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已经是编制内星人, 人均收入也提了上来, 但过去的成长烙印并不会因此消失。面对大星、尤其是帝都星, 依旧有种‘乡下人’的自卑心态, 以及发自内心深处的向往和崇敬。
哪怕是见识最多的胡果也不例外，怔愣了好一会才道：“小宁让我们过去？可我们这……能行吗？会不会拖后腿呀。”
帝都星人才济济, 随便拉出个人说不定都不一般, 他们这……好吧，人还没过去, 胡果就先生出怯来。
“怂什么怂？小宁既然开口了, 那肯定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其他人能力再强、再好用，那有咱自己人用得放心？至于拖后腿, 小宁怎么说，你就怎么做，还能拖到哪里去？”
姜还是老的辣, 胡力对此接受度良好，若非支道的事实在放不下，他都想跟过去帮忙打理琐事。
“听小宁那口气, 似乎对变异大米很看重, 你到时可得精心点。”
“另外, 同行的大人初步就定唐进和万鑫两个，一则他们也算历练出来了, 行事能让人放心；二则和小宁也熟得不能再熟，不用磨合。至于孩子，江照算一个, 这小子瞧着就是有出息的，其他人，我不太熟悉，你看着办，最好挑选稳重、能吃苦、对我们支道有归属感的。”
“嗯，”胡果点头，“等下问问万鑫、唐进几人，他们对支道里的半大孩子比我熟悉。”边说着，胡果边拿出光脑，联系人商量这件事。
听闻要去帝都星，万鑫和唐进下意识地互看了一眼。想去吗？当然想去，那可是帝国最繁华的星球，怎么可能不想去见识见识呢，可……身为荒芜星上的普通人，又本能地有些迟疑。
其他人则是羡慕，单纯的羡慕，倒没什么是你不是我的极端情绪。毕竟，日子渐渐好过，大家手头也松起来，去帝都星并不是什么难事。
相比之下，在孩子的人选上争论了好一会。不出意外，这些孩子都是支道未来的中流砥柱，可不能放出去就飞了。
得知自己可以去帝都星，江照不敢置信极了，随即是忙不迭地点头。
从一群流浪儿的头头到16支道向导协会的负责人，江照的志向或者说是野心从来都是直白白的。虽然喜欢支道的人文、环境，也满足现在的工作，但遥远的帝都星显然更具有吸引力。
他从没想过会过上现在的日子，更没奢望过会有更美好的未来在向他招手。
星舰抵达帝都星时，江照整个人激动得下意识放轻呼吸、四处张望。隔了会，才回过神，学着前面带路的胡果——目不斜视。
出太空港时，没等辨别方向，就看到等候在外面的姜宁、姜承以及丁一三人。
“等久了吧？我们打车过去就行，不用特意来接的，”见到熟悉的面孔，胡果僵硬的脊背放松了些，笑着道。
“刚来没一会，”看了眼其他人，姜宁颔首打招呼，“你们这大老远的过来帮忙，我要是接都不接，那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而且，也不忙，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见姐姐和胡果聊天，姜承听了一会，然后无聊地小跑到江照等人边上。
小伙伴们久别重逢，不仅姜承很激动，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问题要问，江照等人亦然，不过一会就叽叽喳喳地聊开。
悬浮车的速度很快，不过一会就到了姜宁居住的别墅。
“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我带你们过去，先休息，有什么事我们之后商量，”结束路上的话题，姜宁体贴地道。
胡果没拒绝，一行人第一次跨星球，精神上确实有些吃不消。再者，他们已经到了帝都星，早半天、晚半天影响不大。
趁着胡果等人休息的空隙，姜宁过问了一下土地的事。
土地是席劭动用关系特批下来的，距离她住的地方只有两百多公里，几分钟的车程。并且，席劭比姜宁想的还要重视变异大米，给的土地竟然是培植园土地，不仅周边有官方警卫巡逻，还配有最高级别的防御性防护罩。
虽然自从新型自然作物走俏后，培植园的行情就持续低迷，但也只是和从前相比，整体上价值还是很高的，没点关系都不一定能租到。
确定培植园收拾妥当，随时能种植后，姜宁放下心，准备明日就带人过去。不过在此之前，姜宁决定先让所有人尝尝变异大米的味道。
于是，晚饭时，餐桌上除了各色看着就很美味的菜肴外，还有一锅不起眼的白米饭。
姜承早就忍不住向小伙伴们炫耀感知升级以及变异大米的事，此时，以江照为头，五个小孩皆眼神热烈地看着白米饭。
等姜宁开口说吃的时候，更是忍不住第一时间盛了满满一碗饭进碗里，速度快得直接连菜都不夹地干吃了起来。
提升感知！
