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条仙女裙——容光
时间:2021-08-17 09:51:33

  毕竟男人看着一派清贵,像刚从宴会上退席的贵人。
  女人却穿着毫不起眼的羽绒服、素面朝天。
  但人靠衣装马靠鞍,脱下平平无奇的衣服,换上礼服裙,赵又锦就变了副模样。
  不止陈亦行微微一怔,就连柜姐看着她,也觉惊艳。
  头顶灯光明亮,能照出最细微的瑕疵,但眼前的年轻姑娘即便素颜,皮肤也像白瓷一样细腻。
  柜姐亲自替她放下了扎成马尾束在脑后的头发。
  因长时间扎起,发尾自然微卷,落在如玉的肩头。发丝里隐约可见她光洁有致的后背。
  年轻果真是本钱。
  哪怕天然去雕饰,眉梢眼角也自有流光溢彩的缤纷。
  但赵又锦的美,美在她对此一无所知。
  她眼神明亮,带着难以隐藏的窘迫,咬咬嘴唇,羞赧地转过身去。
  她一动,裙摆摇曳生姿。
  像湖面骤然盛放的莲。
  除了柜姐的三百六十度螺旋赞美,沙发上的男人一言不发。
  赵又锦有些紧张,因背对他的缘故,只能从对面的镜子里打量他。
  视线在镜子相遇,她看见陈亦行眸光流转,不动声色道:“下一条。”
  “……不好看吗?”
  说不沮丧是不可能的。
  陈亦行扫了眼裸露在空气里的大片瓷白,惜字如金,只给了两个字点评:“太露。”
  赵又锦:“……”
  后知后觉捂住背,她一脸窘迫地钻进试衣间,扔下一句:“我也这么觉得!”
  她溜得太快,陈亦行的目光追随而去,只捕捉到那一尾很快消失在门后的红色裙摆。
  灵动得像条鱼。
  滑溜溜的。
  他顿了顿,重新翻开手里的杂志。原本是用来打发时间的,但目光落在上面,很久也没能翻页。
  令赵又锦沮丧的是,第二条裙子也被否决。
  陈亦行并没有过多评价,打量片刻便说:“下一条。”
  下一条就是月白色长裙了。
  赵又锦努力争取:“我觉得这条就很好。”
  她前前后后给陈亦行进行了三百六十度的展示。
  “这条也不露。”
  “还很华丽。”
  “你看,裙摆上好多亮片。”
  柜姐附和道:“是的呢,穿着它出席晚宴,您只要转一圈,简直就是仙女下凡,所有的星光都只在您一个人身上。”
  赵又锦急忙听话地拎起裙摆,转了一圈,然后双颊通红地说:“看,是不是很像仙女下凡!”
  “……”
  陈亦行想笑。
  是哪家的笨蛋仙女下凡了,这么幼稚,家里人也不怕她闯祸?
  那双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望着他,目的昭然若揭。
  她不想试第三条。
  她怕他看见她的背影,会想起监控视频里的蛛丝马迹。
  在她期待的目光里,陈亦行不疾不徐放下杂志,“既然来了,三条都试试,择优选取不是更好?”
  肉眼可见,赵又锦僵硬了。
  ……
  十分钟后,试衣间里传来她斩钉截铁的声音:“这条太小了,我穿不上!”
  她推开门,非常自然地把裙子递给一头雾水的柜姐。
  “可是这条裙子比刚才的两条版型大啊……”
  “腰太细了,我穿不上。”
  “欸,您的腰哪里粗了?不粗啊。”
  “粗的不那么明显,但还是粗的。”赵又锦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沙发上的人静静地看着她。
  其实到了这个地步,裙子试与不试都不重要了。
  真相昭然若揭,他试与不试,也不重要了。
  “既然你喜欢,那就第二条。”
  欸?
  赵又锦眼睛一亮。
  这就蒙混过关了?
  她看见男人从沙发上站起身,要去前台刷卡,很快小跑上前,拦住了他的动作。
  “我来。”她小小地喘口气,抬眼,目光清澈,“晚饭已经让你破费了,裙子我自己来。”
  陈亦行顿了顿,“看吊牌了吗?”
