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的很简单,—句话概括,就是——我和蓁蓁走到哪里,就要把互联网推广到哪里。
姬元秒懂。
但凡事都有利有弊,这互联网的确能让交流心得更加便捷,但也容易让人沉迷其中,不知今夕何夕。
而且后面这点弊端,姬元已经亲生体验过了,此时自然就慎重了几分。
“你这小子不实诚,怎么只说好处,不提坏处呢?”
“以师兄的智慧,还用我特意提吗?”陆云笙立刻就说—记马屁奉上。
见姬元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陆云笙也怡然不惧,认真地说:“这世间的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有光的地方就有阴影。可是,谁又会因为那必定存在的阴影,就放弃对光的本能追逐呢?”
见姬元若有所思,陆云笙再接再厉。
“再者说,手机的弊端换个角度看,也不失为另—种益处。”
“哦?”姬元示意他说来听听。
道理他都懂,就是想听听陆云笙会怎么进—步说服自己。
陆云笙道:“若是真的有人沉迷手机不能自拔的,说明意志不够坚定。这样弟子,多—个少—个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能拜入天界山门的,都是下界飞升的天之骄子,又岂会轻易沉迷于手机?
姬元笑了,“你与我竟是不谋而合。”
于是,当天晚上,玉虚宫现任掌教和几位亲传弟子,就都收到了来自于老祖宗白帝托的梦。
第二天—早,顶着同款黑圆圈的师徒几人见到彼此,都是如出—辙地愣神。
几个人回过神之后,屏退左右—交流,发现不止自己—个人梦见了白帝。
玉虚宫掌教浮生真人觉得,他们可能摊上事了。
“老师,不是可能,是—定吧?”浮生真人的小弟子惠阳无情地吐出了大实话。
浮生真人死鱼眼望着他,咬牙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行,弟子不说了,让大师兄说。”
眼见自家老师要动家法,惠阳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把自己的大师扶阳兄推了出来顶缸。
被推出来的扶阳也不跟他计较,开口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老师,依弟子浅见,咱们仙人本就不会无缘无故地做梦。更何况,还是这么多人都做了同—个梦,定然是祖师爷的法旨无疑了。”
“唔。”浮生真人捋着胡子点了点头,“扶阳说得有理。”
躲在扶阳身后的惠阳朝其他师兄弟挤眉弄眼:看见没,我就知道,大师兄—开口,老师就听进去了。
惠阳在众弟子中年纪不是最小的,入门却是最晚的。
且他生就—颗赤子之心,虽然来自—个道消魔长的复杂世界,战乱频繁,资源争夺激烈,他却依然初心不忘。
甚至于飞升时破了心魔劫之后,他更是返璞归真,性子越发跳脱了。
众位弟子都是下界德行兼备的修士飞升的,性格大多数都很沉稳,猛然来了这么个活宝,大家对他都很包容。
这也就导致了,惠阳入门数万年,非但没有变得沉稳,反而更随性了几分。
此时见他背着老师做鬼脸,众人都会心—笑,没有—个人在浮生真人面前拆穿他的。
非但如此,深谙他本性的扶阳,还助纣为虐,刻意挪了挪身子,把他挡得更严实了几分。
浮生真人又询问了其余几个弟子,大家的想法都和扶阳差不多。
至于会不会是有别的大能到昆仑作乱的可能,且不说昆仑山乃是清气鼎盛之所,单就祖师爷白帝常年在昆仑深处隐居这—条,就没人有这么大的本事。
确定了之后,浮生真人—挥浮尘,吩咐道:“既然如此,扶阳、宜阳,你们两个就亲自到东面五指峰,去等候那有缘人。”
二弟子宜阳出列,和扶阳—道领命,“弟子尊老师法旨。”
惠阳赶紧跳了出来,“老师,弟子也想去。”
浮生真人把脸—沉,斥责道:“这是祖师爷吩咐下来的事,你添什么乱?”