姜承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在耳边回响，五人甚至都顾不上震惊、好奇，只知道吃、吃、再吃！
普通人、天赋者、能力者，星际三大层次划分，连三岁稚儿都知道，也清楚这背后代表着什么——
能力者高高在上，有各种各样的机遇、机会，未来完全一片光明，哪怕跌倒也能很快站起；天赋者虽然比不上能力者，但只要不作死，不管到哪里都能找到出路。唯有普通人，生下来未来就被限定住，再勤勉、再刻苦，未来的终点也只是能力者的起点。
可现在，掏了掏耳朵，竟然告诉他们能从普通人变成天赋者、甚至有一天还能成为能力者？
即便他们已经亲眼见证着16支道的腾飞、以及各种不可能的难以想象，一颗心被锻炼得比常人更无坚不摧，此时也彻底地麻瓜了。
偏偏姜承是他们熟悉的，知道对方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还有感知检测报告也是作不了假的，所以、所以……大脑一时间有些承受不住地死机，见到变异大米煮成的白米饭，只剩下本能。
万鑫坐在江照旁边，见人一直埋着头、大口吃干饭，还以为是认生、不好意思，忙道：“你这孩子怎么只吃饭不吃菜？你小宁姐又不是外人，用得着这么生分。”边说着，万鑫边给江照加量一筷子菜。
“呃？”碗里突然多了一筷子菜，遮住下方的白米饭，江照下意识将菜拂开。随即，才有些回神，茫然地看向万鑫，“你怎么还不吃米饭？米饭能提升感知呢。”
“哈？”万鑫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被逗笑，没忍住地揉了揉江照的头，“想啥呢你，还提升感知，有这做梦的功夫不如好好训练，你这年龄感知还没稳定，说不定真能升上来。”
吃白米饭能提升感知？呵，要真这么简单，他啥都不干就表演吃饭去了。
胡果也忍不住跟着浅笑，平日里看江照比成年人还要稳重，没想到竟然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到底是小孩子，这听到变异大米对感知有作用，就想当然地以为多吃大米能提升感知。
江照困惑了，下意识看向万鑫、又看向胡果，难道他们不知道变异大米提升感知的事？还是说，是姜承说漏嘴，把不该他们知道的事给说出去了？
想到此，江照没立即出声反驳，而是眼角余光瞄向姜宁，想看看对方是什么态度。
姜宁懊恼地拍了拍额头，“嗐，忘了和你们详细说了，变异大米真的能提升感知。小承现在已经是感知E级的天赋者了，前段时间刚检测出来的结果。”
胡果：……
万鑫&唐进：……
三人没谁怀疑姜宁说的是假话，但理智仍控制不住地难以置信。
提升感知？不是对感知有作用、如变异仙人掌那般么，怎么突然就跳到直接提升了。
缓了好一会，三人才渐渐淡定，然后火热地看向姜承。姜承有些不自在，挠了挠脑袋，点开光脑，将前后两次感知检测报告投影出来。
最后一行，明晃晃的G级、E级像是聚光灯般，让几人移不开视线。心脏砰砰砰地跳动，一下比一下剧烈，完全不知如何去表达。
万鑫眼睛控制不住地有些酸涩，没等眨眼，一滴泪花就滴落下来。一同的，还有向来冷静的唐进。
普通人是滋味是怎样的？没有谁比他们更深刻地感受到，尤其是在16支道未发展起来前。而就算是现在，他们称得上是16支道的高层管理者，也经常仅因为普通人的身份而被轻视、怠慢。
这种不公平方方面面都有体现，甚至包括他们自己都被潜移默化地觉得不如天赋者、能力者，哪怕除了感知，其他方面他们已经努力做到最好。
可是没用、完全没用，普通人在刻板印象中就是不如天赋者、能力者！无论他们多么努力、付出多少，都改变不了这种天资造成的差别。
第91章
不自在地眨了眨眼, 万鑫憋回鼻腔上涌的酸涩。随即，埋头给自己盛了碗饭，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胡果、唐进跟着重复同样的动作。
一时间, 空气有些安静, 三大五小都只顾着吃饭, 连菜都顾不及夹。
姜宁嘴唇动了动, 想说些什么，但到底没说。
一顿饭结束, 有史以来, 菜剩下不少，饭却是连一粒米粒都没, 吃得干干净净的。
回过神, 胡果几人皆有些不好意思，江照等五个小孩更是显得局促。他们只和姜承打过交道, 对姜宁不太熟悉，生怕刚刚无礼的动作惹得厌烦，让他们返回3222星。
“咳、咳, 没见识过能提升感知的大米，一时激动，不小心给吃多了, 见谅见谅, ”万鑫憨笑着, 视线朝丁一三人瞄了瞄，“你们吃饱了没？要不我帮忙再煮一些？”
丁一忙摇头：“不用、不用, 我们已经饱了。”
