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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零小姐没有再继续就这个话题交谈下去。
从上方已经开始传来猛烈的震动感, 时不时会有沉闷的爆炸声响起,我不知道时不时因为Best的权能在发挥效用,但总之我从土地中隐隐听到了灵魂振声高呼的声音。
那是由无数死亡所带来的, 人类临终前最后的呼喊。
他们高呼着同样的一句话。
【乌鲁克永恒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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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泥突然翻腾起来, 像是要做什么最后的冲刺一样挤压着, 然后向着地面冲了出去。
我失去重心一边哎哎哎的叫着,一边努力维持好自己的魔力保护罩, 跟着黑泥一起像是喷泉一样从地底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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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是巧,我一上来就看到立夏和玛修站在另一边, 艾蕾酱站在他俩身前。
距离太远, 再加上身后黑泥翻涌的声音太响, 他俩冲我挥手的动作我看到了, 却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他俩好像在大喊什么, 完全听不清喊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大概是看到我回来太激动了吧。
说实话, 乌鲁克发生的事情, 确实会让人深受打击。
我经历过一次,我深深地知道那种在自己面前正在失去什么,自己却无力挽回, 只能看着、挣扎着的无力感。
于是我笑了一下,冲着立夏的方向叹了口气,心里想着:赶紧安慰一下我这个弟弟......
但我万万没想到,立夏居然着急的向我这边扑了过来, 神色慌张的大喊着什么。
要不是玛修在后面架住了他,他可能已经向我这边跑过来了。
说实话扑过来大可不必,我也并不想看人类之躯之际接触黑泥会产生什么变异。
所以我赶紧对着他那边大喊了一句, “不用急——我马上过去——”
因为距离真的很远,所以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特意用了魔力, 确保我的声音能传到立夏那边去,让他别再急的跟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了。
但立夏没有一点安静下来的样子,甚至真的跳起来开始冲我挥起手来。
我疑惑的问零小姐,“他说什么呢?”
零小姐似乎有些连接不好,她迟迟没有回答我。
我不得不自己眯着眼睛努力地调动我应该已经变异成超级A的视力,然后去看立夏的嘴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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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后......面?
看什么后面?
我疑惑的往身后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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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迎面面对的,是被黑泥所裹挟的提亚马特的本体。
巨大的身躯立于冥界的土地上,试图用黑泥侵染死者的世界以维持不死的概念。
她与我的距离极短,巨大的口张大着,尖牙似乎要将我咬碎一般。
从她喉咙中传出似在哭泣又似在歌唱的声音,裹挟着巨大的魔力吐息,让我一阵窒息。
这就是Best 2,众神之母提亚马特的真正的姿态。
......这就是‘死亡’所产生的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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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自己没空发呆,也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快点逃走,我也非常清楚,即使同样被称作兽,我凭自己的单骑是绝对无法战胜提亚马特的。
但属于人类的部分无可避免的产生了恐惧的感情,让我不能控制的头脑发白,在那一瞬间被恐惧所占领,失去了逃走的时机。
看起来大概就像是我毫无反应,呆愣愣的接受了死亡的终结。
立夏的声音尖啸着,似乎突破了人类的极限,导致连声音都变得尖利,甚至破音。
他大喊着,“跑啊——姐姐——跑啊——你想死么!!!”
