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宝嘉垂下眼睑，从善如流道：“我只要跟在身边一天，早晚要和沈老师碰见的，我都想清楚了。”
周文棠注视着她半晌，然后又挪开目光，意味深长地提点她：“别想太多，有时候你在意的事儿，其实别人未必放在心上？”
倪宝嘉抬眼看他的侧脸，原来他不是不懂她那些晦涩难言的心思。
吃饭的地方是在一家酒楼，看得出来周文棠也是这里的常客，倪宝嘉跟着他踏进大厅，原本在结账台同后头侍者说话的经理，便迎了上来，说：“周先生，您来了，包厢还是以前那间。”
周文棠：“谢眺到了没？”
“已经在包厢候着呢。”
周文棠点点头，领着倪宝嘉走上楼梯。
谢眺的女友是S大的，读的是法律专业，全名叫江梨。一头卷发，肤白五官精美艳，是谢眺喜欢的那一类型。谢眺说得不错，也许两人都是学生的缘故，她和江梨第一眼相见，极为投契，当场就加了微信。
谢眺靠着椅背：“我就说江梨和嫂子气场合。”
江梨说：“怎么了，你的上一任和宝嘉处不来吗？”
谢眺满嘴跑火车：“我哪来的上一任，我就只有你这一任。”
江梨白了谢眺一眼，明显不信，转过头，继续和倪宝嘉聊天。
周文棠手臂搭在座椅的扶手上，皱着眉：“沈峤之还不来？”
“去接宁笙了，说在路上了，快到了。”
谢眺话音刚落，沈峤之便推门走了进来，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孩子，看着年龄同倪宝嘉和江梨差不多大。
江梨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悄声说：“他们这些人，是不是都喜欢找年龄小的啊？”
倪宝嘉抬头下意识往门口看了一眼，她脸上的神色大概有些不自在，江梨误会了她的表情，说：“不会是你前男友吧？”
倪宝嘉转过脸：“不是，他是京大的老师。”
江梨深有同感，唔了声，说：“这么碰见，大概还是有点尴尬吧。”
沈峤之落了座，倪宝嘉看向他，冲他点了下头，叫了声沈老师。
沈峤之微微颔首。
谢眺出声：“嫂子，你也别把他当成老师了，叫一声峤之哥就行了。”
倪宝嘉哪好意思叫出口，她下意识去看周文棠，周文棠解围：“人愿意叫沈老师就让人叫着，峤之在京大，学生成天沈老师沈老师叫，也不差这一句沈老师了。”
沈峤之也笑着说：“随意点，你想叫什么都可以。”
他身边的女生也开腔：“哎呀，你们不要被我哥平日在学校里的样子吓着了，他其实挺好的相处。”
倪宝嘉这才意识到，原来跟在他身边的女孩是沈老师的妹妹沈宁笙，是她们误会了。
今晚这顿晚饭，倪宝嘉对沈峤之有点改观，他也不像在京大那般一副斯文学究的模样。他私下生活里，有点懒散，偶尔也会说上一句脏话。
她上回同周文棠说，他觉得沈峤之和周文棠看着不像一条道上的。那话其实有点说早了，他们能玩在一块，其实本质上还是同一类人，毕竟物以类聚嘛。
倪宝嘉和周文棠说起这事，周文棠笑着瞅她，勾唇说：“现在知道自己话说早了。”
倪宝嘉又说：“沈老师和他妹妹感情挺好。”
周文棠凑过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句：“宁笙不是他亲妹妹。”
“什么意思。”倪宝嘉愣了会儿，但很快便转过弯来，她说，“难道沈宁笙是领养的吗？”
周文棠又靠了回去，他看前方的挡风玻璃，说：“沈峤之他妈妈生了他之后，就一直想要个女孩子，但身体不太方便，后来就领养了宁笙。”
虽然说得是沈老师的家事，多少有点不太地道，但倪宝嘉却很喜欢这种感觉，怎么说，有那么点话家常的意思。
好像她和周文棠不过是一对寻常夫妻，闲下来的时候，就说说李家长张家短的。
倪宝嘉低声说：“你把这事儿告诉我，就不怕我说出去？”
周文棠漫不经心：“这也不是秘密，有什么好怕你说出去。”
“那要不你告诉我一件你不能说出去的事吧？”
周文棠探身去拿中央储物格里的烟盒和打火机，看她一眼：“你想知道这个做什么？”
“以后好拿来作把柄啊，你往后要是又看上了哪个姑娘，有这个把柄在我身上。”倪宝嘉也学他半真半假的口吻，“这样等你那天想甩了我的时候，还得好好掂量一番。”
