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甜香,二人共享。以另一种形态牵扯在唇齿之间。
似这般,一小口浅尝辄止……她给了他一点甜头,却永远都不能能真正的填满他。
湛恩放缓了呼吸,心中的妒火被另一种满涨的又渴望的情绪所取代。
“阿弥陀佛。”
佛子望着窗棂外的荀涓,目光澄净平和,缓缓摇头,“施主不当如此。”
他没有直接点明是荀涓的举动不当,但双方心知肚明。
而被拒绝的荀涓看着佛子平和的模样,心头一阵烦闷。
她无辜地歪了歪头,故作恍然大悟状扯偏他的意思,“是太甜腻了,所以大师不喜欢吗?大师等等,我一会儿就来。”
她就不信自己真没办法让他脱下这层淡然平和的面具。
说罢,荀涓便快步回了厨房。留下湛恩在窗棂处,望着消失在门那边的红衣的背影,心头一阵无力。
她是故意的。
故意用这样的手段搅乱他的清净,挑衅他的理性与克制。让他舍不得离去,站在这里满心期许,再无心念咒。
他不当如此放纵。
当荀涓再次回来,对他抬起手。湛恩后退一步,拒绝的话语已经落在嘴边。
“阿弥陀佛……”
话还没说出口,荀涓打断他,杏眼朦胧,透出一丝委屈。
“我好多年没有做过斋菜,也不知大师的口味。难得人家那么认真想做好,大师就不能帮帮我嘛?”
她望着他,捻着一粒小小的红褐色东西递过窗棂。红唇微翘,向他撒娇,“最后一次。”
湛恩不敢看她的面容,尽量把视线放在窗棂的木格上。
这扇浅浅的窗框隔在他们之间,是保护,也是阻碍。一如他恪守却破开的戒律,还有他的各种难处。
然而窗框挡得住人与人的亲密,却挡不住他看到她的容颜,挡不住被她一次又一次的撩拨……故而,也挡不住胸中对她澎湃而出的爱意和渴望。
湛恩还是顺服了。他已经纵容了她那么多次,并不缺少这一次。
但他却没有再直接品尝,而是吸取教训,用手接过。只是因为他的心绪极乱,也没仔细看清是什么东西,就放进了嘴里。
咬破那小东西的瞬间,一股极其霸道的辛麻自舌尖席卷口腔。未曾有类似经历的佛子,霎时脸就红了。
“你……咳咳……”他喉头滚动,抿着嘴,声音微哑。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
荀涓笑眯眯看着他问,“大师,这花椒的麻味,你还适应吗?”
湛恩:……
胸中甜蜜而苦涩的感觉随着口腔中的麻而加深,变成一种又辛又呛的滋味。
然看着一窗之隔的女人面上得逞的笑意,他胸中澎湃的情意非但没有减弱,反而也变得更呛人、更分明了。
湛恩一阵无奈,看着荀涓对他轻哼一声离去,感觉自己倍受折磨。
而对于隔门偷看的玄和与长寿来说,看他们如此互动,也是一种非常的折磨。
一人一鹤扒在厨房的门缝边,幽幽怨怨。
玄和托着下巴,“长寿,我好酸。”
长寿叹息,“狗玄和,老子也酸。”
玄和也叹了声,转而又充满了期待,“什么时候会有大姐姐像这样疼我呢?”
长寿冷笑,“老子这么大年纪都没有鹤妹妹,你个小兔崽子在想屁吃。”
小小折腾了一下不上道的佛子准备推门而入的荀涓:……
“噗。”
玄和:……
人与鹤的悲欢虽然相同,但并不能互相理解。他错了,就不该跟长寿聊这种话题。
拿花椒欺负过湛恩以后,荀涓就没有了再隔窗投喂他的兴致。
让玄和打下手,两个人在厨房里从上午忙活到午后,一顿丰盛的素斋终于齐齐上桌。
琥珀杏仁果、莲花豆腐、草菇三色蔬、豆皮卷三丝、芹菜百合、青椒凤尾、银耳素烩,桂花糕。八道菜整整齐齐摆满了一桌子。
虽然数量看起来多,但分量不算多。因为荀涓不想让人打扰,故而一式两份,分了一半分量的菜给玄和长寿。
而以修仙者的身体素质,既可辟谷不食,也能一次吃很多。荀涓并不担心会浪费。
吃饭的过程非常安静。荀涓没有作妖,佛子更是规矩。
等到湛恩规规矩矩地吃完最后一粒琥珀杏仁果,荀涓扫了眼桌上的空盘,心中异常的满足。期待的问湛恩,
“大师,好吃吗?”
