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漫漫步归
时间:2021-08-20 09:05:14

  这雨下了约莫一个时辰方才小了些,周世林眼见骤雨转小,便带着人继续出发了。
  这是要去往山西路的必经之地,所以要接人也简单的很,顺着这条道继续往前就是了。只是越往前走,便越发觉不对。
  一开始是几个掉落的机阔,再之后是断掉的弩箭。习惯于在战场上厮杀滚打的周世林立刻便意识到了什么,当即脸色大变:“快!”
  只是再快也来不及了,官道如同蛛网一般密布开来,而受损最严重的中心也随着官道震裂的碎石泥瓦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几个苟延残喘支撑的护卫,以及掀开车帘从马车里走出来的两个女子。
  遭受袭击的不是周世林他们,但遇上了这一场大雨,冒雨赶来,身上也是狼狈不堪了,突袭的杀手,与守护的护卫也是身上混着泥沙与血水或死或伤了一大片。
  在一片狼藉之中,唯有眼前这两个从马车上下来的女子衣着干净的连点泥水都不曾沾染,那个丫鬟还有些惊慌失措,而那个女孩子原小姐却自始至终神情平静。
  这场面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些诡异,周世林蹙了蹙眉之后翻身下马。
  “周将军。”武将嘛,唤一声将军没什么问题。
  周世林也唤了声“原小姐”,而后走到她身边看了看四周,半晌之后,道:“那位同您一道来的黎大人呢?”
  “不知道。”女孩子平静的说道。
 
 
第432章 意外
  不知道?
  周世林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顿变:“原小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黎大人是……”话到一半却突然噎住了,他看着眼前平静的原娇娇,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不是说那个黎大人和原小姐定亲了吗?虽然这“定亲”估摸着也有问题,可这位原小姐的表现也委实太冷漠了吧。
  一句“不知道”就好了?
  “山西路是你的地方,”原娇娇只自顾自转身走回了马车,“我一路奔波委实是累了,想要休息。至于黎兆,你们自己找吧!”
  自己找?周世林被气的一噎,忍不住出声唤住了她,“原小姐就算不管别的,也要知晓此次陛下是派你与黎大人共同……”
  这话一出,原娇娇从马车内探出头来,她看向周世林,道:“周将军,此事我一人也能成,并非一定要他帮忙。”
  陛下派黎兆与她一同前来,说到底还是觉得她只会符医治病吧!至于别的事,那个女孩子可以,她难道就不会?此次出来从库房带走了不少书,摸了摸身下的椅凳,原娇娇抿了抿唇。她不会的,她可以学。再者,难道她还不如那个女孩子吗?老祖宗说过,她可以的。
  “内讧?”周世林动了动唇,一时有种无话可说的感觉,重重哼了两声之后,招手叫来手下,道,“给我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手下慌忙点了点头,正要转身离去,却又被周世林揪了过去,“若是这两日实在找不到人,就传消息回长安!”
  手下应声而去。
  一阵手忙脚乱的部署之后,周世林叉腰站在原地,有些头疼。顿了一顿,他忍不住瞥了眼那里岿然不动,车帘拉的密不透风的马车。
  这原小姐倒是乐的做个甩手掌柜,兴许还想着一个人将事情办成好在陛下面前邀功什么的。可他周世林委实不相信她有这样的能力。
  谁年轻时不自视甚高?再者说来,陛下会派这两人前来,显然不是胡乱指派的,派黎大人来自然是有原因的。他可不觉得这个原小姐能担的下黎大人要做的事。
  抱怨了一通之后,他走向不远处一个躺在地上着黑袍的男人。
  胸口正中一刀,死的不能再死了,全场也没有一个活口了。
  “又是他们。”周世林看着脚下的黑袍男人,喃喃了一句,叹了口气,他出发之前也没有想到这次剿匪剿出的居然是……一想至此,他摇了摇头,走开了。
  ……
  “嘭”的一声,街边馄饨小摊的顶棚轰然倒塌。
  一旁的摊贩与途径的行人被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忙赶过来帮忙,不过好在这摊子虽然倒得突然,但不幸中的万幸,出事时摊子上除了摊主之外只有一个食客,而食客也在出事的瞬间一把拉着摊主躲了开来。
  一旁心有余悸的摊主恨恨的骂了几声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上前跟着一起收拾。
  这好好的馄饨摊,怎么说倒就倒了呢?
