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漫漫步归
时间:2021-08-20 09:05:14

  说了谎?看着面前这几个头顶空空,身穿袈裟的天竺僧人,甄仕远忍不住挑眉:“你们出家人不是不打诳语吗?”
  当然,这等“不打逛语”只是出家人自己对自己的约束,无法保证每一个出家人都“不打诳语”,他当然不会相信天竺僧人出口的每一个字,可没想到在经书这等佛家之本上,这些天竺僧人居然也会说谎。
  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这群天竺僧人。
  “你们到底说了什么谎?”甄仕远咳了一声,又问那几个天竺僧人。
  几个天竺僧人面露尴尬之色,可此时再说谎万一与乌孙小族长的失踪沾上关系那可是要丢性命的事,不得已,几人这才说了实情。
  原来这几个天竺僧人虽带了些盘缠来长安,还以天竺使节的身份入住了使馆,吃住虽是解决了,不过在天竺苦修多年的他们在面对奢靡繁华的长安城时,还是很快便陷了进去。日日闲逛玩乐,不知不觉就将手头回路的盘缠花的差不多了。
  使馆里的官吏虽然不曾催促过他们,可大楚律法,使节若无关乎国之大事,在使馆入住不得超过半年的光景。
  毕竟此前就有过这种使节“打秋风”的事。
  而天竺僧人此番出使除了来长安请礼部帮忙在通关文书上盖个章之外并无什么大事,眼见这半年期限就要到了,他们手头却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待到离开使馆别说回天竺了,就连想留在长安都成问题。
  缺了钱财便想谋些钱财,思来想去,便盯上了使馆使节中手头最丰的高句丽人。
  高句丽人比之天竺人当然手头颇丰,若非如此,也无法出钱买通小吏私自扰乱查案了。
  这群天竺僧人想了个办法,故意用梵文手抄了一本经书放在高句丽人日常存放腌制物的坛子下,这群高句丽人走到哪儿都有带些腌制物饭前饭后入口的习惯,是以,即便长安城中美食如云,高句丽人的住处也有好几坛这样的坛子。
  一日天竺僧人趁众人不在,偷偷划破了其中一缸坛子,作存放久了,坛子破裂的假象,而后又将受潮的梵文经书扔在一旁,接着捣鼓了一出找经书的闹剧,成功的将那群高句丽人吓坏了。
  一开始那群高句丽人想拿钱私了,不过天竺僧人嫌钱财少,便故意威吓高句丽人,想让高句丽人加钱,可没想到这威吓过了,反而令得高句丽人吓的想去重新找经书还与他们。天竺僧人本懊悔之时,便听说高句丽人来寒山寺找经书了。虽说知晓大楚精通梵文的人极少,可生怕当真有精通梵文经书的大师戳穿他们的谎话,便匆匆忙忙赶来了。
  至于同那群高句丽人说了什么,天竺僧人顿了顿之后,还是说了实话:“先前哄骗得手,我等便以为那群高句丽人是好骗的,脑子不行……”
  这话一出,甄仕远再次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所以高句丽人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一会儿被大夫说脑子的问题可大可小,一会儿又被天竺人认为脑子不行好骗。
  “我等对他们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此事也不欲为难他们,骗他们说我天竺有一富户藏有这样的经书,可以去买回来,让他们出这个钱,熟料那个什么朴先生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聪明了起来,嚷嚷着他明白了,原来我们在骗他们什么的,我们同他们争执了一番便走了。”天竺僧人说道。
  “只是争执吗?”一道女声就在此时响了起来。
  正说话的天竺僧人愣了愣,这里只有一个女子,所以他们本能的向那位大理寺女官原本所站的位置看去,这一看,却发现那位女官不知什么时候竟不在原地了,重新扫视了一番,当再次找到那位大理寺女官时,却发现她正站在通往里屋的过道上,似是又进去看了会儿那几个裹得同粽子一般的高句丽人。
  这也怪不得他们,虽说这大理寺的两位官员是一起来的,可相比不断问话的这位大理寺卿大人,旁边这个女官话说的并不算多,时常不出声便容易忽略了她。
  天竺僧人犹豫了片刻,没有出声。这位看起来低调的女官方才进去看那几个高句丽人了,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正这般想着,女孩子开口了:“我看了那几个高句丽人的伤口,又问过大夫了,那几个高句丽人头上的伤口皆在额头处,而且从伤口看皆是圆钝物所伤,就连大小都十分相似。便是落水中齐齐撞上了暗礁,还能不约而同的撞上同一处,且位置都一样不成?”
