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门卫都成家了,听明白沈南的意思后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在门口转一圈就从大门转进门卫室。
沈南开口:“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进去吧。”
叶蓁点了点头,扭过头示意叶建兵跟上。
沈南不好空着手走,想了想走向叶建兵,从叶建兵手上拿走一个包袱。
一群人穿过大门走向家属楼,沈南想起分房子的事还没和亲妈说,故意落后几步走到叶蓁旁边,小声和叶蓁说话。
“妈,研究院前段时间给咱们盖房子了,我和你媳妇一人分了三十平方,如今住的是一套六十平方的小套间。”
“隔了多少个房间?”
叶蓁接上话,上辈子就知道国家单位福利好,待遇好,国家单位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我请工程队那边帮忙隔了三个房间,一个厨房。想着我和李嫣然同志住一个房间,小螃蟹和小鲤鱼他们可以住一个房间,您和爸得闲过来还有一个房间。”
叶蓁没想过来京都定居,沈野的工作注定他们近几十年不可能来京都定居。
不过这话没必要说出来,叶蓁拍了拍沈南的肩膀:“挺好,以后小螃蟹回来读书也就有自己的房间了。”
说着话,一群人走到家属宿舍楼。
沈南选的套间在第三层,一层住三户,他们家选的是靠近东边的套间。
沈南在前面带路,其他人跟在后面慢慢上楼梯。
到达二楼,沈南拿出钥匙开门,叶蓁左右打量,发现旁边的两套房子都关着门。
“二儿子啊,这两个邻居没搬过来吗?”
沈南压低声音:“本来说要搬过来的,后来有事耽搁了。”
李嫣然抱着沈霖呈走过来接话:“昨天听小赵说家里要找人重新布置,估计要过一个星期才会搬过来。”
叶蓁没有接话,李嫣然接着往下说:“小赵估计是相看成了,要把房间布置成婚房。”
沈南将声音压得更低:“我也听小钱说了。”
叶蓁挠了挠耳朵:“进屋吧。”
沈南和李嫣然说话的声音太细了,叶蓁感觉耳朵嗡嗡的,要很认真听才能听清楚俩人的声音。
走进屋,叶蓁先打量屋子的布置。
整套房是三房一厅的布置,三个房间选了三个方位,西边有一个房间,东边有一个房间,南边有一个房间,厨房靠近东边,里边有煤炉子和厕所。
这样的布置可以说很现代化,叶蓁打开每个房间看了看:“不错,三个房间都布置得很好。”
沈南拉叶蓁往东边走:“妈,这是主卧,您和爸住这间。”
叶蓁扫他一眼:“我和你爸住哪都行,咱家已经分家了,主卧应该你们住。”
沈川和沈霖渊一前一后跑进主卧,俩人看到半米高的弹簧床立刻瞪大眼睛。
沈霖渊大声说:“是弹簧床,我家也有。”
说着话,他看向叶蓁,叶蓁指向旁边的沈南。
沈霖渊赶紧扭头看向沈南:“二伯,我能蹦你家的弹簧床吗?”
沈南愣住一秒,很快接话:“当然。”
他看向沈霖呈,带着几分讨好问:“小螃蟹要不要蹦弹簧床?”
沈霖呈很是心动,他先看李嫣然一眼,然后看沈南一眼:“想。”
李嫣然赶紧抱着沈霖呈走向弹簧床,走近后轻轻放下沈霖呈:“蹦吧,咱家的弹簧床结实,耐蹦。”
叶蓁感觉李嫣然的话怪怪的,但一时之间又分辨不出哪里奇怪。
沈霖渊和沈川快速爬上弹簧床,三个小家伙并排站好,数着一二三蹦跶起来。
沈霖渊大声喊:“小叔叔,小螃蟹你们使劲啊,看我多高。”
沈霖呈使劲蹦一下,一下子超过沈霖渊:“现在是我最高。”
沈川赶紧跟上:“我也很高。”
李嫣然脸上笑眯眯,心里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这是自家新买的弹簧床,虽然三弟给了自家优惠价,但一张弹簧床足足花了俩人小半年的工资。
看着三个小家伙在弹簧床上蹦蹦跳跳,把弹簧床跳得一会凸一会凹,心肝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她转过身给沈南使眼色。
沈南没注意到李嫣然的眼色,笑着走过去给三个小家伙出谋划策:“你们这样蹦是不对的,从物理的角度来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与此同时力的大小和受力的面积有关系。所以你蹦的时候要双脚并拢,减少弹簧床的受力面积,然后使劲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蹦起来。”
三个小家伙在沈南的指导下越蹦越高,与此同时李嫣然的心脏也越跳越快。
眼看着李嫣然的脸色越变越差,叶蓁开口说话:“孩儿们,你们是不是忘了咱们今天出门的目的?”
