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香去找了刘庆来报仇不奇怪,奇怪的是,为什么会是过了近一个月才有这一出?
刘庆以为他示弱了,满意而轻蔑地笑了笑,抬手在另一只手的手肘处虚虚划了一下:“一只手。”
谢君宁笑了:“一只手?”
刘庆点头,颇有些自得地摁灭了烟头:“老规矩,我刘庆出手教训别人,断手断脚向来都正常,只要你一只手,还是我今天心情好,好久没玩过新鲜妞儿了,于香那臭丫头说把那个安什么的小妞送过来……哦对了,就是你这一个月一直跟着的那个丫头,我先前还看不上她,现在倒是长得水灵多了。”
他在谢君宁面前说起这些毫不避讳,大概是以为谢君宁再厉害也打不过他们六七个人,根本没把谢君宁放在眼里,也没有注意到谢君宁倏地转变过来的眼神。
他轻声问:“你说什么?”
刘庆很乐意看到他这种带着隐隐愤怒的眼神,撇了撇嘴,故意满脸满不在乎地重复了一遍:“我说,那个安疏,马上就要被于香送到我手上来了,就是你跟了一个月的那个丫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带人这个时候堵你?”
谢君宁的脸色冷若冰霜,攥住车头的手背青筋隐约暴起。
“你要我一只手?”他的声音像结了冰渣子一般,“杀人偿命,可从未有规定,伤人手足不用偿命。”
“谁敢动我?”刘庆冷哼一声,转过身看他,轻蔑道,“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要么断手,要么今天就别想离开这里,你选一个。”
“我选第三条路。”
谢君宁起身,冷漠地抬起眼皮,放开了最后把着车龙头的那只手,任由自行车“哐当”一声倒地,砸到一个混混的脚。
听着对方痛到抱着脚嗷嗷叫的声音,谢君宁十分平静地接下了自己方才的话:“看这只手,到底是谁断。”
为了防止安疏出事,谢君宁不敢拖延时间,打法几乎招招致命毫不留情,书包随手一抡,自行车抬脚一踢,霎时间倒下一片。
刘庆就是个花架子,光有狠劲却没有手段,没几下就第一个被打得抱头直喊,只知道嚷嚷:“我爸是市局的,你敢打我,你该死!你等着——”
谢君宁松手,手里拎着的自行车便“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刘庆抱着头往四周扫了一圈,见五六个小弟都抱着肚子痛得躺在地上爬不起来,又扫到早已扭曲变形的自行车,顿时打了个哆嗦。
谢君宁踢了他一脚,将他整个人都踢得仰面倒地。
他撸起袖子,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划了一道狭长狰狞的口子,正滴滴答答顺着清瘦的手腕往下滴血,校服却依旧干干净净,衬着那张如玉的面容,将少年眼底的狠厉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冷漠地看了刘庆一眼,抬脚,干干净净的球鞋踩上了对方的手腕,又在刘庆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时蹲下身,维持着踩人的姿势,利落地抽了他一巴掌:“闭嘴。”
刘庆:“……”
谢君宁伸手,用那只还在滴血的手拧住他的下巴,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来:“喊来了旁人,你另一只手也不用要了。”
刘庆哆哆嗦嗦地压抑着喉咙里的惨叫,疼得浑身抽搐,又怎么都无法抽出自己的手,恨不能一头撞死,涕泪横流好不狼狈:“我错了……我我我我错了大哥,我该死,我不该堵你,我不要你的手了,你放过我吧,没了手我怎么活啊,求你了,求你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后一句话还没说话,便被手腕上加大的力道疼到差点一头撞上墙。
“你也知道你没了手活不了,你要断别人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这些?”
谢君宁不为所动,转而问道:“你妹妹要对安疏做什么?”
刘庆本不想回答,谢君宁看出他想要糊弄自己,脚下又是一拧:“手不想断也行,我也给你两条路,要么自己说,要么我断了你的手逼你说。”
刘庆眼泪鼻涕乱流:“我说说说——她,她要把人带去长街的仓库里,说要扒了她的衣服拍视频,还要给她烫纹身……”
谢君宁眼里情绪翻涌:“纹身?”