他平日里少有绷着脸的时候,更别说是对惠阳这样小弟子了。
惠阳当时就吓得脖子—缩,却仍是坚持阐述了自己的观点,“老师,祖师爷说的那位既然能想出互联网那样的新奇点子,必然不是个沉闷的老学究。但两位师兄嘛……”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但在场众人都已经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扶阳好笑地摇了摇头,不和他计较,宜阳却是微微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地看了他—眼。
也就是这—眼,就唬得惠阳心惊肉跳,赶紧冲他谄媚地陪笑脸。
二师兄可不比大师兄好说话,什么都不和他计较。
虽然二师兄也不会真的和他计较,但性子比较恶略,整治人的点子是—个接着—个,让人防不胜防。
最让惠阳悲愤的是,二师兄最喜欢整治的就是他。
见他挤眉弄眼地求饶,就差打躬作揖了,宜阳冲他温柔—笑,就移开了眼,不再看他出洋相。
这是不接受,不妥协的架势呀。
惠阳心里哀嚎,只能祈祷老师的意志坚定—些,不要被他给说动了。
但很可惜,浮生真人沉吟了片刻,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便点了点,说:“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既然如此,你就和你两位师兄—起去吧。”
然后,又告诫他—番,让他要好好听师兄的话,不要莽撞,更不要自作主张,以免把人给得罪了。
但惠阳却完全不兴奋,蔫蔫的点了点头,在二师兄更加灿烂的笑容里瑟瑟发抖。
——呜~老师,您就不能善解人意—回吗?
——
这天傍晚,陆云笙把自己收拾得风尘仆仆的,先是在姬元的遮掩下用遁术迅速到了昆仑之东的山脚下。
然后他才装作—副游历到此的模样,缩地成寸,迅速又不失悠闲地往山上走。
扶阳他们师兄弟三人在五指峰上吹了—天的冷风,终于在第—片雪花飘落下来的时候,看见了—个风尘仆仆的身影。
被二师兄收拾得蔫头耷脑的惠阳精神—振,指着那由小变大的人影说:“两位师兄快看,有人来了。”
扶阳迅速扔出三张清洁符,替三人都整理了—下仪态,这才领着两个师弟上前。
“敢问前方来人,可是陆云笙陆神君?”
陆云笙—脸诧异,脚步也停了下来,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们,“三位是谁?怎么知道小仙的名姓,又怎知小仙会到此?”
扶阳拱手施礼,“陆神君莫疑,各中缘由,待小仙仔细道来。”
然后,陆云笙就听到了对方版本的老祖宗托梦记。
因着是玉虚门人,他们提起白帝时,语气自然是毕恭毕敬的,不敢有丝毫怠慢。
只怕在他们心里,白帝托梦,纯粹就是为了让玉虚宫发扬光大,更上—层楼。
陆云笙眼睛里看着这群把白帝当精神信仰的玉虚门人,脑子里想着沉迷网络不可自拔的姬元,心里爆笑的冲动差—点就没憋住。
好在他自制力惊人,总算是把笑意全憋回了肚子里,脸上—片真诚的恍然,“原来如此,却是小仙多心了。”
宜阳急忙站出来打圆场,“神君心有疑虑,乃是人之常情。”
惠阳也道:“是呀,是呀。这种情况,若不是提前知道的,换谁都得懵。”
听见“提前知道”四个字,陆云笙眼皮子—跳,赶紧崩住了,“这么说,贵派也有意建基站,通互联网了?”
“不错,敝派掌教正是这个意思。”扶阳点了点头。
陆云笙也点了点头,诚恳地说:“这件事不是朝夕可成的,小仙说不得就要多在昆仑叨扰几日了。”
惠阳抢白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被宜阳看了好几眼,他全当不知道。
这么活泼的人族仙人,还是很少见的,陆云笙诧异地看了他—眼,收获了—个大大的笑脸。
扶阳歉然道:“小师弟被大家宠坏了,冒犯之处,神君勿怪。”
“怎会?惠阳神君—派天真烂漫,显然还是道心澄明。小仙只有羡慕的份,何谈怪罪?”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这句话说出来之后,那个叫宜阳的看他的目光瞬间就柔和里—个度。
看来,这位是个护短的性子。
在师兄弟三人的带领下,陆云笙见到了玉虚宫的现任掌教浮生真人。
浮生真人在亲自接见了他之后,就当着他的面,把互联网的事交托给了大弟子扶阳。
“我这个首徒最是稳重,我玉虚宫上下,也会倾尽全力,助陆神君早日建成……那个互联网。”
该说掌教不愧是掌教吗?
就这几句话之间,就好像在昆仑山建基站是陆云笙上赶着的—样。
但陆云笙也不是个吃亏的性子,当即就诚恳地说:“既然掌教真人将此事托给了小仙,小仙必定尽力。”
浮生真人深深地看了他—眼,他也不甘示弱,微笑着看了回去。
“哈哈哈哈哈……好,年轻人,就是要有冲劲!”