  眼见女孩子已经说到这样了,天竺僧人不得已这才开口说了实话道:“他们额头上的伤是我们打的。”
  争执什么的又有几个人争执起来能忍得住不动手只动嘴?更何况那群高句丽人吵着吵着便开始不说大家都略懂的汉话了,而是用高句丽的话开始说了起来,他们虽不知道那群高句丽人说了什么,不过看那表情再想到先前发生的冲突,想也知道是嘲讽以及骂人的话,于是一时情急便动了手,那群高句丽人也不是好惹的,当即还手。争执间,他们便顺手抄起一旁的木棒一人将那群高句丽人打了一棍。
  “我们虽打了那群高句丽人,可我们走时那群高句丽人却并没有落水,反而还放了狠话,要我们好看!”天竺僧人急急的说道,“他们落水的事同我们无关。”
  “昏迷却与你们有关。”女孩子平静的加了一句。
  天竺僧人被女孩子这话说的顿时一噎,动了动唇,想反驳什么,却发现一时竟不知如何回话。
  她语气平淡,脸上也没有如高句丽人那样嘲讽的表情,甚至不是骂人的话,却一下子让人措手不及。
  还好先前同他们吵架的是高句丽人,要是同眼前这位大理寺女官吵起来岂不是输定了?难怪听街上人说中原圣人不让大家同女子吵架,原来是吵不过啊!天竺僧人感慨颇深,至于头伤导致昏迷的事自然已无可辩驳,天竺僧人默认了下来。
  女孩子的目光又转向一旁几个倭国人,开口问道:“你们呢?你们同高句丽人争执是为了什么事?”
  那群倭国人脸色怪异,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女孩子却先他们一步开口了:“可莫要说什么打招呼的事了,你们同高句丽人之间的矛盾不会比天竺人少。”她说道,“高句丽人不惜买通那个小吏把乌孙小族长失踪的事嫁祸于你们,可见你们之间定然也发生了什么。”
  听到高句丽人出钱买通嫁祸之事,几个倭国人脸色顿变,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其中一个倭国人才开口道:“大人说的不错,我们同高句丽人之间确实有仇。”
  有了天竺僧人的前车之鉴,倭国人也知晓眼前这两个大理寺官员不好糊弄,是以想了想还是说了实情。
  “此事还要怪那些高句丽人,且不说日常习惯上的冲突早已积怨已久,他们那个朴先生更过分的是竟然入屋盗窃……”
  听到这里,便是乔苒都忍不住挑了挑眉,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屋内那个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包的同粽子似的朴先生,这位还真是无孔不入,哪里都有他的身影,活脱脱的一根搅屎棍。
  “他偷了什么?”乔苒看了眼甄仕远,见甄仕远朝她点了点头,便接着问倭国人,“为何不报官?”
  乌孙人才丢了小族长,正是心急的时候,而且对中原文化远没有倭国人和高句丽人了解,一时忘了报官还情有可原,那这倭国人为什么不报官?
  总是使馆发生的事,便是个想要偷懒的官员涉及大楚颜面的事都不会糊弄了事,更何况据她所知长安府尹何太平是个为民办事的好官。
  倭国人似是有些犹豫,不过半晌之后还是说出了实情:“我们与高句丽正在为争夺阿桑岛部署,他意图盗取我等与天皇陛下的书信,想要借机窃取消息。”
  是吗?乔苒和甄仕远听的皆是一惊,这虽然与大楚无关,可涉及国家之争,已然不是什么小事了。是以此话一出,甄仕远忙令人将使馆里那几个没出门的高句丽人“请”了过来。
  那几个高句丽人得知此事之后,反应却着实有些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他们激动道:“胡说什么,朴先生不过是个教书官员,家中连个兵将都没有,窃取书信做什么?”
 
 
第738章 两坛酒
  这话一出,众人愕然。
  虽然这次因着陛下的态度可以猜测到这一行使节的官位皆不会很高,可这位看起来在这群使节中地位最高的朴先生居然只是个教书官员,这还是令大家惊到了。
  倭国人义愤填膺不似作假,可这窃取消息的居然是个教书官员,若是个另有身份的细作的话,虽说勉强可以解释,可若真是细作,都已经隐藏身份了,按理说行事更该低调才对,可这位朴先生的做法却似个哪里都有他掺和一脚的搅屎棍一般,这也太过高调了,观其行事作风与细作实在太过相悖,所以是细作的可能性不大。而且这细作真要窃取消息的话,应该去倭国才是,千里迢迢跑到大楚来窃取消息,这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高句丽人应该不会派这么个脑子不好使的细作出来吧!这也太寒碜了。
  就连义愤填膺的倭国人听罢也是在原地愣了许久,似是迟迟有些无法回神。
  甄仕远见状,轻咳一声,开口道:“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说这话时他有些心虚,委实是这位朴先生的所作所为不像使节,活像四邻街坊里那等这里摸一摸,那里碰一碰的小人一般。
  “没有误会。”虽说没有想到朴先生的真实身份,可对有没有误会这件事,倭国人回答的斩钉截铁,他们扬声道:“那日我们出了门,走到半路,天下起了雨,只得折返,回到屋中,正见那个什么朴先生钻在我等的衣柜里!”
  毕竟是天皇陛下的消息,总要寻个妥当的地方藏起来,思来想去,那消息便被他们藏进了衣柜里。地方就那么大,还能藏出花儿来不成?