沈川最先停下来:“没忘。”
沈霖渊和沈霖呈跟着停下,沈霖呈一改之前的怯弱,恢复以往的元气满满。
他顺着床头往下滑,落了地就跑过去抱住叶蓁的小腿肚:“我也没忘。”
叶蓁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子,扭头和沈南说话:“家里的毛巾在哪里,拿条出来给他们擦汗。”
沈南赶紧去厨房拿毛巾,李嫣然显得有些拘谨,欲言又止。
叶蓁带几个孩子过来一是想让沈南和李嫣然见一见沈霖呈,二是想送沈霖呈回家里住一段时间。
现在孩子已经送到,叶蓁看一眼时间:“我给你们带了些干香菇和干木耳。”
她拿过袋子,打开袋子给李嫣然介绍袋子里面的东西。
随后又闲聊了一会,叶蓁看时间不早了,开口说:“明天我们还得去制电厂,得回去休息了。”
“妈,家里有几个房间,要不今晚住这里吧?”
叶蓁越过沈南:“不了,加工厂的老师傅都在招待所那边,我和建兵要是都不在他们出事找不到人可不好”
说着话,叶蓁拿起自己的小背包,转身和三个小家伙说话:“沈川,小鲤鱼,你们是和小螃蟹留在这里住还是和奶奶回去住?”
沈霖渊看向远处的弹簧床,沈川纠结起来,一边是奶奶,一边是弹簧床。
他还想蹦弹簧床。
沈霖呈转动眼珠子,不知道想到什么,三不做两步走过去拉住叶蓁的手:“奶奶,我们住这里,明天再去找奶奶。”
叶蓁看向沈霖渊和沈川,他们两个快速点头。
“行。不过你们得乖乖的,要听话知道吗?”
三个小家伙齐声道:“知道了。”
叶蓁给叶建兵使眼色,俩人一前一后走出门。沈南和李嫣然跟在后边送他们出门,叶蓁转身挥手:“别跟了,我们出了门会叫车送我们回招待所,丢不了。”
三个小家伙追出门口,沈霖呈大声喊:“奶奶,我们明天天亮了就去找您。”
叶蓁心想,这话先听着。
叶蓁和叶建兵走出研究院的大门,走出门口便叫了一辆黄包车送俩人回招待所。
第二天早上,叶蓁打算再去一趟电制厂。
而三个说天亮就来找自己的小家伙失约了,这会儿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叶蓁和叶建兵和老师傅们打完招呼才出门,再次找黄包车送俩人去电制厂。
今天的电制厂没有昨天冷清,虽然才早上八点多,门口已经有人了。
叶蓁走过去问人,东转西绕后才得知楚怀和总导演在会议室开会。
招待俩人的工作人员一直和他们东拉西扯,直到总导演出来才招呼俩人过去找总导演。
接下来的时间,叶蓁和总导演以及楚怀等几个导演开会。
会议时间不长,大概是一个小时,半个小时看合同,半个小时商议拍摄内容。
总导演的意思是先拍手艺人工作的画面,然后再找文艺兵一一展示作品。
叶蓁上辈子看过很多纪录片,总导演说的拍摄手法和上辈子大多数纪录片的拍摄手法大差不离。
一群人商议好一个星期后开始拍摄,长原加工厂的几个老师傅按照各自的本领分不同时间拍摄。
总导演将两个老王,两个老钱,以及老赵安排在一起拍摄。
很快到了他们的拍摄时间,叶蓁和叶建兵和他们一起去拍摄现场。
拍摄现场摆满各种各样的材质,木头、竹子、铜器、铁器应有尽有。
两个老王擅长做机关类的东西,因此总导演安排他们做小木马。
两个老钱擅长做竹编,总导演安排他们做竹编。
老赵擅长做箱子,总导演安排他做箱子。
总导演和演员们各就各位,总导演开口喊拍子。
两个老王说服总导演让他们一边说相声一边做手工活,因此俩人很快进入状态,大王手上的活不停,嘴上的话也不停,一个捧,一个逗,一个扮鬼脸,一个装正经。
拍摄进行得很顺利,俩人很快完成手工活。
接下来的镜头是文艺兵拿起俩人做的小木马进行长达一个小时的展示。
这下子问题出来了,这次选的文艺兵端庄大方,浑身充满着凛然正气。这股子正气和小木马机器不搭,充满了违和感。
几个导演越拍越觉得不对劲,总导演拍不下去了,站起身喊停。
楚怀抓一把头发:“小木马是小孩子玩的东西,要不咱们找几个孩子过来再拍一遍?”