  一旁那个食客见状,叹了口气,留下了一枚银锭,转身离开了。
  “白将军。”
  不过才行了两步,他便停了下来,看向眼前出声叫住他的人。
  是那位大理寺的乔大人。
  不过,此时并非她一个人在,她身边的人他也认得,阴阳司那位张家的后人,满朝文武都熟悉的面孔。除了他们两个之外,一旁还有个小姑娘,远远看去,仿佛一家三口出行一般,只不过那两个大的有些太过年轻罢了。
  “乔大人。”白郅钧朝乔苒点了点头。
  乔苒看了眼身旁的张解,张解走向白郅钧,而后朝他伸出了手,掌心中躺着一枚细小的铜块。
  这就是馄饨摊突然倒下的真相。有人暗中动了手。
  将铜块交给白郅钧,白郅钧道了声谢,似是深有感慨:“看来有人不想让我去山西路。”顿了顿,不知是觉得对方的举止可笑,还是自己被人盯上这件事可笑,他又自顾自笑了两声,而后朝他们抬了抬手,转身离开了。
  “我所知道的便有三次了,”待到看不见白郅钧了,乔苒这才收回了目光,对张解说道,“白将军很厉害吗?”
  “没有手段又怎入得了黄大将军的眼?”张解叹了一声,反问乔苒,“你猜不到吗?”
  他不相信这样的巧合能瞒过女孩子的眼睛。
  乔苒闻言便笑了。
  其实已经察觉出了一些事情。
  “我只是好奇边疆有黄大将军镇守,大楚边境固若金汤。所以,如今的大楚可谓真正的太平盛世。古语有云,盛世文臣兴,乱世武将盛。这样的太平盛世,怎么看怎么都是武将势微,”乔苒说道,“事实也确实如此,自陈善谋反被镇之后,出了不少治世文臣。可偏偏这等情况下,陛下突然开始启用武将。最开始是周世林,如果启用周世林是为了山西路剿匪那也能说得过去。可突然调回白郅钧这件事是无法解释的。”
  “所以陛下需要武将,可见是发现了什么。”女孩子说道这里,朝他挑了挑眉,而后抛出了自己的问题,“所谓的太平盛世并不太平,应该有什么在暗中动作了。这次的山西路之行……是不是同此事有关?”
  张解笑了,这就是他喜欢的女孩子,不需要点破,她便已经察觉到了。
  这笑是默认了,女孩子当然看懂了,而后说道:“换而言之,不想让白将军去山西路的人应当就与暗中动作的人有关了。”
  张解点头:“你猜到的与我知晓的差不多,不过具体是什么我亦不知晓。”
  乔苒伸手揉了揉裴卿卿头顶的两个团子,若有所思。
  如此的话,山西路一行怕是不太平啊!不过这件事听起来似乎比她以为的还要重要,如此重要的事情却交到了她的手里。看来那位除了中秋生辰宴远远见过一次之外便再没有见过一面的陛下也比她以为的要重视她的多。
  如此,还真是让她有些意外啊!
  意外的事可不止这一件。待到第二日去大理寺报到时,甄仕远抱着双臂走了过来,也不等她说话,开口便问她:“你是不是要找柴俊的堂兄弟?”
  是徐和修那个大嘴巴说的吗?乔苒有些意外,却还是对着甄仕远有些难看的脸色点了点头。
  “柴俊的堂兄弟找到了,”甄仕远看着她道,“长的确实与柴俊有几分相似。”
  这一句话几乎是默认了那个在众人眼前出现的柴俊就是此人假扮的了。
  乔苒松了口气,忙道:“那他现在在何处?”
  “封不平那里。”
  乔苒脸色大变。
  这世间除了死人还有什么人会送到封仵作那里?
 
 
第433章 断了
  同甄仕远过去的时候,封仵作已经验完尸了,盘腿坐在尸体旁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一旁的谢承泽正蹙着眉头站在一旁,似乎问的不大顺利。
  互相打了个招呼,女孩子走过去问道:“怎么死的?”
  封仵作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自己过来看:“溺死的。”
  没有遮掩,没有掩饰,就是简简单单的溺死。
  有时候越简单的杀人手法越不容易也越不留下破绽。这个时候,柴俊的堂兄弟突然死了,谁都知道有问题,可那又如何,杀人的是谁这件事没有人知道。
  乔苒看向那个躺在石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年。与他们猜测的不错,这个少年长的确实有几分肖似柴俊,一样壮实的少年人模样。虽说细看还是能看出两人间的差别的,可柴俊的身份,当日回园里的那些人又有几个注意到他了?若不是不注意,又怎会连人都分不清便让人上场了?
  “他父母呢?”乔苒叹了口气,转身问甄仕远。
  甄仕远道:“我问过了,他们对此事并不知情,只听柴武说找了个私活,要赚些钱贴补家用……”
  乔苒打断了他的话:“怎么说都是柴将军的亲眷,也不至于这般清苦吧!”