周文棠也不当真，磕出一支烟出来：“你还会怕我甩了你？”
倪宝嘉眨眨眼：“怕啊，每天晚上都翻来覆去地想不知道你哪天就对我腻烦了。”
周文棠嗤笑道：“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这个姑娘胆挺大，现在发现，你这人话也说得好听，就是这十句里不知道有几句是真心的？”
“师夷长技以制夷呗。”倪宝嘉说，“都是您教的好。”
周文棠叼着根烟，轻呵了声。
这一段长乐路是通往周文棠的住处，道路两旁栽着梧桐树，枝繁叶茂，遮蔽了夜空。
倪宝嘉今天同他出来，就说明天是周末，她晚上就不回宿舍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周文棠自然了解。
倪宝嘉说完之后，自己反倒不自在起来，周文棠睨见她红的欲要滴血的耳廓，手指触上去，搓弄了下，似要给那点通红降温，他温柔地说：“那就不回去了。”
倪宝嘉原以为像周文棠这样恣情声色的人，两人应该早已发生关系，不会耽搁到现在。但周文棠似乎并不急不可耐，好像对她有无限的耐心。
作者有话说：
周日那章会在周日晚上十点左右更哈，因为那天温柔这本会在夹子上，所以晚更一次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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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chapter23
这算是倪宝嘉第三回 来周文棠的住处, 临进门，她问了句：“你怎么不把我带去酒店呢？”
周文棠转过脸来看她，挑着眉问：“你想去酒店？”
倪宝嘉连忙摇头, 说那还是在家里自在点。
周文棠低笑了声，解了手表，丢在茶几上。
倪宝嘉微微蹙眉：“你这样乱丢，不怕把表盘给摔坏了吗？”
周文棠又去解衬衫的扣子，不甚在乎道：“摔坏了就摔坏了
倪宝嘉走到沙发旁, 将他随手乱放的手表给捡起来, 她看了眼上头的logo，粗看有点像是十字花的样式。
倪宝嘉对手表不太有研究, 举着手表问他：“这是什么牌子的？”
周文棠偏头看她：“不知道？”
“真不知道。”倪宝嘉轻声解释，“你看我手上也没戴手表啊。”
她的手腕上很干净。周文棠仔细想想, 认识她这一阵子以来，她似乎不像别的女孩一样, 往手上戴各种装饰品, 永远都是白皙洁净。
“百达翡丽。”他说。
倪宝嘉拿出手机, 在浏览器里输入这个牌子，最后说：“这个品牌确实挺合适你的。”
周文棠饶有兴致：“哪里合适？”
她随口胡诌：“高贵啊。”
周文棠觉得她最近说话, 有点像谢眺了，胡言乱语。忽然又想, 也不是，还是像她自己。毕竟在京大的咖啡馆见面时，她那一串话“那天你请我喝了一杯咖啡，要不今天, 我也请你一杯吧。中国这么大, 我们能够再次遇见, 也是有缘，你说呢？”
话说得好听，其实同他搭讪的姑娘不少，周文棠一般都不会理。但那天他心情还算不错，也就不忍心给她难堪，毕竟女孩子脸皮薄，也就推说下次吧，下次换他来请她。
倪宝嘉走进卧室，把那块价值快六位数的手表收妥到抽屉里：“这手表还挺贵的，我给你收在抽屉里了。”
周文棠笑着说：“这地方，贼又进不来，你怕什么？”
倪宝嘉自然清楚这块寸土寸金的地段，小区管理是有多严，她说：“那也得收好，就那么丢在茶几上，万一被水洒了呢，岂不是糟糕。”
话说了没两句，她自己又恼了起来：“算了，我给你放回原处得了，你那么有钱，也不差这么一块表了，丢了也就丢了。”
倪宝嘉将抽屉拉了一半出来，周文棠俯下身，贴上她的后背，他顺势握着她的手，把抽屉推了回去，柔声说：“听你的，就收在里面。”
他的湿热的气息落在她耳边，玩味地说：“你大姨妈走了没，怎么今天情绪还这么坏？”
倪宝嘉是半蹲半跪在地上，闻言，她回了下头，反问道：“要没走呢？你还不做了？”
周文棠亲了亲她耳后的那块皮肤，声音低了下来：“小姑娘家家的，别成天把做这个字挂在嘴上。”
倪宝嘉想说她哪里成天把这个字挂在嘴上了，她转过脸，要同他辩驳，倒顺了他的意，周文棠轻捏她的下巴，乘机低下头含住了她的唇。
