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娇嫁纨绔——起跃
时间:2021-08-09 08:27:18

  范伸见她不说话,眼睛也没睁开, 轻轻侧了个身,半拥着她低声道, “睡觉。”
  不知从何时起, 两人已经习惯了, 一个习惯性地伸出胳膊抚着那毛茸茸的头,发丝散在他的臂弯, 带着淡淡的幽香,压过了所有的脂粉味。
  一个习惯缩在他的臂弯下, 蹭着那臂弯处的一股子温存。
  窗外的一阵急雨,拍打着窗户。
  姜姝的眼皮子也只勉强撑了一会儿,困意席卷而来,终是合上了眼睛。
  雨点声再次入耳, 竟也品出了几分宁静来。
  没有对雨夜的厌恶, 也没有雨夜来临时的惶惶不安。
  ***
  后半夜山底下才有了动静。
  黑压压的死士如同细小的甲虫, 从山脚下蔓延而上,将惠安寺围在了其中。
  临近寺庙门口了。
  也不知道是谁,一个信号弹扔下去,火光一照,那密密麻麻的死士瞬间暴露在了视线之内。
  第二个信号弹扔下去时,便爆出了一声巨响。
  姜姝是被山上突然亮起来的火光,和杀喊声惊醒的。
  刚睁开眼睛,整个人便被范伸从床上抱了起来,“该走了。”
  马车就在门外。
  春杏和严二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两位主子一上车,没有半分耽搁,从后院的一处门口出去,林常青和韩夫人的马车已停在了那。
  姜姝适才突地被范伸从被窝里捞起来,没来得及穿衣,如今身上只裹着一件大氅,腿脚又不方便,范伸下马车同林常青道别时,姜姝便掀开了车帘。
  韩夫人正立在那马车外。
  两人一个对视,姜姝心虚地一笑,“这几日多谢了韩夫人的关照。”
  韩夫人没同她客气,“是应该感谢我。”姜姝正不知该如何接她这话,韩夫人又道,“毕竟也学了我那么多功夫,还是在我不知情之下。”
  姜姝抬不起头了,“我……”
  “下回见面,再等你的拜师礼。”韩夫人打断她,往前走了两步,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籍递了过来,“范大人说,你跟头翻不好,拿去自个儿好好琢磨,出门在外是非的多,到时别砸了我名声……”
  姜姝愣愣地接了过来,“多谢韩夫人。”
  考虑再三,临走前姜姝还是替沈颂辩解了一句,“当年是我缠着表哥,以性命相逼,才让表哥妥协,并非是他故意要泄露……”
  韩夫人的脚步一顿,回过了头,“一码归一码,那孽徒的名声摆在那,用不着你替他维护。”
  姜姝:……
  这辈子,她可能唯一有愧的人,便是表哥。
  韩夫人转身上了马车,范伸也转身走了回来。
  车毂轮子一动,姜姝放下了车帘,也没问范伸接下来去哪儿,从知州府被炸之后,她便知道这一路,不会太平。
  大抵也猜出来了,范伸八成是捏到了朱侯爷的痛处,才会让他弄出这番大的动静,势必要赶尽杀绝。
  姜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祈祷到了那生死关头,她能下得了地能自保。
  “还疼?”
  范伸走了过来,轻轻掀开了她的裤脚,红肿消散了许多,“睡会儿,天亮时再换药。”
  姜姝哪里还睡得着。
  从春杏递过来的包袱里,拿了衣裳出来,悉悉索索地忙乎了一阵,刚穿好,惠安寺的位置,便是一声巨响,堪比前夜知州府的动静。
  姜姝再淡定,心头也有些发慌。
  这火药就跟不要钱似的。
  私藏火药是死罪,秦府和韩国公府便是例子。
  姜姝一时有些好奇,范伸到底是怎么惹到了朱侯爷,竟将他逼成了狗急跳墙。
  转过头却见范伸已经闭上了眼睛,靠在了那马车壁上,神色平静无一丝波澜。
  “世子爷……”姜姝轻轻地唤了他一声,知道他没睡着,旁的她不问,就问他们什么时候回长安,落叶归根,总不能当真将命折在了江南。
  自打思椿的事情,闹明白了之后,姜姝也清楚了,自己并非是身子出了问题,至于这两日在她的错觉之下,莫名窜出来的喜欢,也有了解释。
  她还没有愿意到同他公赴生死的地步。
  范伸“嗯。”了一声,并没有睁眼。
  “咱们去哪儿。”
  “宣城。”
  这合着还是没回长安,姜姝缩回身子,掀开车帘,往后瞧着一阵惠安寺的火光,恍如做了一场梦。
  一场命运同范伸绑在了一起的,噩梦。
  ***
  马车离开惠安寺后的头一日,住进了一家商户的宅子。
  马车停稳,姜姝跟在了范伸身后,迎面一人笑着相迎,见了面却是唤了范伸一声,“沈公子。”
  姜姝愣了愣,没明白过来。
  夜里商人办了招待,几人坐在堂内,范伸和那商人开始讨论起了贩盐的生意,问起了长安的盐铺子,姜姝才终于明白了。
  这一趟宣城,范伸用的是表哥的身份。
  沈颂。
  姜姝意外地看向了范伸,却突地听那盐商老板道,“原来沈公子已成了亲,公子来之前,我家那口子还念叨说,虽未碰过面,沈公子却屡次关照我张家,这回要是来了,定要安排几个富商家的姑娘同公子认识,如今看来,倒是没那个必要……”
  姜姝看向范伸。
  有些护短了。
  表哥今年二十,至今还未成亲,他这番顶着表哥的名头,再牵着自己走上一圈,岂不是彻底断了人姻缘吗……
  饭局结束,两人回了屋。
  姜姝欲要讨个说法,刚开口唤了一声,“世子爷。”便被范伸的手指头弹了一下脑门心,“长点心。”
  姜姝不出声了。
  这回倒是范伸问她了,“如今知道我是谁了?”