听到楚怀的话,两个王不乐意了,大王插话:“我俩做的木马承重可达三百斤,小孩、大人都能坐!”
楚怀旁边的导演接话:“光是拍孩子也不好看,咱们这部纪录片不仅要表现出老手艺活,还得突出传承二字。”
总导演拧起眉头:“可以让奶奶带着孙子拍,奶奶是源头,孙子是传承,寓意一代传一代。”
楚怀又抓一把头发:“临时临了的上哪去找老奶奶?”
说到这里,他忽然看向叶蓁。
其他人顺着他的视线跟着看向叶蓁。
总导演的眉头拧的更紧了:“不行,小叶同志脸嫩,她演不来奶奶的气质。”
楚怀快把自己的头发捉秃了:“要不找文工团借几个老同志过来?”
总导演的眼睛亮了亮:“这个法子行。”
商量到这里,副导演急忙带人去文工团借人,不一会急匆匆跑回来。
“不好了,不好了。”
总导演拉住副导演:“喘口气再说话。”
副导演深吸一口气:“隔壁剧组上个星期定下拍谍战片,现在文工团的老同志都上隔壁剧组客串去了。”
楚怀猛地拍了下脑门:“这事我之前听说过,怎么就忘了呢!”
总导演急得又把每天拧出几条线来:“这么说咱们找不着人了?”
副导演叹息一口气:“要不找几个老太太过来拍拍看?”
总导演当下就摆手:“不行,不行,家里的老太太一辈子没演过戏,她们演不来的。”
听到这里,叶蓁想起自己上辈子看的美妆视频。
其实她可以给自己画一个老年妆。
她上前走两步:“总导演,您需要多大年纪的老同志?”
总导演想也不想就说:“起码得六十岁。”
叶蓁点头,转身和旁边的工作人员说话:“早上揉面剩下的面粉还有吗?”
所有人均是一脸不解地看着叶蓁。
被问话的工作人员愣神过后赶紧跑去厨房拿出一袋面粉。
说是一袋面粉,其实不到半斤,估计只有三两左右。
叶蓁打开袋子,捉起一把面粉扬到头发上,然后又拿出画眉笔在脸上涂涂画画。
捣腾一会,她在自己的脸上画出好几条皱纹,乍一眼就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同志。
在场的所有导演惊讶得说不出话,化妆师围着叶蓁转圈圈,边走边惊叹:“这个法子后,以后剧组不怕找不到老演员了。”
叶蓁动了动嘴角,扭头看向文艺兵说:“我觉得可以给小红同志弄我这样的妆容。”
总导演想了想说:“先试试看。”
文艺兵被化妆师拉走,被化妆师一阵捣腾后,不到二十岁的文艺兵变成六十来岁的老同志。
总导演一会打量文艺兵,一会又打量叶蓁,纠结来,纠结去,最后扭头和叶蓁说话:“我感觉还是小叶同志比较符合形象。”
叶蓁拿出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她怎么符合形象了?难道是因为她长得比较慈祥?
总导演还真是觉得她长得比较慈祥。
文艺兵毕竟是队伍里面练出来的,即使画了老年妆,身上的正气依然存在着,在导演看来有些过凶了。
楚怀凑过去提出建议:“要不让叶蓁同志拍一版试试看?”
所有人看向叶蓁。
叶蓁能怎么办?
在一群人火热的眼神下,叶蓁牵着不知道谁家的孩子走向木马。
总导演拿起大声公大喊:“全体各就各位。”
“叶蓁同志抱孩子上马背。”
“叶蓁同志往前走两步。”
“叶蓁同志扭头看镜头,不要整个人扭过来,身子不要动,头动就行了。”
“叶蓁同志上马背抱孩子,对对对,一起看向镜头。微笑,笑得再大一些,对对对,继续看镜头。”
叶蓁感觉自己的脸失去控制,脸部完全僵住,根本没办法做出总导演要求的笑容。
不到一分钟的镜头,总导演磨了近一个小时,不停地喊卡,不停地要求重拍。
折腾近一个月小时,叶蓁在整张脸笑得快抽筋时终于完成最后一个镜头。
总导演似乎很满意刚才的拍摄,整个人蹲在摄影机前面看刚才拍摄的画面。
叶蓁转过身使劲揉脸,心想下回绝对不能心软!
一集纪录片要拍三组手艺人,拍完两个老王的所有镜头时天色已经暗下来。