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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菀送苏如伊来到H大时，朴浩贤教授的专讲刚刚讲完。
H大的校长正很热情地上台与朴浩贤教授握手，再三感谢他慷慨分享知识的行为。
苏如伊借温玉恒的看了看笔记，朴浩贤教授的基本功很扎实，不过想象力和创新力一般。
这时，前面的人传来小声惊呼。
苏如伊抬头，发现陈老、朴浩贤教授两人人并排出现在面前。
他们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学生模样的人。
朴浩贤教授大约是个四十多岁的黑发亚裔，脸上雀斑多，身形有点消瘦，背脊也有些弯，戴着一副金框眼镜，很典型的学术界人士打扮。
陈老很高兴看见苏如伊，还没介绍温玉恒，先给朴浩贤夸赞苏如伊的聪慧。
朴浩贤教授打量了苏如伊一眼，这眼神有点像在评估什么，让人不太舒服。
但很快，他目光重新温和下来，令苏如伊以为刚刚是错觉。
“是苏同学吗？我知道，呵呵，学术界需要你这样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欢迎随时来挑战。”朴浩贤的姿态摆得高。
但没有人觉得不妥。
甚至大部分人觉得这种程度的傲慢，算很有风度。
很快，朴浩贤的目光落在温玉恒身上，没了倨傲，变成亲近甚至是小热情的态度。
朴浩贤对温玉恒笑道：“你的那篇，有关可用于医疗领域的杜仲植物弹性体材料的论文想法，我觉得非常好。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我可以帮忙解决一些资金投资等方面问题。”
温玉恒懒懒地摇头：“不用。”
“为什么？”朴浩贤语气很温和，“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介绍唯利是图的资本家，事实上H国很大财团是以做慈善的方式投资科技，他们只是热衷推动科研发展。你不用担心项目进程□□涉。”
温玉恒耷拉着眼皮：“不是这个原因。那个研究有瓶颈，现在我发现了新的思路，所以得换一个研究方向。”
“哦？什么方向？”
朴浩贤脸上露出笑容，鼓励地看向温玉恒。
温玉恒很直白：“就是苏如伊提出的M-evo概念，我觉得不错。”
朴浩贤掩饰眼底的疑惑，片刻，他看向苏如伊，语气带着点质疑。
“敢问M-evo是你从哪看到的文献，哪位写的？”
苏如伊道：“我写的。”
朴浩贤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向温玉恒，发现他居然一脸认可，甚至还表态：“写得非常好。”
“哪里，还有需要完善的地方。”
“嗨，无非是锦上添花罢了。”
……
朴浩贤对温玉恒很看重，眼见两人撇开他在聊。
而且他看重的温玉恒似乎有一种渐渐被苏如伊带歪的样子。
朴浩贤陡然升起危机感。
朴浩贤哈哈一笑，开口道：“请问你这一篇sci发给哪本杂志了？”
“还没投，只是想的一些概念。”
朴浩贤都快气笑了。
他见过不少狂傲的天才，但没见过这种自大狂，还没进过权威验证的就给朋友看？太不严谨了。
朴浩贤看向陪同在旁边的陈老，意有所指道：“这是你的爱徒？”
他是想让陈老批评几句，没想到陈老反而搭腔：“嗯，朴浩贤先生……嗯，这应该是天才跳跃的思维，她还小，但是真的很厉害……”
朴浩贤都差喊出一句你被所谓的天才理论洗脑了吗？
他看向温玉恒。
却见温玉恒低头专注地看电脑里的论文，时不时拿出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明显很信服，根本没有搭理他。
朴浩贤脸上的笑容快维持不住。
许久，他重新收拾好脸上的表情露出和煦的微笑。
“温同学，相比较尚未认定的M-evo，杜仲植物来源的弹性体材料更容易出成果。我觉得你可以先继续做，事实上。”朴浩贤停顿了一下，“我认为有几处修改完就可以发表了。”
温玉恒摇头：“不，我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他根本没理朴浩贤僵硬的神色，一双耷拉着的眼睛睁得很大，伸手朝苏如伊兴奋地挥挥。
“哈。我就知道你早有准备，将海藻提取液蛋白多糖类运用修复的想法，完全跳脱出来了。”
苏如伊摇摇头：“你说的只是起步阶段，海藻种类繁多，提取液蛋白多糖类也仅仅是一个想法，我觉得可能得先提取X基因……”