他刚才席上又喝了酒，这会嘴里还残留着红酒涩味。
倪宝嘉也不排斥，有了上一回的接吻。这次她也不那么毫无章法，至少没再咬到他。周文棠也揶揄她：“还算有长进，我再多教几回，就可以出师了。”
待结束时，两人身上都是黏糊糊的湿汗。倪宝嘉想起先前的事，又是一阵脸热。
周文棠洞穿她的心思：“还在回味呢？”
倪宝嘉把脸埋在被子里，一开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点哑：“哪有，你不要乱说，没有下次了。”
周文棠凑过来，在她嘴唇上亲了亲，又隔着一层薄薄的被单轻拍她的臀，诱哄的口吻：“乖，去洗个澡。”
这声乖让倪宝嘉分外受用，怎么说，好像她真是他的女朋友似的。
仔细算起来，这是第三回 同床共枕了，只不过前两回清清白白，什么也没做。但昨晚把该做的都做了，倪宝嘉在被窝里轻轻翻了个身，周文棠还在熟睡中。
倪宝嘉的手机这时响了起来，是倪母打来的。她怕吵醒周文棠，拿了手机，躲出卧室接了。
那端倪母道：“嘉嘉啊，醒来了吗？”
睡了一夜，她的声音倒不似昨晚那样哑，她说：“醒了，妈，你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啊？”
倪母笑说：“还早啊，都快十点了。”
倪宝嘉从耳边下手机一看，原来都这么晚了，又听倪母说：“肯定早饭也没吃了吧，你今天要不要回来？”
倪宝嘉原本想说不回去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说：“我晚上回去吧。”
倪母：“那在吃晚饭前回来，你爸爸的朋友送了一箱螃蟹，你不是爱吃吗？妈妈蒸给你吃。”
倪宝嘉是坐卧室门口的沙发上接的这通电话，所以听到身后的开门声，她下意识转过脸，同周文棠对上视线，她说：“妈，那先这样啦，我这会还有点事，晚上回去再说。”
倪宝嘉挂断了电话，周文棠皱着眉：“今晚要回家？”
倪宝嘉轻轻嗯了声。
周文棠轻佻道：“什么意思啊，只给睡一晚么？”
倪宝嘉点点头，说：“是啊，周先生要是还有需求，就去找别人吧。”
周文棠笑笑：“你能让我找别人？”
倪宝嘉不甘示弱道：“我又没绑着你，再说你要是偷偷找，那我也不知道啊。”
周文棠轻轻一哂，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问她早餐要吃什么。倪宝嘉说都快十点了，还吃什么早餐，直接吃午餐得了。
周文棠说：“那你去换一身衣服，我带你出去吃午饭。”
倪宝嘉换好衣服出来，周文棠站在沙发边，手里拿着一杯水，一边慢慢地喝，一边听着电话那端的人说话。他基本没怎么开腔，只是偶尔说上两句。
倪宝嘉猜测打电话的人是他的下属，她也没打扰他，坐在沙发玩起手机，打发时间。
江梨给她发来信息，约她今天一起吃饭。
昨晚见过后，江梨就说等她哪天有空，约她一起玩。没成想她行动力这么快，倪宝嘉抱歉地给她回今天没时间，明天约吧，她来请江梨，地点随她挑。
周文棠直接带倪宝嘉去昨晚吃饭的酒楼，倪宝嘉问他怎么又来这里。
周文棠解开安全带，注视着她：“你昨晚不是说喜欢吃那道吉士醉膏蟹吗？再带你尝尝。”
吉士醉膏蟹是昨晚的冷菜之一，用上好的花雕酒来呛蟹，桌上的人基本都不怎么动。唯独她吃得最欢畅，一碟子醉膏蟹，她吃了大半。还是周文棠劝她别吃多了，待会闹肚子了可不是玩的，她才恋恋不舍地停下筷子。
周文棠是不喜欢生蟹的人，觉得她的口味也是独特。也是第一次有人在他跟前，这般毫无顾忌地吃着生冷的醉膏蟹。大多数姑娘都是浅浅地尝几筷子，便说吃饱了。
倪宝嘉说：“是因为昨晚睡过吗？”
周文棠瞅了瞅她：“瞧你这话说得，我们认识这一阵子，我对你不好吗，不能这么颠倒黑白啊？”
倪宝嘉把两人认识这一阵子的相处，翻来覆去地过了一遍，发现他真是对她挺好的，连在争吵的时候，都不忘让谢眺开车送她回学校。
倪宝嘉又不免想起陈师姐和她的说的那一句话，周文棠这人挺好的，就是不长情，你懂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