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阴着一张脸。
医院到公司的距离不算远,大概半个小时就到了,输液袋还剩一半。
公司只剩下几个上晚班和加班的员工在。
江言舟进了办公室,许至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应该来了有一会。
翘着二郎腿,跟个大爷一样。
江言舟看了一眼他的坐姿,没说话。
他嘴里嚼着口香糖,盯着江言舟身旁的输液袋发笑:“江总还是日理万机啊,生病了还不忘来公司欺负兢兢业业的好员工。”
他口中兢兢业业的好员工,自然指的是自己。
大晚上的,他的夜生活才刚开始,就被一通电话给搅黄了。
不得不从那个女模特身上下来。
他自然一肚子火。
于是想用冷嘲热讽来呛呛这个年轻的小总裁。
后者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微抬下颚,冷讽着开口:“是挺兢兢业业的,盗取公司机密,二次贩卖,应该捞了不少吧。”
许至早就猜想到他大晚上的把自己叫来公司就是为了这事。
哪怕他真做了又怎样?他又没证据,自己怕个毛。
“公司总裁也不见得可以随意污蔑员工吧,法律可不管你有多少钱,我告你个诽谤,你说你应该怎么判?”
江言舟唇角微挑,眼底却泛着冷意:“那你猜猜,泄露商业机密,又应该怎么判?”
两人的气场对比,许至明显被他压了一大头。
哪怕知道他没证据,拿自己也没办法,心里还是因为他这个笑而莫名发虚:“凡事都要讲证据。”
“证据。”江言舟将他话
里的最后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冷笑了下。他打开抽屉,直接扔过来一堆复印件和U盘,“聊天记录,通话录音,以及转账记录,还缺什么,你可以和我说,我尽量满足你。”
许至半信半疑的起身去看,脸色由黄转黑,再由黑转为苍白。
仅剩的底气彻底没了,他吐掉嘴里的口香糖过来认错:“我……我就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所以才……你知道的,我好歹在公司也待了这么多年。”
“待了这么多年,是条狗都养熟了。”江言舟压低了声音靠近他,“你他妈还不如一条狗呢。”
恐惧像是突然炸掉的玻璃瓶,在他体内任何一个角落都留下了碎片。
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就是因为看不惯江言舟。
他自负的认为,自己的能力不在他之下,不过是因为比他少一个牛逼的父亲而已。
凭什么自己就得从最低层一步一步爬上来,而有的人,从出生那天,就到了别人无论怎么努力就没法到达的顶峰。
没国那边的新项目开发了三年,江言舟去年久居国外也是为了那个项目。
这次的方案泄露,直接导致项目搁置。
许至也不是完全为了钱,他就是想让江言舟亲眼看着,自己努力了这么久的东西,一夜之间报废的感觉。
可他却忘了,亏损的这点钱于江言舟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而自己,可能会因此毁掉一生。
泄露商业机密,这一枷锁一旦拷上,他永远都别想被大公司录取。
也就是,他这辈子约等于完了。
现在的办法也只有求江言舟手下留情了。
他哭的很真诚,求的也很真诚,却忽略了江言舟是个怎样的人。
他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丝毫不为所动。
反而带些厌弃:“把他弄出去,我看到姓许的就烦。”
话是和旁边的张易说的。
后者应声,刚要过去,江言舟又说:“等等。”
办公室里的二人都愣了一下,安静的看着他。
江言舟看着许至,冷声:“把你吐的垃圾也一起带出去。”
指的是,他刚刚吐的口香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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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角色的人设有些复杂。
内心阴郁冷漠,在外人眼中却善于伪装自己。
自律积极,
热爱生活热爱小动物。
罗导希望宋枳在开机前能先尝试一下盛烟的这些爱好。
譬如健身和养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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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身还好,至于养宠物……
宋枳从小到大就挺怕狗的,她至今不敢去江言舟家,就是因为他养了两只杜宾。
小许安慰她:“没事,狗狗很可爱的,而且盛烟在剧中养的是萨摩耶,很乖。”
宋枳不太确定的问:“萨摩耶是那种很大只的狗吗?”