我瞬间回过神来,却很清楚现在逃走也没有用了。
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加厚我的魔力盾,尽量让自己挺过这一波攻击,然后回到我该回到的地方——等待立夏战胜提亚马特,然后结束这段毫无作为的乌鲁克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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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从目前来看,甚至还可以说有些添乱。
我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准备调动自己储存的全部魔力,用以防御提亚马特这一击。
这本来是我为了之后与盖提亚对决时所储存的魔力。
现在却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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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正打算把全部魔力用上给自己糊个无敌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揽在了我的腰上。
熟悉的体温将我包裹起来,让我本来有些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我微微侧过头去,看到的是白色的帽檐,和半张熟悉的脸。
承太郎在我身边沉稳的念着他的招式名,“食堂破辣酱,砸,瓦鲁多。”
下一秒,我们就远离了提亚马特所在的位置,出现在了距离立夏还有相当一段距离的黑泥之潮的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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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我知道的,这个时候吐槽招式名真的有点点不合时宜。
但是......我忍不住。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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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太郎对于我跳跃式的思维和笑点没有半分不适。
他看了一眼我笑弯的眼睛,松了口气,令人怀念的说出了那句他自己的名台词,“呀嘞呀嘞打贼。”然后松开了揽在我后腰上的手。
作为一个真真正正的昭和男儿,承太郎可以说是相当没有情趣。
当年就是我们谈恋爱的时候,他都几乎没有做过什么太亲密的动作......就算做过也都时间不长。
维持身为一个男性可靠、沉默、坚毅的形象似乎才是他们这一代人的代名词。
所以每一次承太郎在我身边的时候,基本都是我掌握着这段夫妻关系的主动权。
反正承太郎他从来都不会拒绝我。
所以我一直以来都觉得还蛮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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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今天是史无前例的第一次。
承太郎收回了自己的手之后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将手插回他的裤兜,而是默默的拉住了我的手,然后微微往我这边走了一小步,用他的风衣把我俩拉着的手挡了起来。
我扭过头去微微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移向正向我们这边跑过来的立夏和玛修,笑着冲他俩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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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的太早了。
差点被刚刚那惊魂一幕吓出心脏病的立夏睁着一双略有些湿润的眼睛猛地扑了上来,抓住我的肩大喊,“姐姐!你刚刚到底在干什么啊!刚才有多危险你不知道么?!”
我被他吼得一个激灵,然后正要跟他说我刚才是不小心呆住了,结果一下就跟他的眼睛对视了起来。
立夏的眼睛红彤彤的,一副要哭的样子,吓得我吧嘴里的理由和插科打诨一起咽回了肚子里,不敢吱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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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眼看了一眼正在哀嚎的提亚马特,咬了咬牙,恨恨的说了一句,“等回家了地我再跟你算账!”然后甩甩手,冲着艾蕾和伊什塔尔那边跑了过去。
玛修紧紧地跟着他,也看了我一眼,认真的说,“前辈!请你好好反省!”
我被玛修这个眼神镇住了,然后抬眼可怜巴巴的看向承太郎,指望他能安慰我个......五个字?
承太郎跟我对视了一秒,然后用另一只手压低了帽檐,把头扭了过去。
要不是他还紧紧的拉着我的手,我怕是都会觉得他也在生我的气,要控诉我了。
果然还是承太郎最好了。
我愤愤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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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承太郎突然开口说,“你是该反省一下了,立香。”
我猛地抬头去看他。
“改改你这个总往危险地方跑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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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多数时候,也不是我愿意的啊——
就像这一次,我也没想到提亚马特......