  “人赃并获!”倭国人大声说着,怒视那几个被“请”过来的高句丽人。
  高句丽人同样愤怒不已,其中一位当即迈出了一步,正要回应,身后的几个高句丽人却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脸色微变,而后便慌忙拉住了那个要出头的高句丽人,看了眼正齐齐往他们这里望来的众人,不得已只得用高句丽话说了几句。
  那要出头的高句丽人闻言,脸色也变得微妙了起来,他抿了抿唇,似乎突然不想开口了,可眼见此时众人都在看着自己,又不得不开口,于是回头看向身后那几个高句丽人,那几个高句丽人却连连摆手,甚至还伸手将他往前推了推。
  这幅谁都不愿出头互相推搡的样子看的众人很是不解,经过一番推搡,到最后还是最先出头的那个高句丽人站了出来,他一脸尴尬的开口用汉话说道:“朴先生找的不是你们倭国天皇陛下的消息。”
  这话倭国人自是不信的,他们冷笑道:“找的不是天皇陛下的消息难道还能是我们的衣裳不成?”
  这些高句丽人又不是穷的动歪脑筋的天竺僧人,手头丰厚的很,暗道还觊觎他们那一两件的衣裳?
  这话别说倭国人不信了,就连乔苒、甄仕远以及寒山寺的僧人都是不信的。
  高句丽人互相看了看,还是那个站出来的高句丽人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道:“朴先生找的就是你们的衣裳。”说这话时高句丽人脸上的尴尬之色简直无以复加,对上正欲发怒的倭国人,他忙道,“是这样的,我们朴先生有些特殊的癖好。”
  特殊的癖好是偷人衣裳?众人惊讶,倭国人却冷笑:“别人的衣裳都不偷,偏偷我们的?”
  眼看如此三缄其口的回答是说不清了,高句丽人不得已只得一股脑儿将话都说了出来:“也不是什么人的衣裳都偷,朴先生喜好偷十三四岁生的尚可的男子的贴身衣物。”
  众人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听到身旁的甄仕远倒吸了一口凉气,乔苒忍不住挑眉:这种事在现代社会倒不是没有过,譬如内衣大盗,可这位朴先生的喜好就……
  “你们倭国不是有个年纪小的使臣吗?”高句丽人说道,“朴先生偷得估摸着就是他的。”
  说这话时高句丽人自己也是尴尬不已,可偷衣裳的朴先生此时昏迷不醒,解释这种事也只得他们出面了。
  这不是他们朴先生第一次看上少年……呃,人家的衣裳了,先前在高句丽,作为教书官员,朴先生自是有大把大把的机会接触到这个年纪的少年,其中也有一些清秀甚至是长的好看的,朴先生起先是忍着,后来实在按捺不住便动了手,此事一开始还无人知晓,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不少人便发现被朴先生教导的学生相继有衣裳失窃,而且不见的还是贴身衣物,甚至将这些失主聚集起来一看,发现长的还都挺好看的。
  这种事情越来越多,到最后一次朴先生在盗取衣物时被人正巧撞见,由此事发,而后,根据高句丽人的说法是从朴先生家中发现了一箱子少年的贴身衣物。
  甄仕远听到这里,忍不住道:“都发生了这等事了,你们高句丽怎的还能让他出使大楚?”甄仕远说着伸手一指,指向屋里包的同粽子一般样貌平平无奇的那个朴先生,道,“也不怕丢了颜面!”
  那几个高句丽人也是一脸的羞愧之色,虽然事情不是他们做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仿佛做了这等事的是自己一般。
  “当时便有人将朴先生告了,可高句丽律法之中并没有哪条规定偷人贴身衣物会判重刑的,而且朴先生还愿意赔偿钱财,事情便不了了之了。”大抵是觉得反正事情已经瞒不住了,几个高句丽人交待的很是爽快,就连没问的也一并交待了,“朴先生本人虽然不怎么样,他两个姐妹却生的不错,是我们高官的爱妾。后来高官出面将此事压了下来,这一次朴先生出使也是听闻长安多美人,哦,是美少年,便使了银子跟着过来了。”
  事实也确实如传闻的那样,长安美少年不少,朴先生看的很是兴奋,唯有一点不好的就是这些美少年的贴身衣物他接触不到。大抵有些事情会上瘾,一段时间不偷他委实手痒的厉害,正巧那等时候倭国人来了,朴先生很快便发现了倭国使节中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虽说容貌只是清秀,离真正的美少年还差些距离,可难得就难得在这倭国使节就在身边,唾手可得,朴先生忍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的出手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换了地方,大楚这地方与朴先生八字不合,朴先生头一次偷盗,便遇上了去而复返的倭国人,被倭国人抓了个现行,还毒打了一顿才被放回来。
  “朴先生被打那一次回来我等问了,朴先生说过同你们说了原委了,你们为何还会觉得偷得是你们天皇陛下的书信?”几个高句丽人说到这里顿时起了气势,反问那群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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