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太子殿下脖颈上的抓痕, 真的和她昨夜留在九哥身上的痕迹太像了……夏如茵虽然不能断定它们一模一样, 但总不至于这般凑巧, 她挠伤了九哥,太子殿下也在同样的位置被人挠伤。
夏如茵仔仔细细回忆, 她为什么会认定九哥是太子殿下的替身。最初是旁人告诉她,九爷是太子殿下的替身, 她先入为主有了认知。与九哥刚相熟那阵她还很害怕太子,对九哥和太子的观感天差地别,自然认定他们该是两个人。赈灾途中,她与太子渐渐熟络, 又开始觉得九哥与太子很像, 可太子对此给出了解释, 说九哥曾经认真学过他。
于是夏如茵相信了。再加上她几次看到暗九与殿下一并出现,所以对暗九是太子替身一事深信不疑。现下看来,暗九此人定是存在的,但那个替身暗九,到底是不是她认识的九哥?
夏如茵想起了数日前的鸳鸯香囊,想起了看到她就逃跑的暗九,想起了只听太子话的大黑马。她想起太子听到她喜欢暗九后,热情要为两人赐婚,又想起了九哥以为她喜欢殿下时,那些关于殿下的玩笑话……
最后的记忆定格在她与九哥初见那日,两人擦身而过,九哥扣住她肩膀对她说“站住”。当时他让她和小太监站远又站近,似乎在感受什么,然后她便被调去了太子身旁。而赈灾时,太子向她坦白他能够感受到旁人情绪,这中间,似乎少了些什么……
少了什么呢?夏如茵终于想出了所以:太子殿下到底是何时通过何事,发现了她能屏蔽旁人情绪?似乎与她初见,太子便待她不一般。她这匪夷所思的能力,太子可从来不曾确认过,反倒是九哥,似乎一见面就进行过确认……
还有,九哥至今都没有告诉过她,他必须解决的家事是什么。他只说他因为家事没解决,所以不能娶她。夏如茵曾经疑惑过,不明白什么家事太子殿下都没法帮忙。可如果这家事指得是皇上和二皇子,那便说得过去了……
……………
夏如茵闷闷塞了一口桂花糕。她本就容易相信旁人,而九哥和太子又那么好……她是全心相信他们的,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如今一深想,才发现疑点重重。
所以,九哥和殿下,会是同一个人吗?如果他们真是同一个人,他为什么还要欺瞒她?
夏如茵一块一块吃完了糕点,茫然无措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些。她觉得她还需要做最后的确认。可是,如何确认?她的头脑在太子殿下面前,似乎也太不够看……
一个声音在心中小小声道:可是,九哥喜欢她啊。
他若是真喜欢她,情之所至,便总会露出破绽。夏如茵忽然想到了去河南的船上,她病昏了头,太子说她抱着他喊哥哥,将他当成了九哥……
心中有计划成形。小厨房里没人,夏如茵行去灶台旁拿了壶清酒,将酒水洒了些在衣裳上。然后她扶着墙,跌跌撞撞行出了厨房。
她走了几步路,确保自己能被暗卫看见,便坐在了走廊上。果然不过片刻,有个暗卫便冒了出来,急急去了主殿。
肖乾很快大步行了出来。他在她身旁蹲下:“茵茵?怎么坐在这?”
夏如茵知道自己没什么演技,便索性闭上了眼:“殿下……”她偏过头,手拨弄着酒壶:“我不小心喝了一口酒……好晕啊。”
肖乾果然没有起疑。他无奈道:“怎么这也能弄错。”
他打横抱起她,吩咐人去请大夫。夏如茵便开始闹,将头埋在肖乾怀中:“不要请大夫!我要九哥!”
肖乾只得先做罢。他将她抱回她房,放去床上。然后他想起身,夏如茵却不肯放。女子搂住他肩颈不撒手,小小声喊着:“九哥,好九哥,陪陪我嘛……”
肖乾双手撑在她身侧,避免压着她:“茵茵……是孤,不是九哥。”
他想撑起身看看她,夏如茵哪敢让他看。她用力贴上去,使出浑身解数胡闹:“就是九哥……茵茵要九哥亲亲抱抱嘛。”
肖乾试图推开她,夏如茵却变成了一块牛皮糖。他将她的手抓下来,她立刻又拱去了他怀里,改为抱着他的腰不放。肖乾便也不折腾了,声音带着笑意:“茵茵喝醉了,是这副模样的吗?”
夏如茵闹过九哥好几次,可这么闹太子殿下还是第一回 。她强撑着不露怯,躲在他怀中嘟囔:“才没有醉呢,好清醒的……要九哥唱歌讲故事。”
肖乾又坐在床沿片刻,终是放弃了推开她。他搂住她:“讲故事,你现下还能听懂吗?”
