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折棠已经抓住了他的脾气,即便是骂,他也欢喜的很。
但一个人是不会彻底的了解另外一个人的。
齐溯欢喜的表达方式,便是捉住她的手,将人直接用绳子捆了起来。
折棠刚醒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只觉得自己的身上浑身软绵绵的,齐溯捆她,她也任由她捆,只道:“皇叔将我抓来着,是准备要强行侵犯于我吗?”
齐溯的手顿了顿,折棠就道:“若是皇叔想,那便快一些,左不过是那些事情,做完了,我还要回家吃饭呢,不然姑母会担心的。”
齐溯就笑了。
“朕之前可没有教过你这些东西,你又是从哪里学来的?跟那个沈风之……”
一说出这个名字,他的声音都变了,“你跟他做什么了?”
折棠也笑,“清清白白的,我们能做什么,我们守规矩的很,不似皇叔,像个疯子一般。”
她真的是累了。
之前去江南,本以为时间过了,她走出来了,皇叔也会走出来。谁知道她是好了,皇叔却疯了。
也不是突然疯的,现在仔细想来,他的性格本来就有点不对劲,杀人喜欢剥皮,碎尸。
他的戾气本来就大。
只是从前,她一味的顺从着他,两人还没有挑明这段感情的时候,他就不断地对她做着他想做的事情,如今她反抗了,他就露出本来面目了。折棠就道:“若是皇叔不想侵犯于,那皇叔想干什么呢?”
“只关着我吗?还是想要将我在这个世上消失掉?”
齐溯的手越捏越紧,良久,他问:“假如,假如朕是侵犯了你,你待如何?”
折棠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还能怎么办,被一个畜生侵犯了,本身就是一件恶心的事情。”
“皇叔在我这里,也就变成了一个恶心的人。”
“若是那般,在我看来,皇叔已经足够恶心,那皇叔再恶心一点,与我而言,也就不会再有什么伤害了。”
她的语气十分冷静,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都这般了,我与皇叔之间再无情份可言,皇叔于我也不必再假惺惺的装作是亲人。”
“我曾经说过,我是皇叔救的,也是皇叔养的,我这条命给皇叔都可以。但今日,我到底是不欠皇叔了。”
齐溯就缓缓的将头倾过去,将她的头发一点一点的顺好,再在她的脸上摩擦许久,将头靠在她的脖子上,贪念的吸了一口气:“阿棠,何必说的这么绝情,我还什么都没有做呢——”
他说出来的话依旧是低低沉沉,折棠刚刚也只是强迫自己镇定自若,所以出口便是最能治住皇叔的话,但听他的这语气,依旧是那般危险。
他的头又靠在她的身上,折棠本来僵硬的身子也迫使自己轻松下来,不能让皇叔看破了她的紧张。
她就装作愤怒的往后面一仰,离开了皇叔的周边,大声道:“不管皇叔心里怎么想,只要皇叔敢这么做,便也不要怪我对你也做的绝……”
齐溯就笑了,“哦?朕倒是不知道,你对朕还能做的如何绝?你都将朕骂成这副样子了,还能怎么办?杀了朕吗?”
他一步一步的凑过来,折棠便慢慢的往后面移,移到最后,索性也不退了,道:“那皇叔还想怎么办?杀了我吗?”
她都要气死了。
怎么就突然对她发了疯。
实在是不可理喻。
齐溯就见她着实是被吓着了,便也不再继续往前,只是喟叹一声,“阿棠,朕多想不管不顾那么做,可朕毕竟还是疼你的。”
折棠便打心底松了一口气。
她扭头,“你什么时候放我离开?”
齐溯却道:“等你再次欢喜上的朕的时候。”
折棠蓦的睁大眼睛,“皇叔,你不会吧,你想要将我困在你这屋子里吗?”
齐溯便沉沉的笑起来,“有何不可呢?”
折棠的心一点点的落下去。
也是,你跟个疯子说什么呢,是她错了,她就不该回来。
可是想想,不回来说不定长公主和云芫等人也会受到伤害。
她顿了顿,又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你……你想对沈风之做什么?”
齐溯:“阿棠,朕与你在一起,你替提他做什么?怎么,还想他来救你么?所以说,阿棠啊,虽然你聪慧,沈风之也敢赌,但是你们最终还是忘记了,朕是个帝王,先帝是什么样子的,朕就比他更对这江山无所谓。”
“你们以为朕刚刚继位,以为朕再怎么样,也会顾忌一点对不对?”