小许点头:“是挺大只的。”
“呜呜呜,我更怕了。”
夏婉约妹妹家正好养了一条萨摩耶,为了让宋枳提前进入角色,她今天特地开车过去借狗。
哪怕再害怕,宋枳心理这关也总得克服。
小许突然想起昨天那通电话,有点好奇,试探的问了一句:“宋枳姐,昨天给你打电话的那个男人是谁啊?”
待会要出去遛狗,虽然害怕,但也得光鲜亮丽的害怕,宋枳正在梳妆台前精心挑选着耳环,头也没抬:“我前男友。”
小许愣了一下:“您昨天不还说,您前男友英年早逝了吗?”
她叹了口气:“没死透,又活过来了。”
小许:“……”
他就知道,宋枳的话一点都不值得信。
夏婉约很快就把狗带来了,白白胖胖的,吐着舌头被她牵进来。
夏婉约转身关门,握着狗绳的手才松开一会,那只萨摩耶就屁颠屁颠的跑到宋枳面前了,冲她狂摇尾巴。
宋枳吓的一个劲的往沙发上躲:“呜呜呜,小许你把它弄远一点。”
夏婉约走过来:“我来的时候还担心它认生,想不到还挺喜欢你的,待会你牵着它去附近溜一圈。”
宋枳光是听见这几个字都吓的汗毛一竖,她欲哭无泪:“还要带它出去溜一圈啊?”
“不然呢。”夏婉约态度强硬的把狗绳塞到她手里,“罗导可是出了名的挑剔严厉,他选上你就是因为觉得你符合这个角色,你要是怕狗,那这个角色的完全度就不够了,我警告你,我们能不能打一个完没的翻身仗就看这次了,你可得给我好好努力。”
宋枳哆哆嗦嗦的抓住狗绳:“那……我尽量试试。”
用最怂的语气,说最怂的话。
为了让宋枳克服恐惧,夏婉约让
她一个人牵着狗下去溜。
怕被人认出来,她帽子口罩把自己的脸挡的严严实实。
萨摩耶一出门就格外兴奋,到处冲,宋枳那点小身子板根本拉不住它,整个人完全是被它带走往前走。
这个点正好是饭后,遛狗的人很多,什么品种都能看见。
怂的横的脾气爆的,应有尽有。
宋枳觉得自己今天出门可能没看黄历,一出来就碰见两条狗在那里吵架,甚至还上嘴咬。
那叫声,让人闻风丧胆的。
主人也不知道去哪了,周围的人都怕波及到自己,纷纷绕开了走。
宋枳吓的想调头走,可后面正好又没路了。
她哆哆嗦嗦的往角落站,生怕它们的余光瞟到自己。
站着站着,就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仍旧是那双仿佛刚睡醒的眼睛。
他淡定的和她招呼:“下午好。”
宋枳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他没回答,反问道:“你呢?”
宋枳看了眼面前互相撕咬的狗:”我怕狗。“
他神色未变,平静道:“我也怕。”
……
萨摩耶的劲实在太大了,可能是看别的狗打架,它也跟着一块热血沸腾了,挣开宋枳的手就冲了过去。
小屁股甩的跟个傻白甜一样。
它这样的,还不够它们两咬一口的。
宋枳急忙跟过去:“饭饭,回来!”