“甚好,多谢施主。”
这话夸奖的真心实意,配合满桌的空盘更是半点不含虚的。
荀涓笑得眉眼弯弯,却看着佛子道,
“谢就不必了,却有一事,想请湛恩大师答应。”
“施主请说。”他语声温和。
荀涓坐到他身侧,一本正经道,
“我与大师相识多年,别的关系不提,说句朋友总不为过吧。”
“嗯。”
荀涓眉梢微挑,“既然是朋友,我以后可以不叫你大师,直接唤你湛恩吗?”
佛子嘴角微抿,答,“自是可以。”
她便试探一般唤他,“湛恩?”
那轻柔的语声像一颗石子投入心湖,漾开清浅的涟漪。
湛恩垂下眼眸,藏住其中翻涌的暗色,低声应下。
“嗯……”
她回味了一会儿,又拉长了语调喊,“湛恩——”
佛子仿若未觉,还是那平淡的回答,“嗯。施主有何事?”
得到他的应答,荀涓露出个明媚的笑容,再接再厉,“我都喊你湛恩了,你是不是要喊我涓涓?”
佛子垂下眼眸,淡淡道,“恐有些不妥。”
“哪里不妥?”她故作不解。
湛恩顿了一顿,答,“唤施主涓涓……不妥。”
荀涓笑起来,“可你已经叫出来了。湛恩,你们佛修都说名字只是代号,无分别执着,怎么不行?”
湛恩沉默地看了看她,目中沉静。未做解释,只双手合十,低头念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
他其实有许多话可以反驳荀涓的言论,但……一开他并不想,二来也知道对她说道理无用。
她是在试探他的底线,想要从他的应答中得到他的态度。
这种情况下,他要做的,只是表明自己拒绝的态度。
荀涓在佛子澄净平和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她重重呼出一口气,有些泄气,只好退而求其次。
“那荀涓,这总行了吧。不要再叫我施主了。”
“好。”
“那你叫一声试试?”
湛恩停顿了片刻,方才她期待的目光中启声唤,“荀涓。”
涓涓……他在心底无声地唤。
荀涓听得出,佛子的声音少了些清润,多了一丝醇厚。
而他唤她的时候明明情绪语态并没有什么波动,可她却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胸中油然而生一丝欢喜与满足……
才这么点进步她怎么能满足呢?
荀涓自己唾弃了自己刚才那点满足有多没出息。
那双秋水一般的杏眼注视着湛恩,目光从他的面部,一直扫到他的腿间,若有所思。
素斋的效果不是很好的样子,要不,她还是色/诱吧?
作者有话说:
晚安~困得完全不知道写了什么。。今天少更一点,明天再上第五次引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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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雨后的双峰山风景愈发灵秀,秋色把山林尽染了,笼着轻薄的雾,像一块放置在溪水中的琥珀,清新而浓艳。
崎岖的山路上荀涓与湛恩并肩而行。
原是吃过素斋以后,荀涓见雨势止住,故而邀佛子陪她进山里走走。
“湛恩还记得福藏道君的第四重秘境吗?”
不知走了多久,荀涓看了眼乌云压顶,愈来愈暗的天色,突然开口打破沉静。
“嗯。”佛子看向她,目光温和澄净。
通过秘境还没过几日,他自然记得。
荀涓停下脚步,望着他笑道,
“在秘境里我们便是这般……”
她相当自然地拉起他的手,指尖在他掌心轻轻画了几下,笑吟吟看着他。
“便是这般交流的。”
她故作无意的动作,却好似有麻酥酥的痒随着她的手指渗透到他心底。
湛恩压下回忆惊现的妄想,缓缓抽出手。神态温和而疏离。
看着他的举动,荀涓放下手,抚摸着腕上的佛珠。叹道,
“当时觉得没有听觉和灵气十分恐慌,如今回想起来,却十分怀念。”
顿了一顿,她注视着佛子,继续说,
“至少在那里,你是不会放开我的手的。”
那语声幽幽,透着几分委屈和幽怨。
湛恩与她对视,还能看到女子眼中多了些引人怜惜的粼粼碎光。
他心头微涩,又因她不知真假的暗示而平添一丝雀跃。只是世殊事异,不论她如今是抱以各种目的亲近于他,都不可能了。
定了定神,佛子恢复惯常的模样,合掌温声道,
“阿弥陀佛。过去心不可得。秘境已过,自当放下。施主无需执着于过去经历的种种。”
这里的种种,既是说他们在第四重秘境中的经历,更是指第九重境内,所发生的一切。
荀涓面上的笑意淡了些,盯着他,似笑非笑地问,“种种一切都要放下?若有些人,有些事,我不想放下呢?”