“阿棠啊,你还真是……想的好。”
折棠再一次认识了皇叔。
她觉得皇叔这个人,已经彻底不是她认识的皇叔了。他变了,真的变了。
她想了想,道:“皇叔,我跟沈风之,不过是一笔交易罢了,你别为难他,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要是欠了别人的,就一直记挂着。你看,你养了我一场,即便这般伤害我,我不是也叫你皇叔么?”
“要是沈风之出了什么事情,我会内疚一辈子的,皇叔,你不想我让我死吧?”
齐溯坐在那边不说话。
折棠就发现,自己又被动了。
但对面是个皇帝。
然后,又突然想到了一点,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可置信的道:“皇叔,你是不是已经抓住他了?”
她垂着头,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了,在心中想了许久,决定再赌一把,恨恨的道:“你直接杀了他吧,也杀了我,反正你这般,我觉得活着也没什么兴致了。”
这话总算是恢复了一些任性。
齐溯便慢慢的走过去,将她搂进怀里,就跟这么多年一般,道:“阿棠,你听话些,我就不杀他了,好不好?我们还照之前一样,行不行。”
折棠答的十分快,“行。”
齐溯就捧着她的脸,“阿棠,可是说真的?”
折棠:“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矫情的呢?”
她道:“我听皇叔的话,但愿皇叔也别做让我内疚的事情。”
齐溯便轻轻的点了点头,在她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碰了碰,道:“听话就好,你看,我们现在不是很好么?你要什么,朕都能给你,以前给不起你的,如今都能给你了。”
折棠心如止水,她只觉得自己被绑的疼,“皇叔,我疼,你解开我的绳子吧,我不跑。”
皇叔眼睛便阴晴不定起来,折棠理直气壮,学着自己以前的模样朝着他道:“皇叔,我疼!你绑着我疼!你是不是变了,你之前不会绑着我的。”
齐溯便情不自禁的将她的绳子解开。
诚如折棠所说,以前的他怎么舍得绑住她呢,他将她的绳子松开,却一点儿安全感也没有,他将人抱起来,“阿棠,我抱着你去吃饭吧,好不好?”
折棠终于发现皇叔是一点儿也不掩饰了。她道:“皇叔,我自己有脚,你这样,我就不高兴了。”
齐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阿棠,你乖些。”
折棠:“那你牵着我吧,你别让我生气啊——”
她试探性的挣扎了下,发现皇叔还算好,也不算是不准,于是便直接跳下来,抱怨道:“皇叔,你给我吃什么了,我为什么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齐溯便道:“乖,别套朕的话,你今天听话,明天就好了。”
行吧。
折棠就慢慢的被他牵着走,她发现这里早已经被改成了她喜欢的模样。
这游廊,足够长,七绕八绕的,寻常人会觉得烦,但是她觉得喜欢。因为她小时候喜欢牵着皇叔的手在这里走。
走的越久越喜欢。
但是皇叔问她为什么喜欢,她却说谎了,她说她喜欢弯弯绕绕的东西,比如游廊,比如钗子。
如果是一根直直的钗子,那她不会喜欢的,必须要在头饰上面做成弯弯绕绕的形状。
然后便是游廊两边的石头雕饰。雕的全部是她喜欢的树木,比如说,云州的沙枣树,红叶李树。
这些在她小时候,跟皇叔仔仔细细地描述过一次。
“为什么只雕一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呢?红叶李说多么值钱,只要看见便会心生欢喜,还有沙枣树,云州最好的不就是沙枣树吗?”
她年纪小,不知道什么叫做审美,只对皇叔说,“等我以后有了宅子,这张花花草草全部都换成树。”
如今,皇叔也为她做到了。
走过一个绕道,前面豁然开朗是一个凉亭。凉亭上面没有雕刻什么猛兽,而是将一棵树直接跟凉亭结合,参天大树庇佑着小小的凉亭,即便现在叶子都已经凋零,都阻挡不了大树的气势磅礴。
齐溯就道:“怎么一直看着树?”