苏如伊和温玉恒简单交流，尤其在说到X基因时，朴浩贤身躯轻轻一颤。
他悄悄侧身，目光与耳朵全部偏过去。
等苏如伊两人说完，朴浩贤看向苏如伊的目光带着奇异的温柔。
他抿了口茶，蹲下身：“苏同学的想法很有意思，写论文做实验了吗？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我可以为你提供……”
“谢谢，不必。”
朴浩贤笑着起身，第一次将目光放在林菀身上。
“不要那么急着拒绝，有时候你也可以选择听听大人的意见。”
朴浩贤将名片拿出来，顿了顿，又笑道：“或许你们更适应加微信？”
林菀微愣。
对方的态度有点微妙。
朴浩贤又忍不住开口道：“苏同学，请问你是在哪里做实验？我可以过去参观吗？说不定能帮你看出点什么。”
“谢谢关心，我已经研究得差不多。”苏如伊热爱科研，但不想做重复性工作，“报告会上你可以看见的。”
朴浩贤脸上的笑容凝固。
林菀赶紧上前说了几句软话打圆场，话里话外委婉表达孩子还小多包容，同样也批评了几句她不懂事。
但是等朴浩贤离开，林菀才拉着苏如伊一脸严肃。
“囡囡，这个外国教授……以后私交上还是少接触点，总感觉有点奇怪，好像是忽然对你热情，有所图一样。”
“……唔，嗯。”
“咦？你，你都不问几句为什么吗？”
“没所谓。”苏如伊很坦然，“学术交流即可。我本也不打算有私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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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明睿好说歹说都没让陈老通融，最后只能找到陈老是助理，百般要求。
助理给他弄了个参观学习的名额。
林明睿当然不乐意，他过来是想要参与苏如伊的项目，甚至是能够留名的那种，但助理也不理他了。他怒而离开，在外面想越不开心，满脸阴郁。
同门师兄关心了几句。
他一副看不上苏如伊的表情，吹牛皮：“就他们研究的那点东西太简单了，我看不上，等有更靠谱的我再参与。”
同门师兄面面相觑，都知道他什么水平，笑了笑不搭腔。
林明睿在这边疯狂吐槽，那边，留学回来的王学长忽然找到他。
“哟，你之前在苏如伊那高就？”
“求着爷去爷都不去，瞧不上。”
“呵呵。我倒是觉得没必要错过机会，到哪都能学到东西。”王学长指了指后院，“你知道我的导师吧。朴浩贤教授。”
“哇！牛逼啊。”林明睿闻言酸溜溜，言不由衷，“以后发达了别忘了提拔小弟。”
“有机会。你要有兴趣不如来朴浩贤教授的研究所。不过我们老板比较喜欢天才，他面试题的内容估计百分之七八的内容和苏如伊相关，比如她最近做的项目。”
王学长似是不在意提醒。
林明睿若有所思。
他嘴里也不叽歪了，片刻，林明睿郑重地对王学长道谢，然后重新向着苏如伊的研究所前进。
王学长笑了笑，知道对方是听懂他的暗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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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如伊这里做研究很爽快，因为她下达的要求目标明确，特别有指向性。
哪怕弄错了也不会怪人，反而能从中找到不一样的研究思路，让诸多研究员受益匪浅。
因为试验成果时不时有进展，大家的情绪都挺不错。
这其中，唯独林明睿的脸色有点垮。
他嫉妒地看着兴奋的学长学姐们，心里非常的不是滋味。
一时间，林明睿也只能用苏如伊不过是国内小作坊，肯定比得过诺奖弟子的国际化研究所厉害，来安慰自己。
——更何况。
林明睿经常趁着苏如伊不在的时候晃悠偷瞄隔壁实验区。
她肯定会输。
这么一想，林明睿的心态又莫名好了一些。
刘文见林明睿老是过来转悠。
她烦死这个人了，整个研究团队就他格格不入，开喷：“你若是不想做事，就回去呗。以你的能力，若是赶不上这回蹭温玉恒论文的班车，下一次遥遥无期。”
林明睿反怼回去：“嘿嘿，管好你自己吧，我放弃一次机会总还有下一次，而你们铁定只能追逐我的背影。”
其他研究员无奈地看他们之间爆发的第99次争吵。
目前虽然没人有牢骚，但不可否认，林明睿的存在确实让人有点心浮气躁。
钱成久见状态不对，去找苏如伊。
苏如伊看着抱胸杵在门口的钱成久。
“是有什么问题？”