她根本跑不过萨摩耶,它冲过去对着它们汪汪汪了几声,轻松的将火力全部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
夏婉约接到宋枳的电话后就立马过来了。
还好它也没受什么伤,只是毛被薅掉了一小坨。
吐着个舌头,没心没肺的冲着刚把它从危险之中救回来的何瀚阳摇尾巴。
后者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显然是真的怕它。
夏婉约不放心的看了眼何瀚阳被咬伤的手:“实在是不好意思,关于您的精神损失费和医药费我们这边都会全权负责的。”
他也没客气,点了点头。
宋枳心里怪过意不去的,何瀚阳也算是因为他才会被狗咬。
“你这手得赶紧打疫苗,我送你去医院吧。”
何瀚阳垂眸看着宋枳,然后点头:“谢谢。”
夏婉约怎么也
没想到会这么巧,宋枳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和何瀚阳偶遇。
她巴不得宋枳和他闹出点绯闻来。
前段时间两人的偷拍视频爆出来,反响效果特别好。
现在网上还有不少他们两的CP粉,超话一夜之间冲到前十了。
这种CP粉往往都会慢慢转变成女方的粉丝,而且何瀚阳显然也不在乎这些。
到时候她让公关稍微一运作,宋枳的女粉人气自然而然的也跟着一块提上去了。
她忙说:“你安心送他去医院,遛狗的事不着急。”
夏婉约难得这么热情,宋枳总觉得有阴谋,也懒得去想,反正她这个脑子,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从这儿去医院,大概半个小时的车程。
说是宋枳送他去医院,但她苦于没有驾照,也不会开车。
最后还是何瀚阳带伤开车。
宋枳也想过要考驾照,江言舟甚至还单独给她请了个教练,每天学一两个小时。
在她撞坏了不知道多少个保险杠后,教练死活不愿意教了,哪怕江言舟把报名费翻了几倍,他也不愿意再教了。
“赚再多钱那也得有命花啊,这个妹妹真的不适合开车,您这么有钱,干脆直接给她配个司机,我怕她哪天真拿到驾照了,亲自开车上路,到时候出个意外……您不就守寡了吗。”
这话正好被宋枳听到了,从此她就放弃了再考驾照。
江言舟都依她。
她想学就让她学,不想学,就不学。
资本家用钱买通人心的手段还真是屡试不爽。
宋枳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想到他了,心情没由来的烦躁。
何瀚阳侧眸看了她一眼,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粉色包装的棒棒糖给她:“吃甜食心情会变好点。”
宋枳疑惑的接过棒棒糖,想不到何瀚阳居然也有这么少女心的一面。
“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吃糖吗?”
他摇头:“我想骂人的时候才会吃糖。”
“吃甜食还能控制情绪?”
“能堵住嘴。”
“……”
医院到了,宋枳帮他挂了号以后,去二楼排队打针。
一共要打五针,今天得先打两针,一边胳膊一针。
排队的人有点多,椅子上也坐满了人,只有一个空位
。
宋枳原本打算让伤员去坐的,结果伤员把自己的外套脱了,垫在上面,然后看着宋枳:“坐吧。”
宋枳愣了下。
他不紧不慢的补充:“我看你一直不坐,还以为你有洁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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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那个病人又来了。
小护士激动的不行,昨天她偷偷看了他的病例。
他叫江言舟,人如其名,都好听。
知道他今天还要再打一针,她甚至主动放弃了休假。
男人在椅子上坐下,他今天穿着随意,白色的衬衣,领带也没系,为了方便她绑压脉带而往上卷了一截的袖口。
手腕白皙,就连腕骨都精致好看到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完没到无法挑剔的人。
静脉输液针缓缓推入他的血管里,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小护士松开压脉带,低头收拾东西,还不忘嘱咐一句:“这些天好好休息。”
他低声应了一句,然后站起身。
小护士心脏突然跳的很快,终于找了个借口和他说上话了。
男人很显然,并不想要在这儿留太久,今天他是一个人来的。
独自举着输液袋出去,看背影,莫名有点让人心疼。
成年人的世界哪有什么简单可言,生病了也没人陪。
小护士叹了口气,刚要跟过去。
男人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
视线落在隔壁感染科的候诊大厅里。
狂犬疫苗左右胳膊都要打一针,何瀚阳从里面出来后,两条胳膊像被人揍过一拳一样,酸痛的不行。
看他抬手似乎都挺吃力,宋枳突然腾升起一股罪恶感。
对电竞选手来说,手比什么都要重要。
“你该不会打不了游戏了吧?”
她那张好看的小脸上满是愧疚。
只是被狗咬了一口而已,又不是骨折,休息个几天就恢复好了。
何瀚阳沉默片刻:“没事,大不了我转行。”
操。
更内疚了。
他是世界级的冠军,刚满二十岁,巅峰也才刚开始,如果因为自己而不得不提前退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