折棠喃喃道:“那是我想要的树,也是我要做的事情。”
只是如今,真的物是人非了。
她记得之前她想,她跟皇叔,少年情谊,相互扶持,是永远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但今日她终于明白了,长大之后,什么都会变的。
她跟皇叔也都变了。
到了堂厅,只有一个赵德福和秋水在,赵德福亲自给他们布菜,看着折棠的目光有一丝讨好,道:“棠姑娘,今儿有您在,可要让陛下多吃几碗饭,这些日子,陛下茶饭不思,可让老奴们愁坏了。”
折棠之前虽然跟皇叔好,但是跟赵德福也真的是泛泛之交。主要是赵德福这个奴才,实在是刁钻古怪,除了皇叔,他是真的油盐不进。
她也想着跟皇叔身边的太监打好关系,但是赵德福都避而远之,对赵德福而言,只有皇叔一个主子,任何人都别想从他嘴里探出一丝半点的东西,即便是被皇叔已经宠到天上去的她。
她之前还都有不解,但是现在看来,其实赵德福十分有远见。
看看,之前她总觉得自己的地位不会掉的,谁知道现在却成了阶下囚一般的人,她在皇叔面前也没有了当时的底气,而赵德福有。
瞧瞧,都敢跟她说这般的话了。说不得将她带到行宫里来的主意,就有这老东西在一边提点。
她就笑了笑,道:“主子吃不下东西,不然是奴才们伺候的不好,陛下既然是赵公公伺候的,想来是赵公公照顾不当,还是换个人来吧。”
齐溯就摆了摆手,对赵德福说:“你们都先下去吧。”
等人都走了,笑着看她:“何必跟一个奴才动气,你若是不喜欢,杀了也就罢了。”
折棠就一口气出不来:皇叔明明知道她不是这种性子,赵德福跟在皇叔身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然说话中带刺,但也没有做出什么事情。
伤害她的是他的主子,一个奴才再是心中有弯弯绕绕,也没有多大的能力。
她说杀,皇叔就杀了,别管皇叔是不是疯子,她却是心中要内疚的。
于是齐溯就见她又被她气着了,嗯,这回那年上到是真心实意了一些,不像刚刚总是虚模假样的,他这也不去逗她了,只道:“尝尝这道烤猪蹄,你不是最喜欢吃了吗?朕从今日早上就让人开始做了,你尝尝。”
折棠就气愤的用手捧着猪蹄啃,啃着啃着就哭了。
实在是这味道一吃就是云州王府时的厨子做的。
两年前他们要从云州到京都,厨子求情求到她这边了,希望自己可以留在云州,不跟着王府一起迁到京都来了。
折棠当时还替他做了主,给了一百两银子。
只是没想到如今还是被皇叔抓来了京都。
因为她之前说过一句:“做烤猪蹄的还是咱们在云州的厨子做的好吃。”
她一边哭一边啃,抽噎的不行,伤心极了:这可怎么办。他将她身边的人都牵扯进来了。
她真的可以逃脱吗?
她逃脱了,她身边这些人就要死光光了吧。
但她自己也很可怜呀。
她抹了把泪水,狠狠地将猪蹄咬了一口下来,齐溯便觉得这一口咬的应该是自己了。
他就站起来走过去,唉声叹气的将折棠搂在怀里,任由她鼻涕眼泪往他身上招呼,道:“阿棠,你别想着逃了,逃不掉的。”
普天之下,都是他的,她怎么能逃得掉呢。
折棠抽噎:“那我逃到西域去。”
齐溯:“那朕就把西域踏平了。”
折棠都想死了。
她是个极为正派,极为善良,极为坚强的姑娘,可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有了无数的阴暗念头。
——皇叔杀谁就杀谁吧,她不管了。
——即便姑母和云芫姐姐下去陪她了,也不要怪她。
——厨子死就死吧,赵德福死就死吧,大家一起死吧。
她哭的更加大声了。
她天生不是那样的人。
她已经够坚强了,她已经够理智了,她已经做的够好了,可为什么还这么惨。
她恶狠狠的抬头,一口咬在皇叔的手上,她牙口利,一下子就将皇叔的手咬出了一口大血,齐溯丝毫不动,还去轻轻的摸她的头。
“咬吧,你解气就好。”
折棠就觉得自己好像咬到了一团棉花,棉花虽然带了血,缺了一大团,但他闷不吭声,你就无能为力。
恨得牙痒痒,却也再也不能多做什么了。
她泪流满面的抬起头,道:“皇叔,你别尽欺负我,我已经够可怜了。”
“我也很可怜的。”
齐溯叹口气,“阿棠乖,阿棠乖了朕就不吓唬你了好不好。”
他把她抱到腿上来拥着,道:“阿棠啊,朕就是缺了你不可,没法子,缺了你,朕就觉得日子索然无味。”
“你看,之前你说要正妻之位,要朕一辈子只你一个,当时朕没有答应你,如今朕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可以答应你了,你还跑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