  姜姝抬起头,看着跟前这张与表哥的温润,完全相反的一张脸,犹豫了好半晌,才艰难地吐出了一声,“表哥……”
  范伸眉目一拧,偏下头那双黑眸沉甸甸地落在她脸上,“再说一次,没听清。”
  姜姝眸子几颤,终究还是认了怂,“相公……”
  范伸这才缓缓地起身。
  夜里洗漱完了,两人躺在了床上,姜姝才鼓起勇气道,“我觉得这样不妥……”
  姻缘便也罢了。
  以他范伸的本事,指不定还会用这个名字,干出什么样的勾当……
  表哥岂不是冤枉了。
  范伸翻了个身,将她搂到了怀里,压根儿就没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别动,你脚伤没好,先忍忍……”
  姜姝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了不该碰的位置。
  脸色“腾”的一下红了个透,有口难辨,彻底不出声了。
  但她的直觉是对的。
  第二日,两人离开了商户家,继续赶路,到了宣城时,正是晚上。
  姜姝坐了一日的马车,脚踝倒是不痛了,勉强能下地,脑子却被摇的昏沉沉,本以为能有个落脚地儿歇息一夜,谁知还未下马车,便见范伸扔过来了一套男装,“换上。”
  姜姝起初还以为,他善心大发,终于想明白了,不打算再去破坏表哥的姻缘,谁知他竟是带着她到了宣城的花楼。
  姜姝看了一眼花楼门前那一群摇着团扇,同路过的几位公子东拉西扯的轻衣姑娘,嘴角几抽,“相公……”
  “叫表哥。”
  范伸这时候倒又让她改了口。
  姜姝立在那不动。
  范伸扶着她的胳膊,搀着她进去,在其耳边轻声道,“此地我没眼线,没有人手去护你安危,这几日你得一直跟在我身边。”
  宣城是江南的临界。
  也是朱侯爷的管辖范围。
  为了不打草惊蛇,范伸并未联系任何线人,此次不会再有清灵班,也不会再有第二个惠安寺。
  姜姝被他肃然的语气,震的浑身一僵。
  范伸又拍了拍她的肩,“别怕,有我在,放松些……”
  姜姝只知道自己嫁了一个爱逛花楼的夫君,却从未进过花楼,也未曾见过里头是何模样,今儿托了他夫君的“福”也算是亲眼见识了一回。
  霓虹灯火下,姑娘撩人眼。
  断断续续的琵琶声,待那小曲儿一起,盖住了楼道上的声声风月娇笑,曲儿一落,一道娇软的欢愉声,清晰入耳,“爷,轻些……”
  姜姝打了个颤。
  身旁已有姑娘上前相缠。
  在那双手快要伸过来,扒拉她时,身旁的范伸及时地递过去了一锭银子。
  不远处的妈妈眼睛一亮赶紧迎了上来,接了那银子,便笑着问两人,“两位爷,今儿是想拉铺,还是住局……”
  拉铺虽为女票,但有时辰限制。
  住局,可到天明。
  姜姝一脸懵,完全答不出来。
  身旁的范伸,极为熟悉地丢了一句,“摆饭局。”
  姜姝依旧听不懂。
  妈妈却明白,赶紧差了几个姑娘陪着二人上去,到了厢房内,两人刚坐下不久,便见几个姑娘提着酒壶,抱着琵琶走了进来。
  乐声一响,身旁的一位轻衣姑娘便偎到了范伸跟前,为其剥了一颗葡萄,送到了范伸嘴边,“爷,尝尝……”
  姜姝刚捧了几上的茶盏,就那么不错眼地看着他。
 
 
第67章 
  姜姝一双眼睛子瞅得仔细, 就差将头扭过去了。
  范伸却突地回头瞥了她一眼,那深眸又黑又沉,姜姝看戏的心, 被逮了个正着,眼珠子轻轻一转,及时挪了个方向。
  范伸再回头,便是熟练地将脚一抬,将那姑娘逼着往后退开了两步后, 才从怀里掏出了十两银子, 摆在了桌上,简单干脆地道, “同你打听个人。”
  花楼里女票客虽无情,胜在人来人往, 见过的人多,来这寻人的也不少。