湛恩缓缓道,“执于一念,将困于一念,一念放下,得万般自在。”
他说的是佛学至理,但荀涓不想去听。
她紧紧盯着湛恩的表情,问他,“你都放下了?”
佛子微微垂眸,醇厚的嗓音徐徐,似有无尽的慈悲,超然物外。
(“空生大觉中,如海一沤发,有漏微尘国,皆依空所生。”)
虚空广大,与大觉而言不过海中的一个水泡。更何况是人的五蕴身心?为了水泡的水泡而失去大觉之心,可谓因小失大。
他只是简单的说明了这个道理,但在荀涓听来,那便是在告诉她——佛子心如大觉,慈悲广大,不会因为一念之迷妄而失去他慈悲广度之心。
说到底,她对他而言,不过是沧海之一粟罢了。
话说到此,仿佛是为了迎合她的心境,秋雨又一次不期而至。
凉凉的雨丝细细交稠,绵绵如雾。微微的凉意仿佛能渗透进骨头缝里。
佛子抬手挥出一道灵光挡在二人头上,道,“下雨了,该回去了。”
“我不想回。”
荀涓冷冷撂下一句,打消了遮雨的灵光,便独自转身往前走。
身后似闻得一声微叹,“施主……”
她一下子转过头,瞪他,“你叫我什么?”
湛恩抿了抿唇,“荀涓。”
荀涓轻哼一声,语气刁钻。
“我自淋我的雨,佛子何必执着于管我是淋雨还是不淋雨?”
她揪着他的称呼,自己却改成了佛子。
说罢,荀涓自顾自往前走了十来步。
听到身后跟上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意料之中看到佛子沉默跟在后面。
隔着绵绵的雨幕,那张面容有些模糊,赤色的袈裟并无热烈,平淡又温柔。
她没有用灵力遮蔽,他也没有,只是沉默的跟随。
给她一种她随时转头,他都会在身后的错觉的安稳感。
荀涓看着湛恩,心头不知来源的发涩,酸涩难言。仿佛被拒绝受委屈的不是她,而是湛恩一样。
他这么好,她更是不想放手。
纵使她于他来说只是大海中的水泡,纵使他对她好只是为了慈悲渡她,她也要利用他的慈悲,在那海中溅起涟漪,掀起波澜。
就是这般的自私。
荀涓走了回去,拉住佛子的袖摆。灵力覆盖于二人周身,蒸干了身上的水汽,阻隔雨水。
她像是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对着湛恩笑靥如花,
“我刚刚看到个山洞,今晚就去那边避避雨吧。”
荀涓说完,也不等佛子应答,拉着他的衣袖就走。
这一次,佛子并未抗拒。
修士的速度快起来,不过片刻就看到了之前一瞥而过的山洞。
本是荀涓走在前,到山洞口,却是湛恩主动上前,拨开了垂在洞口的枯藤,率先走进。
那洞口初入狭窄,走进几步就阔然开朗了。洞内昏暗,可以看到一张简陋的木床,还有些引火的干柴。想来是猎户进山狩猎时暂居的住所。
山洞还比较干净。
生了火堆,湛恩便把木床让给荀涓,自己拿了个蒲团在地上打坐念经。
这一幕,恍然让荀涓回到了在梵谛天的那个夜晚。同样是她在床上存心引诱,他在打坐念经。
那一次,她没有成功自己就睡过去了。这一次,她一定要成功。
荀涓拿出了一颗闪烁着柔和金光如金玉一般的石头。方一拿出,仿若能嗅得淡淡的檀香,令人神思清净。
这正是第九境时湛恩给她的佛骨舍利。
根据记载,将佛骨舍利纳入神府,四十九日后,可祛除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