好吧,我确实是想到了的,但是一想到零小姐想要与母亲重逢的心愿,我就感觉无法拒绝她,也无法阻止她。
身为救世主,这样无疑是错误的。
但同样身为母亲,我实在无法对她的愿望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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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我明知道,这份愿望不应当被实现。
即使我明知道,等待着零小姐的,绝没有任何一个美好的结局。
即使我明知道,这会让零小姐虚幻的希望也彻底破碎。
可我仍然选择了让零小姐去寻觅、去遇见、去感受提亚马特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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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了不要在这个世间留下没有实现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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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立夏也好,玛修也好,承太郎也好。
他们没有斥责我做的到底对不对的意思。
他们大概只是担心我的安危。
——即使他们明明知道,我现在已经是英灵之躯,甚至已经被Best化,极有可能已经获得了不死的概念,成为了一个棘手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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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小姐这个时候终于上线了。
她凉飕飕的说了句,“我也觉得你该好好反省——身为一个兽也好,身为一个救世主也好,不管从哪个阵营来看,你都妥妥的是个不及格。”
谢谢,你这句话,我有被打击到。
我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睛,微微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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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小姐不慌不忙的补上了最后一句话。
“但唯有作为一个人类,你普普通通,却可以拿到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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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大战当头的时候就不要立flag了好么?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轻轻咳了一声。
承太郎当然不知道我的脑内对话。
听见我轻轻的一声咳嗽,他皱了皱眉,然后如同以往每一次一样,将他白色的风衣外套披在了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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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做完这一套动作,然后重新拉起我的手之后,忍不住笑起来,低声说了一句,“我不冷的。”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非常平常的回答了一句,“穿好。”
我忍不住笑起来,拽了拽风衣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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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和玛修就在我身前不远处。
艾蕾站在他俩身后,不见伊什塔尔的影子。
黑泥汹涌的呈海浪状扑了过来,玛修挡在最前面,立夏努力地给她供魔,艾蕾在后面手足无措的看着巨大的浪潮,然后求助似的看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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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头看着要将我们淹没的黑泥之潮,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承太郎说,“承太郎,我去去就来。”
承太郎没有放开我的意思,他往前走了一步——步子太大我不得不紧跟着迈了两步追上他——然后说,“我是你的Master,空条立香。”
我微微抬头看着他半侧的背影。
然后似乎听见他说。
“不要再一个人去别的地方了,立香。”
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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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和承太郎迅速的站到了立夏身后, 但实际上身为单体宝具和辅助宝具,我俩面对巨大的黑泥浪潮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充当一下心里安慰这样子。
立夏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对我苦笑了一下, 问道, “姐姐,你之前面对的也是这样的场景么?你又是......怎么战胜这些的呢?”
我想了想, 回答,“大概是因为不论什么时候, 我都没有真正的感觉到过绝望吧。”说完, 我指了指天上, “看, 立夏, 你的希望来了。”
穿着厚重且花里胡哨的白色法师长袍的男人从天而降。
他轻浮的哈哈笑着, 一挥魔杖。
袭来的巨大的黑泥巨浪顺便变成了粉色的花海。
花朵飘舞栽在幽深黑暗的冥界之中, 将其点缀为如同某些童话故事中一般的天堂的形象。
乐园的大哥哥轻巧的落在花朵铺就的地面上,轻快的大声喊道,“呦西~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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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芙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立夏和玛修激动的大喊着对方的名字。
“梅林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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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静的看着这一幕, 目光中似有怀念,却也带着些微的感慨。
——不愧是冠位魔术师啊,梅林。
将所有黑泥转化为无害的生命的魔术,其消耗的魔力是曾经身为御主也好, 身为英灵也好的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
可他一副如此轻松的样子就做到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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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激动的扭过头来看我,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生我气的那个点,两只眼睛布灵布灵的闪着光, 兴奋地问我,“这就是你说的希望么?姐姐?”
我眨了眨眼睛, 然后回答,“如果要将冠位比作希望的话,那大概这是第一个希望吧。”
“开始了哦,立夏,玛修。”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始吹响反击的号角吧!”
话音落下,我与立夏一同看向提亚马特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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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片继承了乌鲁克意志的土地上,让创造了万物、被万物背叛、然后又重新归来决定毁灭万物的众神之母看看。
来自千年之后仍旧传承着的,人类的不屈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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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么说啦。
但实际上提亚马特的最优先事宜依然是修复自己不死的权能,脱离冥界,重新回到地面——实现以毁灭为目的的回归。
黑泥被蒸发为花瓣,花瓣化作点点磷光消散,对冥界的入侵无法实现的现在,提亚马特选择了脱离冥界。
于是她张开了足以遮盖住乌鲁克那篇猩红色的天空的翅膀,以大地女神的身躯向着本不应触碰的苍天行去。
我不自觉地握紧了承太郎的手,轻声说,“然后,这就是第二个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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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太郎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但他没有追问,仰起头去看我看向的方向。
在搞得几乎看不到的石台尽头,乌鲁克的土地上,站着一位穿着长斗篷的老者。
他手持一把破旧的大剑,身上燃起幽兰色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