夏如茵在他怀中睁着眼:“……听得懂啊。”
肖乾便低低笑了:“给你唱首歌。唱完歌,茵茵便乖乖给大夫看看。”
他果然开始唱歌。又是一首战曲,依旧很好听,那音调回荡在屋中,低沉温柔……与九哥一般无二。不同的是他的声音带着种夏如茵已经习惯的嗡嗡响。夏如茵没来由的,忽然想到了太子要她侍寝那日,她在密室中看到的牙齿状金属片。她应该试一试的,或许将那个东西放在牙齿后,她便能听到自己说话也有这种嗡嗡声响。
夏如茵思绪杂乱,肖乾却是唱完了歌。他拍了拍夏如茵:“好了,孤去叫赵大夫来,茵茵说话要算数。”
夏如茵依旧不松手。她茫然睁着眼,轻声唤:“九哥……”
肖乾没有应。夏如茵便继续唤:“九哥……”
肖乾似乎是叹了一声:“又怎么了?”
他依旧没有应,可他也没有否认。夏如茵突然松开肖乾,整个人滚到了床里侧:“……我好困,我要睡了。”
肖乾覆了上来,拨开她散乱的发看她:“茵茵?”
夏如茵闭着眼,好像已经睡着一般。肖乾坐在一旁,还是帮她拿了被子盖上——如今他帮人盖被子,倒是已经熟练了。
夏如茵听见他站起身,吩咐人去找赵老大夫过来候着。又让兰青好好看着她,有什么不舒服立刻喊人,这才离去。
房门关上,夏如茵缓缓睁眼。她已经确认了,刚刚那个戴着金色面具的太子,是她的九哥。她对太子的了解或许不够深,可她至少知道太子是个骄傲的人。他若不是九哥,那便是再喜欢她再看重她,也不可能这般温柔,做九哥的替身。
所以……一直和她卿卿我我恩恩爱爱的九哥,其实也是她视若神明、想供在金銮殿上的太子殿下。夏如茵真的没办法消化这一事实。她借着“醉酒”,在屋中“睡”了一整天。中午时分,肖乾以暗九身份过来了,想让她起床吃些东西。夏如茵只是背对着他不肯醒,肖乾也只得再嘱咐了两句,又离开了。
到了下午,夏如茵都还在“睡”,赵老大夫也坐不住了。他凝重和肖乾说,夏如茵可能是中了酒毒——顾名思义,酒对她来说是毒,不然她不可能睡这么久,连饭都不吃了。肖乾一听这可能是种罕见病症,立时决定弄醒她。
他坐在床边持续唤她:“茵茵,茵茵醒醒。是九哥,快睁眼,九哥来找你玩了……”
他唤了足足两炷香时间,就是简单的重复呼唤。这真的太有耐心……也太烦了。夏如茵被迫睁开了眼,“醒”了过来。可她拒绝被赵老大夫看诊。她将被子裹成了蝉蛹,肖乾便将蛹里的她强行扒了出来,将她抱在床边。
夏如茵被迫坐在他腿上与他面对面,看着男人过分俊美的脸……第一反应竟然是,九哥还是好好看。这念头冒出,夏如茵鼻子便是一酸。她觉得自己可真是太没出息了。九哥这么坏,她都觉得他好看,色令智昏的那个人其实是她啊!
她这一天都在试图给肖乾找必须欺瞒她的“苦衷”,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他能有什么“苦衷”。反倒是九哥平时便喜欢逗弄她欺负他,夏如茵合理怀疑,他这是正巧有两个身份,便索性用双重身份一起逗弄她欺负她呢!
玩得好开心吧?逗弄她欺负她好有趣吧?呜呜呜是可忍孰不可忍!真当她是只兔子吗?!呜呜呜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夏如茵一掌就朝肖乾脸上呼去:“走开!走开!”
她胡乱挣扎着,肖乾不敢弄伤了她,便被她爬回了床上。夏如茵爬到床里,哆哆嗦嗦举着枕头对准肖乾:“九爷!你再这样,我可就告诉太子殿下了!”
肖乾不明所以:“……茵茵,我怎样了?告诉殿下什么?”
他动作轻缓想去扯夏如茵手中的枕头,夏如茵便用枕头打他。她看起来情绪激动,肖乾不敢再刺激她,缩回了手。然后他便听到夏如茵嚷嚷起来:“虽然殿下一直没给我名分,但我也是殿下的女人啊!你这样纠缠我,就不怕被太子殿下责罚?!”
肖乾:“??”
作者有话说:
肖乾:茵茵,你在说什么胡话?