刘庆缓过一口气来,抽抽噎噎道:“就是用铁,用热水烫,是她们从网上看过来的烫纹身的土方法……”
这两波人是一伙的,刘庆带人堵他,于香带人堵安疏。
他们在这里耽搁太久,恐怕安疏凶多吉少。
思及此处,谢君宁起身,拎起书包抬脚往外走:“自己起来带路,其他人都滚。”
二中外有一条街是在南北路,因为没有十字路口且道路狭长被称作长街,尽头没有住人家,但有间废弃的仓库,空旷寂静,夜晚的时候格外吓人,没人敢往这边跑。
谢君宁也没来过。
刘庆小跑着走在前面,谢君宁掩住手臂的伤跟在后面,一路脚步匆匆,一直到走进仓库里面,谢君宁左右看了两眼,只看到了一扇门,门内听不见任何动静。
刘庆如今被他一看就哆嗦,抖着手点头:“是这里……”
谢君宁收回目光,故技重施,一脚踢上了门。
旧仓库的木板门一踢就坏,里面还在笑着的几个女生的声音戛然而止,被飞扬的尘屑吓了一跳。
谢君宁定睛一看,于香果然也在其中,四五个太妹都是原来的那几个。
安疏就被其中一个揪住了头发,被迫仰着头,校服被扯到了地上,只有裤子还在身上,内衣就这样直白地袒露出来,书包落在一边,书籍散落了一地。
两个太妹还在动手扯她的衣服,于香站在她面前,手里拎着一只热水壶,半倾不倾抬在安疏头顶,热水随时都有可能浇下来。
安疏头发凌乱,手臂上全是陈年旧伤,肩膀和腰背也全是淤青,被几个人摁着,大约是顾忌头顶的热水,硬是动弹不得。
还有一个女生,拿着手机站在旁边,正笑嘻嘻地拍着视频。
旁边的地上,放着烧了一半的碳火和钳子。
谢君宁的目光落在安疏身上一秒,顿时心头火起,飞快转头将木门重新一脚踢上,扑了刘庆一鼻子灰:“外面待着,敢走我弄死你。”
于香吓得手一抖,回头看向他:“谢君宁?!你怎么——”
安疏趁她转头,突然疯狂挣扎起来,一口咬到一个扒着她衣服的太妹手上,那太妹尖叫一声放开了手,安疏便故技重施又逼得另外两个女生松了手,于香回神,转头怒道:“贱/人——”
她一巴掌就要落下来,安疏下意识往后退,另一只带血的手却直接接住了于香这一巴掌,顺势利落狠辣地一拧,于香便疯狂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感来得太剧烈,于香猝不及防松了另一只手,热水瓶落到地上,霎时间四分五裂分崩离析。
谢君宁松了手,书包随手扔到一边,一脚便轻易地将她踢得直接倒在地上。
于香捂着自己自然向下垂的手腕,在地上翻滚着,面目狰狞至极:“好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校园暴力不可取,打架也不好
一切情节都是剧情需要,宝贝们不可以学习这种暴力的行为哦~
第16章 善恶难辨15
谢君宁踩住她的脚,让她无法再翻身挪动。
接着蹲下来,直接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他手背青筋暴起,血迹顺着手臂滴落,沾红了于香打扮精致的衣领。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别惹我生气。不然牢底坐穿都是对你的宽恕。”
谢君宁说这话时,嗓音轻柔。
眸里情绪翻涌,最后定格在阴翳的无边暗色上,唇边的笑如盛放的罂粟花,令人心惊胆战、堕落沉沦。
“你既然动了我的底线,又一而再再而三……就不是警告这么简单了。”
“我又不是没杀过人。”
谢君宁冲她笑了笑,额前的碎发落下来,掩去他眼眸中最后一丝光亮,笑容怪诞又瘆人:“想死可以直说,我会满足你的。”
他抬头看向旁边的钳子和碳堆,似笑非笑道:“这是做什么的?纹身?”
于香被他摁在地上,见他拿起钳子,额头冷汗哗啦啦地冒。
她的脖子被他捏到窒息,几乎就要立即昏过去,连手上的痛觉都感受不到了。
因为预知到了死亡的气息,只能挣扎着蹬腿,用那只完好的手试图扳开他,喉咙里卡出“疴疴”的声音,十分费力:
“不……不……不要……”
“不要什么?”
谢君宁笑着打量了一圈钳子,问:“多好的纹身方法啊,你不也很喜欢吗?”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热心的给同学做呢,不要害怕,我帮你吧?保证你不会有任何痛苦……”
谢君宁微笑着接下了后半句:“但是说不定烫到一半,你就痛死了呢?”