钱成久语气有些生硬：“实验室人心有些浮动。建议要么把林明睿赶走，要么透露下实验进程，要么再找个小项目。”
苏如伊喝了口汤，笑了，她没把林明睿赶走有几个原因。
一是想把对方当块试炼石，让研究心性不够牢固的人离开。
二嘛，是因为在别人眼中毫无进展的实验，在苏如伊眼中已经进入收尾的状态。没什么额外赶人的必要。
三嘛，她倒要看看朴浩贤那群人，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不要脸。
“谢谢关心。”苏如伊看着对方别扭的表情，补充道，“很快结束。”
“那最好。”钱成久酷酷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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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国郊区的酒店。
王学长给林明睿倒了杯茶，语态道：“是有什么情况？”
“唔……就是想见见朴浩贤教授。”
“打听出消息了？”
“没，没打听出什么消息来。”
林明睿眸光有些闪烁。
王学长轻声笑了下：“你放心，我没别的意思。对了，苏如伊的实验进程做得如何？有没有整理发论文？”
“进程还好……不，不太清楚。”林明睿露出点傻笑，“不知道有没有发论文。”
“你这左不知道右不知道，确定要拜访朴浩贤教授？”
“嗯。”
王学长玩味地瞅着对方，聊别的含含糊糊，涉及到重点倒是斩钉截铁。
不过他也能理解。
会采取这种方式接近朴浩贤的研究员，心思都不怎么纯正。
就像“绿了别人也担心别人绿自己一样”，防备心重很正常。
王学长低头看了下记录：“你总得说点，要不然我可不敢担推荐你过去的责。”
林明睿顿时坐立不安。
好一会，他才咬牙道：“我，其实也就知道一点点，就是她用了马尾藻科。”
王学长点了点头：“是吗？”
林明睿见王学长不继续开口，心里暗恨，这家伙摆明想抢功劳啊，还忽悠不过去。
他刚准备忍痛放血，就听见王学长说：“行，我会说的。”
“什么？就这？”
“嗯？那你还要和我继续说吗？”
林明睿连忙摇头：“没，她没说什么了。”
王学长嗤笑一声。
没看林明睿骤然变了的脸色，光明正大地给朴浩贤教授打了通电话，目送林明睿走进去。
王学长看着林明睿离开的背影，这人比过去的他更没底线。
他第一次还是被忽悠做的。
这人却是主动出击。
才能不足，妄想用歪门邪道来补，短时间看起来似乎是赚，但实际依旧是踩着白云上没个根基，能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他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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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明睿来到朴浩贤先生面前，用蹩脚的英语说：“教授，我有了解一点关于苏如伊实验的事。”
神情冷漠的朴浩贤抬头，忽然道：“王助理呢？”
林明睿一僵，强笑道：“他让我过来向你汇报的。”
朴浩贤上下打量了林明睿一会，一本正经：“我与苏如伊是竞争对手。她的情报你不用和我说。”
林明睿一僵，莫非王学长之前说的是驴他？
他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忽然咬牙道：“教授，是我在做研究的时候有一些问题不明白，可以过来咨询你吗？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能把项目做好，为社会做贡献才是第一的。”
朴浩贤冰块般的脸，忽然融化了些。
“那你具体说说吧。”
林明睿眼前一亮，赌对了。
他将这段时间在实验室看到的过程大致说了一遍，因为他没参与，所以很多细节也是连蒙带猜。
“也许”“可能”“或者”“我猜”……
这样的词汇频出，令朴浩贤的眉心越皱越紧，不过在听到鼠尾藻几个字时，仿佛屁股着火般跳起来。
“你说什么！确定是鼠尾藻！”朴浩贤大声道。
这语气快到林明睿都没能听清楚鼠尾藻的单词。
“啊，是，啊……”林明睿直面对方几乎要吃人的样子，忽然觉得这几个字有千斤重，磕磕碰碰，“应，应该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