营养液时代，解决温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反而是饭菜, 显得有些奢侈。也就是姜宁是种植师，还是非常出色的种植师，不然他们根本够不上现在的生活水平。
偶尔回想起以前，丁一都忍不住生出感叹，也不知以后离开了姜宁，他们还能不能适应？不过，想到价格实惠的新型自然果蔬，又觉得应该能的吧。
“种植地在哪里？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这早点种植也能早点收获，”胡果也有些为刚刚的失礼羞赧，不自然地转开话题。
姜宁正有此意，跟着道：“种植地已经联系好了，这次是在培植园，离这里，悬浮车的话，十分钟不到，我明天带你们过去。”
“好，”胡果点头，似乎是觉得即将有事要做，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不然，即便和姜宁关系好，这猛地吃下这么多珍贵的变异大米，也有些对不住。
唐进脸上也带出笑：“认真说起来，我也算是半个种植老手了，可至今没见识过培植园，明天可得好好看看。”
“嗐，我也没见识过，不知道这培植园和普通土地有什么区别。果子，你在培植园工作过，你来说说有什么不同呀？”万鑫好奇地问道。
“不同？”胡果顿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不同，就比较黑一些、松软一些，这个算吗？”
培植园是根据土壤成分划分的，外表上没什么大的明显特征，不然每年也不会有野生培植园被发现，当初院子里的种植地被种植协会看到时，对方第一反应是没收了。
“就这呀，”万鑫有些失望，培植园在他心里可是很有逼格的，理所当然的也觉得该有一个相应的排面来衬托。
“你以为呢，”唐进没客气，拍开万鑫的脑袋后，“那明天我们早点过去，争取上午就将变异大米种植下去。”
隔日，一行人吃过早饭就前往培植园。
培植园外，政府设有专门的管理处，还挺严格的。不仅核对了合同，还查看了公民基础信息，一切妥当后才准许入内。
姜宁心里很满意这种严格。顺带的，将胡果、万鑫、唐进三人的信息录入进去。
培植园占地面积，呃，姜宁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很大。可以想象，等变异大米收获时，那真是一眼的金黄色，应该会很壮观吧。
“是不是要先围垄、放水？”扫了眼培植园，胡果问道。
知道种植的是稻谷，胡果昨晚搜集了不少相关资料。不同于一般蔬菜、果树，稻谷更喜水，算得上半水生作物，脚下干燥的土地明显不适合种植。
“嗯，”姜宁点头，“我们先围垄，工具、材料都已经准备好了。”
“小宁，你指挥着怎么做，我们来干活，”松开手里黏着的散土，万鑫起身。边说着边接过丁一递过来的铁锹，他力气大，凡是出力气的活毫不含糊。
虽然出门前一行人都看过院子里种植稻谷的种植地，但到底是门外汉，姜宁详细又耐心地讲解一遍，才开口正式动工。
丁一为首的大人们翻土、堆土、竖栏，江照几个小的也不闲着，来来回回地跑腿帮忙。
吭吭哧哧地忙碌，成果一点点地显露，等到正午时再回首，一块长方形的种植田已经被围起来。不仅如此，里面的土地也初步被翻了一遍，只等着放水进去，再翻翻就能直接种植了。
“我们先回去吃饭？等休息好了，下午再来忙，”看了眼光脑时间，姜宁建议道。
“直接营养液吧，省时间。而且也不用回去，谁要是累，就在这找个地方休息，”万鑫道，其他人包括江照几个小孩子跟着点头附和。
都是从苦日子一步步过来的，谁也没多余的矫情。再说，这点力气活算什么，以前比这更苦更累的活不照样干得不停歇？
“嗯？”见众人一致愿意留下来一鼓作气干活，姜宁反倒不知道怎么劝说了。真比起来，她这动动嘴的可比所有人都轻松许多。
顿了下，姜宁只道，“那小孩子先去休息，等休息好了，再来帮忙。”
虽说这些孩子如今都被养得有些肉了、瞧着也壮实，但到底是小孩子，姜宁做不到看着他们一直忙碌。而且，姜承也是其中的一员，就更舍不得了。
见江照似要开口拒绝，直接点其名道：“你带大家过去休息，呃，等一下，我也过去。”
姜宁也是灵光一闪，不能回住处，但她一个种植师也不至于真让大家喝营养液饱腹吧。摸出随身携带的种子包，姜宁掏出一粒苹果种子，准备等会快速催熟出一棵苹果树。
听到姜宁也要过去，江照拒绝的话咽下，朝其他孩子看了一眼，几人就一个接着一个地走过来。
见此，姜宁不由地多看了眼江照，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般有领导力的小孩子，可以说，就算是成年人也不一定能比得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