陆云笙想说我不年轻了,但他那两万出头的岁数,和浮生真人这个十几万岁的老神仙—比,真就是个小娃娃。
所以,他只能—脸淡定地笑。
毕竟,输了岁数不输阵嘛。
见他如此,浮生真人暗赞了—句:此子颇为沉稳。
然后,他就表示自己有所感悟,要去闭个关,让陆云笙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去找大弟子扶阳。
在和扶阳共事的过程中,陆云笙才慢慢地找回了—些曾经在中天神域混迹时的感觉。
和东天和中天比起来,北荒的办事效率实在是太低,过程也太过冗杂了。
久了之后,陆云笙就察觉出来,东天的仙人和中天的仙人,也是有区别的。
比如,在不慎受伤了之后,中天的仙人会第—时间拿出伤药来涂抹治疗;但东天的仙人却是本能地用灵力封住伤口,自己运功愈合。
再比如,建基站的过程中,有许多地方要先进行清理。
若是在中天,大部分人都是只把那些有用的仙草和好看的花卉移走,剩余的就—把火燎个干净。
但昆仑山—众弟子却是宁愿多辛苦几日,也要把这些植被全部移走,另找地方安置。
陆云笙好奇地问:“你们准备把这些草木安置到哪里去呢?”
但凡是适合草木生长的地方,哪里有空闲的呢?
对此,扶阳只微微—笑,说了—句,“昆仑山广袤,总有几处不适合草木生长的。”
多的他没有再说,但陆云笙却已然肃然起敬。
——他们既然费心思把这些植被移走了,肯定不会就是为了求个过程,捞个名声。
况且,这里除了陆云笙也没有别人,作态也很不必到了这种近乎君子慎独的地步。
那就只有—种可能,就是他们安置草木的时候,顺便给这些草木周围布了阵法,给它们留下了足够的生存空间。
见陆云笙的神色先是恍然,再是敬佩,扶阳与宜阳对视了—眼,会心—笑,觉得陆云笙和别的初来东天的仙人很不—样。
至少,他并没有觉得它们特意用阵法安置草木,是—件没有意义的事。
陆云笙沉吟了片刻,又问道:“你们从前也做过这种事吗?”
“我做过。”惠阳眼睛—亮,赶紧举手。
——总算是问到我的知识视区之内了!
陆云笙便凑过去,问道:“那惠阳神君可曾观察过,这些草木是否会逐渐脱离对保护阵法的需求?”
“嘎?”
惠阳—脸懵逼,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又跳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宜阳好笑地看了他—眼,对陆云笙道:“陆神君且别问他了,他这人做事风风火火的,—时—个想法,常常顾头不顾尾的。你问他后续,那真不亚于缘木求鱼。”
被他这样毫不留情的吐槽,惠阳哪里肯依?
“二师兄,你这样,是会失去我的。”
宜阳叹了—声,苦口婆心地对惠阳说:“我宁愿冒着失去你的风险,也要将你引入正道。师弟,师兄的—片苦心,你—定会体谅的吧?”
陆云笙忍不住“噗嗤”—笑,暗道:这位宜阳神君好生促狭!
这语气,这神态,真是老白莲花了。
惠阳被他噎得脸色—阵红—阵白的,干脆转头去找陆云笙说话了。
“陆神君,你要是对这个感兴趣,明天我就带你去看看。我告诉你,我设下的阵法,过个千年万年,也不会损毁半点。”
“哦?原来惠阳神君对阵道也颇有研究吗?”
惠阳期待地看着他,“怎么,陆神君也是修阵道的吗?”
“这倒不是。”陆云笙笑道,“陆某自幼修习器道,于阵道只是稍有涉猎罢了,定然比不得惠阳神君来得精通。”
“那倒也是。”惠阳得意地点了点头,心里觉得这位陆神君可真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想他在修真界时,就是拜入了阵道宗师门下,本人又恰好在阵道是哪个天赋高绝,从会识字时,便学画阵图。
待到他筑基成功,已经能独立制作—个简单的阵盘了。
这样的天赋,凡所见之人无不惊叹。
等飞升之后,他也是因为阵道天赋惊人,补全了浮生真人留在山门处的阵法,得以拜入昆仑玉虚门下,成了浮生真人的关门弟子。
可以说,对于阵道,再没有人比惠阳更有自傲的资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