于香在他带笑的目光里瞪大了眼,脸色涨得青紫,烧得正旺盛的碳堆火光冲天,映亮了她半边狰狞的面目。
旁边的几个太妹吓得一声都不敢吭,抱成一团,隐隐传出几声抽泣。
安疏回过神,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抓住他那只握着钳子的手:“谢君宁……不要。”
烧红了的碳块一抖,落到了地上。
谢君宁偏头看着她,眸子仿佛也被碳火映得赤红,声音却十分平静:“你拦着我做什么?”
安疏顿了一下:“你这样她会死的……”
谢君宁低声道:“可她们这样对你……还有更多被这样对待的人,她们难道不是死有余辜吗?”
“像这种孽障,死了才好……”
“死了才好。”
他魔障了一般念叨了两句,顺手扔了钳子,手上却依旧掐着于香不放。
安疏又去抓他那只手:“别杀人,谢君宁,你冷静一点,不要杀她……”
“她是该死,但你不能杀她。把她交给警察,警察会来处理的——”
“警察会处理?”谢君宁冷笑,“你是不是忘了,上次在警局里,警察是怎么放过她的了?”
“放虎归山和杀人灭口,”谢君宁勾唇,“不应该是第二种更有保障吗?”
于香几乎要疯了。
她已经极度缺氧,几乎昏死过去,只能用眼神不停地瞪着安疏的方向,试图哀求她替自己说句好话,让谢君宁高抬贵手能放自己一马。
然而安疏没看到,谢君宁却看见了。
他低头,微微偏头,轻笑道:“眼睛不想要了吗?那挖下来捐赠给别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说着,竟然真的伸手,手指落到于香眼前一寸时,一滴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刺激得于香下意识闭上了眼。
血从她眼角弥漫而出,画面显得血腥而具有冲击力。
安疏吓坏了,她拉住谢君宁的手腕:“够了谢君宁,你清醒一点不要冲动!我还活得好好的!!”
谢君宁的手顿住了。
空气凝滞了许久,久到于香突然咳了一声,接着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安疏还跪在地上,怔怔地与谢君宁漆黑的眼睛对视。
谢君宁松了手,完全没有注意到于香的状况,而是看着安疏,忽而扯了扯唇角:“是啊,你还活得好好的。”
现在的安疏还活着。
可曾经的谢君宁已经被折磨死了。
他曾经无数次信奉黑暗后总能等到光明。
又无数次,亲手掐灭希望。
那时的安疏,没有一个谢君宁可以来救她。
所有人都只会站在岸边,指着她哈哈大笑。
她只能独自一人痛苦地在那肮脏的地底挣扎,从淤泥里攀着一根名为自我折磨的绳子往上爬。
她只抓住了一束光,身后却有无数双手想将她拖入黑暗。
最后连那一束光,都从这暗无天日的世界里消失了。
是光亲手将她推入了黑暗。
她最终认了命,才从天台一跃而下。
九世折磨,九世痛苦,九世世人苦苦相逼,九世终于成就了谢君宁这个疯子。
安疏的时光可以从头再来,谢君宁却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只能永远一遍遍地以旁观者的身份重新经历曾经的一切苦楚,一遍遍地将心底的仇恨复盘,却无人能安息他心底的愤怒。
谢君宁的目光下移,落到她身前,又再次转过目光,声音晦涩:“把衣服,穿上吧。”
安疏不知如何接话,她起身捡起旁边的校服,拍落灰尘,重新穿好,才抹了把脸转过身。
几个女生都偷偷溜走了,于香也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而谢君宁却坐在地上,手搭在膝盖上,盯着自己受伤的那只手臂,一个也没有阻止,只是头也不抬道:“拍视频的手机留下。”
于香僵了一下,一句话也不敢说,丢下手机落荒而逃。
安疏往门外看了一眼,一瘸一拐地绕开地上一堆乱七八糟的玻璃碎片,走到他身边,在他面前蹲下来,小声道:“谢君宁。”
谢君宁抬眼看她。
安疏抬手,似乎想碰一下他的手臂,手指又在碰到他之前顿在半空,犹豫地问:“这是怎么弄的?要不要去医院处理一下?”
谢君宁看着她的动作,神色淡漠:“打架打的。一会儿就能止血,不用跑医院。”
被自行车后座的铁片划了一下。
他那种单手拎着自行车打架打法,简直就是十足的疯子。
谢君宁想到这些人看他的眼神,眼底浮上几分淡淡的嘲讽,又想到她这段时间的疏远和这样的动作:“你也怕我吧?”
虽然是疑问句,却几乎笃定了安疏的答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