茵茵兔(情绪激动):不好意思!我中了酒毒,脑子瓦特了!
不好意思昨天没赶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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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肖乾试图问清楚, 却被夏如茵一声声“出去”,赶出了房。夏如茵听见他在门外询问赵老大夫,抱着枕头爬下了床。赵老大夫的声音传来, 听着还挺凝重的:“……听九爷的描述,似乎是酒毒已经入了脑,产生了记忆混乱。具体情况,老夫还要看诊才能分辨。”
肖乾的声音响起:“可她现下看到我就情绪激动,不让人看诊。”他顿了顿:“我去请太子殿下过来。”
夏如茵头皮一紧。虽然已经确认了太子就是九哥, 可是……殿下的神明光环犹在。让她在九哥面前演个戏, 情绪一激动也就成了。让她在太子面前演戏……夏如茵有点腿软。
可是,凭什么啊!凭什么被欺负被耍的人只有她!夏如茵想起九哥的种种“劣迹”, 决定鼓起勇气,勇敢报复一回——这可是太子自己说的, 谁敢欺负她,她就要十倍百倍的欺负回去!再不济……再不济她还有花生呢!
夏如茵爬回床上, 抱紧了她的小枕头。没过多久, 房门被推开, 戴着金色面具、身穿华贵蟒袍的太子殿下行了进来。他在床沿坐下,打量夏如茵。
夏如茵豁出去了!她将枕头一扔, 埋去肖乾怀中:“殿下!你可算来了!”
肖乾便轻拍她的背安抚:“孤来了。茵茵,怎么回事?”
这个姿势实在方便, 不会看到太子殿下那张加了神明滤镜的金色面具,夏如茵的话都顺畅了许多:“殿下,暗九他又来纠缠我!我一醒来,便看到他坐在我床边!他还强抱了我……”
男人拍她背的手有片刻停滞, 大约是昨夜还被她纠缠着要抱抱, 今天就变成了他“纠缠”“强抱”她, 有点不习惯。夏如茵听见他道:“暗九怎能这样。你有没有和他说清楚,现下是什么情况?”
夏如茵瘪瘪嘴。看看殿下这脑子,多好使啊,套话也套得这么不着痕迹。这么好使的脑子,不仅能拿来对付朝臣,还能拿来对付她……就很可恨!
夏如茵感觉勇气又多了些!她愤愤道:“当然说了!我说我很早就跟了殿下,殿下也很宠我,只是为了确保我的安全,才特意不给我名分。可他不听!”她呜哇一声:“殿下!你要为我做主啊!”
肖乾:“……好,孤会找他说清楚的。你今日昏睡太久,先让赵老大夫看看。”
夏如茵情绪激动在他怀中喊:“还说什么!暗九这种欺负小姑娘的混账,殿下就应该把他拖出去,打死他!”
肖乾:“……”
肖乾:“……好,打死他。先让赵老大夫给你看诊。”
这看诊约莫是逃不了。夏如茵觉得脑子的问题,赵老大夫应该看不出什么端倪,就算看出了,她死不承认便是。夏如茵终于乖了些,靠在肖乾怀中,伸出一只手给赵老大夫把脉。赵老大夫捋着白胡须,半响才朝肖乾道:“殿下,夏姑娘这脉象,似乎和昨日并无不同。但这酒毒之症太过罕见,老夫本就不大了解,加之夏姑娘又格外体弱,老夫认为,出现什么情况都是有可能的。”
肖乾便想起了夏如茵令他震撼的体弱——喝牛肉粥喝到肚子疼,弱到连一把椅子都拖不动,就算解了毒还得一天吃五餐,他一亲一碰就会昏迷。这的确是出现什么病症都不奇怪的。肖乾问:“那该如何治疗?”
赵老大夫便道:“她现下只是记忆有些混乱,身体却无碍,不必特别治疗。等她体内的酒自行排出便可。”
肖乾稍稍心安,又问:“那需要几天才会好转?”
赵老大夫为难道:“这却难说了,或许今晚便恢复了,又或许需要十天半月,甚至几个月也不一定。”
几个月……肖乾深深吸气:“退下吧。”
赵老大夫离开。肖乾看着躲在他怀中的女子,试图将一切拉回正轨:“茵茵,是这样的。”
他想将夏如茵扒下来,夏如茵却抱住他的腰不撒手。肖乾只得就这么低着头,对她道:“你方才喝了些酒,记忆产生了错乱。其实你和暗九才是相好,你没有跟过孤。”
夏如茵又是呜哇一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殿下你迟迟不给我名分,就是准备着随时始乱终弃!殿下,暗九虽然是你替身,难以再寻,可我也是你女人啊!你不能为了拉拢他,就抛弃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