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德·雅在克西拉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没有五官的头部甚至还做了个闻了闻的动作,但终究是没发现这就是自己几亿年没见的女儿。
她的注意力在似云之物上,这位胆小的外神向来和阿撒托斯形影不离,它的出现往往意味着万物之主的降临。可伊德·雅在瞭望塔仔细搜寻了好几圈,还是没能找到阿撒托斯的踪迹。
触手们困惑地离开了玻璃,伊德·雅也要离去了,她对碾压性的屠杀几个弱小的人类没有兴趣。
克西拉喊了一声,但这点音量对一个旧日支配者来说不值一提,于是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亲妈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她只好摇起了在场唯一的一个非人类,藏在头发中似云之物被她挠得嘤嘤嘤地哭了会儿,终于不情不愿地给伊德·雅隔空报了个信。
为什么要逼迫可怜又弱小的它和这么可怕的旧日支配者打交道,呜呜呜。
似云之物越发怀念起在阿撒托斯身边的日子,眼泪止不住地流,很快就浸透了克西拉的全身,好在她在外套里面机智地套了身防水的衣服。即便如此,雨水还是顺着衣服滴到了瞭望塔的地板上,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小水坑。
“这也是阿撒托斯给你的超能力?”布鲁斯说道。
克西拉顶着似云之物点了点头,这朵云哭得更厉害了,甚至还从她的头发下面传出了轰隆轰隆的雷鸣,好在似云之物现在的体型小,雷声不算太大。
一道小小的闪电在克西拉的头上一闪而过,要不是闪电侠有着比普通人敏锐得多的观察力,可能都不会留意到。
蝙蝠侠这是娶了个女版闪电侠吗?巴里看着再次一闪而过的小闪电想道。
伊德·雅去而复返,依旧是将头部贴在了总控室的玻璃上,依旧是用数以千计的触手观察着室内。许久之后,她似乎是悠长地叹息了一声,尾巴卷住了在地球轨道上稳定运转的瞭望塔,将他们带到了索斯星的宇宙飞船中。
目送着旧日支配者的离去,□□塔尔迈动着沉重的双腿,重新站到了地球的后面,在寂静无声的宇宙间回归长梦。
为了方便交流,伊德·雅在进入飞船后变成了和克西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形,只不过她的眉毛像刀锋般锋利,嘴唇紧紧地抿着,一看就知道这是位很不好惹的统治者。
飞船的内部整齐地排列着许多士兵打扮的外星人,一部分和人类长得很像,有着色彩各异的皮肤和动物般的关节——他们来自索斯星的殖民星球;另一部分有如站立起来的软体昆虫,穿着不知什么材质的战甲,地位也更高一些——他们则是伊德·雅的眷族们,也是索斯星原本的住民。
他们在伊德·雅无声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索斯星女王的王座就在这里,形状像两座挨在一起的山峰。
伊德·雅长久地沉默着,面无表情,五官僵硬地待在原本的位子上,仿佛刻到脸上去的一样。
克西拉缩着脖子站在母亲的身上,心中的忐忑也影响了似云之物,紫色的云朵用瀑布似的头发挡住了自己的全部身体,一点也不想让伊德·雅看到自己。
“克西拉。”伊德·雅造成的沉默终究还是让她自己打破了,她用一种让布鲁斯很不舒服的目光冷漠地打量着他们,就像阿尔弗雷德在看一炉小甜饼合不合格的时候。
他好像知道克西拉为什么这么害怕母亲了。
他牵过了克西拉的手。
伊德·雅接下来的主要目光就到了他的身上,在意识到这就是女儿选择的伴侣后,她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的变化,很遗憾是往不好的方面。
“这就是你的选择。”
伊德·雅的手伸到了克西拉的眼前,停在离额头几公分的地方。
被母亲手指指着的眉心尖锐地刺痛着,一个钝钝的东西在她的皮肤下面游动,慢慢地露出了头。
那是一枚镜子的碎片。
伊德·雅曾经亲手将它放到了克西拉的身体中,现在又亲手取了出来,捏得粉碎。
能让旧日支配者这么留心的东西,当然不会是普通的镜子。
克西拉想了想有哪些镜子神秘又独特,足够让伊德·雅心动。
“哈斯塔是一个值得相处的伴侣,可你却选择了一个毫不起眼的人类。”伊德·雅自己告诉了她答案,连带着一些额外的,关于为什么伟大的黄衣之主会莫名其妙地看上一只小章鱼。
能达到这种效果的镜子只有一个,它和完美者戴恩德拉有关。和她的称号一样,那是位没有任何缺点的完美之神,居住在火卫二一座被镜子环绕的大厅里。在那些镜子的照耀下,她美丽到不可思议。但一旦失去了镜子的掩护,她丑陋的原本面貌就会浮现。