  赵又锦明白他的意思。
  小小实习记者,连工资都没有,即便是有,大概也要为这条裙子付出半年乃至一年的收入。
  她露出一口小白牙,轻快地笑起来,凑近他耳边小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
  笨蛋仙女像个贼兮兮的孩子,在他耳畔轻轻地吐气。
  “我爸爸在美国当医生。你肯定知道,医生是那边最赚钱的职业之一。”
  下一句,洋洋得意。
  “所以,虽然没法跟你比,但是我也勉强算个小富婆哦!”
  陈亦行:“……”
  刻薄的话理应张口就来。
  比如:你这么有钱,刚才还心疼那顿饭?
  再比如:既然是个小富婆,还跑来职场当什么记者,受什么气。
  再再比如:父母的钱花得倒是挺理直气壮啊。
  可他到底什么也没说。
  笨蛋仙女踮着脚尖,讲完悄悄话,很快就回到原位,开开心心准备刷卡买裙子了。
  陈亦行却原地怔忡了片刻。
  耳朵痒痒的。
  再回过神来,他拉住赵又锦的手,抽走那张卡,换成了自己的。
  “晚宴是你帮忙参加的,裙子理应我来置办。”
  “置办……”这个词正式得可怕,赵又锦品了品,忍俊不禁,“陈总,你说得就好像在置办聘礼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娶我。”
  “……”
  陈亦行面无表情扫她一眼,“赵又锦,你眼睛治好了吗?”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
  “什么?”赵又锦一头雾水地问。
  “要是治好了,是时候换个科室继续看病了。”
  “什么科室?”
  “脑科。”
  “……”
 
 
第32章 
  在陈亦行的坚持下, 裙子到底还是划在了他的卡上。
  坐上车了,赵又锦认真地说:“参加完晚宴,我会把裙子干洗了还给你。”
  “还给我?”
  “毕竟是花的你的钱, 无功不受禄。”
  ……况且还是这么大个禄。
  陈亦行目视前方,头也不回,问:“还给我做什么?难道还能退货?”
  他稍作停顿, “还是能当传家宝?”
  “……”
  赵又锦略微思考了一下,“你还可以送人啊。”
  “是吗?”他不置可否,“送给谁?”
  “……将来的女朋友?”
  “然后告诉她,这是我买给另一个女人的,因为对方不要了,所以送给她?”
  赵又锦:“……”
  这天没法聊了。
  但她有自己的执着,心里想得很明白。
  如果参加完晚宴,他不打算收回这条裙子,那她就把钱转给他。
  车内一时无言,陈亦行侧头打量一眼, 轻而易举看透她的心思。
  “赵又锦, 有功夫胡思乱想,不如多花点心思在正经事上。”
  “什么正经事?”
  “低调做人,谨慎做事。”
  到处留下些奇怪的背影,到今天还没露馅算她走运。
  “?”
  赵又锦不明白了,她什么时候高调过吗,怎么会给他留下这种奇怪的印象。
  那双眼睛里写满了困惑。
  陈亦行无声地叹口气。
  算了, 还是别对牛弹琴了。
  ——
  翌日是个阴天。
  天灰蒙蒙一片, 厚重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铺天盖地都是霾。
  新闻大厦里充斥着肉眼可见的没精打采。
  “这空气质量也太糟糕了吧?”
  “是啊。我以为重度污染已经很吓人了,没想到今天居然是严重污染。”
  赵又锦也有点犯困。
  早上醒来时, 看见这阴沉沉的天,险些以为睡过了头,一觉睡到了夜里。
  她去茶水间泡咖啡时,多冲了一杯。
  回到工位上,放了杯在冯园园面前。
  “别打瞌睡了,让人看见不好。”
  她们俩都是实习生,本来就没人权,谁打瞌睡也轮不到她们打。
  好在冯园园很快接到任务,想睡也睡不成了。
  名为“民生组打工人”的群里,季书点了她的名:
  @冯园园花溪城二期有人举报,说是邻居家里常常有奇怪的声音,偶尔还有臭味,怀疑他在家里做非法勾当。
  你去一趟,问问打热线的人是怎么回事,顺便看下现场。
  冯园园一口干完咖啡,心有戚戚焉地上路了。
  临走前还握了握赵又锦的手,“这霾严重成这样,要是姐妹回不来了,一口气呛死在现场,逢年过节你记得给我上柱香。”
  “……”
  赵又锦:“最近没什么新闻,正愁找不到写的,要是你真给霾呛死了,也不失为一桩好新闻……?”
