻自然是甜甜蜜蜜。不过,就在第二日早上,她刚起身,准备洗漱完去给长辈敬茶,门却被人敲响。
丫鬟打开门,一众莺莺燕燕进门,冲着她行礼。
眼看这些人的打扮不像是丫鬟,姚雅意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一问之下,果然让她给猜对了,这些女人都是姜兴盛的通房丫鬟。
当下的男子在成年之后,长辈都会给两个丫鬟。就怕管得太过,自家公子没见过世面被人给算计了。
但是,公子若是定了亲,真有诚意结亲的话,会在婚期前大半个月时将后院的女人都打发走。姚雅意以为这些事情不需要提,没想到姜府这样不讲究。
她看着那群莺莺燕燕给自己行礼,当即就气红了眼:“都给我滚出去。”
众人有些被吓着了,也不敢多留,纷纷鱼贯而出。
姚雅意坐在妆台前,越想越气,干脆起身去了前院。
等到姜兴盛从小间出来,屋中已经没了新嫁娘的身影。找了人一打听,得知了方才发生的事,姜兴盛急忙追了出去。
这件事情,姜兴盛也知道是自家理亏。
他从小到大见识过不少事,也有过成亲的友人,自然听说过大家公子在成亲时会提前处置了丫鬟。这院子里的女人还在,是因为长辈没提,他自己也有些舍不得,总之,糊里糊涂就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