现在想想,当初会选择通过昴星团,好像也是伊德·雅的主意。
不知是用了什么办法,这枚完美之镜精准地锁定了倒霉的哈斯塔,让他难以自拔地坠入了爱河。
在索斯星有着绝对话语权的伊德·雅不打算让克西拉开口,也不想听其他两个人类的声音。她将他们送回了瞭望塔之中,飞船们在她的指挥下重新启动,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开。
“我的女儿,你本该成为索斯星的女王。”这是伊德·雅留给克西拉的最后一句话,“我对你很失望。”
第100章
听说曾孙女和曾孙女婿要办婚礼, 莎布马上就从堪萨斯州赶了过来。
“尝尝,邻居做的苹果派。”她笑眯眯地把篮子里的点心推过来,因为时空之门的便利, 上面还冒着刚出炉的热气:“真不容易呀, 你们的婚礼拖了好久啦。”
克西拉咬了口苹果派, 曾祖母的邻居在里面加了不少的朗姆酒, 一口气吃了好几个后有点昏昏欲睡。
“都是为了韦恩集团的股票。”她打了个带着酒气的饱嗝, 断断续续地说道。
莎布哪里看不出来这不是真心话, 摇着大约是从奈亚那儿抢来的折扇感慨:“你口是心非的样子和犹格当初真的是很像呢。”
“我没有口是心非。”克西拉垂死挣扎着, 但很快就在酒精的作用下失去了大半的意识。她拿起最后一块苹果派,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为什么阿福做的苹果派没有这么大的后劲, 我仿佛看到图尔兹查在我眼前跳舞。”
为什么, 当然是莎布在玛莎做的时候悄悄地倒了一大瓶酒进去啦。
她顺着曾孙女的后背,怂恿着再吃下一块,嘴上还如常地聊着天:“你们打算在哪里办婚礼呢?”
布鲁斯似乎也聊到过这个话题, 他当时说了好几个地方,克西拉比较中意的是让二哥驼着小海岛来哥谭,毕竟那也是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等一下, 他们第一次见面好像是在一个白房子里, 那时候的布鲁斯还是小豆丁,表情也没有现在这么单调。
那时的克西拉已经从封印中醒来了好一段时间,她小心翼翼地收起了自己的翅膀,假装只是只颜色特别了点的大章鱼。结果就这样还是被人类盯上了,他们用一个香喷喷的东西引诱了她, 把她抓到了实验室中。划重点,就是她之前偷走水族箱的那个实验室。
小胳膊小腿看上去软乎乎的布鲁斯每周都会来关着克西拉的实验室,总是一脸严肃地坐在她的面前, 不知是不是在思考章鱼小丸子的做法。
为了戏弄他,克西拉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当着他的面变成了人形,还郑重其事地说因为布鲁斯看到了她的人类形态,所以以后必须得娶她。
现在回头想想,自己当初到底干了什么。
克西拉晕头晕脑地扶着曾祖母站起来,扑到才进门的布鲁斯身上,真心诚意地忏悔着:“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我真没打算骗你的婚!!!”
喝醉的人力气往往会比平常大许多,更别说克西拉本就力大无穷。布鲁斯仰面倒在地上,眼睛往上翻了翻,从克西拉茂密的头发里看到了提姆震惊的脸。
“她是什么意思?”同样震惊的还有达米安,他从克西拉的话里想到了不好的东西,比如那四个完全不像布鲁斯的小弟弟其实是她和别的大章鱼生下的。
提姆捂住了他的眼睛,因为地上的克西拉已经在边嚎啕大哭边啃养父的脸了。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应该会到少儿不宜的程度:“阿福让我们去修剪花园。”
说完半拽着达米安离开了。
莎布悠闲地吃掉了克西拉剩下的半个苹果派,然后看起了自己新得到的小折扇,对几步之外发生的事不闻不问,只当自己是聋子。
压在布鲁斯身上的克西拉哭得十分地真情实感,不仅忏悔了自己欺骗小孩子的事,还抽抽搭搭地把其他的事也给交代了。
希望她清醒过来不会记得这些,否则就真的只能换个宇宙生活了。
知道和喝醉的人讲道理没用,布鲁斯聪明地选择了闭口不言,只是安抚性地拍着克西拉的背部。他的脑袋垫在门口的门槛上,身体贴着冰凉的地板,于是便神游天外地想着明天要把庄园的门槛都产品,并全屋铺上地毯。
他开始在脑海里选着地毯的材质和颜色,前者快选完时克西拉的哭声已经弱了下去,只是偶尔爆发出一两声意义不明的大哭;选到后者的时候克西拉打了个嗝,脑袋一歪就着这个呼呼大睡了过去。
幸好如今的克西拉单纯地只是力气大,体重倒是没有之前那么离谱。布鲁斯轻轻地将她从身上推开,莎布在时终于肯高抬贵手了:“呀,小克怎么醉得这么厉害,我还想和她聊聊到时候该请哪些客人呢。”
他们一起将克西拉放到了床上,卧室里的床又宽了一米,因为那只黄衣之主亲手缝制的超大章鱼玩偶。