  “呸。”冯园园骂骂咧咧扔开她的手。
  这该死的塑料友情。
  赵又锦忍不住笑了。
  下一秒,看见群里的新消息。
  季书:@赵又锦 行风的专访稿还是又锦继续跟进,今明两天应该就能收到对方的反馈,记得及时修改,截稿日期要到了。
  仿佛一下子活过来。
  赵又锦怔怔地看着那条消息,突然觉得天朗气清,霾都散了。
  ……虽然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
  ——
  赶在午饭前,赵又锦重新和行风那边对接上了。
  对方表示,不出意外,今天下午就会给她反馈。
  吃过午饭,她趴在工位上休息,被一同突如其来的电话叫醒。
  手机里传来冯园园惊慌失措的声音:“又锦,怎么办啊,那个人不讲道理,还把我的录音笔抢走了!”
  赵又锦一愣。
  “那个人?”
  “谁抢了你的录音笔?”
  “被举报的那个户主!”
  冯园园有点语无伦次,事情也讲的不甚清楚。
  翻来覆去,赵又锦只听明白了一件事,她听了举报人的描述,就敲开了当事人的门,想问清楚发生了什么。
  这叫人说点什么好。
  还没搞清事情状况,哪有当面敲门,跟人说“我怀疑你在家干坏事”的?
  冯园园说:“他还要动手打人,要不是我跑得快,肯定要被他揍!”
  “你别着急,花溪城是吧?”
  “对。”
  “我马上过来,你等着我。”
  “好!”
  “千万别上门要录音笔,别跟他起冲突啊!”
  “知道了。”
  赵又锦记得,花溪城离公司不算远,所以立马收拾好背包,下楼往地铁站跑。
  进公司这一个多月里,冯园园不曾接过多重要的任务。
  不知道的以为她能力不足,跑跑腿就够了。
  知道的清楚她不过是下凡历练而已,跑跑腿确实够了。
  所以季书交给她的现场,按理说也比较轻松,哪知道出了岔子。
  赵又锦跑到现场时,冯园园在小区门口等她。
  就是画面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这姐妹倒是挺悠闲,坐在花坛上,嗯,啃油条。
  刚才在电话里还惊慌失措,这会儿倒是……
  赵又锦啼笑皆非。
  “还有心思啃油条,看来是我白担心了。”
  “哪有,啃油条是为了压压惊。”
  冯园园一边抱怨,一边把包装袋扔进垃圾桶里,“午饭没吃,就顾着上门采访。结果差点被人打一顿,你不知道多吓人!”
  赵又锦示意她带路,边走边问:“什么情况?”
  “我到这以后,先跟打热线电话的人见了面,对方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妈。”
  “说什么了?”
  “说她邻居搬来两个多月了,半夜三更家里老是发出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什么声音?”
  “她描述不清楚,只说有时候像小孩的尖叫,有时候像老太太在咳嗽。还经常伴随着叮铃哐当的声音,就跟有人在拆家似的。”
  老太太起初以为,对面三更半夜看电视,是电视声音太大了。
  连续几天都被被吵得无法安眠,她只能亲自上门。
  结果敲开门,对方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一脸不耐烦地说:“我家没安电视,你听错了!”
  然后砰地一声关上门。
  这些话,赵又锦随后在李老太太那获得证实。
  老太太为两名记者倒了杯水,小声说:“他家里肯定有古怪。隔三差五发出怪声音,有时候还有臭味。”
  赵又锦问:“能具体描述一下是哪种味道吗?”
  “说不上来。”老太太仔细回忆了下,“有点像鱼腥臭,又有点像小孩子尿床了,骚里骚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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