  “你不懂。”甄仕远瞥了她一眼,叹道。
  这偌大的长安城中如柴将军这等风光一时的人多的是,难的是长久与世族的延绵,所以,那些经久不衰的老牌世族的地位才轻易不可撼动。
  一时风光的柴将军在其死后就连岑夫人与柴俊都过的十分清贫了,更别提照料柴武他们一家了。
  钱财是俗物,但人生在世间就离不开这样的俗物。
  所以,柴武会为了钱接私活一点都不奇怪。
  甄仕远解释了一通,也不怕她不明白。因为这一点,世族子弟谢承泽或许不明白,但这个同样两手空空而来长安的女孩子一定会明白的。
  果不其然,乔苒沉默了下来:“……如此,线索又断了?”
  甄仕远点头:“暂且没有别的线索了。”
  女孩子没有再问,只低着头走了出去。
  眼见女孩子走了,谢承泽沉默了一刻,也离开了。
  毫无头绪,真是叫人郁闷,甄仕远也有些不是滋味,待到两人离开之后,踢了踢封仵作:“真没有别的线索?譬如这个柴武被人推下去时有没有抓住对方的衣襟,有什么东西被留在指甲缝里之类的。”
  这种事情以往的案子中也有过。
  封仵作翻了个白眼:“没有。你当我是刚入行的新手?真有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同你说?”
  柴武是在郊外的塘边被发现的,那位置有些偏,却又不算太偏,一日之间来来回回不知多少人,该问话的人也都问了一遍,根本没有人看到事发的经过,所以,这条线索是真的彻底断了。
  真是欢欢喜喜的好不容易有了线索,结果揪出来却是个断的。
  甄仕远走了回去,进屋的时候看到女孩子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翻着从库房借来的卷宗。
  他走过去,看了眼女孩子手里卷宗的封皮。她是借了柴将军的卷宗来看了,不过也不止柴将军这一卷,还有一卷是白郅钧的,大抵是先前借过来为了了解白郅钧用的。
  “事情有些难办了……”甄仕远道。
  “是难办。”正翻卷宗的女孩子站了起来,对甄仕远道,“不若去柴府看看,毕竟凶手如此心思缜密的杀柴俊,想来是同柴俊有仇,或许从柴俊过往同朋友的书信以及杂物中能发现什么。”
  这也是个办法,甄仕远点了点头。
  柴府又不是什么权势滔天的大族,上门还要提前打个招呼之流的。更遑论,此时柴俊出事的案子由大理寺接手,有查案这个由头在,什么时候上门自是都可以的。
  虽说因为他们来的突然,岑夫人不是很欢迎他们,却还是开门让他们进来了。
  痛失爱子,岑夫人显然不欲多在与爱子有关的地方多留,怕触景生情,再次崩溃,便叫了个嬷嬷帮忙领路,自己回了自己的院子。
  “我家公子最是听话懂事了,”领路的柴嬷嬷似是柴将军家的老人了,还得以被赐了个“柴”姓,她边走边叹,“平日里除了在家里练武就是去向将军当年的故人们讨教武艺,不习武时便去书房看将军留下来的兵书,只求往后能为夫人争个诰命回来……”
  说到这里,柴嬷嬷又忍不住红了眼睛:“也不知哪个天杀的会对我家公子做了这样的事啊!”
  父亲是抗击匈奴的将军,母亲又是巾帼女杰,这样的孩子想要以武争功再正常不过了。
  “柴俊往日里可有仇家?”谢承泽问道。
  柴嬷嬷摇头:“我家公子最是心善了,知晓将军不在了不要随意得罪人,毕竟是长安城……”
  最后一句话听起来有些心酸,却也是事实,藏龙卧虎的长安城,又岂是个没有背景的孩子可以任性的地方?
  不过这话倒是同岑夫人说的一样,柴俊从来不得罪人,也没有什么仇人。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竟要下如此的狠手,事后更是为了掩饰罪行让他身首异处。场面一时有些安静,不过这却不妨碍柴嬷嬷为众人介绍着家里的情形。
  “宅子是当年柴将军风头最盛时买的,虽说不大,但一家三口再加上我们这些老仆住着也算宽敞。”柴嬷嬷感慨道,“将军当年还说了往后家里人多了要换个大宅子的……”
  说到过去的事,悲从心来,柴嬷嬷再次呜咽了起来。
  不过不管是乔苒还是谢承泽亦或者甄仕远都不擅长安慰人,场面再次一静,柴嬷嬷呜咽了片刻继续说了下去,“可自将军故去以后,家里便过的紧实了起来,这么些年,全靠夫人的嫁妆在撑着。”
  乔苒看向四周,整个家宅虽然打扫的还算干净,可却环绕着一股子陈旧的味道,足可见柴家过的“紧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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