莎布握住一根触手捏了捏,玩偶居然还会发出声音——是一声字正腔圆的“滚”,约莫是克西拉什么时候对哈斯塔说的。
她将玩偶提了起来,思考着要不要去昴星团见一见不幸被伊德·雅祸害了的深海星空之主。
似云之物从克西拉的头发里慢腾腾地爬出来,换了个不会被压到的地方继续睡觉。莎布放下玩偶戳了戳它,感觉还是这个家伙更让自己发愁。
虽然知道阿撒托斯并没有这个意思,但怎么看怎么觉得似云之物是个破坏夫妻和谐生活的小电灯泡。
还是和犹格想办法把似云之物从小克身上弄走吧。
克西拉醒来时,窗外的天空漆黑一片,显然她醉过了一个下午加不知道多少个晚上。不过出去夜巡的布鲁斯还没有回来,说明离天气还早。
骗她吃下能灌醉一头大象的苹果派的曾祖母已经不知去向,克西拉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布鲁斯穿着睡衣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边走还边看着一个小本本。
从封面的颜色来看,应该不是记载着她欠了多少钱的那本。
克西拉小小地松了口气,但马上又紧张了起来,因为布鲁斯坐到了她的旁边。
她赶紧缩到被子里去了。
为什么自己之前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和他睡在一起,还扒对方的衣服。
布鲁斯当时没把她送到警察局真是太幸运了。
其实克西拉原本是想睡回自己的房间,但站在韦恩庄园食物链顶端的阿尔弗雷德扔掉了除了主卧所有的床,还顺便切断了那些房间的电线。
不过克西拉也不是多么娇气的人,她扒了主卧的床单被子打算去客厅去打地铺,结果发现从客厅到书房再到厨房都被罗宾们占满了。
克西拉……克西拉没法和他们抢地方,更不会和他们挤挤睡在一起,于是只好扛着那些床上用品回到了布鲁斯的房间。
布鲁斯今晚的事似乎格外地多,他倚着床靠翻了半天的小本本,不知道那上面记载了哪个倒霉蛋的丰功伟绩。
已经睡了九十个小时,脑袋蒙在被窝里的克西拉紧闭着眼睛,想要努力地说服自己赶紧睡过去。
睡意没等来,反而等到了布鲁斯的声音。他在念着本子上的东西,语调抑扬顿挫。
克西拉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越听越不对劲,在反应过来这就是自己欺骗布鲁斯的心路历程后,连忙掀开被子,大惊失色地去捂对方的嘴:“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难道蝙蝠侠终于进化出了超能力,拥有了她曾经的读心术吗?
布鲁斯的嘴巴动了动,但因为克西拉捂得太严实而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克西拉松开了手,抢走那本真实得仿佛是自己写的心路历程,匆匆翻看着。
“蝙蝠侠无所不知。”布鲁斯说出了刚才想说的话,用布鲁西宝贝的语气。他从背面环住克西拉,很不凑巧地把似云之物夹在了他们中间:“你不准备说点什么?”
“我错了。”克西拉飞快地认错,“看在我这么诚恳的份上,你能不能不要把蝙蝠机也算在我头上。”
当时布鲁斯开着蝙蝠机掉在了海里,克西拉把他从驾驶座上挖出来后,顺手把那个飞机给拆没了。
所以阿福打捞了半天就捞出点残渣,差点以为自家老爷葬身鱼腹。
克西拉感觉到布鲁斯圈着自己的手僵了僵,偏偏似云之物还在她的背上扭来扭去。
“我考虑一下。”布鲁斯最终如回答着,声线还是那个哥谭甜心,让克西拉悬着的心微微降下了些。
但很快,布鲁斯接下来的动作又令她这颗扑通扑通的小心脏飞上了天。
“我决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把她扑倒在床上的布鲁斯说,手上还故意拉了拉她的衣角:“我要把你以前对我做的事再对你做一遍。”
克西拉震惊地睁大了眼,好半天才再布鲁斯似乎真的要扒她衣服的动作下痛骂了一句变态。
两个人在床上扭打了起来,似云之物被他们推搡得晕头转向,最后终于用人类听不到但的确很大的声音哇哇痛哭,并且扑到了克西拉的脸上。
“等等!”克西拉奋力地想要把似云之物拉下来,落在看不到这位外神的布鲁斯眼中,仿佛是在自己扇自己的耳光,隔空的那种。
“其实,还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她说着阿撒托斯把似云之物强塞给她的事,声音在布鲁斯越来越蝙蝠侠的凝视下逐渐变小,最后和好不容易从脸上下来的似云之物抱在了一起,瑟瑟发抖。
“你的意思是,有个人一直粘在你身上。”布鲁斯恨不得去蝙蝠洞拿个扫描仪来找出似云之物,他看上去很生气,非常生气,就像克西拉以前不想写作业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