  见跟前这位公子气度非凡, 清高俊逸, 姑娘的脸色陡然一红, 软声道,“不知公子要打听何人。”
  “薛员外。”
  那姑娘一听, 眼里有了几分意外。
  范伸多解释了一句,“去年盐船翻了江, 他还欠我一些钱财。”
  这回姑娘的神色倒没觉得奇怪了。
  去年薛员外因盐船翻江,欠了一屁股的债务,这半年来,就连上花楼, 都开始赊账……
  姑娘伸手收了桌上的银子, 同范伸道, “公子今儿来的不巧,换作往日,薛员外可是我含香楼里的常客,也不知出了何事,昨儿就没再来。”说完又好心地道,“公子若是要寻人,恐怕还是得去一趟薛府。”
  “嗯。”
  范伸没再多问,胳膊习惯性地搭在膝上,指头蹭着黑色的锦缎,轻轻一敲,沉思了一阵后,端了几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才转过头去看姜姝。
  只一眼,神色便定在了那。
  身旁那人的小嘴儿正张开,只见对面姑娘手里的一颗葡萄,“咕噜”一塞,便被她含进了嘴里。
  嘴角几动,吃得挺上劲。
  而跟前那木几上,已经有了一堆的葡萄皮。
  范伸的眉心突地一跳,收回了那只撑起来的腿,凑过去盯着她微微鼓动起来的粉腮,轻声地问道,“好吃吗。”
  适才见范伸同那姑娘说话,姜姝也无事可做。
  不知道他找那什么薛员外有何重要之事,但知道他自来是个大人物,寻的人必定也不简单。
  姜姝也不想吃。
  跟前的姑娘偏生要喂她,她只得张口。
  有了第一颗,就有第二颗,姜姝还想着,是不是每个上花楼来女票的客人,都要被姑娘们这般投喂,要是照着这番吃下去,那逛花楼有何意义。
  还不如她买几斤葡萄回去,请几个丫鬟专门替他剥……
  “我不饿。”姜姝被他这一问,也寻了个机会,推辞了跟前的姑娘,看着几上摆了一桌的酒菜,想起上顿还是在马车上啃的一块干饼,当下拿起箸夹了一粒花生酥,送到了范伸嘴边,“世……表哥要不要也吃些。”
  范伸的眸子在那筷子尖上,顿了一阵,黑眸轻轻一抬盯着姜姝,缓缓地凑了过去。
  屋里的琵琶声,轻轻一颤没了音,跪在跟前喂过姜姝葡萄的那位姑娘,也自觉地往后退去。
  林子大了什么又没见过。
  借着花楼的地儿,会情人也好,行断袖之礼也好,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姑娘们心知肚明,今儿来的这两人,恐怕也只是想寻个地儿,个个了然地埋下头,陆续地退了下去。
  房门轻轻一关。
  屋内安静了下来后,范伸才直起身,低哑地道,“别闹。”
  姜姝一瞬解脱。
  一双手都举麻了,没见他吃,也没见他不吃,早就后悔自个儿怎伸了筷子过去,如今见屋里的姑娘都走了,回过头去极为无辜地道,“这可怎么办,要不我去将她们再唤回来……”
  范伸没理她。
  过了一阵,门外便又传出来了两道敲门声,是适才那妈妈的声音,“公子在吗?”
  范伸眸子一暗,搁下了手里的茶盏,起身一把将姜姝拉了起来,走到了房内的一扇窗前,推开窗户同她认真地交代,“我先下去,你再跳,看准了……”
  范伸的话还未说完,跟前人影一闪。
  清风扫在了范伸的脸上,跟前的人,已经稳稳地落了地。
  翻窗爬墙这等子事,姜姝干了十几年了。
  早就不在话下。
  别说是崴了脚,上回瘸腿,姜家的那道院墙也没能拦住她。
  范伸的双脚落下来时,这回不等他交代,姜姝主动上前问他,“咱该往哪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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